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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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姑娘深明大义，贺某十分感激。”贺思怀说得很真诚，眼睛望着方柔。

方柔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芷澜年纪尚小不懂事，还请公子不要计较。”

“小姑姑咱们走吧。”方芷澜抢在贺思怀说话之前说道，她不想再看方柔和贺思怀你一句我一句的了。

方芷澜的情绪实在奇怪，方柔明白再让方芷澜和贺思怀这样见着不好，于是就与贺思怀袁易辰两人别过，与方芷澜一起去玩了。

待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方柔认真地问方芷澜缘何如此。方芷澜坚持自己先前说的话，方柔却不信，方芷澜一时情急，欲将贺思怀的恶劣本性全都说出，却发现自己如此没根没据的，确实难以令人信服，于是打住。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平静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确实太急功近利了。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的，即使“污蔑”了贺思怀，也要淡然处之。

原本以为，自己揭露了贺思怀做过的事，他即使不承认也会心虚，甚至会恼羞成怒，谁知他居然那么淡定。方芷澜就是被他的淡定的态度给激得不淡定的。不得不承认，贺思怀此人是个老狐狸，骗人的技术不是一般的高超。是了，要不是他会装，同为老狐狸的方全就不会被他瞒过，也不会将自己疼爱的妹妹嫁与他，酿成悲剧。

若是贺思怀刚才不是一副君子坦荡荡的姿态，即使方柔不相信方芷澜的话，也不会对贺思怀有好感，可是如今看来，方柔除了对方芷澜的行为不满之外，根本就没别的想法，至少没有厌恶贺思怀。

方芷澜原本想将自己知晓贺思怀的名字告诉方柔，可是又怕方柔让她说出是哪个丫环…虽然这样的事情确实存在，但是并不是她认识的丫环，总而言之，她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方芷澜想，方柔和贺思怀既然已经见过面了，那么接下来，她就好好看着方柔，等她玩够就回去好了，至少已经打破了他俩今日看对眼的局面。

就在方芷澜乐观地想着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锣鼓声。

方芷澜疑惑地望过去，而方柔则兴奋地拉过方芷澜的手，说：“猜灯谜开始了！我们快过去。”

对猜灯谜感兴趣的不止方柔一人。原本只是有些拥堵的大街，此时一群人涌了过来，人挤人，步履维艰。起先方柔还紧紧地牵着方芷澜的手，方芷澜也努力排开旁人的拥挤推搡，可是哪里有用？没过多久，方柔的手便抓不住方芷澜了，两人被人群冲散了。

方芷澜慌了，赶紧往方柔的方向靠近，可是她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身躯，实在拼不过那些趋之若鹜的青年男女们。方芷澜听到身边的人边挤边说什么今年的彩头价值不菲。至于是什么，方芷澜没听清，不过她已经感受到大家对金钱的渴望。

方芷澜终于看不到方柔的身影，紧张之余，只得随着人群往花灯处走，希望早点遇见方柔。

而方柔与方芷澜分散之后，也很担心着急。方芷澜是她带出来的，方芷澜以前又没出来过，若是出了什么事，她难辞其咎。于是她也顾不得看什么花灯了，逆着人群寻找方芷澜。

可是找了许久，在这人头攒动的街上愣是没见着方芷澜的身影，她真的慌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方小姐？”

方柔循声望去，又是袁易辰和贺思怀。叫她的人是贺思怀。

“方小姐这是…”袁易辰见方柔神色不对，关心问道，继而看了看她的身旁，却不见方芷澜的身影。

“芷澜不见了，我们走散了。”方柔说道，“她一个人，我很担心。”

方柔的声音已经带来点哭腔，她虽大胆，时常偷偷一个人出来玩，但是方芷澜不同，她年纪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

“我们帮你去找找。”袁易辰说道。

贺思怀也说：“我们都去找找，方小姐你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袁易辰郑重地说，“我们分头去找吧。”

决定之后，袁易辰便急急地在人群中搜索方芷澜的身影。袁易辰是真的担心方芷澜，想到她是一个娇娇小姐，这又是大晚上的，若是被歹人看到她是孤身一人，起了歹念，后果将不堪设想。

袁易辰在人群中艰难前行，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依稀听到一个女声，很像方芷澜的声音。他循着声音走去，不多时便看见方芷澜被挤得几乎站不住脚，正痛苦地叫别人不要挤。

袁易辰突然就放下心来了，正要开口唤她，却因一时的放松，被人绊住了脚，身体便往前倒去。

旁人见了，立即往一边躲去，躲得那叫一个迅速及时，先前让他们让些路都没见他们那么灵活。

最后，袁易辰往前倒了下去，伴着旁人一致的惊呼声，还有方芷澜的痛呼声。

方芷澜被袁易辰扑倒在地，他倒下去的时候，正好撞到了方芷澜的嘴唇。倒地之时，袁易辰已经迅速地偏开头，并伸手护着方芷澜的背部。

袁易辰感觉到自己压到了方芷澜，连忙爬了起来，然后将方芷澜也拉了起来。

“你没事吧？”袁易辰关切问道。

“流血了！”一旁的一位姑娘惊恐说道，眼睛在方芷澜和袁易辰的之间逡巡。

方芷澜嘴唇上的痛楚很明显，眼睛都因为痛而冒着泪花。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唇，然后一看，虽然月光和烛光比不得白天，但是她还是看到手指上的那一团红色，果然流血了。

痛的不只方芷澜一人，袁易辰也感觉到痛，他潜意识地抿了抿嘴，尝到了咸腥味道，却没有刺痛感。同时他意识到，受伤的人是方芷澜。

就在刚才，方芷澜见到一个黑影倒向自己，因而惊恐地张了嘴，袁易辰的嘴巴这一撞，嘴唇与牙齿想碰撞，便流血了。

“痛死了！呜呜呜…”方芷澜干脆哭了起来，一是因为确实是痛，二是因为刚才的焦急，还有今天的种种不顺，让她的情绪爆发了。

袁易辰突然无措了起来，不停地向方芷澜道歉，并安慰她让她别哭。可是方芷澜不想理他，她还在哭着。

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同时还在议论着名节什么的问题。

袁易辰看着依旧哭泣的方芷澜，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坚毅地说：“方小姐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因着这句话，方芷澜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头看向袁易辰，然后说：“你负责？你负什么责？你负责找回我的小姑姑么？你负责不让她认识贺思怀么？”

说出这话之后，方芷澜突然意识到时候，并快速地在脑中分析。

袁易辰却很认真地回答方芷澜的话，说：“今日在下冒犯了方小姐，未免方小姐名声受损，在下必定…”

“你的同伴呢？”方芷澜已经理清思绪，根本没在意袁易辰的话语，兀自问道。

袁易辰的话被打断，也发现方芷澜根本没注意听，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决定。

“我们先前遇见了你小姑姑，知晓她在寻你，我们便分头找你了。”

方芷澜一脸茫然地问：“那我小姑姑呢？她是不是跟那贺思怀在一起？”

袁易辰皱眉，思及方芷澜对贺思怀的态度，结合她刚才的话语，说道：“方小姐是不是对思怀兄有误会？我与他认识几年，对他的品行还算了解，知他并不是姑娘所说的那种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跟我说！方芷澜在心中咆哮，可是她没空跟他理论，只问：“她们是不是在一起？”

若是她没猜错，依着贺思怀心机深重的性格，肯定会向袁易辰了解方柔和自己的来历，若然贺思怀知晓她们的身份，铁定会如以前一般，对方柔上了心，然后趁机“俘获芳心”。

天啊！能不能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袁易辰并不确定方柔与贺思怀是否在一起，“我们分头寻你。”

“快带我去找他们。”方芷澜无暇顾及其它，只想尽快找到方柔。

看着方芷澜一心只想着寻找方柔，袁易辰的心中有些复杂。她唇上的血迹很醒目，斟酌一番之后，他还是开口了。“方小姐，你的嘴唇…”想到刚刚的画面和触感，一股热流不由得涌到脸上。他出生书香世家，自小便知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是刚才居然…亲了她。

因为心急，又因为没有用手帕的习惯，方芷澜抬起手用袖子往唇上一擦，然后再在干净的地方按了按，直到没有了新的血迹留在上面，她才对袁易辰说：“已经不流血了，没事了，快走吧。”

袁易辰有些纠结，不过还是郑重地再次强调，“方小姐，在下会负责的。”

“你是想以后娶我么？”方芷澜问。

袁易辰没想到方芷澜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会，继而点头。

方芷澜站定，语重心长地对袁易辰说：“袁公子不需要如此，你我今日只不过不小心撞到了而已，与我而言，跟撞到门没多大区别，您千万不要在意，反正，我是不会在意的。”嘴巴碰一下就要结婚，那么以后出门是不是要带着口罩以防万一？古人实在太迂腐了，迂腐的人实在太不可爱了。

袁易辰抿唇不语，想着方芷澜现在还小，而他自己年纪也不大，目前还在求学，并不急，此事不宜多说，于是就此揭过。

“你若是要弥补我的话，那么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好了。”方芷澜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袁易辰不解，方芷澜认真地问：“你答不答应？”

袁易辰依稀猜到方芷澜想让他做什么，但还是问道：“方小姐要在下做什么？”

“帮我阻拦贺思怀与我小姑姑的一切往来。”

袁易辰有些为难，“他们才刚认识，怎会有什么往来呢？”

“就是现在没有，以后可能会有，所以才叫你阻拦啊。”

“这…”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

“你答应不答应？”

袁易辰沉吟，方芷澜又说：“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方芷澜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管袁易辰能不能帮上忙，至少她有了个后盾在，心里也踏实不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心焦的方芷澜终于看到方柔了，同时也看到了贺思怀。

方柔与贺思怀在一起，这在她的料想之内，因此懒得去伤春悲秋，只是仔细观察方柔和贺思怀的变化。果不其然，方柔的神情有点儿柔情似水的意味，而贺思怀是一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欠扁姿态。

方芷澜侧头小声地对袁易辰说：“你好好劝劝贺思怀，让他好好念书，千万别去玩什么儿女情长。”叫他截住情信什么的是不可能的，看他那副迂腐木讷情操高洁的模样，还是让他去做感化工作比较好。

袁易辰欲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是看到方芷澜的不容反驳的眼神，只好闭嘴。

就在这时，方柔也看见了方芷澜，她激动地过来牵着方芷澜的手，说着关怀的话语。

方芷澜装作受惊不安的模样，说：“小姑姑，我们还是回家吧。”

见到方芷澜没事，方柔已经放心，而此时，玩心又起。她最喜欢的就是猜灯谜，猜对之后的那种成就感，是任何事情的无法匹敌的。于是她近乎哀求地道：“芷澜，猜灯谜很好玩，咱们再玩一会儿好不好，玩完这个我们立刻回府！”

不待方芷澜拒绝，方柔像起誓一般又道：“我保证你会喜欢！”

方芷澜见方柔如此向往，也不忍心拒绝，于是点头，“好吧。”

方柔顿时欢快地拉着方芷澜往挂满花灯的地方去。

在贺思怀的提议下，他与袁易辰一起跟着，因为他们的目的也是猜花灯。

由于先前寻找失散的方芷澜花去了一些时间，许多灯谜已经被人猜完了，剩下的多是难度大的。方柔很认真地看着花灯下悬挂着的写着谜面的纸条，并认真地思考谜底。

方芷澜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懂这些，一般的文言文她都看不懂，更别说解谜了，能看懂谜面的意思就不错了。可是，贺思怀是读书人，若是此时让他有机会展现才华，那么方柔极其容易被其迷倒。

“待会你积极地解谜，一定要比贺思怀厉害，不然的话…”方芷澜小声地对袁易辰说，本想威胁一下他，奈何实在不知自己能拿什么来威胁。

却不想，袁易辰很爽快地答应了。

嗯，真是孺子可教。

方芷澜走到方柔身边，不动声色地隔开她与贺思怀，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猜灯谜。

方柔伸手捏住被晚风吹拂的纸条，轻声念道：“十女共耕半边田。”念完方觉谜面孟浪了，身旁又有两位男子，于是害羞地低下头去，尴尬地说：“这个太难，我解其它的。”

贺思怀微笑着问：“迷目是什么？”

方芷澜抢着答：“猜一字。”然后看了一眼袁易辰，暗示他来解答。

可是贺思怀先开口了，“‘妻’字。”

方芷澜不知他说得对不对，看了看袁易辰和方柔的反应，才确定他说对了。但是她很不屑，说：“贺公子很擅长这种类型的灯谜呢。”

贺思怀装作不懂方芷澜的影射，谦逊地道：“过奖了。”

方芷澜不理他，径自捻起一个灯谜，念出谜面，“千头万尾一条虫。啊，这个我知道，是‘禹’，大禹治水的‘禹’。”这个灯谜方芷澜以前在猜过，心中还有印象，好在这个时代有很大一部分跟自己所知的时代重合。

一整晚都郁郁寡欢的方芷澜终于露出的笑容，方柔和袁易辰都为之一笑，贺思怀也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心底。

这时方柔也念了一道谜面，“踏花归来蝶绕膝，打药材名。”

“香附。”这次是袁易辰答。

按照规定，谁猜出灯谜，就可以将谜面扯下收集，最后拿去计分。灯谜分三种层次，分别为一分、两分、三分，总分最高的便能得到彩头。

方芷澜玩性渐生，又念道：“人间四月芳菲尽。还是打药材名。”

袁易辰答：“春不见。”

方芷澜和方柔继续念着谜面，她们会的话便说出谜底，不会的话，袁易辰与贺思怀会解答。最后，答对最多的是袁易辰，其次是贺思怀，而方柔与方芷澜都答对了五道谜题。不过好在袁易辰比第二名的贺思怀多了六道，所以大放异彩的人是袁易辰而不是贺思怀。

方芷澜对此很是满意，因此看向袁易辰的眼神满含笑意，让袁易辰已经平复的心绪又开始紊乱起来。

方芷澜偷偷观察方柔，发现她玩得挺开心，并没有什么想法。而贺思怀，虽然仍是风流倜傥的模样，但是因着一开口就被方芷澜抢白，笑容早已挂不住了。

而袁易辰之所以“帮”方芷澜，并不完全的为了她，那是因为他看到贺思怀不时瞟向方柔的眼神，似乎真如方芷澜所说，他对方柔动了心思。他并不是想破坏好友的姻缘，只是他知晓贺思怀与方家地位悬殊，门不当户不对，方柔又是嫡出的，依着方全的性格，不会将自己亲妹妹嫁与贺思怀这样还未娶得功名之人。与其最后痛苦并不能得偿所愿，还不如在开始之时便遏制。

彩头原来是一幅画，出自一位得到王爷夸赞的青年才俊之手，此人名叫宋弘意。方芷澜的脑海中突然不断闪现此人的事迹，她的心情立即激动起来。

她转身面对着袁易辰，一脸诚挚地说：“这幅画能不能送给我们？”

袁易辰笑容和煦地说：“澜小姐若喜欢，拿去便好。”未免称呼混乱，他们刚才已经商议好方柔是“方小姐”，方芷澜是“澜小姐”。

方柔第一次见方芷澜那么激动，不禁疑惑道：“宋弘意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贺思怀高傲地说：“宋弘意与我等在同一个书院求学，在画艺上确有独到之处，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学问方面很是普通。”

他的潜台词是--还不如我呢。

方芷澜已经听出他的画外音了，心中顿时更是鄙夷。“宋弘意以后一定会扬名立万的，你可不要小瞧他人。”

贺思怀被方芷澜呛声了一个晚上，之前一直忍着，此时听到她说话依旧那么决断，忍不住反驳：“一个人本事如何，相处久了自会看出来，他如今有些名头，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画作被成王爷夸了一句而已。科举考试，可不仅仅只看才艺的。”

“呵…”方芷澜冷笑一声，这是明着看不起人了？宋弘意此人确实并不是全才，但是专才也会有春天好不！“他以后会很有成就的，许多人都不及的成就。”方芷澜撂下狠话，想跟她一个有着未来记忆的人斗，还差了些火候。

硝烟弥漫，方柔赶紧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管是宋公子还是贺公子，都是一代英才，日后定会扬名天下，袁公子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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