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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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复仇一”篇:

蒋夫人:你…!!

蒋东升(抓住):事到如今,也该算算总账了。

第130章 “疯子”

老旧的火车走的很慢,夏阳一路拧着眉头沉默不语,往往顾白蕊问三五句才支吾一声。他心思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慌的厉害。

火车哐啷哐啷的声响在黑夜里一直不曾停歇,夏阳躺在卧铺上和衣而眠,他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夏阳梦到很久以前的那些过去。蒋东升那天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一边戴上袖扣一边笑着对他说,“夏阳,你等我回来啊,陪我一起过生日。”

他站在门口应了一声,却不知为什么被蒋东升按在墙上亲了好一会,闯进来的舌头跟主人一样蛮横无理,他想推却,但是又抬头看到了墙上的电子日历:腊月初三,是蒋东升的生日。放在蒋东升肩上的手略微犹豫一下,也就卸去了力气,然而那天蒋东升却很反常的没有再做些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脸转身走了。

蒋东升走了之后,霍明紧接着就来了,霍明把他带去了霍家的私宅,他在那一连住了三个多月。夏阳心里惦记蒋东升,连看书的心思也消散了不少,直到有一天霍明他们几个小心抬着蒋东升进来,这才见到了那个人。

蒋东升那会儿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捞出来消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的已经没法穿了,脸上也是胡子拉碴,双颊凹陷,那么大个子的人蜷缩着躺在那昏迷不醒。

夏阳看了心里一紧,那种难受的情绪再度涌上,眼睛里酸胀的厉害。他想要上前去探望蒋东升,却是在梦里无法移动一步,只能看到蒋东升躺在床上露出的一截干瘦手臂。

一起送蒋东升进来的那几个人显然很是愤怒,霍明那个时候也还年轻,笑面虎一般逢人就笑,不轻易露出几分情绪。但是那时,霍明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他,嘴边嗤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是好本事啊。”

夏阳站在那,他浑身使不出力气,他心里重重跳了一下,心脏像是受了重压一般难过起来,他记得那份心情,却无法想起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梦里无法控制自身,费劲了力气只为往前迈出一步离蒋东升更近一些,心里酸涩不堪。他小步往前挪着,还未等走近,就被甘越烦躁的一把扯着领子带到床边,直推到蒋东升脸前。

甘越一向憨厚,但这会儿嘴角也带着些不甘和扭曲,“你看啊!你仔细看看,东哥这到底是为了谁弄成这样?!”

蒋东升静静躺在那,尚有一丝微弱的鼻息,整个人疲惫虚弱不堪最后一击,他身上还有伤,像是被电流重击的模样,手臂上几道被刀划破的口子还在淌血,透过纱布溢出来。

到底是为了谁?夏阳跪在床边用手颤抖的抚摸上蒋东升的眉间,小心抚平他那里的一丝隐忍和脆弱。

——夏阳你等着,等我回来一起过生日。

——夏阳,我不是疯子,我会好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蒋东升手腕狠,心思也深沉,那时即便从商也有了不小的成就,再加上霍明这帮人相助,已经没有人可以把他轻易的关进精神病院那种地方。蒋易安母子设置了那样精密的骗局,可是医院那牢笼一样的地方,蒋东升又怎么会自己迈步走进去?除非,是蒋东升开始怀疑自己,他自己开始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疯子”,他想要遏制快要失控的脾气,也想让身边的人不再受伤。

霍明曾说过,蒋东升并不是善良之辈,这人落在乱世才能显出枭雄手段。但是再暴戾的人心里也总有一处软肋,霍明说,蒋东升的软肋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夏阳趴伏在床边,握着蒋东升的手咬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梦里的一切很真实,那些鲜明的过往和蒋东升凹陷下去的脸庞,触手可及。夏阳跪在床边,紧紧的握着蒋东升的手,可是再用力也无法阻挡握着的那只手渐渐消散,直到再也握不住了…

夏阳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几下,那阵心悸的感觉还未曾散去,清晰的让人觉得可怕。夏阳耳边是火车轰鸣的声音,紧接着便被一片黑暗彻底吞噬,似乎进入了一个狭长隧道。一片漆黑里,夏阳伸手虚空握了下,掌心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夏阳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对于蒋夫人审判的消息他知道的很少,霍明一直说审判的事进行的很顺利,按理说事情应该是向着对蒋东升有利的那个方向偏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心慌,像是蒋东升要出什么事一般。

夏阳记得当年蒋易安母子做的事,他们设局骗了蒋东升,原本的治疗也成了变相的看押,甚至还上了私刑。霍明他们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蒋东升从精神病院弄出来,蒋东升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还是后来又找了一位会针灸的中医才慢慢调理好。

无论是蒋东升还是那所医院,在梦里都清晰的让人汗毛孔发寒。夏阳抿紧唇,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当年那所精神病院所在的位置,涪城。

天刚微亮,火车进入一个小站短暂停留,夏阳背上自己收拾出来的一个小包,从上铺利落的翻身下来,他总是心慌,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夏阳叫醒了曾姥爷,对着他低语几句,又塞了一张纸条给他,转身就走了。曾姥爷旅途劳累,这时也只是刚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听到外孙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有事回京城”的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等老人披着衣服坐起身,夏阳已经沿着站台走远了,顾白蕊也被惊醒了,忙拿上大衣跑出车厢,可火车这时已经启动,车门都关了。

曾姥爷也追过来,在门口的玻璃窗上敲了两下,急得喊了两声,“夏阳!你要去哪儿啊,你不跟姥爷回家了吗…”

夏阳在站台上冲曾姥爷挥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不见了。

曾姥爷急得不行,猛地看到手里还有一张字条,打开看时却发现只有短短的几句话:我回京城找蒋东升,等到了就给家里拍电报,勿念。

曾姥爷傻眼了,这是什么个情况?他外孙夏阳才刚和蒋东升那小子分开一天一夜,怎么就又追着返回京城去了?!

夏阳一路买票往京城方向返回,火车票不好买,便买短途的客车票。途中又遇上大雪,汽车停发,年关将近,哪里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冒险出车?夏阳住在简陋的招待所里心急如焚,每天都去打听有没有回京城的汽车,他这几天一直梦到蒋东升,梦里的事情让他心情沉重,越发盼着能早些回京。

京城。

蒋易安站在蒋家小楼的客厅里,看着眼前被砸的一片狼藉的物品眼神暗的发沉。他顿下身默默收拾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终于在捡起几张被撕碎的全家福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了。那些照片是当初他妈带回来的,原本的相册已经被摔的四分五裂,而这些照片也被撕碎或者踩踏的不成样子。

照片里的人还在笑着,只是拼凑起来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扭曲了几分,再也无法还原。

蒋易安无法再收拾下去,他站起来迈步走向蒋宏的卧室。蒋宏喝的烂醉,胡乱的躺在卧室的床上--卧室也只有床可以躺下,其余的地方也被砸的差不多了,就连摆在柜子上的结婚照也没能幸免,连玻璃框带照片一起被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碎玻璃渣子。

蒋宏躺在那已经醉的人事不知,他手里握着的酒瓶撒了半床的酒出来,他紧紧的抓着酒瓶,还在那喃喃骂着什么,神情扭曲成一片。

蒋易安心里发凉,他觉得自己手里握着的那点希望简直渺小的可怜。蒋夫人做出这样的事,他身为儿子,蒋宏对他也是迁怒的,更甚至带着他找到蒋月,非要抽血验身不可。

蒋易安觉得被蒋宏压着去抽血的事,简直就是抽在他脸上的另一道响亮的耳光。他当惯了蒋家大少,原本的心高气傲也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消散了不少,他现在怕的不是闹出笑话,而是怕蒋宏不肯认他、不肯当他的依仗。

蒋易安想起蒋夫人对蒋东升做的那些事,又想起蒋东升平日对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忽然打了个冷颤,感觉到有丝寒意。比起蒋东升,父亲蒋宏明显更有可能会帮他。

他乌沉沉的眼睛里半天没有波动,盯着蒋宏一会,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喝的烂醉如泥,但是这样一个没用懦弱的人,却很可能是他最后的依仗。

蒋易安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摔碎了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他默默看了一眼,心里做了最后的一道赌注。

蒋易安去探视了蒋夫人,他的母亲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在看到他的时候,她眼睛都瞪得大了,像是看到了救星,披散着头发扑过去:“易安,你相信我,你也不信我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易安…帮帮我,你快带我离开这里啊!”

她奔跑的太急,肚子太重,几步就急促的喘起来,抓着蒋易安的衣袖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像是在看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蒋易安蹲下身,把她脸上汗湿的头发整理好,露出蒋夫人苍白无力的脸颊。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说的缓慢又柔和,“妈,我姓蒋。”

蒋夫人愣了下,她呆呆的看着蒋易安,似乎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继而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她看着蒋易安,手上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胳膊的肉里去,喃喃道:“不,不是,你是我儿子,我儿子…”

蒋易安不推开她,却也不扶着她,只是蹲在那里看着她不说话,眼睛像酝酿了暴风雨前的海面,安静又压抑。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都是为了你,那个花盆,花盆也给了你啊!你知不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是我儿子啊!”

“够了!!”蒋易安愤怒低吼出声,伸手重重的按在她隆起的腹部上,声音又酸涩又嫉妒,“妈,你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孩子吧?我不过是在对的时间出生,不过是你的工具…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坐上那个位置吗,你再帮我一把啊!”蒋易安的眼神里野心勃勃,他看着蒋夫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道:“既然你什么都为了我,那就再为我牺牲一次好不好?妈,你会再帮我最后一次的吧?”

蒋夫人呆呆的坐在那,看着眼前变得有些陌生的儿子,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蒋易安就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说话,可是说出的话无论如何组合,她也理解不清其中的含义。只是在蒋易安开口说出送她出去这句话之后,蒋夫人的眼睛里忽然亮了,她抓着蒋易安的胳膊,脸色扭曲道:“你,你真的送我出去?易安,你会送我出去对不对…啊?”

蒋易安笑了,声音比之前更加柔和,“当然,你是我妈,我会送你出去的。不过妈,你得先装病,我才能带你离开…”

蒋夫人信以为真,立刻点头答应了!口齿不清的连说了几个好字,她不想等死,无论怎么样,都比在这里等死强!

蒋易安抚摸了她的头发,眼神里的决然一闪而过,他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更多。

蒋易安去亲自去拜访了蒋东升,他对这个过去十几年里斗得你死我活的血亲兄弟一改之前的嚣张,甚至有些毕恭毕敬的意思。蒋东升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意外,也对他提不起什么兴趣。

蒋易安的这次来访,不是为蒋夫人求情,而是为了表明忠心一般,说的都是些蒋宏过去说的兄友弟恭的套话,只是言语里带了几分对蒋东升的小心讨好。蒋东升对此嗤之以鼻,分毫没有理睬,直接指了门口让他滚出去。

“我会给你看我的诚意。”蒋易安开口道,他看了蒋东升一眼,说的很缓慢。“我们毕竟是兄弟,流着一样的血。”

蒋东升只觉得血管下的血液开始沸腾、愤怒,但是他控制的很好并未在面上展露出来。蒋东升抬头看了他一眼,只笑了下说:“好,我等着你的诚意。”

蒋夫人被囚禁在医院里盼着蒋易安的消息,她隐约听说蒋家打了报告上去,让她改为死缓,甚至慢慢就能改成无期或者更轻的罪名了。这个报告打的非常顺利,顺利的几乎异常,通过的时间那么快,蒋夫人却没有丝毫怀疑。

蒋夫人坚信这一些都是她儿子蒋易安为她做的,她是爱着她的儿子的啊,她的一切都给了儿子,如今只求一条命,儿子是一定会救她的!

蒋夫人果真生病了,她原本想按照和儿子的约定装做难产出来,但是她腹部本就有碰伤,后来又受了邵云祥跳楼自杀的刺激,假装之下竟然早产了。替她接生的医护人员很专业,分娩的过程十分顺利,但是蒋夫人扔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止是产后虚弱,更是被她自己生出的孩子吓地尖叫--那是一个死婴。

医护人员不愿过多提及,只是谈起的时候脸上仍有些惊恐之色,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

蒋夫人受了刺激,一连几天,都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蒋易安去见她的时候,蒋夫人正两眼无神的盯着墙壁,两手比划着托着婴儿大小的一片虚空,喃喃道:“我的女儿…女儿回来找我了…我当年不该害死她,她回来找我了…”

蒋易安被她这副疯癫的样子弄得头皮发麻,这样的蒋夫人无需多装,便是一副受了很大精神刺激的病人模样,顺利的被带了出去。

蒋夫人被蒋易安带来的人一左一右牢牢扶着胳膊,几乎是强制地带她离开,蒋易安沉默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等到出来时,那两个人甚至还给蒋夫人蒙上了眼睛,蒋夫人起先没有多疑,但是后来却发现并不是蒋易安跟她说的那样,太过漫长的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而她想要挣扎着摘掉蒙眼的东西时,甚至被旁边的人粗鲁的按住了。

期间,蒋易安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前面。直到他来到临近的涪城——或者说涪城精神病医院,他才为蒋夫人打开后面的车门,僵硬着语调道:“妈,到了。”

蒋夫人被蒙上眼睛,但是她仍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便要离开,“不、不是!不是这里…!”她眼睛看不见,只对四周太过安静而感到压抑,甚至有些慌乱不堪。

“你倒是真的‘诚意’十足啊,我没想到,你能亲手把你妈送到精神病院来。”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用充满讽刺的语调说道。

蒋夫人凝神听着,在那人开口的一瞬间就开始发抖起来,在听清他的话之后更是尖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扯下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眼罩。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狭小的房间,四周都是白墙,只余下一道坚固的铁门与外界阻隔。她见过这个房间很多次,在照片上,在武城娘家人写来的信件上描述上,她当时只觉得苏荷被关了她心中痛快淋漓,却不曾想自己竟然也会有被关起来的一天!

蒋夫人眼睛里满是血丝,她等着蒋易安,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带她来的这里!她的一切都为蒋易安付出了,她一辈子全部的心血就是这个儿子——这简直可以说是她支撑到今天的一个信念,而此刻,她竟然被自己唯一的儿子背叛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你妈,我是你妈啊——!!”蒋夫人几乎嘶哑的哭喊出声,精神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是蒋家的子孙,他这么做是为了让他父亲高兴,为了不让蒋家蒙羞。一个死刑犯,到底不如一个犯有精神疾病的政治犯判罪轻,你说是么?”蒋东升嘴角挑了下,想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你当初有没有想过,你也会变成‘疯子’的一天?”

蒋夫人还在盯着蒋易安,她嘴唇喃喃念着刚才那几句话,翻来覆去,这希望蒋易安亲口给她一个答案。

蒋易安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他脸色发青,但是并没有离开。正如蒋东升所说,他想用蒋家少爷的身份活下去,他要的是权利,不是这个让他蒙羞的母亲。

蒋东升把一个木制的医药箱踢到蒋夫人面前,蒋夫人身体颤了下,盯着那个木医药箱说不出话来。

蒋东升冷笑,道:“ 你当初喂给我的药太多,我也记不清这里面齐不齐,凑合着找了些来给你。”

蒋夫人嘴唇干涩,她困难的吞咽了一下,却是退地远远的,摇头不肯去碰触那个药箱。蒋东升蹲下身打开那小箱子,他动作太大,弄得箱子里的药都晃出了一两瓶,上面没有标签,但是药片碰撞发出的沙沙声让蒋夫人脸色瞬间惨白了。

蒋东升看着她,拨弄了两下里面乱七八糟的药瓶,眼神冷的厉害:“你当初给我吃这些吃的那么痛快,如今你自己也试试滋味。”

蒋夫人拼命摇头,她试着去向蒋易安伸手,沙哑着声音求饶。但是蒋易安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他看着蒋夫人,忽然咬牙拿起了药箱里的一个药瓶,自己迈步上前。蒋易安眼神里有挣扎,也带着点疯狂的神色,他曾经说过要向蒋东升证明自己的“诚意”…

蒋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着蒋易安一步步走过来,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夏阳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才赶回京城,他路上得了风寒,躺了两天才勉强继续返京。等到他回去的时候,蒋东升并不在四合院,只有顾辛一个人在四合院里呆着。

顾辛刚买了一个书架送过来,正准备把夏阳的书都搬来放上去,他瞧见夏阳回来明显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夏阳的卧室整洁,但是物品摆放的位置同他临走之前没有变化,显然蒋东升这段时间没有回来。他心里焦急,咳了一声去问顾辛,“蒋东升呢?他人在哪,你带我去见他。”

顾辛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蒋东升去了哪里,亦或者知道并不肯告诉夏阳,只劝他道:“夏阳,你别急,东哥有点事去忙了,过几天就回来。我听着你声音不太对,你是不是病了,我先带你去瞧瞧…”

夏阳不听他在这胡扯,转身就出了四合院,他在门口停顿了下脚步,略微一想便去了云家。

既然顾辛不肯告诉他蒋东升的事情,那么霍明他们自然也不会说。这偌大的四九城里他能求助的人屈指可数,能帮他找蒋东升、也敢带他闯进去找蒋东升的,只剩下云虎了。

小剧场:

“如果当年我也有妈妈”篇:

苏荷:宝宝,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蒋东升:我想要妈妈在我身边。

第131章 心结

夏阳到的时候,云虎正在家里拆着一只老式的盒子枪,这枪据说是当年云老太太缴获来的战利品,老人在孙子进入军工院的时候送给他做礼物。

夏阳单刀直入,沙哑着声音恳求道:“云虎,你知道蒋东升在哪里吗?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云虎对夏阳的请求微微皱起眉头,他自从那次站在雪地里看到了夏阳和蒋东升的关系之后,就多少有些不自在。不是瞧不起,只是没想到他师傅夏阳会喜欢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蒋东升这样的——云虎心里想不通,他跟这二位交情都不错,尤其是夏阳,他叫夏阳一声师傅,自然是对夏阳更敬重一些。

云虎沉默不语,夏阳看了他,缓声道:“那天晚上你看到了吧?”

云虎身体僵了一下,脸上一红,抬头看了夏阳有些紧张道:“我,我没看见多少,我就路过…我送羊肉过来,想走近路就没绕去院门口…”

夏阳一路跑过来,喉咙里也因为跑的太急促火辣辣的疼,声音比平日低沉一些,“难怪你从那天起就有些不对劲,不过你既然看到了,也应该知道他对我很重要。云虎,我真的很担心他,他的脾气不好,想害他的人也多,我必须去他身边陪着…”

云虎心里有些憋气,他这段时间跟蒋东升走的近,参与了不少,知道的事情多,丝毫不觉得蒋东升是夏阳口中说的那般无害又无辜的人。有人要害蒋老二,蒋老二自己也是心狠手黑的人,隐忍那么多年,报复回去的只多不少。

“云虎你帮帮我,我求你帮我一回,你带我去找他行吗?”夏阳直直的看着云虎,从不轻易弯腰的人,几乎都在哀求了。

云虎想起蒋东升做的那些报复,又看到夏阳如今这么奋不顾身的跑回来,只觉得他师傅实在是放了一颗真心在蒋老二身上。他看了夏阳,言语里有些不忍:“师傅,有些事儿你不知道也好,蒋东升他…反正,他跟你不一样。师傅你不是我们这个圈的人,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不懂。”

夏阳眼神里暗了下,他这几日都未曾睡好,面容疲惫,回想起梦里霍明他们当年对自己的态度,一时手指也微微发抖。他垂着眼,哑声道:“你也觉得我不配知道这些事,只是他养的一个小玩意儿对么?”

云虎听不下去了,在他心里夏阳那是有学问的人,他还跟夏阳学过炸药公式,哪里是别人养的玩意儿?!他把盒子枪拍在桌上,一咬牙就答应了:“师傅,我知道蒋东升在哪儿,我带你去找他!”

云虎知道的也有限,他隐约听蒋东升他们几个提起涪城,但是对那边的情况也不了解,涪城那么大,上哪儿找去?云虎带了辆军用吉普,想了想又叫了两个身手好的警卫员,他第一个抓的人就是顾辛。

顾辛在四合院还兢兢业业的在那摆弄书柜,蒋东升吩咐的,等夏阳回来这是要送夏阳的一份儿礼物。他正一边收拾一边担心夏阳跑出去的事要不要跟东哥说,没一会就被云虎带着两个警卫员给架出来了。顾辛瞧着云虎站在车门那绷着一张脸,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云、云虎,你想干什么啊!我告诉你,有本事的咱们单挑,别带人出来打架啊…”

云虎过去按着顾辛的脑袋把他塞进车里,道:“你放心,今天不打架,麻烦你给指个路。”

顾辛身体胖,好不容易给塞进去,这还挣扎着问道:“指什么路?我说,四九城这地界你比我还熟,还用我指路…”顾辛最后一句话没问下去,他抬头看到了前面坐着的夏阳,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夏阳坐在那,看了顾辛一眼,他眼里还有血丝,生了病正是气色不好的时候,带着一股苍白病态的无力,但是偏偏声音说的坚定,“很抱歉,但是这次我一定要去找他。”

顾辛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夏阳就坐在他前面,他往日也见惯了这个长相出众的男孩挺直了脊背坐在书桌后读书习字,但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他坚定。夏阳路上还在咳嗽,厚厚的围巾蒙了一半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挺直的脊背里能看出,这人是打定了心思,没有丝毫妥协。

涪城的路窄难走,小路极多,顾辛指挥着一路走的相当艰难,他咬定了只道自己也没来过,听他们说是这么走的。但是在顾辛指挥着再次开车绕了路往山下走的时候,夏阳忽然开了口,缓缓道:“去山上。”

警卫员握着方向盘的手略微停顿一下,道:“这是草栏山,那边只有一个老医院,再就是关押重犯的地方了…”

顾辛干巴巴的应和了一声,只劝着说往下走才对,夏阳微微拢眉再次指出了方向,“去山上。”

云虎道:“听我师傅的,往上开。”他这话说完,便扭了头去看窗外,还是一副跟自己别扭的模样。

顾辛忍不住看了云虎一眼,他可从没听说云家这呆霸王对谁服软过,这会儿这么对夏阳格外尊敬起来了?顾辛想问又不敢问,只拿眼睛来回在云虎和夏阳之间来回瞅着,早就听说云老幺拜了个师傅,可是跟夏阳能学什么啊。

云虎被他看的心烦,瞪了他一眼道:“老实点!等会要是在山上找到蒋东升,我就先揍你一顿!”

顾辛噎了一下,不甘道:“为什么啊!”

云虎眼神阴沉沉的,“因为你指错了路!”

顾辛不敢吭声了,他的确是故意指错的,也不知道指错了太多还是怎么的,竟然让夏阳察觉,误打误撞的就开到草栏山上去了,蒋东升还真是在那边。

草栏山上有一所关押政治犯的监狱,一所老旧的医院,两者离的不远,都是岗哨森严。这里当年关押过不少犯了重大政治罪的人,有的人在那场政治运动结束后出来身居高位,也有的人进去之后再也没出来。来这的都是秘密关押,严格戒备的,一般人很少知道这个地方。

云虎以为会在那所监狱,想要过去的时候却被夏阳拦住了,夏阳看着眼前的那所老旧医院,看着那个刚立起来不久的白色牌子,眼睛有些发涩,“这里。”

老医院建的偏僻,守卫的人也是轮岗的,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的外面站的人格外少,云虎的车牌和证件都带着,虽然多受了几句查问,但是也放行了。医院外面安静,但是走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还有不少人,那些人并没有跟外面一样的袖章,有几个甚至还瞧着面熟,像是蒋东升身边常跟着的。

顾辛还想拦,却被云虎塞进车里关起来,急得拍着车窗喊了两声。

夏阳急匆匆的往里走,他心里着急,并没能察觉事情的不对,只一心想着蒋东升可能被蒋易安母子同当年那样给关起来了,他做了太久噩梦,这会儿闭上眼睛还能浮现出蒋东升浑身是伤的模样。

医院里面的工作人员被云虎和他带的几个警卫员给挡住了,夏阳只顾着往里跑,心脏越跳越快,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让人格外压抑,他耳边甚至都听到了一些喊叫的声音,也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模模糊糊按照上一世听霍明他们说的路线跑着,一个转角之后,忽然就看到了蒋东升。

夏阳呆站在走廊上,张了张嘴小声喊他,“蒋东升…”

蒋东升也愣了下,但是很快就几步走过来一把捂住了夏阳的眼睛,把他带进自己怀里按在胸口。夏阳在他怀里微微动了下,就听到蒋东升沉声道:“别看。”

夏阳一路被蒋东升捂在怀里带出去,耳边的声音听的真切了,那是一个女人疯了似的的大骂声,仔细听甚至能听到“蒋易安”这三个字。那样撕心裂肺的沙哑喊声,让夏阳听了心里一禀,寒意四起。那是绝望到极点的声音,被背叛,被舍弃,痛苦不堪…

蒋东升把他搂的更紧了些,试图放缓了声音去安慰他,但是说出的话也是僵硬的,“夏阳,你别听,我带你出去。”

夏阳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他这样微小的一个动作,让搂着他的人也略微放松了些。夏阳的力气在支撑着找到蒋东升为止,终于耗尽了,他抓着蒋东升的衣袖慢慢没了力气,蒋东升一把扶住他,却碰到冰凉的手,再摸了额头,果然是滚烫的。蒋东升一把抱起夏阳,看着缩在自己怀里那张开始泛红的脸,脚步走的更急了。

云虎挡在门口还在等,他也觉得今天这医院有些反常,人格外的少,而且门口看着的那些人有几个他还能叫出名字,要不然那些人也不会一开始不敢同他动手让他挡住了,他们这边就几个人,要拦这么多抽空子让夏阳进去,确实有些困难。云虎在那转了两圈,一瞧见蒋东升抱着夏阳出来,便急忙跑上前,焦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晕了…”

蒋东升抱着夏阳站在那略微停顿一下,看了他道:“夏阳病了,他额头很烫,我先带他回去。”

蒋东升只字不提今天的事,云虎也闭上嘴不说话,点头道:“好,那我改天去看我师傅。”

夏阳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睡了好久,他模糊感觉到有人来给他擦身,但是身体像是被包裹在一团棉花里一般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软绵绵的任那人擦拭。搂着他的人手掌很大,也很温暖,一直都没松开。

后来模糊还听到了很多人在说话,也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霍明他们几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也听到了一些。

“…你傻啊,那么个小孩你都瞒不住?他要去找,你还真给指路啊,现在吓病了,我跟你说顾辛,你这回麻烦大了!”

“我怎么知道夏阳会回来啊!而且我也不知自愿带路的,你们不知道,夏阳那架势就跟要和人拼命似的,我拦都拦不住啊。再说了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干的,还有云虎呢!”

“我帮我师傅有什么错了,啊?”

“也是,云虎那脾气四九城谁拦得住啊。啧,我说顾辛,你是被绑上车去的吧?云虎这也算帮凶了…”

“我操,霍明你是不是想打架!”

夏阳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蒋东升坐在床边正闭着眼睛休息,一只手同他握在一起。夏阳略微动了下手指,蒋东升就醒了,见他睁开眼便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笑了下道:“可算是醒了,医生说你今天再不醒,就该送进去观察治疗了。”

夏阳喉咙里干涩,身上浑身还在发疼,只动了动手指告诉蒋东升自己没事了。

蒋东升低头跟夏阳的额头抵了一下,试探着不热了,小声道:“饿了吧?我去拿粥来给你吃,一会再吃上药就好了。”

夏阳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蒋东升端了白粥来给夏阳吃,吹凉了一勺小心的喂给他,“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打针的时候还起红疹了,吓了我一跳,后来还是姑姑找了个中医来给你瞧,给开了中药喝下去才好。嘴里苦吧?再喝点粥…”

夏阳咽下嘴里的粥,道:“我想喝水。”

蒋东升没听他的,吹凉了一勺粥再送到他嘴边,道:“先吃饭,等会儿还有一大碗中药,你喝了水就吃不下药了。”

夏阳肚子叫了下,像是应和蒋东升说的话一般,惹得蒋东升轻笑了下。夏阳脸上有点红,张嘴喝下那勺送到嘴边的粥。“蒋东升,你那天去的地方…”

“白粥没什么味道吧?我去那点糖,加糖会好吃点。”蒋东升把勺子放到碗里,试着想端走,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手指却在发抖,连碗都有点端不住。“药也快热好了,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你关在里面的人是王秀琴对不对?”

蒋东升手里的碗没能端住,哐啷一声掉在床沿上,摔下去砸碎了。他用力按住自己在发抖的手,蹲下身去想收拾,却是控制不住自己,连声音都发抖了,他喊了夏阳一声,却不知道要跟夏阳怎么解释。

他心里恨极了那个女人,一早就想好要怎样报复她,蒋易安是他复仇计划里的一个小变故,他也是乐意看着王秀琴更加痛苦,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些告诉夏阳,也没想过夏阳会亲眼看到他做的这些事。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事会感到害怕,那么就只有一件,他怕夏阳把他当疯子——他从那天带夏阳回来滞后就一直害怕,害怕夏阳把他看成一个为了复仇什么事儿都敢做的疯子。蒋东升眼睛里的情绪已经开始波动,一层层的阴暗翻涌而出痛苦极了,他颤抖着唇,好半天无法开口说出一句话。

夏阳从床上下来,在蒋东升后面抱住他,道:“蒋东升,我不怕你。”

蒋东升颤了一下,他把手放在夏阳环绕过来的手臂上,眼眶里有些发热。

“你年前一直想把我支开,你送我回家,不让顾辛他们告诉我,你这么做,都是让我不要害怕你对吧?”夏阳贴在他背上,一字一句慢慢道:“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会跟你一样把那人关起来,让她也尝尝我妈受过的苦。所以蒋东升,你不是疯子,你做的对,我不怕你。”

夏阳抱着那人的背略微用力了些,用脸颊蹭了蹭,“蒋东升,我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着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蒋东升眼睛有点模糊,他吸了一下鼻子,转过身抱住夏阳,努力一遍遍念着小恋人的名字,“好,我们在一块,过一辈子。”

蒋东升的声音比自己想的要小,甚至带了一丝颤抖。他配么,他这样的人,真的配和夏阳在一起吗?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事,但是无法不在乎情绪失控的自己亲手伤害夏阳。

夏阳握着他的手,让他碰自己的脸颊,蒋东升的手劲儿很轻,拇指上的茧子蹭过去带起一点粗糙的感觉。他见过更疯的蒋东升,见过更暴躁的蒋东升,但是无论什么样的蒋东升都不曾亲手伤害他。夏阳亲了他的手一下,道:“我们来打赌吧,我猜,你就算是气得拆了房子也不会动手打我一下。”

蒋东升也笑了,他把夏阳抱起来送回床上,捂在被子里亲了他一下,“那得等我赚了很多钱,要不然还真拆不起。”他伸手碰了夏阳的额头一下,那里的伤已经浅的看不到痕迹了,但是夏阳曾经为他流过的血他永远都记得。

夏阳伸手握着他的,眨了下眼睛打断他道:“我还没吃饱。”

蒋东升应了一声,起身去收拾了床边的碎碗,又重新给夏阳端来一碗甜粥喂他吃了大半。吃粥的时候还好,只是在喝药时,蒋东升没拿勺子,直接用嘴喂给了夏阳。

夏阳愣了下,但是送入口中的药液实在太苦涩,只能匆匆咽下。蒋东升也是微微皱着眉,似乎被苦的不轻,等喂完了,往夏阳嘴里塞了一块糖才道:“太难喝了,我问了医生,说平时也能在汤里炖些药进去,以后给你做那个。”

夏阳看了他一眼,忽然道:“蒋东升,我们明天去看医生吧,我知道一个很厉害的中医。”

蒋东升端了一杯清水过来,有些疑惑道:“什么中医?这个药方不好吗,那咱们去换一个…”

夏阳摇了摇头,道:“不是给我看病,是给你。”

小剧场:

“求别欺负胖子嘤嘤嘤”篇:

顾胖子:我错了那什么我刚开始也宁死不屈来着…

霍明:嗯哼,你再宁死不屈一个我看啊。

顾胖子:我真的顽强抵抗来着,但是夏阳找了帮手啊,云虎那样的谁扛得住…咕噜咕噜,霍哥求别捏了,咕噜…

霍明:我捏你就是因为这个!妈蛋云虎竟然敢欺负我手下的人!

顾胖子:可是霍哥你也在欺负我啊…咕噜咕噜…不是,我错了!!!!

第132章 蒋七元

夏阳带蒋东升去看的那个医生,名叫冯乙,跟曾姥爷的那个学生冯川是亲兄弟。冯家起名随意,这名字都是按着出生顺序排下来的,老大叫冯贾,早年间没了;冯乙的是老二,占了个乙字,轮到老三的时候觉得起个冯丙、冯三儿的都不大文雅,曾姥爷帮着动了下脑筋,把那“三”给横过来写,好歹给起了个冯川的名字。

冯川认了曾姥爷当启蒙先生,曾老先生当年办学校的的时候,他们兄弟俩都跟着念了两年学堂。后来曾老家里出了事故,举家搬迁了,两家才少有往来。冯川一直挂念着曾老,一得了机会便写信邀请曾老来京城治疗腿疾,当真是个好学生。

冯乙比冯川大几岁,三十有余的样子,但是瞧着倒是比冯川还要年轻几分,他们兄弟模样相似,但是冯川透出股忠厚之气,这冯乙嘴唇生的薄了些,偏带出一股刻薄傲慢的意思,躺在那跟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的,瞧人也是顺着眼尾那么一挑慢条斯理的打量人。

夏阳带着蒋东升进来,就被冯乙这么瞧了一回,蒋东升还从没给人这么瞧过,浑身不自在,在那皱了眉头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冯乙。

冯乙在他们俩之间看了一会儿,明显对夏阳更感兴趣一些,张口问道:“你们是小川带来的?哪个是夏阳?”

夏阳往前走了一步,冯乙更加满意了,招手让他过去,握着他的手又仔细打量了一回,笑道:“不错,是跟铭德先生当年有几分相似。老师前段时间来,我因为忙着配药,也没跟他多说几句,你们这些年过的还好?你妈妈呢,她身体好些了没?”

冯乙辈分跟夏妈妈一般,只是生得皮相年轻,看着像个年轻人,夏阳被他摸得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硬着头皮一一答了。他上一世也跟冯乙打过交道,那时候蒋东升刚被他那几个兄弟从草栏山老医院里弄出来,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正常了,霍明四处求人找到这个冯乙,送钱送玉送古玩,都被推拒了,后来还是冯乙主动找来,单要了他写的一副字画,夸了句“跟铭德先生当年有几分相似”便住下医治了蒋东升一个多月。

冯乙这人医术不错,但性情怪癖,不按常理出牌,所幸这人好歹还念几分旧情,认曾姥爷这个老师,凡事也愿意多帮他几分。

夏阳在那同冯乙说了一会儿话,因为多少对这人的脾性有些了解,回答的也让冯乙多露了几分笑意。他们两个人聊的不错,蒋东升有些站不住了,他瞧着这个冯乙邪里邪气的,脸色带着股子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看着就是个病秧子,就这样还能是名医,还能给人治好病?

蒋东升站在那眼瞅着就要没了耐性,冯乙终于摸够了夏阳的手,恋恋不舍的拍了拍,缓声问道:“夏阳,你这是受风寒了,我一会给你开点药,吃几天就好了。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没?我给你瞧瞧。”

夏阳把手抽回来,垂着眼睛道:“我没事儿,其实这次是想请您给我朋友看一下,他以前被喂了不少药片,也说不清有多少了,脾气不太好。”

冯乙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抬头随意的看了蒋东升道:“哦,是吃错药了么?”

蒋东升额头上青筋绷起,这人是骂他呢吧?他这边还没等说话,冯乙又点了点头,蔫蔫儿的道:“我瞧出来了,这位脾气的确不太好。几岁的时候开始乱吃药的?身体有没有出现过什么症状,像是无力、发热,或者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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