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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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宇一早就出去做事，中午也没办法回家，就在办公室里随便吃点东西便继续工作。
凌子寒仍然通过网络指挥着遍及全球的撤退行动。
有些著名科学家正在进行重要实验，不肯离开，凌子寒直接下命令给林靖，让他派特种兵去强行把人和实验设备、资料等全部带到地下城来。
在新疆、内蒙古和青藏高原上，有很多游牧民，他们与现代化的生活方式绝缘，根本没有收到过任何撤退的信息，卫天宇旗下的技术人员和国家信息安全部都利用卫星查找这些牧民的方位，然后由当地政府和驻军派车子前去，将他们连人带牧群一起运往地下城。
抢劫的事仍有发生，还有些激进的邪教组织利用“末日救世主”的理论蛊惑人们留在地面，甚至组织信徒集体自杀。一接到这类情报，凌子寒都会立刻下令，派出当地的特警和特种部队去救人，并将邪教组织首脑及骨干就地枪决。
天天都在签署杀人的命令，凌子寒的目光却依然清澈如水，冷静无波。只有在得知好友陆续来到地下城时，他的脸上才会浮现出一缕微笑。看着一个个可爱的孩子出现在面前，听着他们用清脆的声音叫着“凌叔叔”，他就会觉得正在飞速流逝的精力又恢复了一些。不过，他要工作，没有太多时间与朋友叙旧，更没精力与孩子聊天。龙潜、张海洋、方诚、林靖和雷鸿飞等人到了地下城后稍事休息，看望了一下凌子寒，抱着“好闺女”双双着实亲热了一番，然后把自家孩子丢给老人带着，就立即投入到工作中，继续指挥官兵打击犯罪，肃清恐怖分子，协助平民撤往地下城。
虽说这个时代经济富裕、科技发达，但没有私家车的平民仍然占多数，他们就必须统一乘坐官方安排的交通工具去往相应的地下城。所有部门都已经开足马力，凌子寒对于撤退的速度却仍然不满意。
这天半夜，他看着墙上的一个屏幕，目光中尽是深思。
这个屏幕上的东西非常简单，只有两个不断变化的数字，一个是尚在地面的人数，另一个是已经到达地下城的人数。迄今为止，已经有十一亿人进入了总共十个地下城，地面上还有七亿多人。由于一开始执行撤退计划时，各个环节都在磨合调整，因而速度较慢，现在已经非常纯熟，因而每天送往地下城的人数越来越多，按照现在的效率，大概还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全部撤完。幸而大部分物资已经运送完毕，医院、重点大学、研究所、博物馆、动物园等机构都已提前搬迁，现在只需要撤人就行了，工作相对要简单得多。
凌子寒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脑中飞快地转动着。
卫天宇累了一整天，正在他身旁沉睡。万籁俱寂，那熟悉的呼吸声仿佛已经陪伴了他无尽岁月，前世、今生、来世，都会跟随在他左右，不离不弃。这种感觉总会让凌子寒忘记了病痛的折磨，肩上担负的重任也感觉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他可以更加冷静地思考，甚至从黑暗的虚空中找到看不见的脉络，生出灵感，理清那些纷繁复杂的事务的头绪。
卧室里只开了墙角的一盏夜灯，所有屏幕都已经关上。外面有凌子寒的高级助手轮班工作，日常事务他们都能处理，只有需要杀伐决断的事情才会报过来，请凌子寒做最后决定。
当着这么大一个家，十几亿人的撤离，无数物资的调运，层出不穷的意外事件要处理，凌子寒感觉很疲惫，可是却不能休息。这几天来，他越来越不安，似乎危机正在迅速逼近。
他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翻来覆去地想过很多，要解开危局，只有从两个方面着手。要么加快撤退的进度，在一周内将人全部撤到地下，但是如今运力已经饱和，再怎么挖潜力，速度最多再增加三成，把人撤完至少需要二十天。要么就想办法延缓危险到来的时间，阻截太空中向地球飞来的陨石群，这事的难度更大，因为太空中的陨石太多，地球上监控到的数量还不到十分之一，根本防不胜防。过去很多年，西方有不少科学家就提出了不少建议，用各种武器摧毁太空中对地球有明显威胁的陨石，经过电脑反复计算，最后得出的结论都不可行。
凌子寒平躺着，只觉得头脑中万马奔腾，隐隐作痛。他已疲惫至极，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躺久了，他感觉浑身酸痛，想要换个姿势。微微动了一下，卫天宇就醒了，条件反射地抬起身看着他，关切地问：“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很难受？”
凌子寒看着他，眼光很柔和，轻轻地说：“我想到地面上去看看。”
“嗯？”卫天宇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还是你感觉有什么不对？”
凌子寒很担忧，“我觉得情况很不好，但是这里太深了，我怕感觉不准确，所以想上去看看。”
卫天宇知道他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小题大做，既然让他如此忧虑，那就肯定是天大的事情，而且刻不容缓，因此并不劝阻，立刻下床，“你等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这就陪你上去。”
他穿上衣服，走出门去，在电脑上调出地下城的监控图像和通道人流量的数据，然后进入控制中心，与当班负责人沟通好，迅速定好上行通道，将本来从那里通行的人挪到别处去。
半个小时后，一辆地下城专用的救护车开了过来。卫天宇回到房间，把凌子寒从床上抱起来，用保暖被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抱出院子，轻柔地放到平放的座位上，再坐到他旁边陪着。
地下城的各种车辆都是用电，跑起来轻巧无声，很快就到了电梯口。一部电梯已经等在那里，车子放慢速度，开了进去。卫天宇按了上行键，电梯稳稳地向地面升去。
凌子寒脸色苍白，唇边却有了一丝笑意。只要有卫天宇在，多难的事都不算难，只要提出来，他总能办到。
到了地面后，卫天宇坐进驾驶室，调到手动驾驶，把车子艰难地驶出拥挤的人群，越开越远，最后停在无人的旷野。
今夜繁星满天，温暖无风。卫天宇略微放心，把凌子寒抱出来。他席地而坐，把凌子寒放到腿上，连人带被子一起拥进怀中，温柔地问：“这样行吗？”
凌子寒枕着他的肩，仰脸看向横亘夜空的浩瀚银河，轻声说道：“这样很好。”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亲热过了。
卫天宇拥着凌子寒，心里感觉很踏实，很安定。无论有怎样的灾难降临，即使真的有世界末日，只要能与自己的爱人相拥相依，他就没有任何遗憾。
凌子寒默默地看着星空。过了很久，他才闭上眼睛，仿佛在思索，又仿佛在感觉着什么。
卫天宇一直不吭声，就像是一棵树，始终纹丝不动。
凌子寒忽然轻声问道：“你小时候有没有梦想过飞上天空摘星星？”
卫天宇笑了，“我们家…几乎有一大半人都是科学家。我两岁的时候，我二伯参加了登月计划，踏上月面，进行了详细的科学考察，而我大伯就是那个计划的首席科学家。我五岁的时候，我的叔祖父到地球空间站工作了一年，经常跟我们视频通话，还给我发了不少在太空中拍的照片。我二伯从月球上回来后，送了我一块月岩做纪念，还哄我说将来要带我去月球上玩。后来，飞往火星的计划启动，我的叔叔伯伯还有两个堂兄弟都其中的技术骨干，有的还是首席科学家。飞上太空，摘星揽月，对我们卫家人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算不得梦想。”
凌子寒赞叹，“与你们一比，我们小时候都是傻瓜。”
“怎么这么说？”卫天宇忍不住轻轻吻了吻他的颊，“你要是傻瓜，世界上就没聪明人了。”
凌子寒的头亲昵地朝他靠了靠，忍俊不禁地说：“龙潜、海洋、鸿飞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本来也应该有梦想的，可是鸿飞一个人就把我们所有的梦全都做完了，弄得我们只好脚踏实地，看着他做梦。不过，细想起来，反而是我们不做梦的三个人实现了平生理想，龙潜当了空军，海洋有了自己的航母，我继承了父亲的事业，鸿飞这个爱做梦的小子却正好相反，他最不肯干的就是陆军，当年瞒着雷伯伯跑去考了飞行学院，以为将来真能当上宇航员呢，结果最后还是干了陆军。”
卫天宇也忍不住好笑，“我听鸿飞说过好几次，他倒是真想当宇航员的。”
凌子寒靠着他，整个人被裹在轻软的暖被里，感觉很舒服。夜风轻柔，以他的身体却承受不了，但是有卫天宇和车子在两边挡着，让他几乎感觉不到凉意。
地面部队在远处成散兵线做了严密的警戒，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卫天宇搂着他，心里慢慢理着多年以前的记忆，微笑着说：“细想起来，我小时候还真是个没什么梦想的人。我们这些卫家的孩子似乎从懂事起就已经知道了未来的道路，特别是男孩，除了当科学家，实在也想不出来还能做什么。如果不是你父亲的那个计划，我就不会走到你身边来，不会成为我们卫家惟一的异类。以前我的家人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还以为我真的开着科技公司，做着靠技术吃饭的事，直到我后来在国安当了局长，他们才有些吃惊。但是那时候我明面上仍是做技术工作的，他们都觉得也不算太离谱，等我当上了部长，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一直是干情报的。我那些科学家叔伯兄弟都诧异得不行，觉得我纯属不务正业，浪费卫家的大好天赋。”
凌子寒知道卫天宇的亲戚不少，但是以前他们一半在国防，一半在航天，工作的地方都是秘密基地或者太空。这些科学狂人很少出来，偶尔到北京开个会，也是匆匆来去，无暇顾及俗世亲情，卫天宇的工作也忙，所以大家几乎没见过面。这次分配人员到地下城，卫家的人汇聚到一起，全部入住九宫城科学园，阵容之庞大，让凌子寒都叹为观止。即使到了深深的地下，有关武器和太空的研究也不会停顿，而且会更加重要。因为这场灾难来历不明，如果真是由于外星智慧的侵略，那么人类迟早要与他们开战，也就离不开科技。所有与此有关的科学家这几天都陆续来到九宫城，却一天也没休息，就冲到高新区去看自己的研究所，催促着工作人员赶紧建好辅助设施，打算立刻投入科学研究。
凌子寒看着夜空中的繁星，轻声说：“我一直很矛盾。太空中的陨石很多，我现在能够感觉到那些正对着我们地球而来的目标。地球上的攻击卫星还有几个没被催毁，如果这两天调整它们的运行轨道，完全可以将那些陨石打碎，那么它们即使进了地球的大气层，也会被烧成灰烬，不会落到地面上，这样就会为整个人类的撤退争取到更多时间。但是，如果这些陨石的攻击真是有外星智慧生物操纵的，我怕他们会被我们的还击误导，认为我们地球有着强大的力量，从而增加打击力度，反而加重了即将来临的灾难。”
卫天宇不想他太操心，微微侧过头去，轻轻贴住他的脸颊，柔声劝道：“你不要想得太多了，简单点考虑，那么目前最要紧的就是争取更多的时间。至于接踵而来的打击，其实可以不去管它。就按现在撞过来的陨石规模，地球表面连微生物都生存不下来，再加大打击力度，也仍然是寸草不留的地步，没什么分别。”
凌子寒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我担心对方恼羞成怒，来个玉石俱焚，把地球炸毁。现在咱们撤离地面，等于全面示弱，以后就可以打他们一个冷不防，胜算会大一些。”
“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还不清楚，你就想得这么长远。”卫天宇笑道，“或许在太空中，他们有优势，但是落到地面上，可就不一定了。”
“那倒是。”凌子寒同意他的说法，也就不再多想，“我们回去吧，联络美洲、欧盟、阿盟的首脑，拿到所有攻击卫星的控制权，统一行动，才能成功拦截。如果第一波陨石群被打碎，我们估计能多出一个月时间。”
“那就能够多救很多人，还有数以亿计的动物，功德无量。”卫天宇站起身来，将凌子寒抱进车里放好，一边开玩笑一边坐进驾驶室，“你这个家长不容易，不但要管那么多人，连动植物也要救。”
凌子寒收回思绪，感觉很疲惫。他微笑着闭上眼睛，轻声说：“都是生命，都不容易，能救的当然要救。”
地球上的所有动物似乎都已经感到了大难临头，对于人类派去的动物学家、畜牧专家、驯兽师、饲养员等引导人员都没有敌视或躲避，反而听话的跟着去往地下城，甚至连隐匿深山或草原、戈壁、沙漠的猛兽、猛禽以及各种珍稀动物都主动出来，跟着兽群汇成的滚滚洪流，涌向地下城的野生动物区，海洋生物也循着人类在水中放入的诱导物质或气息游向人类利用地质断层改造的地下湖。为了保护它们，人类已尽其所能，至于灾难降临后它们能存活多少，就只能看运气了。
卫天宇掉转车头，向地下城的入口驶去。
在他们头顶，几颗桔红色的流星划破天际，随即湮灭。
时间紧迫，凌子寒一回去便让助手叫醒了指挥中心的所有成员，在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卫天宇知道这是大事，因而没有阻止。童阅早就知道凌子寒不会安稳地躺在床上休养，为他准备了一个特制的轮椅放在家中。卫天宇给凌子寒换好衣服，抱上轮椅，推到会议室，然后坐到他旁边。
现在没谁会为了排名和座次而计较，首长们都知道凌子寒的状况不好，有卫天宇守在旁边照顾是最稳妥的，而且他本身的职务级别也不低，又是技术权威，几乎每件大事都需要他来参与，所以他坐在那儿是理所应当的。
凌子寒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感觉到的太空中的情况，然后由卫天宇从技术角度阐明了必须集中全部攻击卫星进行拦截的计划。
等他说完，凌子寒强调，“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撤退行动还要提速。军方的运输机除了运送部队外，尽量抽调出来运送平民。火车发车的间隔时间还要缩短，调度室要密切注意，绝对不能出现出轨或撞车事件。公路方面，必须严格执行小型汽车不准上路的规定，如果不符合要求，有什么样的背景都不得放行。另外，离地下城距离不超过两百公里的城镇村庄，可以组织他们步行前往，如果有牛马驴骡等家畜骑行或驮运东西是最好的，咱们都要鼓励并提供方便，譬如发给草料之类的。”
会议很简短，对于凌子寒和卫天宇提出的行动计划和要求，其他人都没有异议。会议即刻结束，大家分工合作，立刻去各自的办公室去完成任务。
凌子寒联络了相关国家的领导人，在网上召开了高峰会议，但是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不少人怀疑他要拿到攻击卫星的控制权是居心叵测。为了自己的国家安全，他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凌子寒的提议，“如果真要这么做，那么可以由你们提出详细的技术方案，我们自己也有科学家可以操作。”
凌子寒面如寒霜，与他们辩论了半个小时就放弃了。他靠着柔软的椅背，眼神淡漠，紧抿的唇却透露出无比的坚定。
卫天宇忍不住冷笑，“还有不到一个月，地球表面就会面目全非，哪里还有国家？更谈不上什么国家安全。我知道，你们各国的人口少，现在也撤得差不多了，人口最多的无非是亚洲和非洲，你们认为与你们无关，尤其是非洲，死上几亿人都不算什么，何必要为不相干的人操心，对吧？既然这样，这会也不用开了，大家各管各的吧。”
在外界的印象里，他是东方大国有史以来性格最温和的情报头子，这时却露出峥嵘，让所有参会元首都感到诧异不已。
事先跟他们开会，是尊重他们，既然这么不识抬举，咱们自己干就是了。要攻破那些卫星的盾牌，进而控制它们，对于卫天宇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所以凌子寒见他们摆出不合作的态度，也就懒得再花精力。他让卫天宇发完火，便平淡地说：“那就这样吧，我们这儿还有很多人没撤下来，实在没时间扯皮。”然后他按下通话键，退出会议，全球的最后一次峰会就此无疾而终。
凌子寒看向卫天宇，神情变得很柔和，“不光是攻击卫星，其实所有卫星都面临着被摧毁的命运，与其这样，不如让它们都发挥作用。”
卫天宇立刻答道：“行。我马上查明现在太空还有多少卫星，然后就动手。”
“不用缠斗，如果那些人集中了电脑精英严密防范，就不必浪费时间。”凌子寒的态度有些轻松，似乎有了别的想法，“你先让月球轨道上运行的所有卫星都以最大速度撞向月面，然后再动地球的卫星。”
整个北美洲的人口不到五亿，建了三个地下城就足以容纳所有的人和物资，他们自然很轻松，只是在全世界人道主义组织的压力下，他们又拨出剩余的物力财力，多建了三个地下城，一个给中美洲，两个给非洲。这两个洲的国家如果要往地下城撤人，必须要借助北美的运力，这些却不是无偿的，他们开采的各种矿物和石油、固体甲烷等能源物资都交给了北美方面，从而换取亿万人的生命安全。
凌子寒对于西方国家的道德准则和商业意识是持赞赏态度的，但是很多时候流于琐碎扯皮的所谓民主却让他鄙夷不屑，特别是在紧急状态下，这些人仍然冥顽不灵，食古不化，不敢痛快决定，惟恐末日的规模没有科学家们推测的那么大，如果在地下躲个三年五载就能重新到地面上生活，那他们在这个期间的执政水平就会受到抨击，对以后的竞选十分不利。凌子寒对他们毫无根据的乐观态度只能报以冷笑，这次大劫只会比所有人的想象更糟糕，别说三年五载，恐怕过上一、两百年，人类都无法到达地面。
现在没时间开科学研讨会，他果断地放弃了与西方合作的计划，决定自己单干。他不懂技术，让卫天宇调出星空图，把感觉到的方位在标注在上面，就疲倦地躺下了。
卫天宇为他脱掉衣服，换上轻柔舒适的睡衣，愉快地说：“你睡会儿吧，我去干活了。另外，那些孩子个个都淘气，难得有像洛洛这样老实的，又常常要被欺负。我干脆让人把他们全部带到科学园去当学徒了。”
“好。”凌子寒闭上眼睛，唇边带着一缕微笑，“以后搞个学校吧，专门收拾他们这种浑身有劲使不完的小家伙。”
“行啊，到时候我来办。”卫天宇吻了吻他，给他盖好被子，便关上灯离去。
走在安静的街道上，他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实施太空拦截计划的几个关键人物。制造那些卫星的科学家、负责监控卫星运行状况以及接收发回信息的科技人员都要调来，还有过去专门负责监测太空陨石的科学家…想到这儿，他不禁笑了，那位杰出的天文学家是梅林的妻子左翎。他们无数次问过梅林，是怎么把人家骗到手的，可梅林守口如瓶，坚决不说，这次到了地下城，众兄弟还惦记着这件事，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搞到这个秘密。
很快，一个临时的行动小组就成立了，除了航天部的几个项目组的首席科学家之外，还有左翎、卫天穹、方诚和雷鸿飞。因为有可能用到地面发射的远程导弹，所以需要熟悉每件装备性能的总装老大和军队的最高指挥官。
现在，科学园区已初具规模，尤其是各种网络和通讯系统十分完善，卫天宇就把指挥部放到了这里，通知所有他选定的人员前来报到。
方诚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太好。父亲的骤然去世对他打击很大，可是来不及悲痛，他就赶到了瀚海城去，指挥所有海军舰艇完整地藏起来，然后将海军官兵及其亲属在城里安置好，这才回到九宫城。瀚海城还要接收一批北方沿海城市的平民，目前各项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是东亚地区最早进入封闭程序的地下城。
他回来好些天了，卫天宇一直忙碌不堪，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他握住方诚的手，另一只手搭到他肩上，低声安慰道：“方主席去世，我们都很难过。你要多保重身体，老夫人还需要你照顾。”
方诚情绪低落，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
卫天宇陪着他到座位上，接着雷鸿飞就蹿了进来。他也不要人带，直接跑到方诚身旁坐下，倒是没有乱说话，而是主动握着方诚的手，沉痛地说：“节哀。”
方诚神情黯然，低低地道：“谢谢。”
雷鸿飞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别客气。我家老太太带着三个孩子，顾不过来，这些天都拉着你家老太太过来帮忙。老人家很坚强，你也要振作起来，别让老人为你担心。”
“嗯。”方诚深吸口气，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雷鸿飞虽然为人混蛋，却不糊涂，这时早已忘了与方诚的恩怨，很自然地对他特别关照，端茶倒水，探讨工作，尽量分散他的注意力，好冲淡他心里的悲痛。方诚感激他的好意，很快就提起精神，与他低声商讨分散到各个地下城的武器装备的品种和数量。
其他人员乘坐交通车陆续赶来，卫天宇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资料，然后就宣布开会。他打开墙上的大屏幕，将详尽的太阳系星空图打出来，严肃地说：“大家都知道，巨大的陨石群正对着地球而来，速度越来越快。这就意味着我们用来撤退的时间已经不够，但我们不可能放弃那么多人，因此，无论这些流星是所谓的天劫还是未知智慧所为，我们都要与它斗一斗。指挥中心已经做出决定，要动用现有的一切卫星，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发射远程导弹，务必全力拦截。现在我先把太空中的情况介绍一下，然后再详细说明我们的行动构想。当然，这个拦截计划目前只是框架，还需要各位的专业意见进行完善。我要强调的是，我们只有十一个小时的时间，只能提前，不能推迟。大家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包括老科学家都很激动。
对于猝然而来的大劫，人类一直在消极退却，如果能在最终放弃地球表面的繁荣文明之前给予太空中的未知力量狠命一击，不管结果如何，都算是出了一口闷气。
第183章 天火燃烧
在茫茫太空中，一个体积庞大的空间站正在调整姿势，改变方向。
卫天宇坐在指挥室后排，看着前面的大屏幕。他旁边坐着方诚和雷鸿飞，三个人都没吭声。其他技术人员坐在前排，根据卫天宏的指令，分别操作着“长城”号空间站和几颗卫星启动能源装置，改变运行轨迹。
卫天宏是卫天宇的堂兄，以前是西南卫星中心的总指挥，现在天上运行的资源卫星、气象卫星、通信卫星、攻击卫星、间谍卫星，有很多都是他指挥着送上太空的，“长城”号空间站在轨道上安装，送材料、设备的航天飞机也是由他指挥的，这些卫星和空间站的数据都装在他的头脑中，指挥起来得心应手。
本来，空间站上的科学家已经被接回来，卫天宏按照上级的命令，给空间站输入指令，让它飞往金星，成为金星的卫星，然后监控地球这边的情况。但是，如果袭击地球的是来自外星的智慧生物，那么一定会发现这个空间站并将它击毁，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它为地球上的人类做出最后的贡献。
凌子寒给了几个拦截地点的坐标，卫天宇就通过天文台的观测找到了那群正向地球奔来的陨石群。建在阿里地区的大型阵列天线也对准了那个区域，卫天穹带着挑选来的助手熟练地分析过滤接收到的各种电波，看是否有智慧生物在操纵那些太空中巨大的石头。根据那些陨石的规模、构成物质和运行速度，雷鸿飞带着总参作战的一群军官制订出了拦截战术，方诚在适用武器方面提出了很多重要的建议。卫天宏拿到作战计划后，与原来卫星中心的相关技术人员商讨了工作方案。虽然时间紧迫，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他们讨论期间，卫天宇带着一群精英开始“渗透”，打算将太空中的所有卫星都控制住。
在峰会上痛快交出本国卫星的国家不少，非洲、南美和中亚诸国，俄罗斯和大部分欧洲国家都没二话，只有北美和一部分反华的欧洲国家坚持不交，卫天宇带着人就攻进了那些卫星。这些年来，经过他的代理商卖出去的技术太多了，这些卫星虽然各国都坚持使用自主研发的东西，但多多少少总有那些技术的影子。对于卫天宇来说，只要有相似的，就很容易攻破，如果一点相似性都没有，他更是见猎心喜，最愿意迎接这种挑战。
雷鸿飞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旁若无人，修长的十指飞快地在触摸屏上舞动，偶尔低声通过通话器下达命令，然后就见到一个一个地卫星乖乖地服帖，心里不禁对他由衷地佩服。
那些不肯交出卫星的国家都集中了一群精英与他们大战，但是卫天宇启动了卫星的动力装置，让它们脱离了现在的轨道，一切便成为不可逆的状态。其实对方也知道大难来时这些卫星一个也保不住，可就是不肯服输，想争这一口气，现在既然已经失败，也就只好撒手不管，听之任之了。
卫天宇将卫星的控制权交给卫天宏负责的技术组，然后就坐在那里观战。
“长城”号空间站已经加快速度，驶向地球与月球之间的拉格朗日点。在凌子寒的感觉里，对这个引力平衡点的印象非常强烈，因此，卫天宇毫无理由地把体积和重量都最壮观的“长城”号空间站放在了这里。
其他卫星都接二连三地向月球所在的这一侧靠近，攻击卫星的所有武器都充满能量，解除管制密码，调整方向，全都遥遥指向同一个位置。
在超大屏幕上，宇宙显得无比深邃，亿万星光闪烁，走过迢遥光年，带着无穷无尽的神秘气息。在华丽的繁星背景前，形状各异的航天器显得非常渺小，微不足道，而那些向着地球奔来的陨石看上去也不大，却隐隐带着狰狞的意味。
雷鸿飞压低声音对方诚说：“老子一看到这些石头就恨得不行，感觉这些石头上面全是侵略的味道，比恐怖分子还让人讨厌。可惜现在只能退，归根结底，还是咱们的武力不行，你这个总装老大也要好好琢磨琢磨，如果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入侵，咱们就要跟他们大干一场。”他越说越来劲，“哎，咱们做机甲吧，反正要在地下待很长时间，足够你们好好研究了。”
方诚笑道：“你这人一直童心未泯，真让人佩服。机甲这种装备，我们早就在研制了，不过现在还有几个关键的技术难题没有解决。你放心，以后待在地下城，大家都很无聊，自然会把这事当作重点课题来做。而且，各国有不少科技精英归来，大家济济一堂，说不定还真能把那些技术难关攻克了。”
雷鸿飞顿时眉飞色舞，“那太好了，等试机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
“行啊。”方诚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终于没忍住，笑眯眯地笑，“听说你儿子跟老林长得一模一样，送给我吧。”
雷鸿飞立刻警惕起来，“什么意思？干嘛只提一个？我有三个儿子，一起认你当干爹。”
方诚摇头，“我不贪心，只要一个。”
“那不行。”雷鸿飞满脸戒备，喃喃地道，“这是司马昭之心，绝对不能让你得逞。”
方诚差点哈哈大笑，想到大战在即，不能干扰正在工作的人，这才强行忍住。
雷鸿飞恨恨地看着他，心里不停地打着算盘。要把这个最具威胁的情敌干掉，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找个人拴住了。他琢磨了一番，决定等事情忙完，地下城封闭，就请这小子吃饭，顺便给他做几个媒。因他父亲刚刚去世，虽然现在不讲守孝那一套，但头一年多半还是不宜提到台面上，不过大家可以先处着，以后再挑明关系就是了。现在这里的资源很丰富，有知识有文化长得英俊温文尔雅正在独身的美男子不少，不信他不动心。
他想得美滋滋的，太空中安静的画面开始有了变化。所有人都抛开杂念，全神贯注地看向前面的超大屏幕。
其实他们现在实行的战术很简单，就是提前把各式各样的航天器运行到那群陨石的必经之路上，看它们变不变向。如果不变，那就是自己撞到枪口上来，若是变了，那就证明这场大难确实是人为操纵的。
那些陨石都是太阳系里原本就有的，里面并没有人造机械，因而仍是按照原来的运行轨迹向前疾飞，在屏幕上越来越大。
卫天宇已经接过了指挥权，冷静地下达命令，“十一号卫星、二十二号卫星，磁力枪对准三号目标，三十秒发射。七号卫星，旋侧二十五度，等待撞击。二号卫星激光炮准备，五号卫星金属风暴准备，一齐对准一号目标中心点，一分钟后齐射。空间站开动一号与三号引擎，保持速度。其他卫星，各自对准既定目标调整方向，全速撞击…”
随着一连串命令的发布，太空中的航天器全都动了起来。
最先开火的磁力枪瞄准的是个含铁量超过七成的大陨石，超强磁力的牵引让它晃动了一下，立刻改变了运行轨迹，横行斜斜地蹿了出去。后面的陨石接二连三地冲过来，一头撞上它。硬度不够的石头顿时四分五裂，比它还硬的陨石与它相撞后弹开，重新飞向远方，再也到不了地球。
激光炮要炸的是直径五百多米的一块巨型陨石，构成的物质大部分是坚硬的花岗岩。所有炮口都瞄准了中心的一个点，同时倾泄出所有能量。耀眼的白光如几柄锋锐的利剑，沿着巨石的表面纵向切了一圈，随即能量耗尽。巨石保持着完整，又飞行了将近一分钟，直到几个卫星以极快的速度相继撞上去，这才慢慢炸开，在太空中变成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向着四面八方飞射。
宇宙中是真空状态，飞溅出的物品不会减速，那些岩石就如炮弹一般，有不少撞向其他陨石，将很多中小型石头撞得偏离原有轨道，让那个区域变得无比混乱。
卫天宇指挥解决的是几个最具危险性的巨大陨石，其他中型陨石都由卫天宏带着一个专门的技术小组操纵卫星撞击，即使不能撞碎陨石，也要将它们撞出目前运行的轨道。
几分钟之内，大部分陨石都被解决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得很完美，只剩下最后一块也是体积最大的陨石。
这块形状不规则、直径超过一公里的陨石在整个陨石群的后面，不紧不慢地向地球飞来，可是只要它真的落到地球表面，绝对就能毁灭地面的一切。其他陨石的构成物质比较单一，而这块陨石却非常复杂，除了各种岩石外，还富含地球上蕴藏量很少的多种稀有金属。
梅林的夫人左翎是一位杰出的天文学家，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新行星，并为此奋斗了二十年。她对太阳系里的各种小行星和陨石都相当熟悉，能够熟练处理各种新发现的天体，以最快的速度拿出准确的数据。经过她领导的小组反复探测和分析，确认这块巨大陨石的内部结构并不紧密，若是受到外力的强烈震荡，就会分崩离析。
针对这颗陨石，雷鸿飞和方诚制订了周密的作战方案。
此时此刻，“长城”号空间站正迎向这个目标，而在地球上，几处导弹井打开，携带核弹头的破天-Ⅳ型巡航导弹冲天而起，向天外飞去。
就在导弹冲出大气层时，凌子寒躺在床上，看着站在床边的小女儿，脸上有着一丝无奈。
小双双捧着一只结实的小碗，很认真地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育父亲，娇嫩的声音仿佛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爸爸不能不吃饭，小爷爷会骂你，大爷爷会担心，爹爹会难过，双双会不高兴。”
凌子寒轻笑着与她商量，“我现在还不饿，等一下再吃可不可以？”
小姑娘偏头想了好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那就再等十分钟。”
“好。”凌子寒的声音非常温柔，“来，陪我躺一会儿。”
小双双很开心地答应，把手中的碗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奋力爬上床，却陷进了柔软如云般的床垫里。她使劲爬起来，扑到父亲身旁，欢快地笑个不停。
凌子寒愉悦地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头，这才将目光转向墙上的大屏幕。
小双双蹭到父亲的枕头上，小脸挨着父亲的肩膀，两只小手抱住父亲的胳膊，喜悦地微眯着眼，慢慢地睡着了。
凌子寒轻轻拉起被角搭在女儿身上。感受着稚嫩的孩子全身心的依赖，嗅着隐隐传来的甘甜奶香，他感觉全身的病痛都减轻了很多，心里也更加宁静。
在他前面的屏幕上，拦截行动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也是最重要的阶段。
核导弹拖着火焰飞过黑暗的太空，笔直地冲向最大的那块陨石。两边的速度叠加，让它们的冲击异常强大，直接扎进陨石的岩缝中。核弹头随即引爆，让巨大的陨石一阵晃动，冒出了阵阵黑烟。
“长城”号空间站紧跟着迎面撞上去，携带的动力能源全部被点燃。庞大的空间站的爆炸给了陨石最后一击。那块不规则的巨岩渐渐分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块，缓缓向四面八方飞去。
看着眼前的情景，指挥中心里响起了一片欢呼。
很多年轻人忍不住跳起来，互相紧紧拥抱。年纪比较大的科学家也失去了沉稳，都站起身来，情不自禁地热烈鼓掌。
卫天宏也很激动，左右看了看，便冲到卫天穹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兴奋地说：“我们成功了。”
卫天穹连连点头，笑着揽住他的肩，“我们救了很多人。”
“是啊。”卫天宏很自豪，“我们保住了很多生命。”
坐在后面的雷鸿飞最不淡定，高兴地一手搂住卫天宇，一手抱着方诚，兴奋得眉飞色舞，“哈哈，咱们的核弹一个世纪都没动过，现在第一次打出去，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实在太完美了。”
卫天宇微笑点头，“是啊，很完美。”
方诚的目光却被斜对面的卫天穹吸引了。他凝神看了几眼，再转头看了看卫天宇，沉吟片刻，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愉快地伸出手去与两人握了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天宏开心了一会儿，又回到岗位上，下达一系列指令，“立刻计算直径超过二十米的陨石的运行轨迹，评估对地球的威胁指数…”
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回到座位上，投入了新的工作中。
卫天宇这才起身，悄然退出了指挥大厅。方诚和雷鸿飞也跟着离开。威胁暂时解除，他们的工作仍然很繁重，必须全力挖掘潜力，以最快的速度撤走地面上的所有人。
这里很安静，虽然好些研究所都已经开始运转，区域里的居民小区也入住了大半，但是做学问的人都不喜喧哗，即使是家属、孩子也不会没事跟出来吵闹，因而卫天宇他们出来时没有看到什么人。
三个人各自上了门外的交通车，分别去不同的地方。卫天宇当然是先回家，一是看看凌子寒的情况，二是与他商讨下一步的工作。
一走进卧室，他便看到偎在凌子寒身边睡得很香甜的小女儿，本就很轻的脚步立刻又收敛了力道，变得无声无息。凌子寒侧头看向他，笑着微微抬手，竖起了大拇指。
卫天宇摇头微笑，坐到床边，伸手贴到他额头，确认他没发烧，便放心地松了口气。目光一扫，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小碗，他马上明白过来，宠溺地看了一眼女儿，然后用口型问：“你还没吃东西？”
凌子寒无声地回答，“不饿。”
卫天宇略带责备地看着他，“不饿也要吃。”
凌子寒用眼光示意旁边的小宝贝，“等女儿醒了一起吃吧。”
卫天宇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我去弄，你必须现在就吃点。”
凌子寒只得投降，“好吧。”
他现在的肠胃功能极差，但是光靠药剂维持生命是不行的，必须努力吃些东西，哪怕一次只吃一口也好。卫天宇到厨房去，很快就做了一小锅菌汤熬白粥，只放了一点盐，其他作料一概不加，却又鲜又香。他端着碗回到卧室，慢慢地把床头升起来一点，拿着小勺慢慢地喂凌子寒吃下去。
食物的香气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正在熟睡的小女孩似乎也被这香气诱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举起小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就看到微笑的卫天宇，顿时大喜，一骨碌爬起来，脆生生地叫道：“爹爹。”
卫天宇点点头，柔声问：“饿了没有？”
“没，可爸爸没吃饭。”她说着，本能地回头去看，然后就明白过来，抢着说，“爹爹，我要喂爸爸吃饭，我来喂。”
卫天宇赶紧找了条毛巾来垫到凌子寒胸前，然后把小勺递给女儿，“好吧，你来喂。”
小姑娘摸着小汤勺舀了粥，流汤滴水地喂到凌子寒嘴里。卫天宇把碗一直端到凌子寒下颌，以便滴下的粥水流到碗里。小双双十分欢喜，难得有一次让两个父亲一起配合的事情，让她非常开心。
好不容易把一碗粥喂完，卫天宇连忙放下碗，弄了热毛巾来给凌子寒擦脸，然后抱着女儿下床，笑眯眯地说：“爸爸累了，让他歇会儿，双双去爷爷那里好不好？”
小姑娘很懂事，完全没有两个哥哥的淘气，目前看来也没有拆东西的嗜好，让凌家的大人们和卫家二老都很欣慰，也特别宠她。听了父亲的话，小双双很痛快地点头，“我去陪爷爷，让爸爸睡觉。”
“双双真乖。”卫天宇疼爱地亲了亲她的小脸，将她抱到隔壁院子里交给凌毅，然后才回来收拾干净卧室。
刚刚吃完饭，不宜躺下，凌子寒半靠在床头，看着他忙进忙出，唇边一直都带着微笑。等他忙完坐下来，凌子寒才直截了当地说：“今天这个行动为我们赢得了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我有种预感，下一波陨石大概会在五十天以后出现，砸到地球上来还要几天功夫，所以，我们有五十天的时间来撤人。这是最后期限，很难再延迟了。”
“好。”卫天宇点头，“五十天，足够了。”
凌子寒轻轻咳了两声，长长地吁了口气，完全放松下来。
人类撤退时间被抢来了五十天，这个消息在一天之内就发送给了全世界所有国家和地区的领导人。
很多小国和地区都不像大国那么讲究，能在地下城里得到一块区域安置所有国民就足矣，现在最乱的地方是中亚和中东地区。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北美、欧盟、俄罗斯和中国、日本等国共同出资，在西伯利亚荒原修建了三个中型的地下城，将那些混乱不止、争斗不休、属于恐怖组织土壤的国家和地区的人们全都撤到那里去。大难来临后，地下城封闭，他们要在里面怎么打都可以，别人也就管不着了。
混乱的地区毕竟是少数，全世界的大部分地方都很平静，撤退行动井然有序。贫穷的人不必再辛苦挣扎着求生，失业的人也不会再让生活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每个人都有房住，有饭吃，冬天不会冻死，夏天不会中暑，还可以免费进入网络，自由自在地玩，这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他们对于入住地下城非常高兴，也很老实，遵守一切规章制度，深怕被赶出去。而富贵中人、知识分子、中产阶级等等，为了安全也不会讲究太多，都觉得先安顿下来，以后有的是时间改变居住环境与生活水平。
接下来的撤退工作更加迅速而有序，大部分人都撤到地下城了，留在地面上的人都心慌意乱，人人都听指挥，不敢再起哄捣乱，只求尽快到地下城去居住，以保安全。
五十天过得很快，当地面上不再有人类，北半球也进入了冬季，高纬度地区都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让这个不再有生气的世界变得更加寂静。无数现代化的都市变得空荡荡的，街道上的纸屑在风中翻卷，草木枯黄，花树凋零。南半球有两个多月没下过一滴雨，大旱灾让土地干裂，河水断流，湖泊干涸，烈日下的城市泛着惨白的光，连道路上的泊油都开始融化。
若在以前，像这样的大灾难会让无数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尤其是非洲，更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饥渴中痛苦地死去。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已经避到了地下，即使还有军阀夺权、民族矛盾、部落冲突，但是起码大部分人都能够平安地活下去。
现在，所有的地下城都启动了封闭程序，最外层是坚固异常的记忆合金层层叠加所铸成的防御层，这个防御层是一个球形，当中包裹着地下城，一旦封闭后，可以防御最高级别的攻击或灾害袭击。
九宫城除了防御层外，从上到下共有九层。第一层是军事区，全部驻扎现役军队，同时部署防御设备、武器和各种无人驾驶装备。第二层是半军事区，主要停放战机、民航客机、货机、直升机和各种大型武器。第三、四、五是生活区，全部用于居住，科学院、研究所、博物馆、大中小学都分布在这三层。第六层是工厂区和各种贮存生活物资的仓库。第七层是种植层，有农田、树林、草原、湖泊等，酌情放养食草动物和水生动物。第八层是立体养殖区和野生动物区。第九层是城市生命循环系统核心、水电通信机房、存放各种资源的仓库等等，并驻扎有大批武警部队守卫。
地下城的单层面积有一个北京城那么大，有点九宫八卦的形状，设计和建造时并没有刻意如此，因而最后让高层领导都感觉很有趣，这便是九宫城名字的由来。核心区在九宫的正中间那一块，有高级知识分子的科学园、外国贵宾们的牡丹园、富豪们的阳光园、将军们的长城园和政界高官们的乾坤园。核心区大门外的岩壁上有一块巨大的彩色浮雕，用鲜艳的白、赤、黄、绿四色碎瓷在青色的背景上拼出星纹、云纹、孔雀、仙鹤、辟邪、虎纹云气和代表日月的红白圆形纹，穿插在图案中有八个白色的汉隶文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这是按照在新疆出土的国宝级文物放大之后精致而成的艺术品，也是核心区最光辉灿烂、耀人眼目的装饰。
这个区域的人口密度比生活区的其他地方都要小，平时就很安静，等到地下城开始封闭后，这里就更加清静，仿佛无人居住一般。人们要么在工作岗位上，要么在家里收看直播频道，等着灾难降临的时刻到来。
地下城的防御层本来就有很大部分是无缝拼接密封的，只有一些通向地面的通道留出来，现在用记忆合金和智能混凝土把这些通道按电脑计算出的最佳方式灌注、封死，地下城就固若金汤了。
这些都是技术性的工作，仍然由卫天宇指挥，而凌子寒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担子，好好地休息了。不仅是他，指挥中心的所有官员、军队和国安的大部分人也都可以放假了。
雷鸿飞只在家里待了一天便感觉无聊，孩子们还小，吃和睡是他们的主要生活内容，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觉很不好玩，有心想拉着伴侣做点好事，却被林靖断然拒绝，顺便把他训了一顿，“大白天的，别耍流氓。你也是当爹的人了，平时也该正经点，别把儿子给教坏了。你要真是没事干，就去找童叔叔或者卫叔叔要点花种，回来在院子里种上花。老方也很会种花，要不去他那儿要点种子也行。”
“老方？”雷鸿飞哼哼两声，没敢揭露方诚的狼子野心。窗户纸不捅破是最安全的，他宁愿林靖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林靖看他神色不对，凑到他面前问：“怎么？跟老方干架了？”
“他？就他那细胳膊细腿，还不够我一拳揍的，我哪敢碰他？杀人的事咱可不干。”雷鸿飞笑着趁机搂住他，狠狠地亲了他半天，这才心满意足地放手，“我去看看子寒。如果童叔叔在，我就要点花种，如果他不在，我就去找凌叔叔。嗯，要是双双在就好了，那闺女太漂亮了，就像玉做的人儿，年龄跟咱三个儿子也对得上，要不咱们先把这个儿媳妇订下，不管以后哪个儿子娶回来，总之都是咱们家的。”
“别做梦了。”林靖鄙视他，“你想要双双当童养媳，凌家会干吗？当心两个干儿子跟你拼命。”
雷鸿飞一呆，“会吗？”
林靖笑道：“你要是不信，就去试试，只怕哪一天等你从梦中醒来，会发现自己睡在一片废墟里。”
“不可能。”雷鸿飞斩钉截铁地说，“有你睡在我身边，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见他如此无耻，林靖顿时恼羞成怒，突然抬腿，闪电般踢出，同时厉声喝道：“滚。”
雷鸿飞猝不及防，用右胳膊勉强挡了一下，便被强大的力量踹出，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直摔到院子里。他叹了两声气，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正在琢磨是进屋去缠着林靖要他别生气还是溜到凌家去看望凌子寒，就听到一个娇嫩的声音欢快地说：“虎伯伯，你又被狼伯伯教育啦？”
雷鸿飞立刻喜上眉梢，“哎呀，我的小公主、小天使、好闺女，来看虎伯伯啦。”他边说边奔过去，将穿着粉色纱裙的小双双抱了起来。
小姑娘的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虎伯伯，我爸爸说，天上的石头就要砸下来了，让你和狼伯伯别忘了看。”
“哦哦，好啊，我和狼伯伯正要去你家，跟你爸爸、爹爹一起看。”雷鸿飞宠溺地看着她，声音变得很柔软，“双双说好不好？”
小姑娘欢喜地拍着小手说：“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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