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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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鸿飞赶紧抱着小玉人儿进了家门，献宝似地对林靖笑道：“快看，咱们闺女来了。”

林靖顿时眉开眼笑，抢过双双就抱在怀里，笑眯眯地问：“双双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我哥哥陪我来的。”小姑娘指了指门外，“大哥去隔壁找龙伯伯和海伯伯，二哥到宁爷爷家去找宁哥哥。”

林靖笑着点头，忍不住亲了亲她娇美晶莹的小脸，然后叹道：“我以前从不羡慕什么，可现在最羡慕子寒和天宇，因为他们有双双。”

“是啊。”雷鸿飞悻悻地说，“怎么咱们俩生来生去都是儿子，就没一个女儿？”

这话太有歧义，林靖瞪他一眼，当着双双的面却不好揍他，只得装作没听见，笑着问道：“双双来找狼伯伯，是不是有事？”

双双娇嗲地说：“我爸爸让我来告诉伯伯，天上的石头要掉下来了，让伯伯们别忘了看。”

“好闺女真乖。”林靖夸赞了她一番，然后转头看雷鸿飞，“那咱们就过去吧，跟子寒他们一起看。天宇是科技天才，眼睛生得跟咱们不一样，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来。”

雷鸿飞当然同意，“我也这么想，那就直吧。”

两人抱着双双出去，走到路口的车站，上了停在那里的交通车，就往凌家奔去。

跟他们想法一致的人不少，等他们到达凌子寒和卫天宇的院子，客厅里已是济济一堂。第一代猎手拖儿带女，全部到齐。龙潜、张海洋、方诚再加上雷鸿飞、林靖，五个将军带来的孩子却只有龙鹰、张蓝鲸和宁远航，阵容远远不及国安那边。另外还有两个特殊的客人周屿和洛敏。这里有不少人当年曾远赴B国，参与平叛，与他们两口子结下了战斗友谊，这时见了面也很是亲热。

老一辈的党政军首长们大都聚到了隔壁凌毅的院子里，笑声朗朗，不断传出来，倒让这边的军情两界精英们不敢放肆，都斯文地坐着喝茶，低声谈笑，其乐融融。

这次方诚没有一见林靖就迎上来，让雷鸿飞大感欣慰，而林靖手里抱着的双双小姑娘却引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夺。在座的人不管是有女儿还是有儿子，作为父母，为儿女抢极品媳妇的事是不能落后的。双双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这些伯伯叔叔阿姨们唇枪舌剑，杀气腾腾，火星飞溅，完全不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

卫天宇及时出现，把女儿抢下来，斯斯文文地告诫他们，“别教坏小孩子啊。”然后就把孩子们全都招呼着，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是工作室兼训练房，面积很大，设备齐全。孩子们没了大人管束各取所需，自由玩耍，很是高兴。有两个保姆守在一旁照顾着，也不怕孩子们玩什么危险游戏而受伤。这样一来，大人们就可以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了。

现在天上已经没有了卫星，陨石群运行到了哪里全靠凌子寒诡异莫测的感觉。卫天宇已经向全球发送消息，预报天劫将至。各国在地表都安置了无数微型摄像机，特别是在高山上，有许多针头型高灵敏摄像头，可以拍摄到从天空到地面的图像，然后通过发丝般细微的光缆传送到地下城，让所有人都能通过网络收看现场直播，共同见证人类文明史上最重大的事件。

九宫城目前有六个频道，都是央视做的，其他媒体要等安顿下来之后才能申请开播。现在网络电视上有两个小道滚动播出地球表面的情况，并有若干专家座谈，分析正在发生的情况，另有四个频道仍在播电影、电视剧、演唱会、综艺节目等等，以供不想看末日降临的人们选择收看。

凌子寒也起了床，坐在卫天宇专门为他做的轮椅里，出来陪朋友们一起收看实况。他瘦得更加厉害，精神却很好。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感觉身心都很放松，与这么多好友在一起，心情自然更好。

来凌家的都是凌子寒和卫天宇关系最亲近的好友，看到凌子寒能够起床，都感到很欣慰，但是怕他说话伤元气，便都忍着不提任何问题，只是闲聊些轻松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看着屏幕的凌子寒轻声说：“来了。”

众人全都停止了说话，一起看向对面的一整面墙。

图像很清晰，却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与白茫茫的大地，但是没有人松懈，都凝神注意着其中的每一个变化。

凌子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对卫天宇说：“让他们注意这几个地方。”随即报出几个经纬度。

卫天宇马上接通了电视台的台长，把几个坐标告诉他，“陨石很可能从这几个地方砸下来，你们多注意一下。”

台长答应着，立刻通知了直播组的负责人。

很快，图像就自然切换，分成了几个窗口，显示着那几个区域的天空。英俊沉稳的男主播用温和亲切的声音说：“根据专家预测，陨石首先会在这些区域中的一个或几个地方落下来，我们会全程直播，直到当地的所有摄像头都被破坏为止。请大家不要紧张，我们离地面很远，而且地下城能够经受一切灾害的冲击，保证我们的安全…”他的声音悦耳动听，神情镇定自若，有效地安抚了普通人的紧张情绪。

人类的承受力是无穷无尽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因而很少有人荒乱。待在安全的地下，亲眼目睹这传奇的场景，不少人都认为是难得的刺激。

主播讲完话，看看图像上还没动静，便继续与专家们互动，讨论陨石的大小与带来灾难的级别，同时辅以电脑模拟动画，倒也妙趣横生。

趁着现在地面基站还没遭到破坏，卫天宇将几个“最有可能看到陨石落下”的地区坐标发给了全世界的所有地下城。亚洲地区的地下城都没有疑问，立刻将图像调到这几个地方，密切关注。西方国家却表示了不满，要求中国方面公开观测手段，详细说明为什么其他国家和地区都没办法确认陨石坠落的地点，卫天宇却能够认定。

坐在他身旁的凌子寒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转头继续看向墙上的大屏幕。

卫天宇也洒脱地耸了耸肩，回复道：“这是我们古老东方缘自几千年传承的一种直觉，与科技无关，很神秘，我们无法解释，但是值得信任。”

既然他把事情推到神秘东方的古老传统上，西方国家虽然半信半疑，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放弃追问。

卫天宇收起电脑，随口问道：“还有多久会落下来？”

凌子寒偏了偏头，仿佛在凝神倾听什么，然后平淡地回答，“不超过十分钟。”

卫天宇便提高了声音提醒屋里的朋友，“都注意了，还有几分钟。”接着他又接通隔壁房间，“孩子们，天上的石头马上就落下来了，要不要过来看？”然后将信息群发出去，覆盖了整个核心区的家家户户。

正在玩闹的孩子欢呼着奔出来，坐到各自的家长旁边。只有宁远航没有父母在，但军队的五大将军和凌子寒、卫天宇都亲切地向他招手，安排他坐到最好的位置上，让他倍感温暖，并不觉得孤单。

孩子们坐好后，很快安静下来，就见屏幕上的图像切换回去，显示出现场的画面。

厚重的云层发生了变化，仿佛烧开的水般沸腾起来。渐渐的，灰色的云变成了桔黄色，接着越来越红，就像是火焰在熊熊燃烧。接着，几块巨大的火球冲破红色的云，拖着跳跃的火苗与浓烟冲向地面，有的砸中城市，有的落进海中，有的轰向群山，有的掉到沙漠。

大地剧震，图像跟着跳动不停。

城市变成一片废墟，森林燃起大火，海啸向大陆袭来，地震带断裂，火山一个接一个喷发，滚滚烟尘冲天而起，遮云蔽日，正是白昼的地区也都变成了黄昏，再也见不到阳光。

摄像机接连被摧毁，电视台调动了一切技术手段，不断寻找幸存的摄像头，将地面上的景象发回来。

陨石仍在冲入地球的大气层，体积小的被烧尽，体积大的就变成一团火球，接二连三地砸到地表上。

终于，全球大火，就连海洋都在燃烧。

看着屏幕上的一片火海，有专家终于忍不住感叹，“原来…这就是…世界末日…”

第184章 新纪元

地球表面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一个冬季。

火山继续在喷发，浓烟滚滚，喷向高空，顺着气流弥漫到全球。

南北两极的冰盖以及高山上的冰雪、冰川全部融化，江河湖海中大量的水变成蒸汽，很多地方下起了酸雨，海平面开始慢慢抬升。

但是，除了科学家和负责观测的技术人员外，绝大部分人都不再关心地表的情况。他们知道自己现在是安全的，这就足够了。

元旦的零点，伴着文艺晚会后敲响的钟声，所有地下城家家户户的墙上嵌的电子钟上一齐显示出新元1年1月1日。

这是人类文明新纪元的开端。

虽然特大灾难降下，但这并不是世界的末日，而是新时代的开始。

人类以这个行动向天灾、向命运、向冥冥中不可知的强大力量宣战。

制造生活用品的工厂已经装配完毕，正式开工。

小、中、大学的学生和研究生们也都接到通知，准备开学。九宫城的大学共有五所，是北方十几所大学合并而成，过去在这些大学读书的学生都可以申请转专业、转学分。因为剧变，导致人类文明的发展也相应地有了巨大变化，因此年轻人对自己未来的目标也会做出调整。为了解答学生们的问题，每所学校都有若干心理医师、职业分析师根据学生的具体情况提出合理的建议，帮助他们找到相对来说比较正确的方向。

现代化都市的管理体系都予以完整保留，他们使城市居民迅速适应地下的生活，对未来也有了信心。

以前网上那些五花八门的网站也陆续开通，原创站和影视网站空前繁荣。进入地下城似乎开启了网络写手的黄金时代，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宅在家里写文，不必担心每月的房租和吃饭穿衣的问题，大撤退与大灾难给了他们无穷灵感，而地下城的巨大规模也让他们无比激动，于是，想象力天马行空的小说源源不断地贴出来，让年轻人追得如痴如醉。

那些当红的影视歌明星仍然活跃在网络上，也同样吸引了大量粉丝。

游戏公司开始策划一系列的大赛，把那些不爱看书不喜欢听歌看电影的年轻人拴在了电脑旁边。

元旦之后，街心花园也有人出来散步了，一早一晚还有不少中老年人在那儿跳舞、做操、舞剑、打拳。

配给站和连锁超市遍布整个地下城的三层生活区，没钱的人拿着身份证领了配给的粮油蔬菜就回去，有钱的人还可以逛逛商店，买些额外的享受。

九宫城充满了活力，只有核心区仍然很安静。

卫天宇终于卸下了重任，将九宫城的收尾工作交给城建局。地下铁路的修建则由铁道部负责，也不需要他操心。新纪元开始的时候，他百无聊赖，跑到隔壁院子里把半岁的小儿子抱过来，和凌子寒仔细拨拉着襁褓，研究小儿子的形象。

看着儿子如海洋般蔚蓝的眼睛，半靠在床头的凌子寒瞄了卫天宇一眼，微笑着说：“眼睛比你蓝。”

卫天宇开心地轻轻揪了一下小儿子的鼻尖，“鼻梁跟你一样挺。”

凌子寒扯开了儿子戴的小虎头帽，愉快地说：“头发像你，自然卷，很好看。”

卫天宇伸手抚摩他的唇，眼睛却打量着儿子，“这嘴唇…有点像你，但没你生得好。”

凌子寒微微张口，猛地咬住他的指尖，舌头轻柔地扫过，笑眯眯地道：“别说儿子坏话，以后他会记仇的。”

卫天宇忍俊不禁，被他的舌尖刷得一颗心又酥又软。他抽出手指，俯身吻住凌子寒的双唇，温柔地与他缠绵不已。

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敢碰凌子寒了，现在也是小心翼翼。凌子寒的唇依然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让他心神荡漾，不能自已。

凌子寒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亲密的爱人的吻挑起了他心里的激情，让他的身体难以负荷，顿感疲惫不堪。

卫天宇感觉到他整个人慢慢地软了下去，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来问：“你…我马上去找童爸爸来。”

凌子寒拉住他的手，猛的喘了两口气，感觉好了一些，这才轻轻笑道：“我没事，就是体力不够。”

他这话说出来，仿佛他们正在做什么激烈的少儿不宜的运动，让紧张的卫天宇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凌子寒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他心疼地抚了又抚，长长地叹了口气。

凌子寒始终微笑着，强压着不断袭来的倦意，抬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当然不能有事。”卫天宇使劲控制着内心的忐忑不安，笑着说道，“孩子们都这么小，你要是有事了，让他们怎么办？”

两个父亲缠绵悱恻，被忽略的小卫臻在一旁不高兴了。他舞动着小胳膊，蹬着小腿，咿咿呀呀地发表抗议，终于唤来了父亲的注意力。

凌子寒转头看着小儿子瞪得溜圆的蓝眼睛，轻笑着说：“这小子真有精神。”

卫天宇伸手把儿子抱起来，一边拍着哄着一边用力亲了亲他的小脸，调侃地道：“儿子，给你起个什么小名好呢？叫你榛子好不好？”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他的声音，直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就笑了，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亮如晨星，无比诱人。

卫天宇呆了一下，有些困惑地将儿子递到凌子寒面前，“我怎么觉得，他有屿哥的潜质？”

凌子寒噗嗤一声，笑喷了，“你怎么会这么想？”然后就看到了儿子那双勾人的含笑双眼，他不禁也有些发愣，“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这…这儿子必须得从小教好，千万不能像屿哥那样长成祸害，连逍儿、遥儿也不能再放纵。趁现在没什么事，你好好想想，把孩子们分年龄段组织起来，好好地打磨打磨。”

听他越想越远，已经担心到数年以后的事了，卫天宇笑道：“你就别管这么多了，这些是小事，我来办吧。你好好休养，早日恢复健康才是头等大事。”

“嗯，好。”凌子寒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对着他亮晶晶的蓝色眼睛，看着他欢快地手舞足蹈，忍不住也喜悦地笑了起来。

两个当爹的正高兴着，赵迁抱着双双走了进来。

现在，一代猎手的八个人全都身居高位，赵迁是特别情报局的局长，已经不需要他们身先士卒，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培养新猎手以及指挥行动，可此刻他的右手却包着绷带，显然是受了伤。

这次撤退，大的方面是比较顺利的，但是仍有一些局部的小地方遇到了阻碍。有些著名的科学家、艺术家和其他重要人员在对中国不大友好的国家受到了粗暴的软禁或拘押，以他们为人质，勒索天文数字的各种物资。国安特别情报局分别派遣行动人员前往那些地区，将所有被扣留的华人华侨及其亲属营救回国。

赵迁亲自率队去了一个内部极为混乱、局势异常复杂的中亚小国，将无端被军阀政府扣押的一组科学家偷出来，秘密带回国。那些科学家的家属被分开关押着，赵迁带去的人全是年轻猎手，个个精明强干，可依然在营救的过程中惊动了当地军队。那些老人、妇女和儿童的行动速度慢，又特别容易受惊吓而发出声音，或无力行走，或出现高原反应，或突发各种疾病，因此几度停顿，在转移的途中被追兵赶上，连续发生激战。历经周折，他们终于把所有人都带出国境，登上回国的专机。赵迁的身上多处中弹，幸而没伤到要害，来到九宫城后就被直接送进医院，直到今天才取得童阅的许可，得以出院，自由行动。他第一时间就去把双双偷了出来。

小姑娘被他用左胳膊抱着，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右手，“赵叔叔，你疼不疼？”

赵迁很开心地笑道：“本来是有点疼的，后来你小爷爷给我敷了药，就不疼了。”

“哦。”双双放心地连连点头，很认真地说，“你要多吃点好吃的，伤就好得快。”

赵迁很虚心地接受，“我一定天天吃好的，早日养好伤，陪双双到处玩。”

“嗯。”双双很满意。

他们一路说着话进来，卫天宇已经从监控小屏幕上看到了进门的人是谁，因而抱着儿子看向门口。听到赵迁的话，他忍不住说：“你以前就去拐过梅林的闺女，现在又来拐我家双双了。”

“这纯属诬陷。”赵迁心情舒畅地坐到床边，任由双双爬到床上去看父亲，自己则探头过去打量他们的小卫臻，“啧啧，真是个美男子，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双双也起身趴到卫天宇身上，伸手去抓弟弟的小手。小卫臻开心得“啊啊”叫着，握住姐姐的手就往嘴里放。双双赶紧往后缩，小卫臻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往前拉。姐弟俩就较上劲了。

看着两个孩子可爱的笑脸，赵迁羡慕地对卫天宇说：“还是你们好，儿女双全，有福气啊。”

卫天宇笑他，“你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如果想要孩子，递个申请上来就行了。反正你的条件足够，就算不想结婚，也可以要个孩子。”

“算啦，我一个大男人，心又粗得很，哪里会养孩子？”赵迁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卫天宇怀里的婴儿，“我有他们陪我玩就行了，都是我的干儿子、干闺女。”

凌子寒也不再劝，微笑着看向他的右手，“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赵迁抬起右臂，轻轻挥了挥，“你比我可差远了，什么时候能下床行走啊？大家伙都盼着呢。”

“我努力争取。”凌子寒伸手抚了抚双双的肩，“外面有那么多豺狼虎豹想抢我女儿，我不起来收拾他们怎么行？”

赵迁哈哈大笑，“说得对，为了咱们可爱的双双，你也要快点站起来。”

双双扭头看着父亲，大眼睛眨了眨，很坚决地说：“爸爸，外面有豺狼虎豹吗？我不怕。”

“嗯，咱们双双最勇敢了。”凌子寒愉快地笑道，疼爱地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卫天宇看着小儿子的双手抓着女儿的手，奋力往嘴里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便估摸着他是饿了，于是伸手按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按键。那里有三排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按钮，密密麻麻，可有用途，他按的是通知保姆弄牛奶的键。

几分钟后，保姆便拿着奶瓶过来。

卫天宇从她手上接过，试了试温度，就塞进儿子嘴里。小家伙有了吃的，马上放开姐姐的手，捧着奶瓶不放。

双双挪到凌子寒身旁，很认真地问：“爸爸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凌子寒的声音很温柔，“你呢？现在饿不饿？”

双双摇摇头，“不饿。”

凌子寒笑着握住她的小手，柔声说：“那去给赵叔叔倒杯水来好不好？”

赵迁马上摆手，“别，别，咱闺女这么小，可别烫着了，我自己来。”

凌子寒笑道：“又不是滚烫的水，给你倒温水。”

地下城本就冬暖夏凉，又有空气调节系统，喝温水也不会受凉，当然也不会烫着小孩子，赵迁也就没有全力阻拦。

小姑娘动作敏捷地跳下床，一溜烟地奔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满面笑容地端着一个杯子进来，递到赵迁面前，里面装着半杯温热的纯净水。

“好闺女，真乖。”赵迁赶紧接过，一连喝了两大口，很舒心地赞叹道，“真甜啊。”

双双欢喜地笑眯了眼。靠坐在卫天宇怀里正在喝奶的小卫臻不甘寂寞地挥挥小胳膊，亮晶晶的蓝眼睛一直盯着姐姐看。卫天宇笑着握住小儿子挥舞的小手，小家伙顺势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卫天宇感觉着儿子稚嫩的力量，心里满是甜滋滋的味道。

赵迁把水喝完，叹了口气，“你们一家四口甜蜜着吧，我先走了。”

凌子寒忍俊不禁，“你先坐着，有件事要跟你说。现在家家户户孩子都多，个个都是高智商，浑身有劲使不完，现在无事可干，只能到处瞎捣乱。我想赶紧开办个特别的学校，借鉴猎手和特种部队的训练模式，因材施教，好好培养他们。外面的孩子愿意进这个学校的，也可以招收，只是必须有一个稳妥的筛选程序和考核制度。我想来想去，你最适合当这个学校的校长。你考虑一下，是否愿意去。”

“我？”赵迁愕然，“我觉得最适合的是你和天宇。罗瀚也不错，他稳重，也镇得住。我是最不合适的，正经的打斗和技术上的对抗我都不如你们，精通的都是旁门左道，当个兼职教师，教孩子们一点东西是可以的，当校长就算了吧。我实在不行。”

凌子寒想了想，“要不就这样吧，校长还是你，罗瀚兼个职，给你当副校长，另外，骆千秋也兼任副校长。骆千秋是特种部队司令部的参谋长，足智多谋，对特种兵的各种训练方式和中外特种部队的经典战例都了如指掌，你们好好配合。至于分管后勤的副校长，你可以自己选，如果你没合适的人，我再给你派一个。”

赵迁苦着脸，“不当官不行吗？”

“咱们现在谁不是官？”凌子寒失笑，“别人都拖家带口的，就你一个人自由自在，你不挑担谁挑担？还想推卸责任，你觉得可能吗？”

赵迁唉声叹气，“为什么孤家寡人就要当苦力？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双双拉着赵迁的手摇来摇去，撒娇地说：“赵叔叔去嘛。”

赵迁脸上的苦相顿时消失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忽然眉开眼笑，“就听咱们双双的，赵叔叔去。等双双长大了，就来赵叔叔的学校读书好不好？”

双双使劲点头，“好。”

赵迁很是高兴，又抬头看着神采奕奕的小卫臻，“嗯，当校长也不错，可以陪这么多孩子玩，教他们怎么有章法地捣乱，挺有意思的。”

双双听得眼睛发亮，“哥哥最喜欢捣乱了。”

“是啊，你那两个哥哥肯定要进我的学校。”赵迁很得意，“看我怎么调教这两个小魔头，一定要让他们变成比你爹爹和爸爸还要厉害的大魔头。”

双双握紧小拳头，对着赵迁挥了挥，“赵叔叔坏，我爹爹才不是大魔头，我爸爸是大好人。”

已经喝完奶的小卫臻也挥动着小手，“啊啊”地叫起来，似乎在为姐姐助威。

赵迁更乐，“双双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爹爹就不是大魔头，你爸爸就是大好人吧。”

双双“哼”了一声，满脸不快，显然对他“诬蔑”自己的两位父亲很不满意。

凌子寒微笑着说：“你惨了。你太久没接触社会，不知道有句话现在很流行：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双双不高兴。这句话在咱们这个区流传很广的。”

双双小脸一板，下巴一扬，表示自己现在很不高兴。

赵迁肃然起敬，“哎呀，我是真不知道。好双双，好闺女，你看赵叔叔今天才出院，伤还没好，根本不知道呀。叔叔向你保证，以后肯定不会让你不高兴，好不好？”

双双认真地想了一下，这才点点头。

赵迁高兴地直笑，“双双真可爱，以后叔叔天天来看你。”

这时，一个声音在客厅响起，“你没事做了是吧？”

赵迁立刻跳了起来，“老板。”

凌毅出现在门口，看了他的右手一眼，“伤还没好？”

“快了，快了。”赵迁赶紧说，“这不，童院长都同意我出院了。”

童阅跟在凌毅身后走进房间，温和地笑道：“你还要多休息，别跟人打架什么的。”

赵迁立刻保证，“我陪双双玩，肯定不打架。”

双双欢喜地笑着，扑到凌毅怀里，“大爷爷。”

“哎。”凌毅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双双，你先跟赵叔叔出去玩，爷爷有话跟你爸爸说。”

双双听话地点头。赵迁抱起她就往外走，“我们去找你哥哥玩，好不好？”

“好，他们老是欺负别人家的哥哥，罗家和梅家的姐姐们会帮那些哥哥欺负回来…”稚嫩的声音渐渐远去。

凌毅和童阅一起坐到床边，卫天宇怀里的卫臻便往凌毅怀里扑。

到达九宫城后，小卫臻相处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大爷爷，于是跟他最亲热，重要性胜过自己的两位父亲。

凌毅顺手抱过小孙子，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这小子一点也不像别的孩子，很少睡觉，精神太好了。”

卫天宇笑了笑，却没接他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童阅。

“看来不需要我做开场白了。”童阅微笑，“有关子寒的病，大致的结论已经出来了。”

卫天宇有些紧张，凌子寒却很轻松，“童爸爸要用‘激动人心’这个形容词了吧。”

凌毅忍不住笑了，“他告诉我的时候已经用过了。”

看着凌毅的笑容和童阅无奈的神色，卫天宇立刻判断出凌子寒的病情确实没有太大问题，于是吁了一口气，也渐渐放松下来。

“我先说结论吧。”童阅从来不跟这些天才卖关子，“子寒这次表现出来的病症其实是又一次进化。我们推测是由于神经系统的超级变异刺激了全身细胞，因而导致了身体的突发性全面进化。”

卫天宇的眼睛发亮，“是什么样的进化？”

童阅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微笑着说：“我们的研究小组执意要命令为‘永生’，可我觉得不确切，因为并不是永生不死，而是能活很长时间。”

“什么？”卫天宇有些反应不过来。

凌子寒也愣了一下，本能地问：“很长时间是多久？五百年？一千年？”

全世界有不少医学小组在研究人类衰老与长寿的课题，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西方更有医学专家宣称，很快人类就能活到三百岁以上，甚至可以活一千岁。从现在的医学水平和发展前景来看，人类多活个两、三百年应该是不值得那些权威专家们大惊小怪的事情，起码要超过五百年才够得上“激动人心”这四个字。

童阅看着眼前这个病得奄奄一息的孩子，眼神中有着少有的狂热，“简单的说，我们发现你体内的衰老基因受到了强大的神经系统的攻击，现在已经被成功抑制住。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连续检测，通过电脑运算，目前得出的结果是你的生命将会长达一千年以上。”

凌子寒与卫天宇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有童阅那么欢欣鼓舞。

童阅一怔，“怎么了？难道长寿不好吗？”

凌子寒苦笑，“长寿当然好，可是太长寿了，有点让人措手不及。我是打算六十岁退休，安度晚年的，可是，如果要活一千年，好像起码得干八百年的活才能说到退休吧。”

卫天宇哈哈大笑，“是啊，如果要活那么长，得找些什么事来干才不会无聊呢？”

“你们…”童阅被他们的奇特思维弄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板起了脸，表示我很生气。

凌毅忍俊不禁，“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凌子寒伸出手去，握住童阅的手，声音变得很柔和，“根据我的变异，可以让所有人都活那么长吗？我不想孤单一个人活一千年。”

“我们正在研究。”童阅的神情也很温柔，“你放心，大家都会陪着你的。”

凌毅在一旁补充，“所以你要挺过这一关。”

“对。”童阅轻轻点头，“这段时间你持续衰弱，是因为你的身体里成为了战场，衰老基因想要侵蚀新出现的神经系统，而强大的新细胞不但顶住了侵袭，而且展开了反击。你只要挺过来，不放弃，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重新恢复健康。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一天早日到来，大家都在猜测除了长寿外，你还会拥有哪些特别的能力。我们这个小组的成员都无比庆幸，活在这样一个神奇的时代，遇到你这么一个奇迹。”说到这里，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长长地叹了口气。

凌毅安慰地轻轻搂了搂他的肩，“这个奇迹是你创造的。没有你，子寒就没有今天。”

“是啊，在你的帮助下，我已经挺过来了。”凌子寒握着他的手，笑着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卫天宇赶紧转移话题，“你们的研究所建好了吧？”

“嗯，建好了。”童阅很快就高兴起来，“这个医学研究所放在科学园区，我觉得很好，一是为核心区的居民服务，二是就近研究子寒的变化。他们越来越狂热，而且强烈要求把子寒列为全人类的头号保护对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到危险的地方去。”

卫天宇温和地笑道：“我们现在都在地下城，哪都去不了，他们就放心吧。”

童阅连连点头，“他们就怕子寒轻易涉险，做出类似跑到地面上去查看情况这样的危险举动。”

“不会的。”凌子寒保证。

童阅对他很放心。凌子寒现在是站在巅峰的人，有无数下属，根本不需要他身先士卒。地下城也没什么危险区域，凌子寒也不可能到处乱跑，所以他现在是很安全的。

“子寒，你这段时间身体越来越虚弱，每天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都是自然现象，但你要注意，在意识形态上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能一睡不醒。”童阅很严肃地告诫凌子寒和卫天宇，“天宇，你要特别注意他，尤其是在他睡眠的时候，一旦超过二十四小时还没醒来，就通知我。我们研究所也会再在这个房间安装更多更灵敏的医学设备，一有情况就报警，我们会立刻赶过来。”

卫天宇立刻点头，“好，我明白了。”

“平时如果精神好，天宇可以推子寒出去走走。”童阅看着他们，说得很详细，“在精神上多接受点积极的刺激，沉睡不醒的危险就会减少一些。”

卫天宇和凌子寒同时答应，“好。”

童阅看向凌毅，“行了，今天的谈话就到此结束。我们别打扰孩子们了，回去吧。”

“嗯。”凌毅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孙子，和童阅一起走了出去。

他早就不再叮嘱凌子寒什么话了，这个儿子早就完成长成，成为天地之间的栋梁，根本用不着他再操心了。他现在就像个含饴弄孙的普通人，每天乐呵呵的，赏赏花，雕雕树，拜访一下老朋友，为爱侣做做饭，陪陪孙儿孙女，过得逍遥自在，就连满头白发都渐渐变黑，倒像是返老还童一般。

看着父亲离开，凌子寒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童阅说得没错，他现在越来越虚弱，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所以每次醒来后他都竭尽全力与前来看他的亲朋好友们说笑，或者陪着儿子女儿聊天，就怕有一天会长眠不醒。童阅今天来，告诉他能活一千年，可他根本就没觉得有什么喜悦，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挺过衰弱的关口，才能谈到将来。

至于地面上的情况，全世界所有的高层都不担心。电脑早就做过无数次模拟，大火之后冰山融化，全球将被洪水淹没，火山持续喷发的烟雾会遮拦太阳光的照射，使气温急剧下降，于是在洪水之后就是进入冰期。地球表面堪原始洪荒期，环境异常恶劣，对于生命的存在将是严峻的考验。按照通常的逻辑，只要是有智慧的物种，就不会贸然进入这样的星球，一定会等到它的环境改善之后才会尝试降落。即使真有外星生命侵略地球，那些高层经过科学家的解说后也并不害怕。地球上光是感冒病毒就有上千种，说不定放群蚊子出去就能咬死外星人，又或者它们是类似厌氧菌那样的生物，砸几个氧气罐过去就能毒死它们…大家都无所畏惧，不管外面烧成什么样子了，地下城仍然是一派和平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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