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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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何夕年嘶哑着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节。

樊疏桐跟他点点头,侧身走到了旁边。

“呃。”寇海过来拉了他一把,“去贵宾室休息下吧,你刚下飞机。”

两人并肩往贵宾室走,寇海忍不住又打量樊疏桐:“你知道吗,你是今*礼上第一个让何夕年说话的人。”

“是吗?”樊疏桐不以为然。

“是的,谁来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真是奇了怪了,偏偏跟你说话。”寇海百思不得其解,“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的。”

樊疏桐道:“因为我跟他是同命人。”

“瞎说!朝夕又没有…乱讲!”寇海白他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得到一个人和失去一个人,跟这个人存不存在于这世上没有直接的关系,你没有恋爱过,你不懂的。”

“谁…谁说我没恋爱过?”

“你那是恋爱吗?”樊疏桐嗤之以鼻,“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情?”寇海支支吾吾:“爱情,爱情就是爱情呗。”

樊疏桐哼了声:“真替你不值,一辈子没恋爱过!”

“那你告诉我,爱情是什么,别以为你真是情圣。”寇海很不服气。他最恨别人说他不懂爱情,英子说,黎伟民也说,连成天忙着卖墓地的黑皮都这么说,寇海就不明白,他明明都是很认真地谈恋爱,情史也算是丰富了,怎么就不懂爱情!

“我告诉你什么是爱情。”樊疏桐拉过寇海,转过身指着灵堂说,“看见没有,当你爱的人躺在那里的时候,你恨不得一起跟她躺进去,生死和她在一起,哪怕焚为灰烬也要在一起,那就是爱情!你有过吗?”

“既然这么说,那你怎么不把朝夕带回来?生生死死和她在一起?”寇海知道说不过樊疏桐,就搬出了朝夕,他知道这是樊疏桐的死肋。

樊疏桐直视着灵堂,目光凝成火种似的星芒,闪闪烁烁:“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她一定是属于我!谁也夺不走!”

寇海却显得很冷静,瞅着他:“士林,老实说我很钦佩你对感情的执著,但是这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过于执著反而得不到,你说我不懂爱情,好,我不懂!但我至少知道爱情是讲缘分的,什么是缘分?有缘还得有分,这你明白吧?如果你和朝夕没那缘分,怎么强求都不能在一起,倒是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什么都顺其自然,没准哪天还能把朝夕娶进门呢…”

“你敢!”樊疏桐一把锁住他的喉骨,出手极快。

寇海被他掐得差点断气:“你丫放手!我,我是说如果…”

“如果都不行!除非你想死!”

“你快放手,大家都看着呢,放手!”

话音刚落,旁边凑来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哟,打上了?”

两个人扭头一看,是黑皮,戴着顶鸭舌帽,猴脸儿一本正经,瞅着他俩左看右看,“这多新鲜哪,可有些年没见你们打架了,不过你们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地儿,死者为大,在这打架也不怕遭雷劈。”

樊疏桐这才松了手。

寇海呛得直咳嗽,指着他:“你丫真是一禽兽!”黑皮反倒说寇海:“你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底子,还跟他扛…”说着指了指贵宾室,问樊疏桐,“你爹在里边呢,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去啊,干吗不去?”樊疏桐整理下衣服,大步朝贵宾室走去。

寇海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呀呀呸的!我还以为这些年他收敛了,丫就是*难改,开个玩笑都不行。”

我爱你,跟你没有关系(13)

黑皮倒觉着好奇了:“你开他啥玩笑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的,我说有可能哪天我会把朝夕先娶回家,我话还没说完呢,他的爪子就伸过来了,丫跟特种兵似的,出手也忒快了。”

“那你是活该,这种玩笑也开?”黑皮一点也不同情,反教训他,“对他来说啥玩笑都能开,就朝夕你沾都别沾,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想起什么,凑上前低声道,“知道不,这小子在北京犯事了,估计气还没消,你说你是不是找抽…”

寇海骇得一凛:“啥,又犯事了?朝夕又告他了?”

“嘘,小声点!”黑皮把他拖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刚从唐三那得到消息,我们的士林在京城把一重要人物给得罪了,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据说跟朝夕有关,你猜这人是谁?”寇海想了想:“北京那儿…只要不是阮丘雄,其他人都不在话下。”

黑皮猛拍大腿:“就是他!”

寇海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是他?”

“可不,这回麻烦大了,阮少这人谁惹得起?虽然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可听唐三说,那可不是什么善茬,一般不惹别人,但若有人惹了他就死定了,士林是禽兽,他可是禽兽中的禽兽,号称京城头号祸害。”

“有这么严重?”

“比这更严重!我听唐三说,前几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商泡了他的妞,阮少当时也没怎么着,泡了就泡了,就当没这回事似的。结果不到半年,那富商就因为商业上违规操作进了局子,全部家底都被冻结,人到现在都没出来,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在背后发的力,但那家伙就有这能耐,收拾你了还不着痕迹,让人落不着把柄。别看士林莽莽撞撞,打起架来不要命,可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若跟人家玩起阴谋来,哪是人家的对手,人家才是江湖上的这个——”黑皮竖了竖大拇指,意思是老大。

寇海一听这话就急了:“那怎么办?”

“唐三提醒我们,要我们多盯着士林点,要他这阵子收敛收敛,能忍则忍,千万别让他落着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了,尤其是码头上。”

“码头上?”

“没错!因为阮丘雄名下就有家很大的物流公司,生意遍布各地,天津、上海、大连、深圳都有他的码头,士林是做外贸的,可别撞人家手里了。”

寇海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悬了,我一直担心的就是他在码头上出事,虽说他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但他过去的历史就有些说不清了,听说他跟深圳一外号‘老雕’的码头老大有过交情,好像交情还不浅,如果那家伙不是收手得快,早就进去了。你说士林跟他混过的,能有多清白?老实说我替他担待了很多,很多事情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但如果存心被人翻旧账…”

黑皮两眼一闭:“悬了。”

晚上,一帮兄弟去细毛的别墅聚会。

细毛现在没有跟父母同住,在云雾山脚下自购了栋别墅,刚好跟唐三是邻居,何夕年也住得不远,但他们没敢去打搅,何夕年不大喜欢别人去他家,尤其是这种时候。细毛本来很悲伤,好在有这么多兄弟过来安慰,情绪已慢慢平复了下来,他说他现在特怕回大院的家,一回去瞧见老爸老妈就伤心。

从细毛这边回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夜。黑皮和唐三他们各自回了家,寇海和樊疏桐倒是顺路,一起回大院。

夜深了,大院里的战士营房已经熄灯,间或有巡逻的哨兵经过营区,脚步声整齐划一,让月色森森的林荫道更显寂寥。晚上的湿气很重,有淡淡的薄雾弥漫在树林间,老式的路灯以几十年未变的姿态寂寞地伫立在行道边,兴许是历经风霜,连灯光都似旧的,昏黄黯淡,一盏盏地看过去,倒颇有意境,很像是电影里悠远的长镜头。

我爱你,跟你没有关系(14)

路灯照不见的地方,月光透过树叶漏下来,满地的碎影。就如青春的流逝,一点点地流逝,到最后能拾起来的也就是些零星的碎片罢了。这一刻,寇海和樊疏桐都是静默的,偶尔聊两句,多是对过往岁月的回忆。从来不知道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竟然也是有滋有味,哪怕是感伤的,也很庆幸自己居然还能记得,因为当一个人连记忆都没了的时候,是件很可怜的事情。寇海看着地上的树影问樊疏桐:“你跟你爹约好了?谈啥?”

“家事。”樊疏桐并不愿多说,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家丑”。但既然是家丑就不便外扬,哪怕是兄弟,也说不出口。他觉得没脸说。

他连说都觉得没脸。

可老头子居然做得出来,他竟然做得出来!

“好好跟你爹谈谈,父子间再大的冤仇也抵不过血缘,士林,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是毛头小子了,跟自己的爹怄气,算啥呀?”

寇海一直没有停止过劝说樊疏桐放弃跟父亲的敌对,但总不成功,眼见今儿有了转机,他很高兴!作为旁观者,眼见他们父子僵持了这么些年,寇海的心里很不好受,为此他总说樊疏桐,战场上都还有谈判,父子间有什么不能谈的。再说他们樊氏父子的恩怨在整个大院,乃至聿市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至今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本来是家里的事被人拿到街头巷尾去说,对谁都不好。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岔路口,寇海跟樊疏桐不同路,他困得不行自己先回家了,再三叮嘱樊疏桐跟父亲好好谈,别冒火。

第二天早上起来,寇海准备吃完早餐就去找樊疏桐问问情况,一下楼就听见他妈常惠茹在数落常英,说她太不懂得珍惜,黎伟民这样好的人怎么说甩就甩了云云,寇海闻言很诧异,问妹妹:“你把黎伟民甩了?”

常英正在喝粥,眼皮都没抬:“不关你的事就少问。”

“好,我闭嘴。”寇海拿起馒头就啃上了,他可不想大清早的找晦气。对这事他一点也不意外,黎伟民身为刑侦大队副队长,治服歹徒无数,但寇海相信黎队降不住他妹妹,两人散伙是迟早的事。只是他纳闷,二毛去世的那天两人还一起出现在医院,怎么几天工夫就散伙了?

其实寇海不知道,就在常英劝说何夕年让二毛入土为安的那天下午,常英就跟黎伟民提出了分手。她原以为她可以装糊涂下去,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接受这段感情,可是当看到何夕年对二毛的深情相守时,她哭了,一个人走出病房躲在医院的洗手间号啕大哭,然后就跟黎伟民摊牌:“我不想拖累你,因为我不爱你。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也努力了,就是没法爱上你。而我心里也一直有自己爱着的人,我知道也许我一辈子都等不到他的回应,但是没有关系,我愿意守着这份爱情,我爱着谁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他是否爱我没有关系,所以,你放手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虽然这不是常英第一次提出分手,但这次显然跟以往不同,因为她跟黎伟民挑明了,她不爱他,她爱的不是他。

而黎伟民这次也意识到常英是下定了决心,他没有再苦苦相求,虽然心如刀绞,却也只能黯然看着常英离开,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英子,我爱你,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是否爱我没有关系。”

可是常惠茹就不依了,仍然苦口婆心地劝女儿:“伟民哪点对你不好了,事事顺着你,你们又是同事,知根知底的,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去?你也年纪不小了,还要挑到什么时候啊?大院里跟你同年纪的好几个丫头都做妈妈了…”

我爱你,跟你没有关系(15)

“妈,我近期比较忙,可能要住宿舍。”常英完全把她妈的话当耳边风了,她对付老妈是很有一套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暂且避开老妈的视线,她可不想耳朵生茧子。她妈一听更不依了:“那怎么行?姑娘家的还没出嫁就单身住外面,影响多不好!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结果常英把碗一顿:“别以为你家闺女是什么金枝玉叶,我连黄花闺女都不是了,还怕别人说什么啊?”

寇海“扑哧”一声,刚入嘴的稀饭全喷了出来。常惠茹脸都白了:“你,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你大惊小怪干什么?我都跟他谈了三年,该办的事都办了,结果发现我还是不能接受他,我不爱他!与其这么拖着,还不如早点了断,你们谁也甭劝我,我最近在外面执行任务,别搞得我擦枪走火了你们就心安了!”说完常英拿起警帽戴上,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英姿飒爽的,让寇海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真不愧是常英!

寇海一直觉得妹妹很像《红色娘子军》里头那个嫉恶如仇的琼花,一身正气,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这倒是跟樊疏桐颇有几分相似。说到底,他们是同类。只是常英完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樊疏桐压根就没把她当女人看,每次寇海试探樊疏桐的态度,樊疏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我跟你妹妹怎么都不成,我总觉着像*…”

寇海只能死心,他一心撺掇樊疏桐娶了妹妹,想堂而皇之地让那小子叫他一声大舅子,看来只能是泡影。可是他死心,常英不死心怎么办?

他妈常惠茹就更不死心了,被宝贝闺女刺激得不行,愣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院子里传来摩托发动的声音,她才捶胸顿足地拍桌子:“没良心的!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存心都不让我好过是吧,你们都走!都别回来!老娘眼不见心不烦,咽了这口气你们也别回来…”

寇海四处搜寻老爸的身影,这个时候估计只有老爸能救救火了,单凭他,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爸呢,怎么还没起来?今天不上班?”寇海贼头贼脑的,拿起公文包朝着门的方向移动步子。他妈的警惕性多高,不愧是干革命出身的,还就拦在门口,昂头挺胸,气势汹汹地瞪着儿子说:“问你爸干什么?指望你爸一辈子给你们当盾牌是吧?”

“妈,我哪有嘛,我这阵子很听话的。”寇海嬉皮笑脸地求饶。

“听话个屁,上次给你介绍赵伯伯的侄女,你把人家姑娘撂公园,自己跑去打牌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常惠茹的满腔怒火可找着对象了,寇海心想完了,他要被老妈轰成炮灰了,正寻思着怎么开溜,寇家保姆王阿姨端着刚炸的油条进来了,问常惠茹:“首长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啊?”

“我哪知道?”常惠茹没好气回道,“从昨晚到现在,都耗在了医院里。”

寇海吓一跳:“我爸怎么了?”

王阿姨连忙说:“首长没事,是樊司令病重,昨晚被紧急送到军区医院,首长半夜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

寇海正满嘴的馒头在嚼,差点没被噎死:“啥,进医院了?”

常惠茹没好气地哼了声:“难道还有假啊?他儿子跟你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不把老的整死不甘休!半夜你爸就被电话吵醒了,闹得那个动静,连北京那边都惊动了,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生儿育女,生儿育女有什么用,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寇海把馒头一扔就往外奔。

常惠茹追出来喊:“你干吗去,先吃早饭!”

“不吃了!”寇海气冲冲地奔出院子,他发誓今天非要扁那浑球一顿不可,交待他要跟父亲好好谈,结果丫竟然把人整进医院了,这禽兽!他一边上车一边给樊疏桐打电话,结果听到的是冰冷的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不可预见的结局(1)

两个礼拜后,朝夕终于决定回聿市了。之所以下这个决定,是因为之前跟连波通的电话。从G省回来后,朝夕其实不只一次给连波打电话,但头次她没有吭声,第二次她怕自己胆怯,电话一通她就直截了当地先发话:“是我,邓朝夕!我想你不必惊讶,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讲,我只问你,你打算怎么解决?”

电话那边传来连波粗重的呼吸声,显然被她的突然质问弄得不知所措,她当时也没有再吭声,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三年,她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耐心。

三年,她将心底曾有的爱磨成了针芒,她必须要见到他,她要一根根地把那针芒扎在他的身上。她不再爱他,所以不在乎他疼不疼。她疼了三年,是时候该还给他了。

“朝夕,我…我…”他果然是懦弱,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半天,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朝夕纳闷,这么个懦弱没有主见的男人,怎么会让她遍体鳞伤,她不由得生气,生他的气,更生自己的气,忿忿地骂了过去:“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替自己不值,太不值了!连波,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滚到我面前来,好好跟我说清楚,否则你就是躲到坟墓里,我也会把你的尸体拖出来,你信不信?”

“朝夕,我知道你恨我…”

“仅仅是恨吗?实话告诉你,我对你已经没了恨,因为我觉得连恨都不值,更别说爱了,三年,足够我反思,反思的结果就是你根本就是个骗子,是骗子就还好了,可你比骗子还无耻,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朝夕当时拿着电话就要失控,但她还是克制了自己,因为骂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只想把话说清楚,“对不起,我不想骂人,情绪有些激动。骂你我都觉得浪费,所以我懒得骂你。你滚过来吧,我们之间的事情该有个了断了,我受够了!”

连波沉吟片刻,终于说:“好,我们见个面,我过两天要回聿市办点事,如果你很急,你也回聿市吧,我们好好谈谈。朝夕…”

“好,就去聿市!”她打断他,根本不想跟他在电话里啰唆,“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动身,如果这次你又食言…”她完全是发狠了,“连波,我会杀了你!”说完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她都还喘了好一会儿的气。

一直到现在,心口都还像憋了口气。不能想,一想就觉胸口堵得难受。然后觉得疲惫,非常非常的疲惫,三年言不由衷的生活,她终于忍受到了极限。每在人前欢笑的时候,她总担心自己忍不住会撕下自己伪装的脸皮,露出狰狞的面孔。就在前天,跟一个镇江客户谈生意,饭桌上那客户百般刁难,当自己的货真是稀世珍宝,开天价不说,还提出了很多苛刻的条件,否则不合作云云。

林染秋那天没去,朝夕和一个业务经理出面谈的。朝夕自认脾气修养一向不错,可是当那客户谈着谈着,把一双咸猪手搭她肩膀上的时候,她发飙了,腾地站起身,拿起一杯红酒就朝那猪头泼去。场面一度失控,那人叫嚣着拳头都挥到了朝夕的鼻子尖,好在业务经理小黄也不是吃素的,为了保护朝夕跟那猪头扭打在一起,桌子也被掀翻了,酒楼保安闻声跑进了包间,后来还报了警…

朝夕不知道后来的情况是怎么处理的,她当时被公司另外的同事拖离了现场,但她的样子却吓到了同事,据说整个人都发狂了,那桌子就是她掀翻的,让见惯了她文静外表的同事受惊不小。朝夕回到家又发泄了一通,把工作室的雕塑损坏了大半,弄得自己筋疲力尽后才慢慢平静,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她去公司上班,也不等林染秋问话,就直接提出辞职。

不可预见的结局(2)

林染秋以为她是因为和客户打架的事,忙安慰她,又跟她道歉,表示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去面见客户,她只负责内勤就可以了。朝夕连连摆头,显得很烦躁,就是不想干了,无论林染秋和公司同事怎么挽留,她都去意已决:“别逼我,我自己逼自己逼了这么久,很怕自己哪天一失控会杀人。”

她说着那话时,表情平静,眼底却涌动着惊涛骇浪般的暗潮,尖而小巧的下颚微微仰起,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显现在她脸上。

林染秋只得作罢,由她去了。他知道她一直过得不开心,她伪装自己这么久,想必已经到了极限,他不想看她这么辛苦。他是心疼她的,尽了最大的努力想温暖她,给她坚实的肩膀依靠,无奈她心结未了,他根本奈何不得。

朝夕准备坐第二天的航班飞聿市,林染秋请她吃晚饭为她饯行。吃完饭,朝夕一个人回到独住的公寓,洗了澡就收拾行李,她发觉自己竟然很平静,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心潮澎湃。夜已经很深了,她呆坐在沙发上,看着地上打开的行李箱叹气,这次他会不会又食言?她没有把握,她对他完全没有把握!

打个电话?算了吧,她还不至于这么低三下四。但她心里始终不放心,如果他又失信,她很怕自己真的会去砍死他。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打电话,不过不是打给连波。她四处翻找,总算找出了那日樊疏桐给她的一张名片,说有事就打电话给他…

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要给樊疏桐打电话,所以名片被她扔进了堆杂物的抽屉,没当垃圾扔了真是个意外。一串号码拨过去,通了。

“哪位?”

“是我,朝夕。”

樊疏桐的左眼皮跳了一下午,以为又有麻烦找上门。以往只要眼皮跳,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来烦他。但是没道理啊,他最近很低调的,没惹什么事,除了在北京跟阮丘雄叫了一回板,他算得上安分守己了。那眼皮还跳什么跳?他迟疑着给寇海打了个电话,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又透着倨傲:“我说海子,这两天没去医院?”

“我刚从医院回来,怎么着?惦记你爹?”寇海恨死了这禽兽,语气也很冲。

“嗯,首长他老人家还好吧?”

“哟,难得啊,你这孝顺儿子终于打电话过来问你爹了,放心吧,党和人民不会让我们的首长就这么去的,他好得很!能吃能喝能骂娘,你很失望是不是?”

“哪有?首长为党为人民出生入死半辈子,他能健康长寿是我由衷的心愿。”

“我呸!”寇海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樊疏桐诛之而后快,“你说,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想问你爹挂了没有?想给他准备棺材,还是想给他披麻戴孝?”

樊疏桐嗤的一声笑:“我已经给他准备了长寿地,你又不是不知道。”

“樊疏桐!”

“这么大声干什么,就是打电话过来问下而已。”

“你良心不安了是吧?”

“我没有良心,何来的不安?”

“行行行,我懒得理你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寇海说着就愤愤地挂了电话。樊疏桐只是笑,看样子老头子还撑得住,能吃能喝能骂娘,那他的眼皮跳就跟他爹没啥关系了,那是为啥跳呢?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从来不曾有良心,何来的不安?现在是老头子欠他的,该不安的是他才对!

那天晚上父子俩又谈崩了,这倒不意外,他们什么时候没谈崩过?当然,樊世荣最开始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先是问他身体怎样,头还疼得厉害不,要不要再接受一次全面检查云云。樊疏桐当时板着脸,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像钩子。跟别人生气就瞪眼不一样,樊疏桐生气时反而会眯起眼睛,斜睨着对方,用黑皮的话说,那神情透着股杀气。他用火柴点燃烟,什么多余的话也不愿说,歪着头眯着眼,像是拉家常似的闲闲地问老头子:“说吧,那个孽种在哪里?”

不可预见的结局(3)

樊世荣的心脏不好,尽管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儿子会跟他对抗,但断没想到儿子会如此单刀直入地问他这个他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那是他心口不能触碰的痛,三十年深埋的秘密,仍是不能触碰,但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儿子拿刀过来捅,他岂有不受之理?

“你,你怎么知道的,连波说的?”樊世荣当时很诧异,连波答应了保守秘密的,怎么这么快就告诉了他。

樊疏桐冷笑:“看来你还是有底的,我怎么知道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只回答问题就可以了,我只要答案,其他的我通通不想知道,因为觉得脏耳朵!”

樊世荣顿时气结,颤声说:“可不可以不谈这个话题?”

“除了这个话题,我什么都不想谈。”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信不信?”

“不信!”樊疏桐的脸绷得像石膏,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过去你怎么待我,怎么待妈妈,我都懒得计较了,反正你没把我当人,我也没把你当人,但是你竟然在外面养儿子,你就太无耻了!亏你还是军人出身,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桐桐,你可不可以听爸爸跟你解释?”

“我不要听!我只要问那个孽种在哪里?!”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你现在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法给你答案。桐桐,那是爸爸的伤疤,你就当是可怜可怜爸爸,好不好?”

樊世荣面对儿子攻击,完全无力抵抗。

“谁是我爸爸?你吗?”樊疏桐嘴角勾起笑,抬起双腿搁到茶几上,“你就不要说这么难堪的话了,四年前我这…”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被医生切开的时候,我就死过一次了,你给我的命我已经还给你了,我现在的命是自己的,我没爸爸!就是有,我也早就当他死了!当然,对外我们始终还是有着父子的名分,所以我给你在永安园也准备了长寿地,你哪天蹬腿闭眼了我还是要尽尽孝道的,但是你在躺进去之前事情还是要交代清楚的,你蒙骗我蒙骗妈妈,不把问题交代清楚,你就是被你的部下埋进去了,你信不信我会把你挖出来?”

仿如五雷轰顶!就是这番话让樊世荣心脏病发作,当场栽倒在地上,樊疏桐还算有“良心”,在救护车赶来之前,竟还帮樊世荣做了几分钟的人工起搏,正是那几分钟人工起搏为抢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可是樊疏桐帮忙把父亲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还凑在他耳根说:“首长,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的,你休想把秘密带进坟墓。”

一字一句宛如掏心。

樊世荣听到没有不知道,但是在他清醒后他竟然要求医生停止救治,当时寇振洲就在旁边,他求了医生又求老战友,声泪俱下:“老寇啊,你让我去吧,我去了就是最大的解脱,我怕活着,怕看到桐桐,我没法跟他交代…”

寇振洲回家后把樊世荣的话说给家人听,常惠茹当即落泪,“这一家子,是造的什么孽哦!”寇海气得发疯,大骂樊疏桐禽兽,待他数天后联系上樊疏桐时,这禽兽竟然正和细毛在云雾山庄挥杆打球呢。

接连几天,寇海都拒听樊疏桐的电话。今天接了他的电话纯粹是因为在医院的时候,樊世荣帮这狼心崽子说了很多好话,说樊疏桐身体不好,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照顾,希望寇海和其他兄弟们多担待下他。而樊疏桐对寇海的底子早就摸透了,知道寇海心软一直就很“担待”他,兄弟俩平日没少怄气,可回回都是寇海撇不下他,有时候寇海铁了心不理他了,他就会甩过去一句,“我半个脑子都残了,你跟我计较个什么啊?”

不可预见的结局(4)

所以下午寇海掐了电话,樊疏桐一点也不生气。

晚上他还给寇海发了个短信,说要给连波接风洗尘,请兄弟们到云雾山庄吃饭,他知道寇海可以不给他面子,不会不给连波面子。

樊疏桐算得很准,寇海一听说连波回来了,叫上黑皮和细毛忙不迭地赶来山庄,他们都三年多没见到连波了,一个个都激动得要命。黑皮一身算命先生打扮,架着副墨镜,拉着连波的手张口就来:“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秀才啊,我们都三个秋不见你了,大院后山的银杏树叶子黄了又绿,绿了又黄,三个秋啊,你可把兄弟们想死了,想得肝肠寸断,想得痛断肝肠…”

“去去去,瞧你这酸劲儿,还吟诗作对了,也不看看谁在这,当着秀才的面卖弄丢不丢脸啊你。”寇海拉开黑皮,也一把握住连波的手,上下打量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秀才,这几年连个信都没有,还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啊?”

“我一直惦记着大家的,你们都还好吧?”连波浅浅地笑着。

他还是书生气十足,穿了件米色毛衫,下面配着蓝色裤子,黑色千层底布鞋,朴朴素素,干干净净,一如当年。

“好好好,我们都挺好的,就是挂念你,不晓得你在外面混得咋样,有没有被人欺负…”黑皮咧着嘴笑,摘下墨镜,又忍不住用袖子拭起了眼睛。

细毛说:“秀才,你能回来就好,大家兄弟一场是缘分,只有今生没有来世,别走了,你爸年纪大了,你哥身体也不好。”

连波也有同感,跟细毛点点头:“谢谢你们帮忙照顾我哥…”

“拉倒吧,他哪还用得着我们照顾啊。”寇海瞅着樊疏桐就来气。

樊疏桐没心没肺地呵呵笑,就是不接腔。

细毛笑着拍拍寇海的肩膀,暗示他别搅了气氛。自二姐去世,细毛现在成熟稳重了很多,也很珍惜和家人的相处,他经常劝寇海和黑皮有空多陪陪家人,不要跟家里人怄气。而且可能是一直跟随在何夕年身边做事,细毛的言谈举止亦颇有何夕年的风范,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见到连波更是盛情相待,“既然是久别重逢,今儿又是给连波接风洗尘,这顿饭就我请了,大家尽兴地吃,尽兴地玩,晚上山庄正好有焰火看…”

“焰火?”樊疏桐很意外。

“嗯,今天是我二姐的冥寿,她从小就喜欢看焰火,本来是想在她生日那天放的,不想她…唉,她没等到,但是烟花早就准备好了的,夕年就安排在今天晚上放了,说我二姐肯定可以看得到。”

细毛叙述起这件事来已然很平静,想必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众人一下子沉默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樊疏桐搭住细毛的肩膀,由衷地说:“都是兄弟,你就不用这么客气,饭还是我请,我是连波的哥哥,当然是我来做东。至于今晚的焰火我们肯定捧场,我也是很多年没看过焰火了。”

连波插话道:“哥,你小时候也是很爱焰火的,每次过年院里放爆竹最多的就是你。”

樊疏桐哈哈大笑:“你还记着呢。”

这时候菜已上齐,细毛招呼大家开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黑皮瞅着连波傻笑,明显地套近乎:“秀才,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呢?多住些日子吧,难得回来一趟。对了,我还有一事相求呢,就是不知道秀才肯不肯给面子。”

连波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只要我帮得上忙。”

不可预见的结局(5)

“这个,呵呵…”黑皮摸着光溜溜的秃顶,很不好意思,“是这样,我一直记着你的字儿写得好,以前在大院里,每逢过年过节都有人找你写春联,你还记得吧?我也想请你帮我写几个字,一直就为这事犯愁,找了几个人,人家都不答应。”

“什么字?有这么难吗?”连波倒生出几分好奇。寇海一瞧黑皮那损样就猜到了*分,扯了扯连波:“别理他!让他找别人写去!”

连波问黑皮:“哪几个字?你倒说说看。”

这时候大家都猜出来了,细毛忍住笑:“就是‘永安园’三个字,对吧,黑皮?”“对对对,就是这三个字!”黑皮对连波双手作揖,“拜托秀才了,我现在在永安园做事,最近那边要换门头,找人写字,别人都觉得晦气不肯写,你看这…”

“我写!”连波一点也不忌讳,“我没那么迷信,再说不就是三个字嘛,举手之劳而已,你就不要客气了。”

黑皮连忙端起酒杯:“来,秀才,我敬你一杯!我知道你不会喝酒,你掂量着喝,意思下就行。”

“谁说我不会喝,我现在也喝点了。”连波说着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众人连忙鼓掌。樊疏桐却愣着不吭声,颇为诧异,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从前他可是滴酒不沾的。

黑皮也一饮而尽,他一喝酒就有点手舞足蹈:“秀才,我现在觉得你忒爷们!没过去那么娘了!我喜欢!我猜你现在不单单学会了喝酒吧,抽烟呢?”

连波喝了酒有点上脸,道:“也抽点。”

“好!”黑皮竖起大拇指,舌头都打结了,“爷们哪能不抽烟不喝酒的!那妞呢?你学会泡妞没?”

“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连波的脸顿时通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寇海骂了句。樊疏桐轻咳两声,拿起酒瓶给寇海斟酒,难得地讨好他:“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待会还要开车呢。”寇海因为高兴,一时忘了生樊疏桐的气。

细毛说:“开啥车,晚上就到山庄住,反正明天是周末。而且刚好赶上山庄换名,有些简短的仪式,兄弟们也捧捧场吧。”

“改名?改啥名?”

“山庄改名了,以后不再叫云雾山庄,叫云梦山庄了。”细毛说着直摆头,“夕年这人太痴心了,我们家里人都慢慢平静了,他还是很悲恸,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想趁着二姐冥寿时将山庄改名,把‘雾’字改成了我二姐的名字‘梦’。”

黑皮欷歔不已:“好人啊,世上难有的好人!”

“是啊,我二姐没福气。”

寇海也不由动容:“我们明天一定捧场!”

樊疏桐正准备说点什么,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北京的号。他嫌包间里吵就走到房间外面去接,一惯的懒洋洋的语气:“哪位啊?”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是我,朝夕。”

樊疏桐终于确定下午眼皮跳的缘由了,原来并非是有灾祸,而是有喜事啊!他做梦都没想到朝夕会打电话过来,他当时站在山庄的院廊下,一抬头,满天星光熠熠,山上的夜风寒意刺骨,他却觉得整个人沸腾起来。

“朝夕,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他按捺住狂跳的心,喜不自禁。

朝夕在电话那边咯咯地笑:“不是你说的,有事就打电话给你吗?”

“是是是,我是太意外,我原来你以为你把我名片丢了的。”

“嗯,是差点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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