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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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昶叹道:“郎某此次来晟国,最有幸便是结识了郡主,虽然你我以前素昧平生,郎某却对郡主一见如故,就好像…是我的亲人。”说着,他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白色玉佩,色泽温润,雕工精致,一条九爪蟠龙穿云踏雾,锐气凛然,显然价值不菲。

“这块玉佩,是郎某贴身之物,分别在即,特地赠与郡主作为礼物。”

苏漓心头一惊,连忙推却:“这礼物太贵重了,苏漓万万不能接受。”

“郡主若真心交郎某这个朋友,就请万勿推辞,在我心底,你就像我亲生妹妹一般。”郎昶神情诚挚,言辞温和,却有着一种不容推拒的坚定。

苏漓面露迟疑,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他的好意。

郎昶见她默不作声,心中自然明了,当下不由分说,将玉佩塞到她手中,紧紧握住,轻声道:“郎某知道这举动很唐突,但是,这是我眼下唯一能为你做的事,还记得在茶楼我说的那句话?珍惜眼前人,即便你我只是…朋友。”

他发自内心的关爱,不禁叫苏漓心头一颤,终于还是轻叹一声,点头应了,“多谢太子殿下。既如此,苏漓…却之不恭。”

郎昶欣慰一笑,忽然贴近她耳边轻声道:“若你遇到困难,可凭这玉佩到东市大街吴记铁铺找吴掌柜,他定会全力相助于你。”

苏漓心头一震,惊愕的看着他,她虽然猜到这玉佩绝非寻常,却万没料到,竟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他冒着极大危险获取的重要锦囊,还在她手中尚未归还,这一点郎昶心知肚明,却始终没有点破。想不到在临行之前,他还会将自己在晟国调动一切的信物送给了她!

他就这么相信她?!一枚小小的玉佩握在手心,却重逾千斤,压得她心头格外沉重。

看她怔在当场,仿佛不敢置信,郎昶却坦荡无畏,眼中浮起一点哀伤,满是难舍之情。

苏漓压下心头悸动,真诚一笑,道:“太子殿下一番心意,苏漓记在心底,待此间事了,苏漓必会去定国叨扰。”

“当真?”郎昶眼中一喜,温和的声音里竟然是失了平日的镇定。

苏漓微微一笑,朗声道:“君子一言。”

郎昶紧紧盯着她,飞快接道:“驷马难追!”

真挚的笑容在彼此眼中流动,曲终人散,总有尽时。

“郎某在定国,随时恭候郡主。就此别过!”说罢,郎昶不再迟疑地转身,临上轿前,深深望她一眼,心底有千般难以说出口的话,却只化作无声地轻叹。

苏漓微笑着看他远去,离别的淡淡哀愁萦绕心间,也是无法言喻的怅然。

圣旨很快便颁布下来,明玉郡主黎苏一案已经有了新的进展,三日之后,一品女官刑正司苏漓亲自率队,前去汴国查找线索。皇帝特地从大内挑选了百十名武功高强的侍卫,作为护卫队全力协助苏漓查案。

此行目的,绝非找线索这么简单,苏漓一番思量,决定让沉门中其他三人一起随行,以策万全。

挽心提醒道:“小姐,江元身上的毒还没解,每天都焦虑不安,我有些担心…”

苏漓沉思道:“他自身医术高明,前门主给他下的这种毒非常奇特,不仅种类繁多,而且每次我找准其毒,施药运功解除之后三天,总会生出另一种毒来。的确不是那么好解决。”

挽心皱眉道:“那怎么办?这次…也要他随行吗?此去汴国时间必定不短,以他们三人心思,只怕会看出小姐的身份。若是江元奇毒未解,生了异心…”

苏漓淡淡一笑,“这个我已经想过。天下奇毒,七分在汴国。此去说不定对他有益。相信若不是性命攸关,他不会对我有异心。至于身份问题,我本就无意多加隐瞒。见机行事吧。”

挽心点头赞同,于是下去细心安排,三人易容后,编进了侍卫的队伍中,跟随苏漓前去汴国。

三日光景一晃而逝。

到出发那日清晨,一百余人的护卫队在宫门外整装待发,苏漓乘坐马车,东方濯骑马,他一声令下,队伍威风凛凛直出了京都城。

走了大半日,刚出了京都地界,便听到后方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数十骑骏马仿佛一柄利箭,勇猛而来。

第八十八章 圣女教尊使

为首一人红衣似火,张扬无忌,双眼明亮迫人,正是四皇子阳骁,他身后紧跟着的是使节忽尔都与师爷速穆。

大老远地,阳骁便挥着手臂高声大叫道:“小阿漓——等等我!”

东方濯皱起浓眉,不由问道:“阳骁不是明日才走?”

苏漓无奈地叹气道:“前几日在宫里遇见了他,他知道我去汴国查案,就自作主张说要一同回去,我没答应他。”

不愧是自小在马背上讨生活的人,骑术的确精湛。话音未落,阳骁一人一骑已奔至车旁,他扬着马鞭,哇哇叫道:“小阿漓!你不守信用,说好一起走的嘛!为什么不等我?”

苏漓秀眉微蹙,心底有些哭笑不得,这四皇子虽与她同年,但小她三月。明明比她还要小,却偏偏叫她小阿漓!

东方濯也冷着一张俊脸,阳骁这种油腔滑调见面三分熟的人,他打心底不喜。

“幸好我赶得及,否则只能跟在你马车后面吃土了!这一路追得我累死了!小阿漓,今天起得太早,为了追你,我连觉都没睡够,怎么样,让我上车歇一会吧?”阳骁嘻嘻笑道。

东方濯脸色立时一变,冷笑道:“怎么堂堂汴国连四皇子连歇息的马车都没备?”

阳骁头一甩,满头小辫随之一飞,全然不在乎东方濯的冷嘲热讽,翻了翻眼道:“汴国有的是马,又怎么会少了车?小王就是想跟小阿漓说说话。阿漓,你不会拒绝我的哦!”最后一句未说完,他竟然从马背上直跳进车内,眨巴着一双眼,冲苏漓魅惑一笑。

“你!”见他如此无礼,东方濯顿时不悦,正要发作,却被苏漓伸手阻止,她略含深意地眼光正对上他,“王爷,四皇子到晟国做客,我们既为主人,自然要尽心招待。殿下既然累了,就在这歇歇也并无不可。”

东方濯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眼下还未出晟国地界,这小子历来肆无忌惮,若在真在晟国境内惹出什么事,确实得不偿失。当下只得冷哼一声,沉了脸不再理他。

阳骁伸了个懒腰,四肢摊开大咧咧地躺倒,冲着苏漓咧嘴笑道:“还是小阿漓最好!”

苏漓也不理,随他自己得意。

见苏漓一言不发,阳骁翻了个身,突然喊她,“喂,小阿漓,”

苏漓转头,淡淡道:“殿下有何吩咐?”

“没事,反正闲着无聊,”他嬉皮笑脸地道,“不如…说说你查案的事给我听,我瞧瞧有什么能帮上手的?”

“哦?怎么殿下对我要查的案子也有兴趣?”说着,苏漓斜睨着他,状似无意地拂了拂鬓边的发丝,纤纤玉指上戴着的,正是那枚白玉指环。

阳骁眼光稍稍一顿,未作任何停留便移开了,唇边勾起一抹邪笑道:“我对案子没兴趣,不过小阿漓的事,便是我阳骁的事,任何时候,你要帮手,只一句话,阳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他这话说得格外亲热,好似真的与她有着生死的交情。

“殿下厚爱,苏漓谢过。案情不便透露,还请殿下体谅。”苏漓淡淡地撇开眼。

“喔。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哦。”他也没再追问。随后便闲扯起了汴国的风土人情,言谈之中,阳骁提起自己的国家,十分骄傲,声称有着世上最优良的战马。

直到天黑,进了驿站各自歇息,一夜无话。

队伍不急不缓的向天门行进,这一路阳骁一直不肯骑马,始终窝在马车上,吃喝随意,自说自话,十分惬意。饶是挽心如此淡定的人,一听到阳骁的声音,也忍不住暗暗皱眉,颇觉头痛。

东方濯始终沉着脸,但却对这个汴国的四皇子无可奈何,恨不能立刻到了汴境,赶紧将这个嘻皮笑脸的小皇子赶走,各走各路。

项离等三人混在护卫队中,一直守在嫌犯囚车的旁边,小心谨慎的观察四周环境,一路上风平浪静,没发现任何异象。三四天之后,入夜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边界天门。

天门作为晟、汴两国的交界之处,地处要塞,军队警戒远胜其他国防线。远远望去,天门山果然如那副图画一般,巍峨高耸的山峰半掩云雾之中,仿佛一道天然屏障,将天门城护住,城外那条大江碧孤,奔腾不息直往汴国方向而去。

天门客栈是天门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据说这里的掌柜有着汴国人的血统,八面玲珑,生意做得远近闻名。

苏漓远远看着那并不华丽却气势巍然的客栈大门,内里莫明有一丝紧张感。过了这里,明天就会入汴境,此行成败与否,旨在今夜了。

“今夜就在此歇脚吧。”东方濯跳下马背,帮苏漓撩起车帘,却赫然凑来阳骁一张笑嘻嘻的脸。他沉下眼光,冷冷道:“四皇子想必在车上已经歇够了,可以接着赶路。”

阳骁扬了扬眉,跳下车叫道:“哎呀,明天就要回国了,我正想和小阿漓再多说说话。正好,今夜就歇这儿!”好象是故意想气东方濯一般,他不忘回头看了看正下车的苏漓,朝她挤眉弄眼。

苏漓无语,只当做没看见。东方濯本想发作,但一看到苏漓,那一腔火气便莫明地消失了。

远比路上的驿站舒适,一进门,阳骁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举止乖张。掌柜一看来人派头不小,还身着汴国装束,连忙小心地迎上来,正待开口招呼,门外又走进来一男一女,身后跟着几名威风凛凛的侍卫,心中立时又是一惊,只听那英挺男子冷冷道:“所有闲杂人全部出去!今天这家客栈,本王包了!”

苏漓微微皱眉,心有不悦,却不便发作。东方濯一向狂傲惯了,根本不明白此行目的,不知他会不会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她一时有些后悔,还是应该坚拒他跟来。

来的居然是个王爷!掌柜面皮一抖,连忙迎上前来。谦恭笑道:“爷一路辛苦了!快请进!不过现在夜深了,好多客人都已经歇下,若是要赶出去…怕是…不太妥当。”他拿眼暗暗去瞟苏漓,这个人分明是个女子,却身穿官服,身份定然不简单。在这是非混杂的边境作买卖,掌柜的早已练就了一双看人的利眼。别看那叫得大声的王爷气势非凡,但很显然,他身边的那个女官,才是个当家作主的。

果然,苏漓轻声一叹,开口劝道:“王爷,天色已晚,何必惊动他人?反正我们只住一晚,明天就要过境。还是不要大动干戈。”

英挺男子眉头微皱,居然并不反驳,显然是十分尊重她的意见。

“多谢姑娘体谅!”掌柜面上一喜,立刻陪笑道:“小的立马备上最好的上房,让您住的妥妥帖帖!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啊?”他有意无意地去瞟苏漓,充满了探究。

东方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问那么多做什么?快带我们去上房!”

掌柜连忙诺诺地应了,亲自带着一行人上了楼,安排住下。天门客栈果然不一般,一百余号人的食宿在短时间内迅速安排妥当,几位身份最尊贵的客人,被请到三楼天字号房,一一入住。

一路上虽然风平浪静,可直觉提醒苏漓,身后有人跟踪,她思量片刻,叫来挽心,叮嘱道:“今晚最好安排江元他们三个看管嫌犯,一定加倍小心,我感觉对方可能还会有动作。”

挽心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匆匆回禀道:“已经安排好了。天色不早,小姐沐浴后还是尽早休息。”

苏漓点点头,心中略略安定,有江元三人看着那犯人,应该是万无一失。如果她和东方泽所料不错,圣女教的人,一定盯上了她,只待她入了汴境便会动手。只是,她不会真如了他们所愿!

浴房雾气氤氲,苏漓将身子浸入浴桶,刚刚放松心绪。忽然,窗外宁静的夜空传来一声惨叫,听上去叫人毛骨悚然。

苏漓心头一沉,连忙叫道:“挽心!出了什么事?”

挽心在门外凝重道:“我去看看。”说罢,飞快地下楼去了。

这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十分诡异,苏漓越想越不安,刚决定要起身,忽然发觉一道黑影从屋顶上方缓缓地将她笼罩。

她吃了一惊,飞快转身,正对上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他身形竟然倒吊,在半空中微微摇荡,脸上带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影影绰绰,完全笼罩在帽沿下,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灼亮迫人,紧紧盯着她玉白的手臂。

“大胆登徒子,竟敢私闯本郡主浴房!”苏漓怒目喝叱道,心中却暗自吃惊,这人轻功居然如此高明,他藏在这里,自己与挽心都没能发觉。

见她怒容满面,那人无声一笑,高大身形顿时又滑落几分,苏漓眼光警惕万分,双手紧紧掩住前胸,不自觉地又将身子缩进水中几分,以免春光外泄。

做工精致的黑色斗篷,绣着繁复的花纹,极为独特,一眼看去,竟然有几分眼熟。苏漓脑海中白光一闪,这花纹…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未来得及她细想,那人忽然间出手,五指如勾,夹着凌冽的劲力,直朝苏漓手上抓来!

苏漓心头一惊,只得伸手去挡,她身无寸缕,处处受制,动作不敢太大。而那人似乎也不着急,犹如猫捉老鼠一般,只是与她缠斗。

忽然,那人眼中精光一闪,手上骤然发力,双臂一挥,苏漓眼前一花,一双纤纤玉臂已被他死死锁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苏漓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那人的脸,离她那样近,她清楚地看到面具后那双漆黑明亮的眼,闪过一丝促狭,似乎笑了一笑,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看。

“想不到堂堂圣女教尊使竟然私闯女子浴房?”苏漓双颊泛红,眼神却是清亮坚定。

那人浑不在意,似乎根本没听到,又缓缓贴近她几分,那面具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脸,而他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带着撩人的热度,轻拂过她脸颊,竟有着几分暧昧亲近的意味!

苏漓眉梢一挑,怒气上涌。这时,浴房外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那人眼光一冷,不再迟疑,身形倏地向上,握住苏漓手臂的双掌,顺着她纤柔的手臂一滑,一顺到底,直接将她手上的指环脱了下来!

苏漓顿时一惊,立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她想起身,水声哗啦一响,她登时醒悟自己的处境,仰头向半空中的男人,气恨地骂道:“卑鄙小人!”

他眼中带笑,仍旧一声不出,看她气恨的摸样心情似乎格外愉悦。

浴室门开,挽心忧心忡忡地匆匆而入,“小姐…”突然见房内多了个人,悚然一惊,喝叱道:“什么人!”随即揉身而上。

“挽心,快点抓住他!他抢了我的指环!”苏漓急切道。

那人一见来了人,不再恋战,身形在半空倏忽而动,向前一荡,直接破窗而出!

高大的身形轻飘如纸鸢,转眼隐没在沉沉夜色之中,只听楼下守护的侍卫喝道:“什么人?”

挽心直冲到窗边大声叫道:“快抓住他!他抢了郡主的指环!”

挽心内力充沛,这一声大叫,竟然嗡嗡作响,整个客栈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侍卫如涌,都往这个方向奔来!守在门口的项离立刻叫道:“追!”

挽心一把抓起旁边的衣服给苏漓披上,急切道:“小姐你没事吧?”

苏漓摇了摇头,惊魂稍定,飞快地整理好衣衫,咬牙道:“这该死的登徒子,竟然趁我沐浴之时来抢指环。”

她脸色一整,急声道:“那犯人是不是出事了?”

挽心立即点头道:“对方身法诡异,合他们几人之力竟然也没护住,那嫌犯已经死了!江元还中了毒!”

“中毒?不好,他本就体内有毒,一定是不小心妄动真气,才会着了对方的道儿,去看看。”

两人不再逗留,匆匆下楼,此刻江元房内,秦恒正在为他清理伤口,那伤口鲜血淋漓,苏漓推门而入,神情凝重,挽心飞快将门掩上。

江元与秦恒顿时一惊,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挽心,不明白这明曦郡主怎么来了。

苏漓轻声地关切道:“你的伤怎么样?”

话一出口,两人更是吃了一惊,苏漓微微蹙眉,上前仔查看了江元伤势,方松了口气道:“还好,这毒不算厉害,秦恒又清理的及时,我这有配好的药丸,吃上几粒,再运功将毒逼出,就无后顾之忧了。”

“你?”江元似乎想到什么,惊讶道:“你是…”

挽心上前低声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隐瞒,她便是我们的门主。”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坦诚相待,沉门上下一心,才能更好辅佐小姐办事。

两人顿时呆住,万没想到,自家门主竟然是当朝的明曦郡主!当即就要拜倒,苏漓连忙拦住,低声道:“不必多礼。”说罢,从怀中取出那解毒的药瓶,细细叮嘱秦恒使用方法,并告知他运功之法。

江元此时神色复杂,其实他心里早已察觉到她便是曾来花渔沟问诊的女子,而他体内毒丸一直未除净,一度以为苏漓因当时就诊一事,对他心存顾忌。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难怪她当日会说,若日后沉门有更合适的人选,她会退位让贤,如今看来,确非虚言。以她显赫的身份,坐这沉门门主的位置,一旦暴露身份,只会惹来麻烦更多。

而眼下她为了救治自己,冒着危险前来解毒,可见她以诚待人,光明磊落,一连串的举动无法不令人钦佩,至此,他才心悦诚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臣服。

秦恒为江元运功解毒,不一刻他的脸色便恢复如常。

“属下多谢门主!”江元向苏漓躬身拜倒。

苏漓轻声道:“不必多礼。如今这个情况,你们对我仍以郡主相称为好。”

众人连忙称是。

苏漓又道:“江元体内的毒十分奇特,我思索良久都找不到彻底解除之法。似乎发现一种,解除之后,不日便会新生出一种来…”

江元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是衍生!”

苏漓轻轻点头,“不错,刚开始我还怀疑,如今看来,确是衍生无疑。”

秦恒惊道:“这是什么毒?闻所未闻。”

苏漓慎重道:“此毒十分阴狠,前一种毒的解药,即是毒药。解一种毒,便新生一种毒,如此循环往复,终不得干净。”

挽心和秦恒都呆了一呆,这,这不是让毒永远都解不掉?

江元脸色铁青,“没想到前门主竟对属下防备甚重,不惜用这种奇毒来对付属下!”

苏漓叹道:“你也不必太担心,汴国奇毒甚多,这衍生便是源自汴国皇室。如果此行顺利,没准儿我们真能找到解毒之法。”

江元看着她,忽然间眼眶发热,低头拜道:“门主磊落关爱之心,世所罕见。属下…一定追随门主左右,尽心尽力,绝无二心。”

苏漓连忙扶了一把,“你是当世神医,苏漓受不起这大礼。起来吧。如今指环被夺,咱们还得赶紧想个法子。”

挽心沉声道:“这贼人武功很高明,躲在郡主房内我都没有察觉,只怕不那么好对付!”

苏漓脸色一沉,“圣女教果然厉害,一路暗自跟踪到此,早就摸清我们的底细,用了这声东击西的法子!将带路的人直接斩杀,这样我们没有引路的人了!”

“最紧要的事,便是将那指环拿回来,否则这案子的线索就断了!”

“以项离的身手,追上此人,应该不是问题。”

夜色沉沉,只有空中皎洁明月,洒下一片淡淡白光。项离领着一众侍卫一路紧追,前方若隐若现,有三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在急速狂奔,直上了天门山间小道。

此时已值秋季,皎洁的月光下,仍清晰可辨,漫山花木繁盛,山间道路却依稀可见复杂多变。这三人似乎十分熟悉此间道路,渐渐地,将项离一众人快要甩开。忽然,到了一处三分叉口,那几人身影一顿,竟然不再逃。

猛然回身,当中一人身形高大,气势凌然,低垂的帽沿下,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只一双眼灼亮,正是从苏漓房中跳窗而出的人!他左右身侧,也是两名与他同样装扮的人。

项离心中一沉,这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三人配合巧妙,难分彼此。当下持剑沉声叫道:“哪里来的贼人!胆敢抢夺明曦郡主之物!”

那人低声一笑,手臂猛然一挥。项离心中立即警惕,心中暗道不妙!

只听“砰”地一声,一大团白雾自地面疾速弥漫,转眼之间,面前景物一无所见,如坠迷雾仙境。

项离轻功绝世,心知对方要借此遁逃,清啸一声,腾身而起,身子顿时拔高数丈,冲破面前氤氲白雾,意在于高空看清对方行迹。却没料到,一望之下,根本没发现对方的踪影!

对方的轻功竟然比他还要高明?!

身形飞快落地,众人挥散烟雾,待眼前景物再次清晰之时,岔道上的三条人影已经不见。

项离心头一凛,立即做出决定:“兵分三路,追!”数十人迅速分成三队,匆匆沿着三条山道追去。

山间参天大树枝叶一晃,高大身影落地无声,三人向来时方向正要奔去。

狭窄的山道上,缓缓走来四条人影,拦住去路。

三人心底一惊,顿住身形。

“阁下抢了明曦郡主的东西,还想借这障眼法遁逃?”截住去路的四人,也是一身侍卫打扮,这几人的装扮,与方才的人一模一样,分明是与他们一伙的。

一黑衣斗篷人冷笑道:“取回本教之物,又怎么能说是抢?”他语声缓慢,发音生涩,听上去不似晟国口音。他黑色斗篷,绣着精致的独特纹饰,衣角上还有一支若隐若现的花,在夜空中微微翻飞。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圣女教轻功卓绝,行踪诡变,障眼法果然名不虚传。”站在最前方的侍卫,手按在刀柄上,目露精光。

黑衣斗篷人微微一顿,低声笑道:“还算有点眼力,想不到晟国名不见经传的侍卫,也能认识圣女教尊使。”

“圣女教虽然是汴国的江湖组织,但是其行事作风,诡秘多变,最擅用毒,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既然已经知道本尊使的身份,还敢阻拦?不怕本尊使对你用些独特手段?”

“呵呵,”侍卫中有一人轻笑,他缓缓走出,脸色忽地一变,沉声用汴语说了句话,“寂听平江月。”这句话正是苏漓在大殿之上揭晓答案那首诗的最后一句。

“我心素且静!”圣女教尊使脱口接出下句,心中顿时大吃一惊,灼亮的双眼,死死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似乎在确定对方的身份。半晌,他迟疑地道:“你,是何人?”

侍卫不语,脸上平淡的几乎没有表情,只是一双眼紧紧盯着圣女教尊使。倘若真是圣女教分支尊使,必定会接出下句,这第一步试探,对方没有任何破绽。

“能说出八处分支分舵的暗语,我是何人,你心里自然有数,你我同为主子效力,也不必再遮遮掩掩,我问你,那指环当真在你手中?”

圣女教尊使迟疑一下,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那枚指环,以示证明。

侍卫眼光一亮,“拿来我看!”他不自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显然十分迫切。

圣女教尊使警惕地收手,分明对他仍有戒心。

侍卫脸色一沉,道:“你明知我是你上司,胆敢不尊我命令?”

茂密的树林中,忽地闪出一人身影,同样是脸带面具,身披黑色斗篷,只听他低哑道:“我等奉命找寻这指环,循例应该直接交给主公,你虽说出分支暗语,却也不能代表主公!”

原来这在暗处的人,才是真的尊使。

对方谨慎的态度,令那侍卫沉了脸,他灵光一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向前一举。在迷离月色下,仍是清晰可见,那令牌金光灿灿,有人的手掌大小,做工极尽精致,中间是一个花型文字,与那指环和白绢上的文字极为相似,一时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主公身份特殊,岂可轻易相见?见此令牌,如见主公!”侍卫沉声道。

那真正的尊使,紧紧盯着这令牌,却仍是坚定道:“属下明白。但这指环事关重大,必须见到主公才能交出!”

侍卫心头一沉,感觉有些不妙,这令牌是圣女教最高权威的象征,可以号令教中所有人等,为何这尊使却不买账?

他小心的后退半步,单手负背后,无声地打了个手势,口中却道:“你是那个分支的?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命令主子前来与你一见?”

“虽然我们同属一教,却从未谋面,我又怎可轻信于你。万一有何差错,本尊使又如何向主公交代?”黑衣斗篷的尊使毫不让步。

“哈哈,好!”未等侍卫答话,那几人中又缓缓走出一人,他慢慢抬起头,皎洁的月光正打在他年轻的脸上,一双眼漆黑明亮,笑容邪魅惑人。

第八十九章 四皇子的约定

正是阳骁。

“主公在此,这下你可以交出指环了吧?”那侍卫沉声道。

他小心戒备,见那尊使全部注意力似乎都盯在阳骁身上,眼光微微一冷,不动声色地后退。

尊使眼中精光一闪,沉声喝道:“你去哪里?”

侍卫立即挥出一掌,白色烟雾“砰”地一声,再次弥漫四散,所有人都在原地驻足,屏息不敢乱动,侍卫身形倏忽而起,形如鬼魅,趁机潜入茂密的山林之中。

真是好险,差一点就上了对方的当!这人扮作圣女教尊使,足足有九成九相似,若非他最后拿出那面独一无二的令牌,作为试探,只怕也无法分辨真伪!

知晓他圣女教分支暗语,还懂得汴国语言,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心底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一时间却又无法肯定。

情况紧急已不容多想,眼下必须尽快保证安全,他疾速飞奔,仔细的辨认前方路径,越过这座山头,便是通往汴国的那条必经之路,碧孤江畔。

天已渐亮,碧绿江水奔流不息,半空之中望下宛如一条清澈的玉带。

一出山坳,他疾行的脚步,忽然停住。

江水悠悠,伊人独立。

看到他的身影,她回眸一笑,慧光流转,满是洞悉一切的自信,似乎在说,看你还往哪里跑?

他皱起眉,定定地看着她,许久都没说话,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已经认命。

她眨了眨眼,揶揄道:“想不到四皇子殿下,不止轻功好,连易容术也是令人叹服。”

身份既然已经被识出,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阳骁大大方方地将人皮面具摘了下来,坦然笑道:“小阿漓,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你!”他缓缓走到她身边,唇边依旧是挂着邪魅惑人的笑,挑了一双浓眉道:“说吧,你个小鬼灵精,啥时候发现是我啦?”

苏漓浅浅一笑,“从殿下捉我回去那时候。”

阳骁两眼一瞪,双手叉腰,不服气地叫道:“不会吧?!那我从一开始,岂不是就被你耍得团团转?”他极力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过看上去似乎不太成功。

苏漓歪着头看他,眨了眨眼,一点也不害怕。

阳骁无奈地叹气,叫道:“好啦好啦,快点告诉我。到底怎么发现是我啦?”

苏漓叹气道:“殿下冒着风险绑人,却又对我格外照顾,你手下的人,不过是粗鲁了一点,你却发那么大的脾气。如果不是与我相识,恐怕也不会这么…小心。”她斟酌了一下,本想用在意,却又觉得有点不妥,于是改了小心。

阳骁眼光一闪,轻笑道:“就凭这一点?你长的这么漂亮,难保没人对你一见钟情,做不得准!”

苏漓灿然一笑,“多谢四皇子谬赞。苏漓还没有惊艳到足以让绑匪一见钟情!其实绑架并不奇怪,你们控制了我,必然是有所求。所以嘛…我也不急。”

阳骁露出几许赞赏的笑容,“不错,继续。”

苏漓微微一笑,又道:“不过…四皇子这么聪明,也犯了最愚蠢的错误!”

阳骁的脸色登时变了。

苏漓只当看不见,又继续道:“你既然来抓我,为何要人扮成摄政王妃的样子来相诱?既然抓了我,又不敢开口说话,找了个属下来替你审问,这证明你怕我听到你的声音,认出你是谁!除了我熟识的人,没有人会这样遮遮掩掩。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一听这话,阳骁双眼立时瞠得老大,他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随便挥挥手就能迷倒一大片闺阁少女的帅哥,居然把他想成哑巴?

“后来见你对属下悄悄地说话,我才打消了这个疑虑。你对我的态度,既有戒备,却又关心,就连我的头要磕到墙壁,你都会伸手阻拦,开始我的确不解其中奥秘。直到那一刻,你离我很近,我才真正确定了你的身份。因为,高明的易容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外形,甚至声音,但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和感觉,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隐藏的。”

阳骁不错眼珠地盯着苏漓,似乎很在意她对他的评价。

“汴国盛产马匹,你身上有着阳光与青草的味道,闻得久了,自己便不觉得。但是对于异国人来说,这种感觉是很独特的。”

阳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最终出卖自己的,竟然是无法改变的特质,她心思如此聪慧,观人于微,换做旁人,也不见得能察觉到。这是不是就算,天意?

“所以在我问你指环下落的时候,你便打好了主意要引我出现?”他懒懒道。

苏漓点头,“不错,但是我也没有说谎,那指环的确是在镇宁王手中。你既然想要,那自然要约他出来。”

“你还真会用心思,竟然在那信里留了暗语?”阳骁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

苏漓轻牵唇角,斜睨着他道:“说到心思,谁能比得上殿下您?掉包计用得如此巧妙,派了个手下去交易?”

“呵呵,我身份特殊,自然要小心行事啦。”他不以为然地撇撇了嘴,走到一旁去坐下,吊儿郎当的表情又回到了脸上,“不过我也很佩服你们二人的默契。事败之后,我想了很久,计划如此周详,可算是万无一失,问题一定出在那封信上。所以我回去把那信上的话反复想了好久,终于让我想到了!”

他斜眼笑她,“小阿漓,你的心思如此迂回,和镇宁王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殿下果然智慧过人,”苏漓由衷赞赏道,汴国民风彪悍,也是尚武轻文,阳骁无人提示,竟然也能猜透其中的秘密,绝不简单。

“所以你们就制定了这计划,放出指环的消息,来引我出手。这计,的确很妙,那抢你指环的人,便是镇宁王吧?”阳骁若有所思地道。

苏漓只是笑笑,没有否认。

阳骁冷笑一声,“想不到贼喊捉贼这事,他玩得还挺溜。”

苏漓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没有在第一面就想要使手段带我走,如果你没有在选夫宴上,答对了第一道题目。可能我怎么都没办法猜到,身份尊贵的汴国四皇子殿下,竟然是圣女教的主人…”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冷了,眼光淡淡一转,落到阳骁的脸上。

阳骁眼光微微一闪,半晌,才嗤笑道:“本皇子身在宫庭,代表着皇家,怎么会去做那一个区区江湖帮派的主人?!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虽然意在指环,却绝不是那圣女教的主人。”

苏漓挑眉,质疑的神情显然表示不信:“指环是圣女教之物,你不是教中人,何以如此想得到它?”

阳骁叹息一声,“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事,的确是很想得到那只指环,但圣女教的事,我所知却并不多。”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不止这个指环,苏漓在心底暗暗道,同样重要的,只怕是你要找的人,这指环便是那人的信物!所以你才会找人假扮母妃容惜今来引我上当!

苏漓紧盯着他,缓声问道:“那指环,到底有何意义?”

阳骁静了片刻,起身负手凝望面前碧孤大江,沉声道:“它是我父皇一直在寻找的一位故人的信物。这件事辗转多年,一直挂在他心头。倾尽了人力物力,一直未得所踪,直到这次忽尔都去了晟国,偶然…见到了你。”

“我?”苏漓目光一沉。

“不错。你的样子,和父皇找的人,非常相象。”他紧紧地盯着她,浮滑的神情不在,面色有一分严肃。

苏漓沉默了一刻,“相象?有多象?”

阳骁歪着头看她,笑意浮出来,“嗯,若是看画像,应该有七八分象。只是父皇要找的故人,年纪比你大很多。”

苏漓心头一跳,却没说破。转开眼道:“忽尔都将军知道带不走我,于是借选夫之名,为你找到了来晟国的机会。”

阳骁点点头,“我意不在选夫,只为圆父皇这个心愿,找到指环。”

“难怪第一次见面,你就用那块古怪的石头,来迷惑我的心智。想用那个来套出指环的下落?你当时怎能确定那指环就在我身上?就因为我与你口中的故人,长得很像?”

阳骁不语。

“忽尔都第一次见我,就已经说我像他要找的故人。他也是奉汴皇之命吧?这人到底是谁?”苏漓迫切地想知道,母妃容惜今到底与汴国皇室有什么瓜葛。

阳骁却收了嬉笑之色,一脸肃穆,郑重道:“这其中缘故,我真是不太清楚。只知道此人,与那指环一样,搜寻多年,全无下落。”说完,他深深地看了苏漓一眼,又道:“你问了我这么多,也该轮到我来问了吧?”

“四皇子殿下,想问什么?就由本王来解答吧!”身后一道沉厚声音响起,阳骁微微一顿。

气氛似乎一时凝住,仍是秋季,却不由叫人从心底发寒。

东方泽唇边噙着一丝冷笑,飞身而至,站定到苏漓身畔,沉声道:“你一定想知道,这指环为何会在本王这里。”

阳骁锐眸冷冷扫他一眼,没应声。

“这指环,也并非本王所有,而是眼下明曦郡主正在查案的一件重要证物。”东方泽缓缓道。“我们放出的消息千真万确,指环是明玉郡主所有,可惜你要找此物的主人,已经死了。”

阳骁微微一惊,“死了?怎么死的?”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苏漓,很显然她的表情明确。

“此物确属于明玉郡主。苏漓不巧与她容貌极为相似,因此你们才会认错。苏漓得蒙皇上大恩,重查明玉郡主被害一案,如今案情迷离,尚不知凶手是谁。”苏漓表情淡淡。

阳骁只得叹息道:“主人既然已经仙逝,那可否叫小王将此物带回?以慰藉我父皇思念之情?”

“不行!”苏漓断然拒绝道:“指环是此案最重要的线索,案件还没了结,证物岂能被你带走。”

“若真是只为解思念之情,四皇子殿下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思,布局筹谋?殿下这谎言未免说得不够圆满。”东方泽目光灼灼,显然并不相信。

“真实与否,小王也不便言说,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随我回宫,去问问我父皇。相信父皇会给王爷一个完满的答案。”阳骁暗中窥探着面前两人的神情,有一丝期盼,似乎很希望他们能跟他一起回去。

此话一出,苏漓便觉有些心动,她是真的想知道母妃容惜今与汴国皇室之间的关系,一时间犹疑难定。

东方泽只看苏漓一眼,便猜到她心中所想,知道她为了查案必然想去找到结果。

他多年历练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这事绝非像阳骁所说如此单纯,背后必定会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凶险。

不等苏漓开口,东方泽飞快地道;“若是此案了结,郡主便与殿下去一趟汴国也未尝不可。只是,殿下也知道,此案由我父皇亲自下旨,影响极大,她身为督办,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只怕难以交代!”

他话里有话,暗中提醒苏漓,切勿因此忘了现下最重要的事。

果然,苏漓听了,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妥,又不想放弃这机会,当下心思一转,果断道:“殿下,你的邀请我答应。”

阳骁眼中顿时一喜,却没料到她紧跟一句,“但是,要等明玉郡主之事正式结案,为她找到幕后真凶,我便会带着这白玉指环,亲自去汴国,拜见汴皇陛下!”

她语声中的坚定,叫阳骁立时明白,这次邀她去汴国之行的愿望,怕要落空。他掩饰不住眼中失望,缓缓道:“空口无凭,你又让我如何信你?”

“殿下,你我相识时日不长,但苏漓的为人,想必你也略知一二,我说得出,做得到!答应的事情,决不会退缩。”

阳骁心底微微一动,眼前这个看似娇小柔弱的女子,却有着不输给男人的手段智慧,以及胸襟气度,虽然那场选夫宴最终成了一场闹剧,始作俑者却正是她自己,那托梦伸冤一事,听起来煞有介事,他心底也是半信半疑,不以为意。但就这份敢于争取的勇气,他由衷佩服。

他,可以相信她吗?她的身份,还有待证实,可是,他似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天平,倾向她那一边。

见阳骁有迟疑之心,东方泽立即又沉声道:“其实郡主何时去见汴皇陛下,这掌握在殿下手中。”

阳骁神情微微一滞。

“此案还有一个关键证物,就是殿下从明曦郡主身上得到的白绢。白绢上的神秘文字,与白玉指环上的极为相似,想必殿下定知其中奥秘。若殿下肯赐教一二,帮我们将那白绢上的秘密揭开,那么破案就指日可待。黎苏案一旦昭雪,那明曦郡主就可以很快去汴国见到汴皇陛下了。”

苏漓心中一动,东方泽果然应变极快,这下既解了阳骁邀请之困,还能得到破案的关键秘密。

阳骁看着苏漓沉默不语,内心似乎还在权衡,苏漓又紧跟一句:“如果明玉郡主就是四皇子要找的故人,那么殿下也希望早日能查出那迫害她的人吧!”

阳骁目光一闪,果断地道:“好!我帮你。不过那白绢不在我身上。”

苏漓心头一跳,他就这样答应了?看他毅然决然的神情。似乎颇有些赌注的意味,心中一时滋味难辨。

“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回天门客栈,将白绢上的文字译出。”东方泽看着苏漓道:“二皇兄在客栈必有部署,本王还是不要出现为好。我已命盛秦回客栈附近,有任何事都可以命他来报本王。”

苏漓微怔,暗叹他想得周到,默默点头,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阳骁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禁若有所思地道:“这个镇宁王,似乎对你很是上心啊。”

苏漓心头一跳,状似无意地道:“殿下玩笑,王爷与黎苏小姐也是旧识,此番如此尽心,是另有缘由。”

阳骁笑笑,没再多说话。两人回到客栈,东方濯果然率领一众侍卫在客栈前,严阵以待。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想必他早已将这客栈内内外外都搜了个仔细。一见到苏漓,他大喜过望,立刻迎上前来,叫道:“漓儿!”

苏漓微微点头:“静安王。”

东方濯一眼便看到了她身后的阳骁,脸色微沉,仍止不住担忧道:“你怎么样?那抢指环的贼可曾追到?”

阳骁笑嘻嘻道:“咦,静安王在这里搜了半天,有没有收获?”

似乎察觉出他笑容里的微微的嘲弄,东方濯脸色愈加难看,瞪着他道:“四皇子深夜不在房中休息,这么忙跑到外面去做什么?”

“哎哟!不识好人心,我当然是去帮小阿漓抓贼啦!”他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不知死活地搭上苏漓的肩膀,笑得无比地不正经,“我早说啦,小阿漓的事就是小王的事!”

东方濯黑眸一沉,显然已有发怒的迹象。苏漓不着痕迹地推开了阳骁,快步往房内走去,“不要闹了,正经事要紧。”

东方濯不得不按下心头怒火,二人一前一后跟着她进了房中。阳骁的侍卫见他回来了,纷纷上前拜见。他懒懒地伸了个腰,笑道:“真烦人,吵得人觉都没睡好。小阿漓,你要我帮忙,去我房里吧。”

“帮什么忙?”东方濯忍不住脚步一顿。

苏漓淡淡地点了点头:“多谢四皇子。请。”她抬脚跟了上去,东方濯脸色不豫,却只能照跟。一进房门,阳骁便往床铺倒去。

“哎呀,终于可以躺一会了。”他没正经的笑容时刻挂在脸上,让苏漓无可奈何,只得没好气地拉了他一把,“说了要帮忙的!快起来。”

他顺势一扯,苏漓竟不及防备,立刻跌向床铺。她怒色上涌,正欲发作,阳骁却暗使了个眼色,悄悄地将白绢塞进了她的衣袖之中。她满腔怒意立时发作不了。

眼见东方濯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她立刻站起来,走到桌边坐直了身子,若无其事地取出白绢道:“别闹了!过来帮忙!”

白绢舒展,安静地平放在桌面上,二十四个诡秘难测的花型文字,在光线的照映下泛着幽幽冷光,似乎在引诱着世人一窥究竟。

“这是什么?”东方濯第一次见到白绢,不由疑声问道。

苏漓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暗杀明玉郡主的杀手所有。”

东方濯微微一惊,“杀手之物?那漓儿又是从何处找到的?”

“是镇宁王追查线索时候所获。”

东方濯心头一震,真的是他?选夫宴大殿之上,东方泽当众声称暗中在调查黎苏一案,本以为是为了开脱他自己,而随口编造的谎言,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忽然又想起苏漓对他不屑地眼神,意指他曾身为黎苏的夫君,却对此一无所知,心底骤然一痛,不由自主握紧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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