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莫言殇作品与魔共寝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不知为什么,这人说话的语速很慢,感觉有些奇怪,苏漓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只见平淡无奇的脸上,满是恭敬,那一双眼目光热切,毫不相称地紧紧盯着她。

苏漓心头一跳,眼中飞快掠过一丝笑意,却只是淡淡道:“哦,知道了。”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仆人,却没去动那丰盛可口的饭菜。

那仆人点了点头,缓缓抓住了她的手臂。

苏漓轻轻摇头,轻声道:“我另有计划,你隐藏好身份,若有意外,再出手不迟。”

仆人略一颌首,示意明白。收拾了东西,躬身退出。

这一夜很快便过去,没有人再来骚扰苏漓,身处险境,她居然也能安稳睡了个觉。

直到翌日上午,那门才“哐啷”一声又开,进来的却不是黑衣面具人,而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他垂眸沉声道:“苏小姐,请。”语声虽是淡淡,态度却明显比昨日恭敬有礼许多,显然是昨日黑衣面具人忽然爆发的怒气,有了效力。

苏漓淡淡扫了一眼,平静的起身,不见半点慌乱之意,走到他面前,闭眼。

黑衣人心底略略一惊,也不多话,取出一条黑色布巾,将她双眼蒙了起来,手上力道恰到好处。随即领着苏漓小心地走出了这神秘的地方。

苏漓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被那人扶上了一辆马车,刚坐稳车便启程,车里很静,入耳只有疾驰的马蹄声。她暗自屏息,仔细地分辨车内的气息,对面有一道似有若无的清浅呼吸。心下登时了然,这车上除了自己,应该还有一个人,而他一路始终没有开口,多半就是昨天那个黑衣面具人。这下才略略宽心。

她撒下这天罗地网,主角不到,如何能演完这出戏?

大约一个时辰后,车外隐约有奔腾不息的水声遥遥传来。

澜沧江,到了。

苏漓蒙着双眼被带着下了车,一脚踏上松软的土地,有湿软的青草花香,窜入鼻间,已经到了岸边。拖着她向前走了一阵,那人一把扯下她眼上的黑布,盛夏日头猛烈,刺眼的光线顿时晃得她睁不开眼,半晌,才缓缓张了开来。

果然是他,黑衣面具人。

他仍是一言不发,示意苏漓坐在身畔的石台上。

这石台是岸边唯一一处可以坐的地方,右侧十丈之远便是滔滔江水,身后是一片密林,长满了郁郁葱葱,芳香四溢的花草。

这里看起来似乎与昨日并没什么不同,不知为何,苏漓心底却忽然生出警惕,她刚动了下身子,黑衣面具人闪电般伸手,正点中她穴道,苏漓身子顿时僵住。

随行赶车的两名黑衣人,与他对视一眼,立即拔身而起,直跃上林间大树,藏身茂密的枝叶中,黑衣面具人则敏捷地跳入苏漓身后的花丛。

一柄雪亮剑尖,寒意迫人,正抵住苏漓后背心,她面色无波,不惊不惧。心里却没有忽视那阵不安,她身子不能动,只得微微转动眼光,谨慎观察目所能及的情况。

澜沧江畔,景致依旧美得如画,绿草如茵,一如往日。巡视一遍,她正收回目光,却忽然发现自己身前几步之遥的青草地,有些异样。只见方圆数尺的一块草皮,比周围土地微微向下塌陷寸许,草根间隐约还有泥土翻动过的痕迹。

苏漓心头一沉,这里…有个陷阱!这陷阱设置得隐秘暗晦,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约定的时间很快便到,远远地,传来马蹄声响,身后黑衣人立即有所反应,将那剑尖又动了动,警示苏漓打起精神。

不消片刻,东方泽玉树临风的身影出现在苏漓的视线里,一见她已经等在那里,不禁讶然笑道:“想不到苏苏比本王到得还早些,你信上说彻夜未眠,不知是何事让你如此着急?”

苏漓连忙笑道:“王爷贵人事忙,若不是事出有因,苏漓也不敢劳王爷大驾。”她脸上虽然笑着,却对他紧紧皱眉,眼光不住地朝前面那块草皮瞟。

“苏苏有事,本王岂敢不来?”东方泽眼光微微一动,仍旧笑意盈盈,脚下步伐却丝毫未见迟缓,他此刻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满面春风。

苏漓直觉告诉自己,他心思细密,深沉难测,必定不会上当,可眼看着他越走越近,就快要到陷阱边缘,一颗心却控制不住地紧张。

东方泽见她没回话,正要开口,草丛中,一块小石子突然飞速往陷阱正中的位置快速滚去,只听“哗啦”地一声,尘土飞扬,泥土青草的香气顿时四溢,那平整的草地竟然轰然塌陷,露出一个十几尺深的地洞来!

东方泽立时脸色一变,顿时停下脚步。

苏漓身后浓密的花草从,簌簌摇晃,两下分开,黑衣面具人跳了出来,一把将苏漓狠狠扣在身前,执起手中利剑。

东方泽沉声喝道:“什么人?”

远处守候着的贴身侍卫盛秦盛箫,听到动静,迅速向这边奔来,一见苏漓被挟,纷纷亮出兵刃。

那黑衣面具人手臂猛然一紧,苏漓纤细的脖颈,登时被他勒得喘不上气,白皙的脸颊通红,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东方泽脸色阴沉,紧紧盯着黑衣人的动作,挥了挥手,盛秦盛箫两人只得退后,守在几丈之外。

“你挟制郡主,设下陷阱伏击本王,胆子可当真是不小!”

黑衣面具人略路松开手臂,示意苏漓说话。

苏漓咳了几下,喘平了气道:“他,他想要王爷身上那枚白玉指环。”

看到他迫切渴望的眼光,东方泽心底生疑,这指环不过是黎苏的贴身之物,为何会令对方如此紧张,还冒险挟制了苏漓来威胁?

他心念微动,从怀中取出那枚指环,拿在手中问道:“你要的是这个?”

玉质白皙细腻,雕工精致典雅,静静的躺在他手心,黑衣面具人定睛一瞧,双眼立即放光,恨不得一步上前就要将指环夺过来!不过他很快醒悟,这指环明明是一对!

他低低道:“还有一只呢?”

东方泽眼光微微一冷,沉声道:“这指环本王只有这一枚,你放了郡主,我就给你!”

一只指环就想换人?黑衣面具人冷笑,锋利剑刃横在苏漓纤细的脖颈上,寒意森森,已陷入肌肤几分。

东方泽唇边牵起一丝冷笑,眼底戾气顿生,他缓缓道:“你若敢伤她一根头发,本王定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他语声轻柔,那股令人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立时叫人从心底生出寒意。

感觉到他一瞬间散发的杀气,黑衣人心头一窒,飞快定住心绪,看他在意苏漓的程度,完全不似说谎,这指环意义非同一般,能找回一个已算不易,心思一转,当下点了点头。

东方泽心头微微一松,沉声道:“指环交你,如何保证她的安全?”

黑衣人沉吟一下,低声道:“扔。”

“不行!郡主安全不容有失!”东方泽断然拒绝,随后又道:“二十步为限,等她走到十步,我丢指环。”

静了一瞬,黑衣人应道:“好!”

东方泽眼光微沉,五指蓦然收紧,缓缓垂手,指环握在掌中。

黑衣人啪地一声,先解了苏漓的穴道,她僵硬了多时的身子顿觉一松。

“苏苏过来,”东方泽屏息道,平静无波的语气中,隐隐露出些微的紧张。

苏漓定了定神,数着步子向东方泽走去。

她走得不快,也不算慢,可就这十步距离的光景,却将众人情绪扯得彷如一根紧绷欲断的弦

黑衣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东方泽的举动。

随着苏漓第十步落下,东方泽手臂飞快一扬,只见白光一闪,那指环恰好掉入了前面的陷阱里!

黑衣人顿时一惊,怒火窜上心头,暗骂东方泽狡诈,随即飞身一跃,便跳入了那陷阱去找,与此同时,树上两名藏匿许久的黑衣人纵身跳下,长剑一挥直向东方泽杀来!

东方泽连头也没抬,仿佛早就知道树上藏了人,他冷笑一声,身形急如闪电,直跃到苏漓身边,紧紧揽住她的纤腰,随即袍袖一挥,浑厚的内力犹如惊涛骇浪,瞬间直拍向那两人。

两名黑衣人心头大惊,想不到镇宁王东方泽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那一掌的力量,仿佛千钧重石头迎面直压,叫他们无法喘息!

盛秦盛箫在东方泽动手一瞬,飞身而至,即刻持剑与那两人杀在一处。

东方泽抱着苏漓,速度分毫不减,犹如离弦之箭,瞬间向后弹射开去,足足有数丈之遥。她的脸颊,刚好被东方泽紧紧拥在温暖胸膛,隔着衣衫,只觉得他心跳又急又快,仿佛重锤,每一下都清晰地打在着她敏感的神经上。

永远波澜不惊,深沉难测的东方泽,原来也会有如此紧张的一刻…

苏漓心跳微微一顿,他是…真的在意她的安危吗?

黑面具人找不到指环,心头怒极,跃出陷阱。

苏漓心头一惊,立即叫道:“抓住那带面具的人,别让他跑了!”

东方泽冷笑道:“一个也跑不了!”他手臂一挥,四周立即有大批的侍卫如潮水般快速涌上来,手执弩箭,将激战一处的几人团团包围。

苏漓顿时想起,望月湖那次被沉门偷袭,也正如今日一般,她没有看错他,东方泽,果然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东方泽一声令下,立即又有数名侍卫加入到激战之中,力求在最短时间将三名黑衣人制服。场中登时杀得烟尘四起,那三人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一时间恐怕难以脱逃,不由心头急怒,手下攻势愈发凌厉。

两名黑衣人的武功本就稍逊于黑衣面具人,被后来加入的侍卫杀得开始手忙脚乱,不出一刻便被击毙。苏漓看得真切,急得大叫一声:“留一个活口!”

盛秦盛箫配合无间,雪亮剑光密不透风,将黑衣面具人团团裹住。

三人缠斗不休,终于,黑衣面具人被盛秦一剑刺中小腿,他腿上一痛,身子便矮了下去,单膝跪地,飞快地用剑撑地,待他反应过来,颈前已经有两柄明晃晃的剑,被寒气森森的杀意抵住,刺骨般冰凉。

盛秦眼疾手快,为防对方寻死,飞快将他穴道点住,一掌打掉他的面具,露出真容来。苏漓走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为何是他?!

第八十六章 默契的配合

那黑衣面具人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唇上一撇短须,却是昨天密室中一直盘问她问题的灰衣人!他双眼恶狠狠地怒视着苏漓,显然心底气恨难平。因为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计划如此周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咬牙恨声道:“要杀便杀,不必废话!”

苏漓心中惊疑不定,怎么会是他?心思一转,她立时醒悟,那小子果然狡猾的很!

她略带惊讶的神情,被东方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却没说话。

盛秦喝叱道:“挟制郡主,行刺王爷,简直罪大恶极,说,是何人主使?”

黑衣面具人将双眼一闭,好似没听见盛秦说的话,浑然一副将性命全豁出去的神情。

“盛秦盛箫,把他押回去,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他说!”东方泽冷冷命令道。

“是!”盛秦盛箫立即应道。

铁甲黑骑顷刻间整齐收队,离去之时,除了稳健的步伐,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东方泽深深地看了苏漓一眼,别有深意地笑道:“看样子,何人设计捉你,苏苏心里早就有数。这一计引君入瓮,果然高明。”

他昨日接到苏漓送来的信时,心中便生了疑虑,相识这么久,以她的聪明机智,绝不是容易被挟制的人,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那样高手如影随形!东方泽淡淡抬眼,看似无意地扫过密林间一棵挺直粗壮的大树,当下并未点明。

“那还得倚赖王爷,心思深密,懂得与苏漓配合行事。”苏漓笑道,这声夸赞倒是真心实意。

东方泽眉梢微扬,“苏苏如何被他们捉去?”

苏漓沉思道:“昨日分手之后,我回城半路便遇到意外,当时察觉到有异,将计就计被他们捉去,就是想看看幕后主使是何人。可惜,那个人戴着面具,看不到样子,始终一言不发。”

东方泽冷笑道:“不说话?想必是怕你听出他的声音!”

“不错。”苏漓点头道:“他身边有一个助手,替他审问。拿出图样来,问我要这白玉指环。”

东方泽皱眉,疑惑道:“这指环是明玉郡主之物,他们要来何用?”

苏漓沉思半晌,犹疑道:“我也奇怪,这指环他们仿佛极为看重,而且图样上有一对。你给我的杀手白绢上的符号,与这指环上纹饰颇有些相似。”

东方泽不禁一愣,又取出指环来细看。

苏漓微微一惊,刚才他不是把这指环扔到陷井里去了?忽然间又明白过来,心下喟叹,这男人啊,使了个障眼法,竟把那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东方泽想了想,皱眉不解,“相似?为何呢?杀手隶属沉门,指环是郡主之物,如果有渊源,杀手何以会杀黎苏?还是黎苏与杀手组织有仇?”这个问题难住了他,的确,不了解这符号的意义,怎么都想不通这其中缘故。

苏漓秀眉轻蹙,黎苏与沉门毫无干系,绑她之人更不可能是沉门中人!只是这其中原委不便与他明说,当下道:“他们对这指环尤为看重,反复盘问它的下落,苏漓于是便将计就计,给王爷写了信。”

东方泽扬眉笑道:“你就这么确定,那信我一定看得懂?”

苏漓淡淡笑道:“以王爷聪明才智,这样的小事又岂会难得到王爷。”

吾前日请教之事,未有解惑,彻夜难眠。望明日申时,澜沧江一会。这封信表面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东方泽在接到信的时候,也很奇怪,自从相识,苏漓从未主动邀约,她若有事,必定会直接找他,何必又多此一举地送来封信?这其中必有隐情。于是细看之下,果然被他发现其中隐秘的暗语。

那封信,第一句的第一个字,第二句的第二个字,第三句的第三个字,连起来竟然是:吾有难。

接下来的事,自然不言而喻。

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交汇的目光中有默契,有欣赏,有某种意义上的信任,似乎…更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情愫在彼此心底蔓延,滋长。

“对了,那白绢,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黑衣人身上,昨天被他们搜去,并以此为交易,让苏漓来引王爷上钩。”苏漓叹气。

东方泽笑道:“苏苏不必着急,人已经抓到,本王自有办法让他说出来。”

东方泽扶着苏漓上了马车,一路往镇宁王府奔去。他如此体贴入微,让苏漓的心,又不自觉地靠近了一分。

距离初次见面已经过了数月,苏漓第二次来到镇宁王府,东方泽见她衣衫脏乱,立即吩咐下人领她前去沐浴更衣。

奔波几日的身子,一泡入温暖的水中,不一会儿,疲累便消除了大半,苏漓舒服得发出一声轻叹。闭目养神了一阵,精神恢复许多,她睁开眼,缓缓移动视线,打量着这间浴房。比起她在摄政王府的浴室,这里显然还要宽大许多。

房内装饰虽然极其简单,却处处透着皇族的尊贵和典雅。而所用之物无一不精致讲究,但又无半点奢华浮夸之气,与东方泽深藏内敛的气质还真是不谋而合。

忽地,东方泽温柔带笑的俊脸跃入她脑海,苏漓心头没来由地一动,他人不在此,冷峻霸道的男子气息却仍然强势地占满了这间浴房。

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一阵猛跳,只觉得池水滚烫,再也无法多呆片刻,起身飞快出了浴池,似乎在刻意逃避什么。立即有侍女上前,用布巾为她裹住身子。

苏漓静了又静,稳住有些慌乱的心神,不禁暗暗皱眉,不过是沐个浴,她刻意撇开那些令人心慌意乱的思绪,由侍女她将身体轻轻拭干。

一旁有侍女恭敬而立,手中捧着着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盒,盒盖打开,散发出女子淡淡的香气,苏漓不由一怔,这味道…竟然是她以前最喜欢的那种熏香。

侍女小心地将衣衫取出,这衣衫质地柔滑,如烟似雾,顿时倾泻开来,令人顿时生出身在仙境的错觉。苏漓眼中掠过一丝惊异,这竟然是…一件烟罗制成的衣服。

烟罗,质地轻软,淡若云烟,制成衣衫穿在身上,远远望去,仿如轻烟笼罩,最能衬托女子温婉柔美的气质,这是定国特有的一种名贵丝锦。烟罗制作工艺极为复杂,产量稀少,价值堪比黄金,定国皇族中也是极少数人才有资格获得,所以当时只向晟国赠送了一匹,以示交好之意。皇帝除了皇后与梁贵妃,就只赐给了摄政王黎奉先的嫡女,黎苏。

黎苏当时极为喜爱烟罗的质地,特地请宫里的御用师傅为她做了一件精美夏衫,却不料在一次游玩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那件衣服被刮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她因此事,还曾闷闷不乐几日。后来那道刮痕,被黎瑶费尽心思,细细缝补,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问题,细看之下却依然能看到痕迹,黎苏却也无可奈何,自此便将这件最喜欢的衣服收了起来。

眼前出现的这件烟罗,按理来说,只能是梁贵妃的。她心中不禁疑惑,东方泽府中有这衣服并不奇怪,他与梁贵妃母子情深,想必是贵妃薨逝之后,为解思念之情,才会将她遗物放在身边,可是,这样有特殊意义的衣服,为何他会拿来给她穿?

一时之间,她无法去深思这其中的端倪。只是轻叹一声,略略抬高双臂,由侍女小心地为她着装。不一会儿,便为她整理好了全身装扮。

镇宁王府书房。

东方泽高大的身影坐在桌案后,剑眉微蹙,正垂眸沉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他不自觉地抬了眼,深邃的眸光立时凝在她身上,再无法移动半分。

女子青丝如瀑,身姿娉婷,双眼璀亮如星,她每向前缓缓走一步,周身便似有层层霞光簇拥,随之飘动,仿佛仙子下凡。

深藏在心底的记忆是如此清晰,恍如昨日。

倾国倾城的女子试穿这件新制的烟罗,正对着镜子细细打量,一见他来,梁贵妃唇边立即浮起慈爱的笑容,眼中带着几分欣喜,对着他柔声道:“泽儿,你来啦?看母妃这件衣服好看吗?”

他呆了很久,似乎不敢相信,那一刻的梁贵妃,美得如同身披霞光的仙女,置身云端。

“闻名不如见面,烟罗的确是稀世珍品!真的很美,这世间除了母妃您,只有也没有那个女子衬得起这件烟罗!”他仔细端看许久,都不舍得将眼光收回,不禁打趣笑道:“母妃以后要天天穿给儿子看,儿子一辈子也看不够。”

梁贵妃忍不住笑,伸指点他额头,笑道:“傻孩子,往后陪你一辈子的人,可不是母妃,只有你最心爱之人,才会伴你一生!”

东方泽不以为意的笑笑,能让自己看得入眼的女子,只怕还没出生呢吧?

梁贵妃心念微微一动,进内室将烟罗换了下来,放在木盒内仔细收好,柔声对他道:“泽儿,赶明个你遇见了意中人,便将这衣服送给她穿。”

东方泽心头立即一惊,刚要开口拒绝,梁贵妃温柔地轻轻拍着他手,笑道:“这件衣服,母妃就当送给未来媳妇的见面礼。让她陪我,伴我泽儿一生。”

母亲对儿子毫不犹豫的关爱,让东方泽不禁眼眶一热,他随口的一句话,母妃却认了真,她对烟罗如此喜爱,也是毅然割舍,想拒绝却无法开口。梁贵妃看上去柔弱,内心却坚韧无比,一旦决定的事,任是谁也无法更改。

往日相依之情涌上心头,东方泽神情怔忡,陷入无尽的回忆之中,眼中不由自主地涌上一丝伤感。直到苏漓走到他面前,他都没能回过神。

见东方泽毫无反应,苏漓心中微讶,轻声唤道:“王爷?”

东方泽眼光一顿,神情即刻恢复如常,他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又仔细打量一番,由衷赞赏道:“这件衣服,的确很衬你。”

苏漓淡淡垂了眼,轻叹一声,道:“王爷如此厚爱,倒让苏漓心中不安。”

东方泽眉梢轻挑,故作不解道:“苏苏为何这样说?”

“这件衣料乃是当世珍品,衣衫款式虽简洁,做工却极尽精致,一看便知是宫中御师所制,王爷府中又并无女眷,所以,它最有可能是贵妃娘娘生前之物。”苏漓轻轻回道。

东方泽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却点头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这的确是母妃生前所穿之物,还是她…最为喜爱的。”烟罗珍贵之名天下人皆知,但是能亲眼见过实物的人却没有几个,这件衣衫,她又是从哪里见过?

苏漓心头微微一跳,想不到梁贵妃竟然与自己的喜好有诸多相似之处,而东方泽最后的一句话中隐藏的深意,更令她心生忐忑。

“既然是贵妃娘娘心头之好,苏漓实在受之有愧,还请王爷费心,为苏漓准备别的替换衣物吧。”苏漓静静地道。

她话一出口,东方泽眼光却一黯,这件衣服对他而言的意义,又岂止是母妃最喜爱这样简单?

苏漓不安,他心中自然一清二楚。只是,自己也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似乎是由心而发,再自然不过的举动。难道是因为打定主意要娶她,才会有如此异常的举动?

见她低头沉默不语,他不禁伸手轻轻抬起她精巧的下巴。苏漓心头一跳,脸随着他的手势向上微扬,直望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中。

只要再近上那么少许,他即可吻上她的唇,可苏漓却分明感觉到,此刻他亲昵的举动,毫无**之念。东方泽黑眸如玉,眼瞳深处似乎带了一点点迷惘,一点点忧伤,神情专注,正仔细地端详着她。

她也不由怔住,他是又想起了梁贵妃?可除了几样喜好,自己与贵妃并无相似之处,他到底在看什么?

明明是为母妃量身定制而成的衣衫,为何穿在她身上,却分毫不差?难道正如母妃所说,她是我的…心爱之人?

两个人谁也不能开口,就这样沉默着,深望着,彼此心底隐隐躁动的不安,窥探,都是如此清晰的映在眼中,就连呼吸也是这样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一刻难得的静谧。

“王爷!”

盛秦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两人同时惊醒,东方泽的手顿时微微一僵,苏漓连忙借机别开了头,不敢再看他一眼,只觉得一颗心砰砰跳得飞快。

东方泽定了定神,沉声道:“何事?”

“回禀王爷,刚刚逮捕来的疑犯,说要见到明曦郡主才肯招供!”

苏漓与东方泽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昏暗的牢房,散发着阴冷的寒意,随着大门开,几线似有若无的亮光,登时投射进来。黑衣面具人双臂被高高吊起,双眼冷冷盯着门外走进来的两人。

苏漓见他一脸愤恨,淡淡一笑道:“你如今已是阶下之囚,不如好好招供,还有一线生机!”

“生机?”他冷笑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入教之后,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入了这个门,就没想过生机。不论我出不出得去,总逃不过一个死字!”

“好!”东方泽抚掌笑道:“是条硬汉。只可惜,你死便死矣,你的主子此刻只怕还在高兴自己决策英明,送了你这个棋子来替他送死!”

他冷冷的眸光隐藏着一丝厉光,黑衣人纵声一笑,“镇宁王,你不必激我。能为主子死,我毫无怨言。”

苏漓笑道:“视死如归为勇士,小女子也很佩服阁下。只要阁下交出白绢,小女子可以不伤阁下性命。”

黑衣人冷冷道:“白绢不在我手上,你不必枉费心机了。”

苏漓沉了脸,“白绢是本官查案之关键,你们如此胆大,竟敢私吞?”

黑衣人冷冷一笑,不再说话。

苏漓无奈,转念一想,问道:“你执意要见本郡主,是何缘故?”

“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与他联络,暗中布下陷阱?”黑衣人恨声道,他纵横江湖多年,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这女人,看似弱不禁风,心思却细密远胜常人。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苏漓笑道:“那间密室密不透风,我能有什么机会,自然是那封你们要我写的信。”

黑衣人大吃一惊,从被捉那一刻起,他便百思不得其解,可以断定整个计划,没有人泄露秘密,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封信有问题,可那信送出去之前,主人曾仔细查看,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短短一句话,将秘密带出,对方还能迅速定下对策,将己方一网成擒,这样的默契,世所罕见!黑衣面具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面前并肩而立的这一对男女,气势凌然,看上竟如天造地设一般相衬,那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超强的自信,无法不令人心折。

栽在这样的人手中,似乎…也并不遗憾。他当下忽地自嘲一笑。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一二,”苏漓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淡淡笑道:“你的主子,与汴国的圣女教,必有关系。”

他脸色果然有变,却仍然咬紧了牙没有开口。

苏漓笑着又道:“那指环,也是圣女教之物吧?你们不远千里来到晟国,就是为了查找这信物的下落,我说得可对?”

他索性闭上了眼,仍然一言不发,可是微微跳动的眼皮,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哼,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本王就查不到?”东方泽走到他面前,冷冷道,“本王想要的,还从未有过得不到!”

苏漓心中微微一沉,这话与当日在沉门大战之时,他也曾与沉门门主说过,这男人永远都掩藏不住他锐利的锋芒与超人的自负。

“昨日你主子将我抓去,我看得出,他无意伤我,只是怀疑我知道这东西的下落,但又不便以真实身份相问,故而使了这一着险棋。”苏漓眼角的笑意渐深,“只是奇怪的是,圣女教如何知道,小女子见过这指环呢?”

黑衣人听到此话忽然脸色一变,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瞪着她。显然被苏漓这话说到了痛处。想起昨日设计带这女子回去,主人没说一句赞赏的话,那兄弟却因为那样的小事被责罚!

苏漓又道:“知道小女子可能与圣女教有关的人,还真是很少。不巧你们汴国的人,就正好有一位。”

黑衣人脸色青了。苏漓的笑容愈显灿烂,“四皇子在选夫宴上的那首诗,真的甚得我心…不过他虽然未必看得懂那幅图,却能轻易改动诗句试探于我。”

“你…”他失声叫了起来,却又警觉地闭了嘴,只是瞪着她喘气。

“在密室中他一句话也不肯说,是怕我听出声音吧?他对苏漓的关爱之心,苏漓深为感激。其实就算他真的失手被擒,苏漓也一定以礼相待。”苏漓笑得很是纯真,丝毫没有狡狯之色。

黑衣沉了脸,仍然未发一言。

东方泽踱步到他面前,盯着他眼沉声道:“事实已呼之欲出。你招还是不招,都摆脱不了四皇子阳骁的嫌疑。你不如配合本王,将圣女教的位置老老实实地交代,或许本王会继往不究,也不会找阳骁的麻烦。”

黑衣面具人喘了一声,望着东方泽的脸上显然有些松动。

他挣扎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好…我,只告诉郡主一人。”

苏漓与东方泽对视一眼,他也是皱紧了眉,暗暗冲她示意,自动后退了几步,全神贯注。

苏漓当下定了心神,站定到他面前几步,轻声道,“你说。”

“本教的位置就在…”他声音压得很低。

“卟”地一声,那黑衣面具人猛然张口,口中疾速地飞出一个小圆球,随即刷刷地爆射出数十支银针,细如牛毛,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淬了剧毒!银针密如急雨,呈扇形直朝苏漓身上打来。

一时间竟然让人无处可避!

第八十七章 请旨去汴国

苏漓脸色顿时一变,本能地向后疾速退去,黑衣面具人哈哈大笑,厉声喝道;“想套本教的消息,死了这条心吧!”

众人眼前一花,东方泽身影如电,已经挡在苏漓身前,只见他双臂蓦地一卷,宽大的袍袖犹如两片墨云,带起一阵劲风,瞬时将飞射的银针一支不落地尽数收进袖底。随即一拂,那针叮叮当当地纷落了一地。

他俊脸阴沉,眼中狠戾顿生,此刻仿佛化身地狱魔君,身形一晃到黑衣面具人跟前,五指如勾,狠狠将他下颌钳住,“既然不说,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

“喀喇”一声,黑衣面具人的下颌骨顿时被摘了下来!他垮着嘴,只能发出嗬嗬之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漓饶是镇定,此刻也是心惊不已,若不是东方泽应变极快,只凭她现在的武功,根本躲不过这人的暗器。

盛秦失声叫道:“王爷!您的手!”

苏漓心中又是一惊,目光不由朝东方泽的手臂瞟去,他缓缓抬手,手掌的外缘已经变得暗黑,还有些肿,显然是刚刚被毒针刺破了皮肤!

一丝慌乱瞬间击中了她,苏漓连忙过去握住他的手臂,惊道:“王爷!”

她的声音也失去了平日的镇定,东方泽却是不慌不乱,居然还冲苏漓微微一笑道:“别急,这毒不妨事。”说罢,从盛秦剑鞘中将宝剑刷地一下抽出,锋利的剑刃,登时割破已经变色的肌肤,他将黑血用力挤出来,浓重的血腥气顿时飘散这间牢房。

他面色沉静,仿佛割得根本不是自己的手,黑血滴滴答答直淌了下来。

虽然从血液的气味来辨别,这毒确实不算致命,但是看上去却是这样触目惊心,仿佛怎么都流不尽,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一小滩。

苏漓心中不自觉地一痛,他前阵子刚受了严重的内伤,将将养好,却再次为自己中毒,这一次次的舍命相救,让她难以再无动于衷。猛然想起他身上带着的万能灵药,急忙去他腰间摸那小瓷瓶,飞快地倒出几粒药,递到他嘴边,手指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轻颤。

东方泽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眼底柔光顿现,十分配合地张开了嘴,将药丸吞了进去。

温热柔软的唇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苏漓却仿佛被烫了一下,她猛然醒悟,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不禁刷地缩回了手。

见她微微无措发窘的样子,东方泽轻轻一笑,并没说什么。

“王爷,药拿来了。”盛箫从门外匆匆而至。

苏漓眉心微蹙,小心翼翼地为他将伤口清理干净,涂上药粉,细细包扎,那伤口割得着实不浅,好在这药十分管用,不到片刻就止了血。

“这人口风很严,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苏漓轻声一叹。

东方泽眼中戾气一闪,冷哼道:“他以为什么都不说,就没事了?幕后主使还没落网。”

苏漓心中似有所悟,沉吟道:“王爷是想…”

“不错,接下来,就用他来引蛇出洞!”

第二天,苏漓待早朝之后进了宫,前去御书房觐见皇帝。刚过宫门,就看见阳骁与郎昶的身影,混在一群朝臣之中,向这边走来。

阳骁一身火红衣袍,摇头晃脑,满头小辫子随着乱动,走在人堆里更是格外打眼,他大老远看见苏漓便喜出望外,使劲地挥着手臂高声叫道:“小阿漓!”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在郎昶前面,跳到苏漓身边,故意贴近她,眨了眨眼,赖赖笑道:“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我很是惦记啊!阿漓知道小王今日进宫辞行,特地来看我的是吧?”

这小子装得似模似样的,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苏漓向后退出一步,避开他刻意的接近,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回道;“苏漓今日进宫是另有要事。遇见四皇子殿下实属巧合。”

阳骁浑不在意她的疏离,仍是笑嘻嘻地直盯着她瞧。

郎昶不疾不徐,缓步而行,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见到苏漓,也是面带欣喜,他原本也要专程去找她一趟,想不到在这儿就碰上了。

苏漓微微笑道:“苏漓见过太子殿下。”

郎昶点头笑道:“几日不见,郡主可好?不知查的案子可有进展?”

苏漓感激笑道:“多谢殿下关心。今天苏漓进宫就为这事请旨,进展倒是有的,只是办起来比较麻烦。要到四皇子的家乡去找线索了。”说着,她轻叹一声,眼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一旁的阳骁。

阳骁闻言惊讶地叫道:“啊?怎么郡主查的案子与我汴国有关系吗?”

苏漓叹道:“正是,属于明玉郡主的一枚白玉指环,是此案的关键,根据线索来看,这指环,极有可能是出自汴国的江湖组织圣女教。”

郎昶一惊,眉心紧皱,不无担忧地道:“江湖组织?此事看来的确有些棘手,郡主身边可有得力之人相助?”

苏漓笑道:“圣上会派侍卫随行,多谢殿下关心。”

郎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中仍有着褪不去的忧色,望着苏漓,心思瞬间百转。

阳骁用力拍了拍郎昶的肩膀,挑起一双浓眉,不满地瞪眼叫道:“太子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小阿漓到了汴国,还能出什么事?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阳骁了吧?!”

“小阿漓,你几时启程?我跟你一起走!我给你当向导!”阳骁转头,又十分亲昵的凑了上来,目光中满是热切。

苏漓盯着他微微一笑,“多谢四皇子好意,苏漓还认得去汴国的路。”她躬身向后退了一步,“苏漓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还请两位殿下恕罪。”说完,转身便走了。

只听阳骁高亢的声音在身后大吼:“小阿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他就在宫门内肆无忌惮的叫,好似根本没听见苏漓对他的婉拒,而身边传来众大臣窃窃私语的议论,也是置若罔闻。

苏漓冷冷一笑,快步向御书房走去,一见是她,守门的小太监连忙通报,恭敬的把这位新晋红人迎了进去。

御书房内不止皇帝一人,皇后与东方濯竟然也在这里。苏漓进去的时候,隐约听到黎苏两个字,心底不由微微一惊,上前逐一见过。

自从选夫宴过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方濯,之前听说他生了场病,看来是真的。他此时看上去人的确消瘦了不少,平日俊朗有型的脸颊略显憔悴,唯有精神还算不错。不知为何,今日的东方濯似乎给了她一种与往日相异的感觉。

皇帝沉声问道:“明曦今日进宫,可是明玉郡主一案有了进展?”

苏漓起身恭敬回道:“陛下圣明,臣今日就是请皇上下旨,准明曦前往汴国寻找案情的关键线索。”

此话一出,三人纷纷吃了一惊,这明玉郡主的案子怎么又和汴国扯上了关系?

苏漓借由白玉指环的线索,向皇帝禀明缘由,皇帝思忖片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不过短短两三日,明曦郡主就能查到关键线索,的确不负朕对你的栽培,好。朕即刻下旨,派精卫队护送你前去汴国。”

“多谢陛下!”苏漓连忙叩首谢恩。

“父皇!”东方濯忽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儿臣想与明曦郡主一同前往汴国,请父皇恩准。”他一双俊目之中隐隐透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濯儿!不许胡闹!这是去查案,不是去玩,你大病初愈,若此去有了什么闪失,叫母后怎么办?”还未等皇帝开口,皇后已经忍不住叫了出声,随即惊觉自己失言,连忙跪倒,不安道:“臣妾驾前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苏漓唇边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讥诮。

皇帝沉沉看了她一眼,知道皇后素来紧张这个儿子,他暗自叹了口气,他心底又何尝没有这份担忧呢?当下并未过多责怪,只是挥了挥手,道:“行了。起来吧。”

“母后担心儿子,濯儿心里明白,只是黎苏她…”东方濯坚定开口,却在提到黎苏的时候,喉间哽了一下,他顿了一顿,似在抑制情绪,又道:“不管怎么说,她与儿子拜过堂,就是我东方濯的妻子!若我不能为她亲自督办此案,儿子妄为人夫!我一定要找出幕后真凶,将他千刀万剐!”说到最后,他略微泛红的眼中,已经透出一股子浓浓的恨意!

苏漓身子微微一震,藏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捏紧。东方濯方才跪下之时,她已经察觉到他的意图,却又没法说些什么。

他一番发自内心的剖白,坚定不容推拒的姿态,震动了帝后的心,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皇后心里又急又气,看着东方濯已经无可奈何。儿子的脾性,没有谁能比做母亲的更清楚。东方濯虽然性格冲动易怒,却十分重情,一旦被他认定的事任是谁也拉不回来。

皇帝目光深思,看着底下跪着的嫡长子,他脸上病容未褪,眸光哀伤却坚定无比,往日飞扬英挺的模样,似乎已在大宴那日之后便消失不见,那个明玉郡主,真的对他如此重要?

“请父皇母后成全!”东方濯直直地盯着皇帝,强硬的语气,似乎在昭示他绝不退缩的态度。

苏漓心头一沉,从心底来说,她并不乐意与他一同共事。即便那日大宴之上,他对黎苏翻案表现出格外强烈的情绪,也分毫动摇不了她深藏在心底的恨意。

皇帝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朕,允了。”

“多谢父皇!”东方濯心头一松,重重叩下头去,连忙谢恩。

“皇上!”皇后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皇帝一抬手,阻止了她,“让他出去磨练磨练也好,濯儿虽是大病初愈,可他也是习武之人,身为皇家嫡长子,晟国的静安王,若是连这点事都不能办好,那将来又有何能耐治理这天下?”

皇后一听,不禁喜忧难辨,皇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也只得噤声。

苏漓见请旨已成,便不再逗留,起身向帝后告退。她刚走出御书房不远,便听到身后东方濯追了过来,“漓儿。”

她脚下一顿,停住,“王爷有事吩咐?”

“谢谢你。”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苏漓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思,眉心微蹙,不解地看着他。

东方濯肃然道:“谢谢你为黎苏所做的一切,若不是漓儿,本王只怕会永远误会了她。”想到黎苏,他忍不住心头一痛,眼中涌出无尽痛楚懊悔之色。

苏漓平静地看着他,那眼光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只有在无人窥见的深处,隐藏着滔天的恨意。

“这天底下,还真没有我东方濯,不敢做的事!”言犹在耳,至死难忘。

苏漓在心底冷冷一笑,缓缓道:“王爷言重,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面对明玉郡主这样的冤案,都不会坐视不理,苏漓只是顺心而为。”

东方濯心头狠狠一窒,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却被匆匆跑来的宫女打断,“王爷,皇后娘娘正找您呢。”

不待东方濯发话,苏漓立即躬身后退,“皇后娘娘召见,想必是有要事,王爷不必理会下官,下官先行告退。”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东方濯,你终于肯亲口承认自己是误会了她吗?你终于也有追悔莫及的时候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那时的你,是那样狂傲霸道,全然不理他人感受,若对她有一点点的信任,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境地?

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涌上无尽悲伤,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情绪摒弃,快步走出了宫门。

“明曦郡主。”温和清雅的声音将她脚步拦下,苏漓心头微微一惊,郎昶?为何他还在此?循声望去,宫门外一顶软轿走出一个人,正是本该早已离去的定国太子。

苏漓微微讶然,“太子殿下若有事,为何不让宫女通报一声?”

“不碍事。”郎昶摇头,快步到她身旁,关切道:“郎某方才听说,郡主前日还被贼人挟制?可有大碍?”虽然她人好好地站在这儿,郎昶却仍然掩不住油然而生的担忧。

苏漓心中一暖,原来他等这么久,只为了这事,当下谢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苏漓并无大碍,嫌犯已经落网,正因如此才查到了案子的线索。也算是因祸得福。”

“对方明知你的身份,还敢如此胆大嚣张,想必也非泛泛之辈,你在明,他在暗,还是要多加小心!”郎昶皱眉深思道。

“苏漓会小心的,多谢殿下关心。”

郎昶轻叹一声,强自扯出一个笑容,隐藏了深深落寞,“郎某不日启程回国,本想请郡主再到茶楼小坐,可见你忙于查案,只怕是不得空了。”

“太子殿下言重,殿下归国在即,应该是苏漓主动为你饯行。”苏漓连忙道,对于郎昶,她始终有一种难以抗拒的亲近感,不仅是因为他屡次出手相助。大殿之上一番试探,郎昶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他真的当她是亲人,虽然在她心底,彼此的关系仍然是个未解的谜。此刻他一脸惆怅,难掩依依惜别之情,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不舍。

“正事要紧。有郡主这句话,郎某也心安了。”见她一脸歉然,郎昶连忙安抚。他似是想起什么,忧心道:“此去汴国,郡主一定要谨慎小心,对方既然没有得逞,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言语中切切关怀之意,叫苏漓心头一热,郎昶于她,就好似一位亲和的兄长,当下点头一笑。

  如果觉得与魔共寝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莫言殇小说全集与魔共寝白发王妃夜妖娆手影倾尽落花妖娆时白发皇妃爱你好不好重生之惊世亡妃,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