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溪畔茶作品伴读守则/登天子堂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她对儿子的关切一点也不掺假,可是与此同时她那不该生发的私意,也骗不过自己。

她真的想忍,也真的没忍住。

她如果完全做不到,也就算了,只得熬着,可她有这份权利,她可以利用——她又怎么克制得住不用。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可那是太久远的从前了,深宫里挣到如今,她出了头,也变了样,面目全非不至于,却也再找不回那份单纯的心境了。

但他不一样。

他还是那样,从小的那副样子,冷淡的,自持的,又稳重心正的,这么多年,他成熟了许多,但根子上的那点东西,居然没有变过。

她最难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得到了他以前程为代价的帮助,那次她其实没有怎么感觉,因为她陷于危机里,无暇他顾,如今一切都好了,回想起来,每一点,每一滴,都是滋味。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宫里就这点地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她不会也不想给他带来困扰,就这样隔帘一会,让这安闲却也如死水般的日子泛起点美丽的波澜来,就够了。

“娘娘,外面起风了,仔细吹着了您,您进屋罢。”

钱太后回神,答应了一声,懒懒踱回了内室,又对着炕桌上放着的一面绣屏发起呆来。

**

钱太后的预料其实没错,盯着她的眼睛确实不少。

其中有一双,离她不算近,却以一种出奇的耐心,终于盯出了点什么。

一天晚上,朱英榕陪钱太后用过膳后,摆驾回宫,一个内侍悄悄奔了出来,遥遥跪地道:“皇上,奴婢有要事求禀。”

☆、第 151 章

“木诚?”

朱英榕思索过后,终于还是把木诚带回了乾清宫。

但他有点不快:“木诚, 你现在是母后的人, 有什么要事不能说与母后, 却要来与朕密告?”

木诚这个来势的意味与上次说钱太后病体时不同,他敏锐地察觉了出来, 所以有此问话。

木诚并不畏惧,他太知道这位小天子的秉性了——别的孩子连心窍还未生齐全的时候, 他已能藏得住心事了,生来的玲珑曲折,再改不了的。

他真的不想知道, 就不会带他回来,更不会顺他所请, 把宫人都遣出去。

面上十分惶恐, 重重叩了个头:“奴婢知道越矩,若不是万不得已, 绝不敢犯这个忌讳。只是这番话非得禀明皇上不可, 皇上听了,若容不下奴婢,奴婢即刻身死, 也没半句怨言。”

“朕不过说你两句, 怎么就说到容得下容不下了?”朱英榕不以为然之余,也起了好奇,到炕边坐下,木诚伺候惯了的, 忙站起趋步上前,倒了茶奉上,重又在炕边跪下。

朱英榕小口啜着茶,叫他:“你到底要说什么,起来说罢。”

木诚没动,低着头道:“奴婢不敢……奴婢想说的是,请皇上留心太后娘娘,以后——以后多请娘娘在咸熙宫里静养罢。”

“母后不是本来就在咸熙宫里吗?”

钱太后若正名得早,是可以以太后之身临朝摄政的,晚了一阵,时机上就差了点,不过钱太后自己有自知,从来也没提出来过,这么多时日处下来后,前朝的大臣们习惯了这位处事低调的太后,对她倒都不再有什么意见。

木诚压低声音道:“虽然如此,但近来,娘娘时常召见文华殿的讲官们——”

朱英榕怒道:“木诚!你这是意图离间朕与太后的母子亲情?母后关心朕,召见讲官问询一二怎么了?轮得到你一个奴婢进谗言,朕看你确实是太多嘴了!”

木诚连忙磕头:“奴婢万万不敢,皇上请听奴婢说完,太后娘娘关心皇上不假,可是,可是也不止于此,娘娘盛容华年——底下的话,奴婢不敢说,也不忍说,总之为了皇上清名,请皇上务必听奴婢一句劝,奴婢死也甘心——啊!”

他小小惊叫了一声,因为朱英榕手里的那个茶杯劈头砸向了他脑门,茶叶茶水淅淅沥沥撒了他一脸一身。

这还没完,朱英榕从炕上跳下来,又用力踹了他一脚:“你这个——”他呼呼喘着粗气,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听懂了。

虽然木诚说得云山雾罩。

木诚脸上粘着两片茶叶,他没拿下来,就以这个滑稽的造型老老实实地跪着,不说话。

他没有等多久,朱英榕的步子又急又重地绕着屋子跺了两圈,重新回到他面前时,停下,声音森冷:“说吧。你不是想说吗?那就给朕好好说清楚!”

“皇上,奴婢罪该万死……”木诚的声音颤抖着,可是他心里定了下来。成了,他知道。

“皇上深为信重的那位展谕德,与太后娘娘本是同乡——”

朱英榕冷笑起来,他觉得安心了点:“你就要说这个?朕早就知道了,展先生和母后没有瞒朕。怎么,母后不能有两个同乡吗?木诚,你自己也在大同住过不少年吧?朕知道了,先生告过你一回,你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你跟朕耍这样的小聪明,”他伸手点着,“朕看你这条命确实是不想要了。”

木诚:“……”

饶是他早有准备,此时心里也忍不住惊跳了一下,他离开这几年,这个小主子的成长远超他预料,竟已生出了真正的帝王威势。

那么多顾命大臣与属官们倾力的灌溉教导,毕竟不是白费。

幸亏,他沉住了气,找着了证据,才来告这一状。

他就苦笑起来:“奴婢早知如此,但奴婢一心为了皇上,就算必死,也顾不得了。太后娘娘有一架精美的绣屏,日夜把玩赏鉴,不知皇上可见过吗?”

朱英榕心里突突地跳,他想现在就把木诚拖出去打死,但又完全克制不住地往下问:“什么绣屏?你把话说清楚了!难道—难道你要说是展先生送的?你一派胡言,他绝不会如此,朕也从未见过!”

木诚摇头:“不是展谕德所送,那绣屏虽是放在炕桌上的小件,也不是轻易夹带得进去的。”

朱英榕喝问:“那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太后娘娘亲手所绣。”木诚磕了个头,“皇上只要见到,就知道奴婢不是虚言了。”

朱英榕心烦意乱无比:“既是母后自己绣的摆件,又与展先生什么关系!——那绣屏什么花样?你既然一口咬定,必然见过了。”

“奴婢只见过一次。”木诚道,“奴婢日常只在外面伺候,踏不进太后娘娘的寝殿,听宫人私下议论,说娘娘不知为何,思念家乡,刺绣家乡景象,却绣了一副夜景图,制成绣屏后,时时看着出神,还每每在召见展谕德之后。奴婢觉得——”他声音放低下去,“似乎有些不对,方大胆寻机见了一次。”

朱英榕发着呆:钱太后时时赏玩的物件,木诚不能近身伺候,见不到正常,但他每日都去陪钱太后用饭,怎会也没见过?那绣屏原是摆在炕桌上,为何他从没有印象在钱太后的炕桌上看见过什么屏风?

“夜景?”他喃喃自语。

夜景刺绣已不寻常,还绣的是家乡故园,谁绣这样的纹样会绣成夜间景象?

“是。”木诚道,“那副绣样之上,绣的是太后娘娘幼年住的巷落,木门半开——”

朱英榕茫然想:那也没什么出奇。

“夜空之上,无月,只有星子闪耀。”

**

翌日中午。

“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钱太后有些惊喜,朱英榕一般午间就在文华殿里用膳小憩,并不会到后宫里来。

“朕在那里横竖无事,一个人用饭怪冷清的,不如来陪陪母后和二弟。”朱英榕笑道。

他的笑意其实很淡也很勉强,但好在已起了大名的二皇子朱英枫乐滋滋地扑了过来,叫他:“哥哥!”

他低下头摸了摸朱英枫的大脑袋,借势把这点不自在掩了过去。

钱太后笑道:“先帝替皇上留下的属官们都极好,不如召他们陪着,君臣和乐一番。”

“先生们自然是好,不过朕一天就这点空闲,想偷个空,疏散疏散。”

朱英榕这是实话,先生再好,谁想一天到晚在先生眼皮底下被看着呢。钱太后听了甚是怜爱,忙道:“皇上说的是,那就在我这里,爱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只管说。二郎,过来,你哥哥读了半日书累得很,别总扰着他。”

朱英枫不太乐意,嘟了嘴,他这个年纪原就有些崇拜大孩子的意思,朱英榕又肯待他好,照顾他,他更喜欢黏着了。

“没事,朕喜欢跟二郎一处玩。”

朱英榕这话说得也不假,直到用完了饭,他都还跟朱英枫凑在一处闹,见钱太后有困倦之意,便道:“母后只管歇息,朕打发二郎去睡觉,然后朕再到前面去。”

钱太后自然乐见他们兄弟和睦,没多想,笑着答应了,只嘱咐了两句朱英枫不许太闹腾。

朱英榕拉着朱英枫到了他住的小间里,连推带拉地把朱英枫弄上炕,然后挤到他旁边,以安歇为名,将宫人们全打发出去。

“二郎,朕想问你句话,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能帮朕保密吗?”

朱英枫连忙点头:“我能!”

他可喜欢跟哥哥有秘密了,显得他俩最亲。

“嘘。”朱英榕竖起一根手指来,“小声点。”

朱英枫忙又点点头。

“哥哥,你想问什么?”

“你记不记得,母后有一个屏风?”

朱英枫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记得。但母后屋里的屏风可多了,还按着时节总换,哥哥说的是哪一个?”

“小的,能放在桌上的——嗯,也可能放在别的地方,总之不大,不是那种落地大屏风。”

“我懂,那叫桌屏。”朱英枫说着,有点不满意,“哥哥,我可聪明了。”

朱英榕敷衍地摸摸他脑袋:“嗯,你聪明。那朕问你,你知不知道母后最喜欢,最常拿在手里赏看的是哪一个?”

“我知——”朱英枫踊跃地要说,但随即又机灵地把声音放低下来,用气声慢慢地道,“是一个有小房子有路,然后上面黑乎乎的,有一点一点的小屏风,我问母后那些点点是什么,母后告诉我,是星星,就是晚上天上会一闪一闪的那种。”

他说着,憨憨地笑了起来,因为觉得这样说话很好玩。

朱英榕没有笑。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居然是真的。

无尽的成真的耻辱包裹了他。

**

午后,朱英榕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文华殿。

讲官们各自负责的书目不同,侍立殿中,轮番上前讲学。

日头渐渐西斜,今日的讲学到了尾声,讲官们依序告退。

朱英榕把末尾的展见星叫住,但一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着,长久地往下打量着他。

作为仍在冲龄的帝王,他还未晓情/事,可是长了眼睛,这般人才……引动谁的心弦都不奇怪不是吗?

而这般人才,这样年纪,却还未有婚姻之念,又是多么奇怪的事啊。

他曾经单纯好奇地问过这个他深为信重的臣子,为何如此,他那时的回答是——

不,也许不是这样坏,他不愿意认为自己信错了人,他如果真有这样狂悖失德的念想,又怎么会敢那样回答他?

展见星站得腿脚都有点发麻了,奇怪地道:“皇上?”

朱英榕终于回过神来,但也没全然回神,他带点恍惚,脱口道:“展见星,你为何叫这样一个名字?”

小天子发呆半天结果就问她这个,展见星有点好笑——她没察觉朱英榕对她直呼其名,天子本来也有这个权利。她只是回道:“是臣先父起的。臣降生那晚,先父从外面赶回来,推门时,正好听见了臣的啼哭声,先父心中欢喜,抬头见到漫天星子,所以就给臣起了这个名字。”

推门——见星啊。

朱英榕道:“原来如此。”

他低下头去,暮色顺着殿门铺进来,他的面容掩在了昏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莫方,掉马必然得来,不掉,怎么好去主动追九呢。

☆、第 152 章

展见星渐渐觉得奇怪起来。

她身处的文华殿虽是第一等中枢要地, 但也称得上清净, 因为风雨都被大臣们尽力挡在了外面,众属官别无旁骛,只要围绕教导着朱英榕, 耐心地等待他长大就好。

近两三年过去,属官们之间的脾气秉性已经彼此熟知,不会再有人来探问她婚姻之事, 再古怪的事, 时日长了,自然习惯了。

却不知为何, 朱英榕近日居然重又对此感兴趣起来。

他年岁大了些,不是朱成钧嘲笑他“九岁的做媒天子”那时候了,但也不过十一二岁,仍然并不该管这些闲事——话说回来, 就算他亲了政,只要不是个昏君,那也管不着臣子的婚娶事。

朱英榕却不但有意无意地打探着, 甚至流露出一点想替她赐个婚的意思,把展见星闹得哭笑不得。

“皇上,那些戏文上的话, 您就算认了真, 也不是如今可干的,您还是好好读书罢。”

朱英榕不很死心,望着她, 目光居然似有点深意:“先生年岁着实不小了,便自己不着急,难道家里父母也不放在心上吗?朕知道先生眼光高,一般的女子看不入眼,那便由朕请太后做主,替你在京中择一品貌过人的淑女如何?”

展见星无奈摇头:“臣暂无此意,一个人也惯了,就不劳皇上及太后娘娘费心了。”

朱英榕听了默默地,一时不再多说什么,事情似乎暂时结束。

但在下一次她应召前往咸熙宫奏对时,从钱太后处得知了另一桩意外的事。

“展大人,我有一件事,想托付与你。”

展见星躬身:“不敢,请娘娘赐教,臣有所能,无不效力。”

钱太后坐在屏风后,天已入了秋,纱制的屏上绣着一丛丛灿放的菊花,影影绰绰能看见后面的人影,大约是年轻,身板挺得直,这么朦胧也能分明显出与别人的不同。

钱太后纤长手指按到身侧的迎枕上,眼眸眯起了看着,道:“展大人,你还记得木诚这个人吗?”

展见星自然记得,但她不由愣了一下——因为这个人从她的闻知里已经消失很久了。

“臣记得。”

答了三个字后,她就安静地等待,因为她知道,钱太后不会无故提起木诚来。

“皇上是个好孩子,念旧,也心软……”

钱太后慢慢地,把前事叙说出来,直说道,“——他可怜木诚在宝钞司受苦,把人放到我这里来,我虽不赞同,不便拂皇上的心意,应下了。一向也算相安无事。”

“但就在三个月前,有一天晚上,皇上忽然带走了木诚,当时没有知会我。隔了一日,才来与我说,因我不怎么喜欢木诚,为了不与我添烦恼,便叫木诚到乾清宫伺候去了。”

“若是旁人,皇上要一百个走,我也不说一句话。但是木诚,”钱太后的声音沉了一点下来,“先帝亲自发落走的人,干出过那样的混事,怎么配近皇上的身?”

展见星惊讶地抬起头来——她完全不知有此事。

木诚没有跟着朱英榕到前朝去过,而后宫内侍的调动,本不需要经过阁臣或是属官的同意,此事至今,竟是没一点风声露到外面。

  如果觉得伴读守则/登天子堂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溪畔茶小说全集伴读守则/登天子堂,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