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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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电话给徐美仪和接受严肃帮助这两个选项中,方针最终咬咬牙选择了后者。

她拎着大包上了车,却没坐副驾驶,而是拉开后排的门连人带行李一起钻了进去。严肃也不计较,待对方一关上车门就再次开车驶进了大雨里。

方针原本冻得够呛,一坐进车里人就舒服了很多。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柔弱而乖巧。这就是她给陌生人的第一印象,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连刀都握不住的女人,五年前居然敢杀人。

严肃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方针那张脸,觉得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大概也是因为这张脸实在纯洁可人,所以五年前他和身边的警卫都放松了警惕,在一大帮记者拥上来采访的时候方针受到的阻力最小,这使得她得以走到离他最近的地方,也让她有机会拔出刀来行凶。

但凡方针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威胁的意味,当年她都不可能离他这么近。

严肃努力把那段不愉快的记忆甩出脑袋,尽量心平气和问对方:“去哪里?”

听到这话方针一愣,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不想回家,这个点回家而且还丢了工作,家里人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去找徐美仪吗?大晚上的打扰人家不太好。方针想到包里那个鼓鼓的信封,冲严肃道:“去学士街。”

严肃没多问什么,一路朝目的地开去。方针坐在车里慢慢的竟有些犯起困来。大概是早上起太早了,又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又大闹了一场,她整个人从生理到心理都特别疲惫。严肃车里打着暖气,一阵阵暖意袭来方针的睡意也被勾了起来。

她强撑着眼皮子不让自己睡过去,倒不是担心严肃会对她做什么,实在是觉得不能在他面前睡着。

她敢上严肃的车就没有担心过他会害自己。事实上他要真想害她,以他的能力自己根本走不出监狱那扇铁门。但她终究也不能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睡着,所以一路上只能掐着自己的手背提神。

好在学士街离得并不算远,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就停在了街口。严肃目视前方问她:“几号?”

“不用了,就停在这里好了,我自己走进去。”

“有伞吗?”严肃问了这句后觉得有些多余,就又补了一句,“后备箱有伞,自己找找。”

方针已经提起行李下车了,听到这话后本来想说不用的,但一想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旅馆,挣扎了一下后还是听话地开了后备箱,拿了把黑色的雨伞出来。

然后她关上车门,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就看着严肃的车在面前疾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方针打开伞拎着包,开始往前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五年前这里有一家快捷旅馆,住一晚大概一两百块的样子。今天太晚了她不能再去麻烦朋友,还是明天再说吧。

可刚才对着严肃她也不能直接说去旅馆。她在他面前已经够渺小卑微的了,几乎没有任何自尊可言。如果再被他知道自己连家都回不了,那她就真的无颜面对这个男人了。哪怕地位身份再悬殊,她还是希望能保留最后的一点颜面。

想到这里,方针加快了步伐。在往前走了大约三四百米后,那家旅馆的招牌终于出现在了眼前。方针不由谢天谢地,这是她出狱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是属于这个社会的。

她推门进去,问前台要了一间最便宜的标准间。进屋后她从包里翻出睡衣睡裤,先进浴室冲了个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饭没吃的缘故,方针才冲了没几分钟,整个人就头晕目眩难受得厉害。她扶着墙深呼吸几口,想要压下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可她越是想克制,这感觉就越强烈。同时她又觉得手脚发软站立不稳,最后竟慢慢地蹲了下来,强捂着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这情况有些奇怪,方针不敢再洗下去,胡乱擦干净身体就套上衣服。结果睡裤还没来得及穿上整个人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再也忍受不住,冲到马桶边扶着边沿大口地吐了起来。

只是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吐了半天都只是一些胃酸和液体。一阵大吐之后她觉得略好了一些,就试着慢慢站了起来。

眼前的东西开始出现重影,马桶有两个,洗手台也有两个。望着洗手台上面的镜子,方针简直不知道有几个自己。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并且病得不轻。浴室里满是水蒸气的味道,搞得她更是呼吸困难,最后她只能勉强扶着墙壁,忍着想倒下晕倒的感觉,勉强挪出了浴室。

一出浴室方针就直接扑向了床,随便扯了被子就往身上盖。她想自己一定是感冒了,刚才在楼下大厅吹了会冷风,加上之前情绪又比较激动,几个因素一凑,她的身体就抗不住了。

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心想还是别去医院了。这么点小病忍忍也就过去了,虽然她现在有几千块钱,可一旦进医院这钱就剩不下多少了。

一想起老妈那张只要钱不要女儿的嘴脸,方针就忍不住叹气。她这次出狱在家一共也没住多少天,弟弟的因素固然是一方面,最令她忍受不了的还是妈妈的态度。自从回家后她就没给她露过好脸色,平时话里话外总是夹枪带棒,动不动就说她当年念大学花了家里多少钱,本以为把她培养到毕业了能赚钱养家养弟弟了,没想到她脑子不好使去杀人,砸了饭碗不说,这几年还要家里往牢里贴钱。

每当这个时候方针总是不说话。但她不说话不代表她心里不清楚。她承认当年杀人的事情给家里带来了耻辱,也令她一直觉得对不起父母和弟弟。从小到大父母养大她也花了不少钱,但唯独念大学这件事情上,父母并没有出钱。

事实上当年她高考成绩非常好,但父母却不愿意出钱给她念,而是希望她跟别人一道去打工挣钱养弟弟。方针闹过也哭过,甚至跟父母理性地分析过大学生的工资和打工妹赚的钱有多大的差距,想要说服他们给自己投资四年。

可到最后他们也没答应。于是一向听话的方针终于“叛逆”了一回,向学校申请了助学贷款,又厚着脸皮问爷爷要了路费,上外省去念大学。

大学四年里她除了念书就是打工。刚开始的时候是什么工作都做,餐馆服务生、发传单、给人补课,什么挣钱她做什么。后来慢慢的她就开始找和专业相关的工作了。她大学念的是外语系英语专业,有很多人因为她学习成绩好请她做家教。到了大三大四她甚至开始接翻译的活儿,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到大学毕业时她还清了贷款,没问家里要一分钱生活费,还挣出了弟弟的大学费用。当她回家时把四万块钱放到桌上的时候,她明显看到妈妈眼里绽放出来的光彩。

于是从那天起,她成了家里的摇钱树,挣钱是她唯一的任务。因为家里有弟弟,弟弟要娶媳妇,娶媳妇就得买房,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有时候她真觉得,父母生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养弟弟的。

一想到现在工作没了又得重新找,方针就觉得人更难受了。她想着明天一早就要出去找工作,可到底做什么工作却心里没底。安德森给的五千块她至少得留四千块,旅馆太贵她不能总住这里,可回家的话又要面对那样的嘴脸。

一时间方针觉得自己进退两难,原来就晕的脑子更乱了。她伸手摸摸额头觉得烫得厉害,之前被撞伤的地方已经鼓起了个大包,一碰就疼得她直抽抽。

胃里依旧翻搅不断,想吐的感觉一刻也没停止。方针感觉意识像是在渐渐抽离自己的身体,连眼睛都很难睁开了。

这情况已经不是发烧能解释得了。她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就这么一个人死在陌生的旅馆里。哪怕父母再不爱她,她也必须得爱自己才行。

想到这里她终于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爬起来去拿手机,艰难地拨通了徐美仪的电话。电话那头徐美仪一听她的情况就觉得不妙,立马披上外套拿了车钥匙就冲下了楼。她边跑边冲方针叫:“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可方针却没有回答她,她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守身如玉

方针总算还是撑到了徐美仪赶来。

徐美仪在电话里就听出方针情况不对,一到小旅馆直接叫上楼下前台的工作人员上楼给她开门,然后又让前台的小姑娘帮着一起把方针扶下楼,直接扶进她的车里。

然后她跳上车,直接一脚油门就往医院赶。一路上她不时关注身边方针的情况,看她脸色发白神情萎靡,整个人几乎在椅子上坐不住,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徐美仪急得要命。

“你这是怎么了,前两天跟你打电话还说找着工作了,怎么现在跑旅馆里去住了?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方针气若流丝说不出话来,摆摆手示意她一会儿再问。徐美仪立马明白过来,改口道:“你别担心,我这就带你去找我表哥。他今天值夜班,这会儿肯定在医院。我让他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徐美仪的表哥沈骞方针也认识,是她死去的未婚夫罗世是好朋友。沈骞家家境优渥,他自小又聪明伶俐,医学院毕业后听说在某家相当有名私人医院当医生,如今应该也是青年才俊一枚了。

作为朋友方针挺想见见他,可一想到罗世她又有点抵触。毕竟沈骞当年和罗世交情非常铁,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方针一看到他就会想起罗世,心里就会止不住地发酸。

但眼下这情况找沈骞总比找别人好,在她难受得几乎要死掉的时候,让个熟人看病会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徐美仪一路车速飞快,好几次差点闯了红灯。方针见她这样赶紧劝道:“你小心点开车,我、我没那么严重。”

“都只剩一口气了还敢说不严重。”

徐美仪没听她的,冒着被罚钱的危险一路狂飙到了医院。她在急诊室门口胡乱把车停下,扶着方针就下车来。两人直接往急诊室走,徐美仪估计着表哥应该在医院。

沈骞这会儿确实在医院,而且就在急诊室。晚上没什么事儿,他在自己办公室待得发闷,就到急诊室找同事聊聊天。结果刚说了没两句就听到自家表妹大声喊他名字的声音。沈骞一愣站起身来,大步向外面走去。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见表妹扶着方针正朝他走过来。方针那样子看上去相当吓人,就跟得了重病似的。

沈骞一阵揪心,快步上前扶住了方针:“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好像不是,我看情况挺严重的。哥,你赶紧给她看看。”

沈骞立马叫人过来,帮着一起把方针扶进办公室里。方针在椅子里坐下,整个人虚弱地靠在徐美仪的身上。旁边沈骞已经在给她做基本的检查,边查边问:“晚餐吃什么了?”

“没吃,应该不是食物中毒。”

“我看也不像中毒。最近的几个小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沈骞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方针。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吹了冷风着凉发烧的缘故,但这会儿看情况明显比发烧严重得多。这让她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在安德森家发生的那一幕。安太太突然发狂般地冲向她,把她整个人推到餐桌上。她一时没站稳额头磕在了桌角上,然后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她记得摔倒的时候好像还扯下了桌布,连带着上面那锅老鸭汤也给扯了下来。如果不是严肃及时出手相救,她这会儿应该早就在医院里躺着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严肃的手来。两人一起下楼的时候她无意中瞟到了那只右手,看上去红肿得厉害。那么烫的一锅汤,严肃的那只手看来轻易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看医生?

虽然心里恨他,但他替她挡了的那一下,方针还是感激的。

严肃并不知道方针对他心存感激。但他确实如方针所想的那样,因为烫伤的手而来了医院。

本来他是想忍忍就过去了,毕竟没有伤口。但开车回家之后右手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整个手越来越肿,疼痛感也愈加强烈。手背表面的皮已经有些发皱,像是要鼓起个大包来,可能还会因为炎症而化脓。

严肃是个挺能吃苦的人,但并不代表他受了伤还会死扛着。他把手拿到灯下研究了几分钟后,给好朋友李默打了电话。

李默是个医生,家里世代行医,几代下来已是家资颇丰的医学世家。他自己名下就有好几家私人医院,严肃平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一般都打电话给他。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李默刚做完一台手术,正在那儿揉眉心:“烫伤?严重吗?”

“挺严重。一整锅老鸭汤。”

李默不由乐了:“这不烫成熟猪蹄儿了。你也别耽搁了,赶紧来医院吧,趁我还没走,我替你好好看看。”

严肃挂了电话就开车去医院,一路上握方向盘的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到右手传来的刺痛。换了别人大概早就受不了了,也就他忍耐力强,居然没叫司机,一路自己开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他直接去李默办公室找他,对方拿起他的“熟猪蹄”打量半天,不由啧啧:“怎么搞成这样。想你严大少一世风流青年才俊,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仪表堂堂帅气逼人,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为了…女人?”

李默问的时候有些不确定。因为以他对严肃的了解,这是一个彻头彻尾性冷淡的男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对男人同样不感兴趣。反正两人认识这么久,李默没见他真正意义上谈过恋爱。撇开家里从前给定的一门联姻不谈,他大概都没握过其他女人的手吧。

这样一个人会为女人搞成这样,说实话李默不大信。

但严肃的回答却令他大跌眼睛:“嗯,因为一个女人。”

“什么,真是女人?你跟人争风吃醋让人泼热水了?不对啊,老鸭汤,你在餐馆里跟人抢女人?”

“收起你的八卦心吧,为人医者治病救人才是根本。”

李默把“熟猪蹄”一推:“这病我治不了。”

“那我走了。”

严肃说着起身要走,却听李默又道:“找小沈给你涂点药膏估计可行。”

“小沈?”

“我们医院的住院医生。他家有祖传的烫伤膏,别说效果还不错。我一直想着能不能把这东西量产化,说不定还能成了我们医院的拳头产口。”

严肃站在那里盯着李默瞧,半天露出一丝笑意:“你到底是大夫还是商人?”

“一半一半。我既不是纯粹的大夫也不是纯粹的商人。我这个挺博爱,兴趣也多,对女人是这样,对别的事情也是这样。不像你,禁欲狂,除了工作生活里就没别的。”

李默说话间已经走到严肃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兄弟,告诉哥们我吧,你丫的到底玩过女人没有?”

严肃似笑非笑看他:“我玩没玩过女人你不用管。不过我不介意今天玩一回男人。”

李默立马把手从他身上移开:“去你的,老子没病。”

“可我有。”严肃又把手递到李默面前,“能不能快点?”

“疼吗?”

“疼。”

“疼就对了。”

两个人边说话边往楼下走,李默没话找话道:“我问了护士,她们说小沈这会儿大概在急诊室打发时间。真不想带你过去,回头那些小护士们一见着你又该发疯了。”

“有你就够了,她们每天看你,应该已经对男人产生免疫了。”

“好男人是稀缺物种,那些女人都跟饿狼似的。我一个哪满足得了她们。我敢保证,她们今晚一见你,接下来的一星期嘴里谈论的肯定都是你。有些胆子大的说不定过会儿就会吃你豆腐,你瞧着吧。话说兄弟,这年头女人都这么开放了,你就真的不动心,还想着守身如玉?”

李默说完这话立马快速往前走了几步,堪堪避过严肃抬起踢他的脚。

急诊室里灯火通明,有几个病患正在那儿看病。李默大步走进去后直接抓着一个护士问:“沈医生呢?”

护士一下见着两个帅哥有些犯晕,结结巴巴道:“在、在后面办、办公室。”

李默就又领着人去后面。他也不敲门,直接开了门就问:“沈骞,你家地祖传的烫伤膏还有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方针和徐美仪,不由抱歉道:“哟,不知道你有病人在,抱歉。”

他说着就要关门退出来,结果门关到一半就被人顶住了。他转头一看严肃站在门口,一手正抵在门上,一个用力就把门给推开了。

严肃这么做是因为看到了里面的方针。没想到他们两个竟如此有缘,方针出狱不过一个多月,他们已是几次偶遇。

方针对在这里遇到严肃也有些吃惊,刚刚沈骞问她的问题她就没顾得上回答,两只眼睛定在严肃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刚看了才几秒她突然觉得胃里难受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堵到了喉咙口,眼看就要吐出来了。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也没有可以吐的地方,又怕在众人面前出丑,只能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往门口冲去。

她想去找厕所,踉跄的脚步却没能支撑多久。刚跑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出门,方针就觉得整个办公室都像是飞了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在面前打转。

眼前像是出现了一个无底的旋涡,将她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方针身子一软,两眼一黑人就倒了下去。严肃来不及细想,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扶住,直接就搂进了怀里。

☆、人情

方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医院的病房里。

浅黄色的基调配上窗帘里漏进来的丝丝阳光,感觉温暖又惬意。她动了动脖子,发现头不像昨晚那么疼了,意识也清醒了很多。关键是胃里想吐的感觉没有了,整个人又能大口轻松地呼吸了。

她躺在那里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听沈骞的意思她应该是得了轻微脑震荡。想不到安太太那一下还挺厉害的,她本以为不过就是撞了个包,结果居然是脑震荡。

严肃替她挡的那一下让她逃过了烫伤这一劫,可最后还是逃不过住院的命运。

一想到严肃她又想起他那手来,结果严肃的脸就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她突然有些迷惑自己最后一次见严肃到底是什么时候。

记忆里他把自己送到学士街后就开车走了,可为什么她总觉得后来他们还见过。那情景在头脑中非常模糊,以至于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就在她满脑子都是严肃的时候,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骞拿着病历走了进来。他一见方针醒了立马就去给她拉窗帘,回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他本来长得就很好看,这会儿站在阳光里淡淡一笑,更显得整个人温暖又体贴。

“觉得怎么样?”沈骞边说边走到床边,拿遥控器替方针把床摇起来。

“好多了,没那么难受了。昨晚真是谢谢你。”

“大家都是朋友,说什么谢字,太见外了。”

方针就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结果这一低头她就发现身上穿了宽大的病服,那衣服不大合身,领子过大,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内里的无限风光。想到沈骞就站在旁边,方针赶紧捂住胸口,抬头冲对方道:“你昨晚值夜班,怎么今天又来了?”

沈骞注意到了她那不经意的动作,却没有点破,只是顺着她的话头道:“已经中午了,我过来看看你。我跟主治医生谈过了,你情况不严重,只是最轻微的脑震荡,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了。”

方针犹豫了一秒,她还以为今天就能出院呢。这医院一看就不便宜,她还住这么好的单人病房,几天下来光住院费就得花掉一大笔。

她想了想问沈骞:“那我能不能换个病房,有没有两人间或是三人间?”

“你在担心住院费?”沈骞失笑,“钱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是这里的医生,我的家人来住院可以减免费用,你就安心住着吧。还担心出院的时候我会问你要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好意思让你帮我付钱。钱我有,你别替我担心。”

“我知道你有钱,我就是想照顾你一下。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这几年你吃了很多苦,作为你的朋友好不容易有帮机会帮你,你就不要推辞了。”

“可是沈骞…”

“就是看在罗世的面子上,你也不能拒绝我的帮助。”

一谈到“罗世”方针的情绪就有些低落,但眼看沈骞这么坚持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能谢过对方的好意,心里想着以后得想个办法还这个人情才是。

沈骞察看了一下她的气色,又问了她一些问题,确定她的情况正在好转。然后他又问:“中午想吃什么?我们这里食堂饭菜还算凑和,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去外面给你买。”

“不用了,我吃什么都可以。你别破费了。”

“方针…”沈骞突然放软了声音,“别跟我这么客气好吗?我跟罗世从前是好朋友,你和他又是那样的关系,我理应照顾你的。”

“可罗世毕竟已经死了。你不用把这个当作是自己的责任。我是个成年人,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都把自己伤成这样了,还说能照顾好自己?”

这话听着有点责备的味道,方针忍不住抬头去看对方。沈骞一看到她那张清纯的脸孔就止不住地心软,重新换上笑脸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有点心疼你。再说就算罗世走了,我也还是可以关心你。你是美仪的好朋友,我又是她表哥。就算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就是想代表自己关心你照顾你,这样不好吗?”

方针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她之前也隐隐感觉到了沈骞对她的感情。可她从来没想过和他在一起。他各方面都很出色非常优秀,他值得更好的姑娘去爱。而她是不可能走进他的世界的,哪怕沈骞真的喜欢她,可他的父母也不会接受她。

但凡是个清白人家,都不会要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当儿媳妇的。更何况方针心里对沈骞没有男女之情,只当他是个好朋友。她只想一直维持好朋友的关系,不想有进一步的发展。

“沈骞…”方针忍不住想要把话说清楚。结果话刚出口徐美仪就推门进来了,一见方针醒了那嘴就说开了:“哎哟总算是醒了,昨晚把我吓的啊。哥你也来了,是不是不放心把方针交给别的医生?”

“别胡说,嘴上没个把门的,回头让别人听见了传到主治医生耳朵里,你这是给你哥在工作单位制造人事矛盾呢。”

徐美仪吐吐舌头并不在意,拎着手里的袋子在方针面前晃:“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你饿不饿,吃点好不好?”

沈骞一见表妹来了也就不再多待,叮嘱她照顾好方针就准备走人:“我还有事儿要忙,你们慢慢吃。方针你注意饮食,别吃辛辣刺激的东西。美仪你管住自己的嘴,别吵吵闹闹的,方针需要多休息。”

“行啦,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她的,保证一根头发丝儿也不少地交到你手里。”徐美仪边说边把沈骞往门外推,关上门后走回来冲方针吐舌头,“跟个婆婆似的,唠唠叨叨个没完。每次看见我不数落我两句他心里就不舒服。”

方针本来想跟就徐美仪说的那句“一根头发丝儿也不少地交到你手里”解释两句,结果还没开口就听病房里满是对方的声音,那语速快的她简直插不进去嘴。徐美仪边说边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把床尾的小桌移过来,瞬间就把食物堆得满满当当的。

方针还真有点饿了。算起来她都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了,现在胃里没了翻江倒海的感觉她就特别想吃东西,于是就不客气地挑了几样,和徐美仪一起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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