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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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街上虽然人来人往的瞧着挺热闹,可偏偏这个点上就宋氏一人所乘的马车打这经过。偏偏那惊了的马不朝别的地方撞,偏生朝宋氏的马车上撞去。

“啊!”

就听得一阵尖叫声。紧接着就是巨大的冲撞声,另外就是惊呼声:“救命。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再看的时候,就见两匹马倒是没事,可两辆车子撞到了一起,人家那惊马的车子造的极结实,并没有如何,只是崔家的马车就惨了,撞的歪歪斜斜倒在地上,车夫捂着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一个丫头被木料砸着了腿一边哭一边喊着夫人。

旁边路人有好心的过来相帮,先将撞坏的马车木料挪到一旁,又将那丫头移出,再从马车内扒出宋氏来。

宋氏这时候头上撞的鲜血淋漓,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披散下来,头上的珠串簪子也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尤其是她的衣裳,本来挺鲜亮的衣饰都蒙了灰,显的灰土土的整个就一乞丐婆。

宋氏被拽出来捂着头痛的直哼:“哎呀,什么人这样大胆,在大街之上横冲直撞。”

“夫人,夫人先别骂,咱们还是先找个医馆瞧瞧吧。”丫头爬过去扶宋氏:“夫人,你哪里不舒服。”

她不扶还好,这一扶,宋氏又是哎呀呀嚷了一阵,竟是站不起来了。

丫头大惊,赶紧叫了车夫,又唤人相帮将宋氏送进相近的医馆中,坐堂大夫瞧了瞧,便叫丫头去抓药,原来,宋氏竟是撞断了腿。

大夫没诊断倒也还好,宋氏也能挺得住,可她一听她断了腿,就觉得浑身没一处不疼的,一时又惊又怕又痛,竟是晕了过去。

那惊马的主子这时候也来了,人家一身鲜亮衣饰,似乎是一点都没伤到。

丫头瞧瞧那人,从他的行为举止还有衣饰上看,应该是极富贵的人家出身,就赶紧过来见礼,那人却是一脸的蛮横,冷哼一声道:“即是本公子的马撞到了人,本公子也不会不管。”

说话间,那人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荷包来扔给丫头:“这是三百两银子,够你们几年吃用了。”

扔下银子,那人带着随从便走,车夫早看不惯了,站出来大骂:“什么东西,撞了人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那人回头,冷声一笑:“撞了人又如何?以为本公子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车子么,本公子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是有把握能压得住事,哼,不过是崔家的旁枝而已,本公子可是张家嫡子张诚。”

一番话,彻底的将车夫也给打蔫了,他和丫头对视一眼,均无奈的摇头苦笑,眼瞧着张诚飘然离去,却也无可奈何。

严家

严一笑着进门,就见严承悦正静坐一旁绘制图制,而盼儿则坐在窗边静静的做着衣服,严一赶紧放轻了步子缓缓走过去,站到严承悦身旁不声不语的瞧着。

等到严承悦将图纸绘好,抬头看向严一:“办妥了?”

“都办好了。”严一大笑一声:“公子好算计,如此,叫那宋氏有苦说不出。”

严承悦抚过一旁的信纸,嘴角挂着一丝笑:“这哪里就是好算计,不过是不愿意见宋氏罢了,既然鸾儿担忧宋氏来寻麻烦,我便从根头上掐断,叫她过不来便是了。”

“可不是么。”严一一个劲的点头:“叫宋氏来了一折腾,便是她再无理,怕对李大娘子的名声都不好,倒不如从根苗上掐了,还是公子聪明能想到这个,叫我们,想断了脑袋都想不出来。”

“你也不必拍我的马屁。”严承悦失笑:“雕虫小技而已。”

“只是,公子又怎么知道张家的马车要经过那里,又怎么料得到他家的马要惊的。”严一还是有些不解。

严承悦一笑:“张诚最近瞧中了春风楼里的如玉小姐,他每日和如玉小姐相会,每天这个点上必经春风街,要他的马惊也很容易,不过是买通了春风楼里喂马的小厮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

严一总算是明白了,他接着道:“公子怕张家的马惊的不厉害,还特意的往崔家的马车上抹了些东西,叫张家的惊马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就往崔家的马车上撞。”

“这个更容易些,所幸从崔家到严家这一路上经的地方多,要想动手脚机会也就多了,我便叫人往他家的马车上抹了些近似于母马发情味道的药物,张家的马这段时间可不安生,一闻到这味道,自然更是急匆匆要凑过去了。”

严承悦低头将图纸收好,又拿出几张纸来提笔写起字来。

严一还想再问什么,盼儿这时候却抬头笑了笑:“公子,您瞧这衣裳可还好,要是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说与奴,奴再改过就是了。”

说话间,盼儿抖了抖手中的长袍,便见一件雨过天青色绣白色云纹的袍衫,这袍子做工真正不错,绣工也好,猛一瞧去就只觉得很清雅,倒真是极适合严承悦的气质。

严承悦看了一眼:“倒不错,难为你费心了。”

盼儿低头:“这是奴的本分,当不得公子夸奖。”

严一暗暗吸了口气,感激的瞧了盼儿一眼,他心中明白,他刚才话多了些,难为盼儿念着往日的情分提点了他,若不然,说不得他又要挨罚了。

严一倒是真想狠狠的给自己来上两个耳光,将他那多言多语的毛病给打没了。

“公子要不要试试看?”盼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严承悦摆手:“你的手艺自是好的,与我做衣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没有不合身的,便不用试了。”

盼儿一笑,将衣服放下:“即如此,奴先退下了。”

说话间,盼儿朝严一使个眼色,严一会意,也匆匆忙忙离去。

等到严一和盼儿一去,严承悦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手腕,抬眼从窗子望过去,正好看到院中花木繁盛,不由得悠悠一叹:“鸾儿自可放心,那宋氏的腿没有一年半载是好不得的,她怕是再寻不了你的事了。”

说到这里,严承悦低头看了看一旁的信:“其实你大可不必那么担忧,我若是连自己的新妇都护不住,还称什么男人。”

第二零六章 心计

李鸾儿看了顾大娘子捎来的信,嘴角挂着一丝笑。

这顾大娘子倒也是个有趣的人,信上说什么她并不在乎温泉庄子内饰什么样子,可信尾还附上一些图纸,并称若是可以,就照着图上帮她装修一间屋子。

李鸾儿仔细瞧了,别说,顾大娘子眼光倒也不错,弄出来的图纸瞧着挺好,照样子装修出来的房子住起来不但舒适性好,且美观大方,想来,顾大娘子必然瞒着那付姨娘偷偷的学了好些个东西。

既然顾大娘子提了出来,李鸾儿自然要想法子帮她弄好,不为别的,就为以后顾大娘子对自家哥哥好点,李鸾儿也得多照顾她些。

拿起笔,李鸾儿重新把图纸画了一遍,才要叫人进来,便见马小丫一脸笑容的进了门:“娘子,娘子,大事,出大事了。”

李鸾儿起身:“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马小丫喘了口气喜道:“我哥哥刚打听消息回来,据说那个宋氏今天坐马车出行,结果被张家的惊马给撞了,如今将腿都撞断了,说不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呢,还真是老天开眼,这叫恶人有恶报。”

“真的?”李鸾儿也是一惊:“她怎么就撞到了?”

“谁晓得。”马小丫双手合什拜佛:“这下真真是好,以后她再也不能来烦娘子了,奴只愿她的腿好不了,咱们也能多清静清静。”

说到这里,马小丫忽然想起一事来:“我哥哥说她是在春风街被撞的。”

“春风街。”李鸾儿赶紧坐下翻找起来,不一时翻找出一张京城的街市图来,她将图铺开放在桌上,一点一点的找了起来,最终找到春风街的位置。李鸾儿失笑:“这哪里是报应,分明就是严大公子与咱们出气呢。”

“娘子为何这般讲?”马小丫倒是不明白了。

李鸾儿指着街市图与她瞧:“你瞧瞧这春风街的位置,分明就是从崔家到严家的必经之路。”

马小丫仔细的顺着李鸾儿的手指一瞧。果然如此,她顿时大惊:“这宋氏当真可恶。怕必是像裴夫人所说的一样,要去严家寻晦气的,还好严大公子聪明没叫她去成,不然,大娘子名声上怕是有碍的,说不得,严家夫人再生些事端,您和严大公子的婚事可就悬了。”

“严大公子倒确是聪明。”李鸾儿一笑:“起码比我聪明。我却想不来这样巧妙的法子,他倒好,不费一兵一卒竟把事办好了,想来,以后咱们碰到事,还要劳烦他呢。”

马小丫也笑了起来:“只怕严大公子巴不得娘子多烦他呢。”

“你这丫头,连我都要取笑。”李鸾儿敲了敲马小丫的头。

马小丫吐吐舌头:“对了,刚我娘说才得了些新鲜的果子,问大娘子要不要用些。”

“拿些来吧。”李鸾儿摆了摆手,马小丫自去取井里澎的果子去了。李鸾儿却坐下来思量着,前日她才从苏平安那里得知宋氏寻她来闹完全是因着崔氏出的主意,想来。这崔氏定是李凤儿在宫中如何了,叫崔氏记恨上,她寻不了李凤儿的麻烦,只能来寻她的晦气。

想到崔氏,李鸾儿咬牙,看起来,对待君家的行动要快些了,省的那崔氏总是出夭蛾子。

不说李家如何,单说德庆帝在行宫中倒也乐不思蜀。他将批红的权力与了柳木,就撒手不管。全由着柳木折腾,柳木才刚接手权力。倒也不敢如何,每日老老实实的做那苦力活计,往返于行宫和皇宫之间,虽然说累了些,可他却干的极高兴。

这日,德庆帝才说趁着凉快些出去划船,还没待行动便见王恩到了近前,待王恩行过礼后笑道:“太后正寻陛下呢,说是有要事相商。”

德庆帝一听便也不再说划船的事,带着王恩便到了王太后所居的顺意楼,到得楼上,德庆帝感觉一阵凉风习习而来,心中也是畅快之极。

他才要往里走,便听到王太后笑道:“皇儿来了,快过来。”

德庆帝顺声望过去,却见素色的纱幔后王太后正与李凤儿下棋呢,而永宁公主一旁相陪。

他笑着过去:“母后,凤儿棋力不成,你可要让着她些。”

王太后看了李凤儿一眼,笑笑:“皇儿可说错了,你该叫凤儿让着我些,我与凤儿下了三盘棋,每次她都要赢我一子半目的。”

“竟是如此?”德庆帝倒是惊奇了:“朕却没听过凤儿善棋。”

李凤儿落下一子:“我哪里是善棋,不过是我的棋路诡异些,太后娘娘一时不察被我赢了,若是再下,我却是要输的。”

德庆帝观棋,果见李凤儿已经见了拙。

又下一时,这次王太后真是赢了,她笑着叫人将棋子和棋盘收好,正襟危坐,对德庆帝一笑:“皇儿,再过些时日便是迎娶皇后之时,我想着,咱们也该回宫准备去了,皇儿的意思呢。”

德庆帝突然间想起,确实该迎娶皇后了,不由心里一阵腻歪:“真无趣,玩都叫人玩不好。”

王太后忽的笑了起来:“皇儿这爱玩的毛病总是改不了,若是你父皇还在,怕又要…”

说到这里,王太后母子三人全都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德庆帝笑了起来:“若是父皇还在的话,怕早带着朕出去玩了,母后可还记得那年上元节父皇咱们出去观灯,为了帮长宁皇姐赢那兔子宫灯,还与人口角了几句呢。”

他停了一下,低头道:“父皇在,便是朕再如何玩都没有人说什么。”

这话说的,一时屋里沉闷起来,王太后一时也红了眼圈,李凤儿不敢说什么,只能坐到德庆帝身旁默然相陪。

片刻之后,永宁倒是笑了起来:“咱们说皇后的事。怎的一个个偏偏红了眼,照我说,陛下迎娶皇后是好事。合该着高兴些才是。”

德庆帝勾唇笑了笑:“是啊,合该着高兴。”

只是。他心中却道,朕却怎生也高兴不起来。

李凤儿垂头,心里千头万绪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母后,皇后进宫是大事,自然不能轻慢,如此,再过三天咱们就回宫吧。”德庆帝最终拍板定了下来。

王太后笑了笑:“另外,皇后进宫之后。便是庄妃入宫,皇儿心里也该有个谱。”

德庆帝点头:“一切听凭母后安排。”

说完话,他瞧瞧李凤儿:“母后,朕与凤儿有话要说,便先告退了。”

王太后自然无有不应的,叮嘱几句就叫德庆帝带着李凤儿走了。

德庆帝前脚走,后脚永宁就撇了撇嘴:“母后你瞧出来没有,官家心里可最是看重李凤儿的,这不,怕李凤儿不高兴。指不定出去又怎么哄人了。”

王太后笑着拍拍永宁的手:“你以为我傻吗,连你都能瞧出来的事,我又怎生看不出来。”

“那您还…”永宁公主倒是不解了:“这样宠着李凤儿。你就不怕皇后进宫会吃她的亏。”

王太后摆了摆手:“李凤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并没有多少心眼子,也不会那等弯弯绕绕的,与她在一起说话不用费心思量,倒是轻快,我与她说话心里也快活,怕皇儿也是如此,你父皇早早的撇下咱们孤儿寡母的去了,皇儿年幼。终遭制肘,他心里也不痛快。很愿意找个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人,只是。他到底是官家,又哪里寻那放心的人。”

这话说的永宁也不由心酸了。

王太后苦笑一声:“总归这李凤儿娘家没有靠山,她哥哥又是个傻子,她只能靠着皇儿才能存活,便一心里也只有皇儿,倒比旁人纯粹些,我想着,便是瞧在她能叫皇儿舒心的份上,我也合该多疼她些。”

永宁不由点头,心里也明白不管是皇后还是淑妃终是不能叫人放心,反倒不如李凤儿因着出身不高,反而叫人安心些。

只说李凤儿和德庆帝出得顺意楼,李凤儿就拉下脸来,走路也一阵风似的飞快,丝毫不等着德庆帝。

好在德庆帝因着贪玩,倒练的身子骨还蛮不错的,一路小跑终是追上李凤儿。

他一边追一边喊:“凤儿,凤儿,你别生气…”

李凤儿猛的停下脚步,突然回头,满脸的怒意:“陛下还跟着我作甚,您怎生不去寻您那淑妃,您那庄妃,还有明媒正娶的正宫娘娘。”

德庆帝苦笑一声:“凤儿,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当初你进宫的时候就该知道朕总是不能只有你一个人的,你该有个准备的。”

李凤儿气的一跺脚:“我确是应该知道,可我想着总不能那么快的吧,总得叫咱们两个亲亲热热的过些日子,也好叫我多留些念想,哪里料得到我才进宫没多长时间,你便一个个新人的接进来,我…”

说着话,李凤儿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早知道如此,我…”

“早知如此,你又当如何?”德庆帝也急了,急忙搂了李凤儿去问。

李凤儿抬眼,眼中满是泪水,德庆帝瞧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急忙拿袖子帮李凤儿拭泪,李凤儿拍开他的手抹了一把泪:“早知道如此,我怕还是会进宫的吧。”

她一把推开德庆帝:“你也不知道与我吃了什么,我竟是迷了心窍,生生的满心里只你一个人,我这一辈子,怕是要毁在你身上了。”

德庆帝听的满心的感动,又上前几步搂了李凤儿:“管他什么皇后,管他什么庄妃,朕只一心对你就是了。”

“陛下现在这样说,待皇后进了宫,陛下一瞧那样的美人,指不定就迷了心,合着皇后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哪里还记得我是哪个门牌上的人。”德庆帝这话说的李凤儿失笑,点了德庆帝的额头笑语起来。

她一时哭一时笑,倒是哄的德庆帝满心满眼都是她一人,早就将皇后抛到一旁去了。

李凤儿见此,心下终是叹了一口气,心说果然如姐姐所言,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官家偏生是那等古怪性子,几天不与他闹,他终是浑身不舒服,总归是要闹一闹,他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的。

李凤儿又有些失意,她原指着夫妻和睦真诚相对,可进了宫就由不得她了,这才多少日子过去,她也学会用心计了。

第二零七章 争执

“君相公,君相公…”

君莫为还未上朝,一路上就有翰林院和御史台的年轻官员上前打招呼。

去年才从翰林进了御史台的寒门出身的官员余梦白几步上前拦住君莫为:“君相公,官家又没有上朝,如此下去可怎生是好?”

君莫为皱眉,私心底下对于官家上不上朝倒真是不太在意,可是,他一贯经营的形象让他必要保持清正之态,只好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状:“少不得我等拼却这一身也要上书请官家还朝。”

正说话间,便见柳木笑呵呵的走出来,大声道:“众位大人若是有要紧折子便交给杂家吧。”

余梦白啐了一声:“呸,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是只阉狗,却如此趾高气扬…”

旁边一位翰林赶紧拉拉余梦白的衣袖:“慎言。”

“慎什么慎。”余梦白横眉冷对,一指柳木:“自来哪有太监插手朝政之理,官家糊涂,竟叫这等小人对朝政指手划脚,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余梦白说话声音极大,柳木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冷笑一声:“余大人若对杂家有什么意见,大可不必将折子交给杂家,您自己个儿递予官家吧。”

说完话,柳木嘴角挂着冷冷的嘲讽之意:“只是,官家知不知道您是哪个名牌上的人,杂家可就不知道了。”

君莫为看余梦白被柳木气的满脸胀红,甚至额上青筋都暴了起来,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余梦白,又对柳木笑笑:“柳公公还是小心些为好,到底我等都是朝庭官员,而柳公公却不过是因着服侍官家服侍的好。官家一时心软于柳公公一些活计,你现在如此得意,却不知等到哪一日官家收回批红权利的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这里,君莫为也是一阵冷笑:“要知道。自古以来权阉都没有好下场。”

他说这话的时候,将那阉字咬的重重的,听到柳木耳朵内,十足的贬责讽刺之意,叫柳木恨的直咬牙:“君大人的话杂家听到了,杂家也奉劝君大人一句,权臣可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这话,柳木就叫小太监去收折子。邢虎笑看柳木和君莫为对上,对胡秋和使个眼色,两人一起递上折子,胡秋和更是小声劝了柳木一句:“那等假清高之人,公公莫和他一般见识。”

柳木一笑:“杂家自然省的,如今像胡大人这等瞧得清的越发少了,唉!”

胡秋和一抱拳:“官家将批红之权交予公公,自然是信得过公公的,我等做为臣子,又岂能说三道四。”

这话捧的柳木更是志得意满。特特将胡秋和的折子挑出来:“且等杂家递上折子时与官家说说胡大人这等忠心国事之举。”

胡秋和笑着退后一步,邢虎拽着胡秋和笑言两句,便拉着他退出大殿。

两人从九龙丹陛一侧朝下走。一边走一边说话,胡秋和冷笑一声:“那君莫为稳坐高位多年,倒失却了一贯的小心。”

邢虎压低了声音:“这次,怕君莫为要跌了,某先在这里恭喜胡大人了。”

胡秋和会意一笑:“也是,他左一句阉狗,右一句权阉,却也忘了那等阉人最是记仇的,他那几句话不只得罪了柳木。便是宫中其他宦官怕也得罪了个全吧。”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身后有人唤道:“亲家。且等等。”

邢虎无奈摇头,苦笑一声:“麻烦事又至。”

之后。他回头一瞧,果见他那亲家汪清顺面带急色追了过来,邢虎一拱手:“亲家。”

汪清顺勉强一笑,瞧了胡秋和一眼,又拉拉邢虎:“亲家,有要事相商…”

“我等君子坦荡荡,无有不可对人言的道理,亲家有话还请直说。”便在胡秋和心内冷笑,脸上带出几分要看笑话的意思,邢虎却并不跟汪清顺走,反而直言叫汪清顺有事说事,莫要做小女儿状。

汪清顺有些为难,过了片刻才对胡秋白拱手:“胡大人既然在,便也听一听吧。”

他对邢虎一笑:“亲家,我等为人臣子自该忠心国事,现在官家只知玩乐不理朝政,长此下去可如何是好,幸有君相公牵头要联名上书,我等自读书那日起便知死谏二字,自该舍却一身,请官家回宫主持朝政,另将权阉置罪,以正天下视听,我知亲家也是一等的忠心之人,便想邀亲家一起联名。”

说到这里,汪清顺又看一眼胡秋和:“胡大人也一起吧。”

胡秋和还未说话,邢虎便笑了起来:“我与亲家可不一样,我一个大老粗也不识得几个字,哪里知道什么国事不国事的道理,我只知道忠心官家,官家要如何便如何,另便是若有外敌入侵合该拼死一战,你们文臣那些个东西我可不晓得,你要上书便去上,可别拉着我去。”

胡秋和一笑:“邢大人说的在理,什么死谏不死谏的那是在君王犯了糊涂时才该当的,如今官家不过贪玩了一些,还犯不着弄出如此大事来,再者,你们前些日子上书请官家废了贤嫔,官家不是说了么,叫咱们别自己标榜什么贤臣,什么忠臣,倒弄的官家像个昏君。”

“是极。”邢虎笑着点头:“只说上书,上书又有什么用,除去置官家于不义之地,还能如何。”

“你,你们…”汪清顺被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挤兑的很是羞恼,一时面红耳赤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素来口拙,不只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反而指着邢虎自己先结巴起来。

“两位大人说的很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木带着两个小太监跟了上来,他瞅了一眼汪清顺,眼中全是狠毒,便如那毒蛇一般,叫人看的不寒而战。

邢虎见此。心下已然隐约有了些主意。

柳木笑道:“自古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才叫忠心,哪像尔等。官家不过几日没有上朝便要死要活的,官家即是喜欢玩。尔等若是真正忠心,便该将朝政打理好,叫官家安心玩耍,实不该再拿琐事烦着官家。”

说到这里,柳木朝邢虎一拱手:“邢大人才是真正忠心之人,总归是惦记着武死战这个道理,真正比你们这些文人懂事的多。”

他这话更是气的汪清顺浑身都在颤抖。

邢虎笑着向汪清顺告辞,胡秋和追了上去。喊住邢虎:“我说老邢,那可是你的亲家,你就这般驳他的颜面,也不怕你那儿媳妇在家寻不自在。”

邢虎笑道:“他若是叫我家的媳妇寻不自在,他便不是汪翰林了,他汪家家教一向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家自该贤良淑德以夫为天,到了夫家,是死是活都该受着,总是不能跟娘家人哭诉的。”

“如此。”胡秋和竟有些惊奇:“你家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不晓得有多省事呢,便是瞧在你家媳妇如此懂事的份上,也不该于他难看。”

说到自家老大媳妇。邢虎一脸的难看:“什么省事,他家教出来的女儿哪里是什么好的,这汪翰林自己古板,竟将一家子的女孩教的也如刻板的老书生一般,说话行事总是什么女四书女则的,好好的一个人,生生的便如木偶一般,倒叫我家老大受了苦,又险些耽误了老二的婚事。”

“这是怎么说的?”难得胡秋和竟也有了八卦之心。

邢虎瞧瞧四下无人。叹了口气:“那汪氏实在是…唉,自嫁到我家以来便标榜贤良。晨昏定省一天都没落过,便是病了也记得来请安。更叫人恼的是,她与我家老大说话行事上都刻板之极,无一丝情趣,弄的老大都不愿意回家,这还不算,她还一个个的往老大屋里安人,老大那里满屋子的通房,要不是我家老妻插手,说不得便把老大活活的拖坏了身子。”

“竟有这等事,她竟是不妒的?”胡秋和听的有些不敢相信。

邢虎越发的叹气:“她一心里只有自己的贤良名声,又哪里有我家老大,便是我那孙儿,我也是不敢放到她那里教导的,生生的怕教出另一个小古板来,就这还不算,她还想插手我家老二的事情,一直说什么老二年纪大了,屋里该放人,叫我家老妻气的呀…凡是知已人家一听要与我家说亲便推拒了,生生的怕有这样的长嫂,叫人家的女孩来了我家难过,要不是贤嫔娘娘的姐姐与我家说了一门亲,说不得我家老二的婚事还要拖着呢。”

“这倒是该恭喜邢大人了。”胡秋和一听笑了起来:“怕你家老二的媳妇是个好的吧,定了结亲的日子可要告诉我一声,我必携妻前往。”

“一定,一定。”说起老二媳妇来,邢虎倒是真心笑了起来:“老二媳妇倒是真好,我家老二心里欢喜,老妻也爱的什么似的,且也有些能为,倒真是比老大家的强。”

两人一时说着话出了宫门,胡秋和告辞回去,邢虎笑着打马归家。

单说那汪翰林一时带着怒气回到家中,便见他家夫人古氏正在屋里抹泪,汪翰林有些不耐,带着怒意问:“这又是怎么了?”

古氏抬头,一双眼睛通红,指着汪翰林埋怨起来:“还不都是你,一门心思的只顾着清名,偏生不理女儿死活,女儿在他邢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不管,什么时候咱们女儿被生生折磨死了你才甘心么。”

汪翰林一听更加不耐烦起来:“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鹊儿已经嫁到邢家,就是邢家的人,便是死了也是邢家的鬼,我早就叫你不要再理会,你偏生不听,有那功夫,你合该好好教教几个孙女儿。”

这话直气的古氏嘴唇都青紫起来,指着汪翰林骂道:“汪清顺,你…你…我当初怎生瞎了眼嫁给你,生生的…”

她想说生生的毁了她一辈子,便是儿女也被毁了,可看到汪清顺难看的脸色,只能把话咽进肚中。

第二零八章 婆媳

“娘亲,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汪氏瞧着古氏胳膊上的青紫有些心疼,同时,对于古氏的话也有几分不耐:“我都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但凡女子就该以夫为天,你是大妇,又是生儿育女的,就是父亲再纳几个小的,也越不过你去,你不该与父亲闹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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