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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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忠侯长叹一声:“家门不幸啊,蒋氏那个蠢妇跑到严家大闹,将严家上上下下都辱骂一遍,逼的清儿求着要我分家,先生也素知清儿性子倔,决定的事情不容更改,这不,我正为这事着急呢,清儿是我的嫡长子,自他出生起我便打定了主意叫他继承家业的,哪里能将他分出去单过,反叫幼子承爵呢?”

伍恒听了义忠侯的唠叨不由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东翁,大公子提议分家这个主意是极好的,照我说,东翁还是早日分家为上。”

“你也糊涂了。”义忠侯一听立时大怒,拍着桌子指着伍恒大骂:“你挑拨我将清儿分出去是存了什么心思,莫不是蒋氏与了你好处?”

“东翁息怒。”伍恒即不恼怒也不慌张,慢条斯理的起身:“且听我分说,若是听完了东翁还觉得我在挑拨我便任凭东翁处置。”

义忠侯见伍恒光明磊落,倒不像是存了坏心思,便点点头:“我且听你说一说。”

伍恒一笑:“谁说分了家便不能继承家业的。东翁只是暂时将大公子分了出去,等东翁百年之后还是要大公子承爵的,可没二公子什么份。”

一句话叫义忠侯只觉心明眼亮,不由点头:“我倒是明白了,如此蒋氏倒是以为平儿能承爵,便不再闹腾了,也不会针对清儿什么。大家都清静。倒是不错,总归以蒋氏那糊涂样子怎么都想不到我还会叫分出去的清儿承继家业。”

伍恒笑道:“正是此理呢,二来嘛东翁素来与留王交好。依我看留王有不臣之心,将来的事情说不上,若是留王真能成事,东翁这爵位指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到时候把爵位留给分家出去的大公子自然是好的,可若是留王败了呢?东翁怎么都得想想后路吧。这分家是第一步,且走且瞧着,若是留王一有不好,东翁便可借口父子不睦将大公子过继出去。到时候,也算是给东翁留下一份香火,不至于叫人赶尽杀绝。”

伍恒这话完全说到义忠侯的心里去了。他思前想后好一阵都必须得承认伍恒说的很正确,将处处都考虑的很周到。不由也笑了:“先生说的极是,如此,清儿再提分家的事,我便顺势应了他就是了。”

解决了心头事,义忠侯满心的欢愉,在书房也坐不住了,起身道:“先生看书吧,我去后院走一走。”

伍恒知义忠侯必是到后院寻女人去了,送他走后冷笑一声抽出一本书来继续看了起来。

待到天色快黑了,伍恒才从书房出来,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绕路到大门处碰到一个半大小子,却是戚清房里张妈妈家的小儿子张令,张令一见伍恒便要见礼,伍恒笑着扔给他一块碎银子:“可巧碰到你了,你去与我买些酱牛肉下酒,剩下的钱便赏你了。”

“谢先生赏。”张令笑着将银子塞到荷包里,又嬉皮笑脸的看着伍恒:“前些日子跟先生求的字帖小的已经临完了,还想跟先生再求一份。”

“买了牛肉到我房中去拿便是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伍恒一挥袖子便走,张令赶紧恭送,等伍恒走后,张令果去外边买了酱牛肉给伍恒送去,进了伍恒屋子,见四处无人,张令小声道:“先生,事情如何了?”

伍恒一笑:“我出面还能办不成事?你与大公子回话说侯爷已经应下了,叫他早些再与侯爷提分家的事。”

张令一听欢喜无限,紧着给伍恒行礼:“小的代大公子谢过先生相助之恩。”

伍恒一摆手:“罢,罢,我也是瞧在先夫人的面上才帮忙的。”

说完话,伍恒送给张令一册字帖,张令如获珍宝般仔细收好才告辞离去。

入夜,戚清掌了灯写字,才写完十张大字,便见张妈妈端了一碗肉粥进来:“大郎,且歇歇吃些东西吧。”

戚清放下笔就着清水洗了手接过粥来喝了一口:“辛苦妈妈了。”

张妈妈瞪他一眼:“说的什么话,你是奴奶大的,奴心疼你几分原也是该当的,大郎,奴家小子才刚从伍先生那里回来,说是伍先生已经将你求的事情办好了,叫你尽快再与侯爷提分家的事。”

说到这里,张妈妈便有几分疑惑:“大郎,你不是说因着府中太乱不想叫严大娘子受苦,不会再提什么提亲的事了么,怎的如今?”

戚清放下碗拉张妈妈坐下,压低了声音:“妈妈,原是我想差了,这世道从来对女人都不公平的,自我救下大娘子人人都说我与大娘子有了首尾,再加上周家退亲后迅速败落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好人家跟严家提亲,大娘子不晓得遭多少人非议呢,我若是不出头露面,说不得…虽然咱们府里是乱了些,可是我对大娘子却是一片真心,她若嫁给我,我保证待她好好的,绝不叫她受丁点委屈,我思量了许多日子,真真怕大娘子以后所嫁非人,倒是糟踏了我为她着想的这番苦心,若真如此,还不如我娶了大娘子,起码我一颗真心待她,总归是比别人好的。”

张妈妈听的不由点头:“原奴便说叫大郎想法子提亲,你和严大娘子真是天作之合一对金童玉女,合则两利散则两败,你倒是不听,如今想开了也好,总归得尽快提亲,不能叫严大娘子给别人讨去。”

“我已经提亲了,老将军答应我只要分了家便将大娘子许配给我。”说起这话来,戚清眼中的温柔欢喜是怎么都隐藏不住的,他的唇角勾的高高的,笑的分外开怀。

张妈妈已经许久没见戚清这样欢笑的样子,一时也忍不住笑了:“好,这是好事,如今伍先生又相助大郎,可见得你和严大娘子这门亲事是老天爷都定好的。”

“也是娘亲替我铺的路,若不是娘亲救过伍先生,他如何肯助我。”戚清笑过之后又苦笑一声:“张妈妈,分家之后你便跟我去吧,叫威哥儿和令哥儿也跟着我。”

“这是自然的。”张妈妈将碗拿起来又递过去:“粥都要凉了,大郎赶紧吃,吃完早些睡,赶明儿再提分家的事,奴算是瞧透了,这府里一派脏污,与其留在这里受腌臜气,倒不如早些出去过清静日子。”

等到戚清喝完了粥,张妈妈收起碗来又叮嘱几句才出去。

她一走,戚清满脸的欢喜,将收好的严宛秀的画像又拿出来左右瞧着,一时满眼的缠绵之色,一时又切切私语,总归折腾了好长时间这才强压住兴奋之意勉强入睡。

第二日戚清早早起来收拾妥当便去寻义忠侯再提分家之事,这次果然义忠侯爽快的答应了,且答应戚清会尽快请了证人来早日分家的。

这义忠侯要将嫡长子分出去单过的消息没过一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这消息自然是蒋氏散出去的,她一听义忠侯要将戚清分出去便高兴的几乎厥过去,与戚平狂欢一声之后就寻人四处散播消息,妄图将这事做成铁定的事实,叫义忠侯想反悔都不成。

严家自然也听到了信儿,林氏一听这消息心头欢喜怎么都遮掩不住,跟严保家说:“这戚清果然是信人,前脚提了亲后脚便说动义忠侯分家了,照我说,分了家好,分家单过咱们宛秀嫁过去才享福呢,你瞧承悦媳妇现在的日子不晓得多滋润,宛秀以后可跟她一样了,再者,这婚事是戚清亲自求的,将来,他也不敢不对宛秀好,如此,我心底真真踏实了。”

严保家倒也挺高兴:“咱们且等着戚家来提亲吧,另外,父亲已经邀好了高老将军和吴爵爷,叫戚清当着他们的面立下字据,不管什么情况,戚清这辈子都不能纳妾,否则便由着我们严家随意处置。”

“这法子好。”林氏便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总是坐不下来,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又道:“没小妾后院才清静,咱们宛秀最是温和不过的脾气,要是这戚清跟义忠侯一样的德性,咱们宛秀还不得…呸,呸,看我这乌鸦嘴。”

林氏越说越是欢喜:“不成,我得将这事跟宛秀说说,也好叫她欢喜一下。”

不待严保家阻止林氏已经出了屋子,径去了宛秀房中。

冬日天短苦寒,严宛秀这些时日一时窝在房中做些针线,或者便是练练字,这日也是一样,她正和几个丫头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笑,不防林氏大大咧咧便进了来,严宛秀赶紧起身见礼,林氏一摆手:“你们都且出去,我与大娘子有话要说。”

几个丫头都收拾了针线活出去,林氏拉了宛秀的手:“娘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好事,天大的好事,宛秀,你是个有福的,舍了周家那不成器的,自有更好的送上门来,义忠侯家的大公子到咱家来提亲,亲自允了你爹和你爷爷一辈子不纳妾,你爷爷已经松口答应下来。”L

第四三六章 小吃

“知道了。”

严宛秀无喜无悲,低着头应了一声。

林氏满腔热情几乎像是被冷水泼灭一样,连声音都有些尖锐:“我儿,你这是怎么了,这样天大的好事你怎么一点都不喜欢。”

“太太叫我如何喜欢?”严宛秀猛的抬头看向林氏:“我一个退了亲又险些失了名节的女子但凡有人要便成了,总归我嫁出去不带累家里就是好事,我有什么可欢喜的。”

林氏坐不住了,猛的站起来:“我儿,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哥哥那一巴掌都没打醒你?你有什么错处?难道你掉到水里就不兴有人来救?和周家退亲的事是你爹和你爷爷做的主,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怎么偏将事情往自个儿身上揽,你如此,叫为娘好生担心。”

“太太。”严宛秀拉住林氏的手:“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也晓得来咱家提亲的是什么人,我自己明白我是没有错处的,可旁人却将罪责强加到我身上,我能有什么法子,我只能不看不闻专心过我的日子罢了,总归我的婚事有老爷太太老太爷做主,你们都是我至亲的人,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挑中的人自然也是好的,我专等着你们挑好了人选出嫁便是,总归不论是哪个我嫁过去只管好生过日子就得了,什么欢喜惊讶的我早不知道是什么了。”

林氏听的心里跟针扎似的痛,一时忍不住搂了严宛秀大哭起来:“我的儿,你这么一说痛煞为娘了,儿啊,这回你爷爷是真帮你挑了好的。义忠侯家的长公子为娘也见了,长的俊秀为人又和善,且对你一心一意,又跟你爷爷保证一辈子不纳妾,娘亲瞧着是真好,不会委屈了我儿。”

严宛秀眼中也有几分泪意,等林氏哭完了她拿帕子好好的帮林氏擦干净泪水。又劝慰一番。这才勾起唇角笑了笑:“旁的我不管,只不纳妾这一条便好。”

“是极,是极。”林氏不住点头:“为娘瞧着比周家那个好了百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是我儿有福份,终是等来这样的好姻缘。”

严宛秀也跟着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娘亲能否叫大哥大嫂过来。我与他们说说话。”

林氏明白严宛秀的意思,严宛秀自来和严承悦夫妻感情好。也觉得他们做事情靠谱,对他们的话很信任,这是要问那两口子意见呢。

想了想,林氏也觉得长子两口子是可靠之人。为人又最是热心肠的,就叫人去请。

没用多长时间严承悦和李鸾儿便匆匆赶来,严承悦去了严老将军那里。李鸾儿快步进了严宛秀房中,未进门声音便传了进来:“太太。宛秀,何事这样急唤我?”

严宛秀起身等李鸾儿进屋给林氏见过礼后又给李鸾儿行了礼,拉了她的手坐下才将婚事慢慢讲出,李鸾儿听的目瞪口呆:“如何就这样快了,先前我还说过那义忠侯的长公子救过宛秀,凭着两人的长相为人倒也般配,只义忠侯府太过混乱了些,宛秀嫁过去怕要吃亏,没料到这事竟真要快成了,说实话,那个长公子是真不错,文武全才的主儿,又最是和善厚道的,因着义忠侯不着调气死发妻,这位长公子自来发誓只娶一妻,平生不会纳妾,如今想想,倒真真是像给咱家宛秀准备好的一样。”

林氏一听李鸾儿这话立时高兴的什么似的,拉着严宛秀的手直晃:“我儿,你听到了没,你嫂子都打听清楚了,这戚清确实是好的。”

严宛秀这才真正高兴起来,一迭声的叫人上茶上点心,收拾了心情陪着林氏和李鸾儿说笑。

这厢婆媳两人才将将把严宛秀哄高兴了,一时说开,三人坐在一起讨论义忠侯府的情况,又说若是分家之后在哪里给宛秀挑个宅子,李鸾儿还说回去便要给宛秀准备厚厚的嫁妆,叫宛秀风风光光的出嫁,林氏一听嫁妆的事,立时也急了,只说宛秀原来那嫁妆是和周家订亲之后准备的,因周家是,准备的东西多是书籍古董字画,如今要嫁到义忠侯府,这些反倒有些不适合了,应该早些再重新备上一份嫁妆。

这严家几辈子征战下来大发战争财,再加上严家历代主母都善于经营,倒是攒了一份丰厚的家业。给宛秀准备嫁妆的银子倒是真不缺的,只林氏怕日期上赶不及。

李鸾儿见她急的那个样子,便笑道:“太太急什么,照我说,只管拿了钱交给顾家,叫他家照好的买,咱们严家又不是没银子,那南海的珍珠,上好的白玉,各色的绫罗只管置备着,宛秀嫁过去便是要分家单过的,太太多赔送些庄子铺子才是正经的。”

一番话说的林氏也笑了:“说的是呢,我怎么将他家给忘了,他家买卖做的那样大,各色的珍珠宝石自然不缺,番邦的那些个稀罕物也好多着呢,得,等我收拾好了便拿了银票叫他家帮着采买物件。”

一时林氏越说越是欢喜,李鸾儿也替严宛秀高兴,正欢快间,却听瑞珠在门外小声道:“少奶奶,刚刚舅太太着人送了信来,说是有大事要寻少奶奶商量,叫少奶奶赶紧过去。”

李鸾儿一时间变了脸色,林氏脸上也有些担忧,严宛秀更是急着催:“嫂子快去吧,舅太太叫的这样急,怕是真有急事。”

林氏一摆手:“叫承悦陪你一起去,要真有事也好帮衬些,你们若是不好办的事只管回来跟家里说,有你爷爷和你父亲在呢,天大的事情咱们也不怕。”

林氏这下子倒是真显出几分大气率真的性子,李鸾儿轻笑应下,又叮嘱严宛秀几句这才命人叫上严承悦一径去了李家。

李鸾儿走后,林氏和严宛秀也没了什么相谈的兴致,两人只是担忧李家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

甭管怎么说。李鸾儿是严家的媳妇,严李两家结了两姓之亲便是通家之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李家若是不好了,严家也得跟着倒霉。

却说李鸾儿和严承悦紧赶慢赶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李家,才下车便见门房上的人一脸的沮丧迎上前来,李鸾儿一见他们这神色便知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当下也顾不得与人多说。推了严承悦便直奔顾大娘子院中。

李春也早已回来。正在院中大发脾气,顾大娘子使劲哄着才没叫他破坏了院中的花木。

“这是怎么了?”李鸾儿一见此种情形心中更是难安。

严承悦也转动轮椅上前给李春和顾大娘子见礼,且开口询问:“嫂子命人唤的急。到底出了何事?”

一见李鸾儿和严承悦过来,顾大娘子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眼中泪水一迭的掉落下来,握了李鸾儿的手怎么都舍不得撒开:“妹子你可算来了。干娘她,干娘气昏了去。大郎也气成这样子,我如今是顾得了头顾不了尾,正六神无主呢。”

“到底怎么了?”李鸾儿急着问,严承悦又问:“可请了大夫。夫人年纪大了,经不得气,总归得好好的瞧瞧。”

顾大娘子摇头:“你们也知干娘的脾气。她自己对医术那样精通,又怎会愿意别人帮她瞧病。我又怎敢叫人请大夫,只是给干娘吃了她平日配的那些安神的药。”

严承悦松了一口气:“我去帮夫人瞧瞧,嫂子有什么话只管和娘子相商。”

严承悦叫人推他去金夫人院中,等他走了,李鸾儿拽住李春强制叫他坐下,这才问顾大娘子:“嫂子好生与我说说到底是何事?”

顾大娘子长叹了一声,收拾了泪水小声道:“是凤儿出了事,一个时辰以前张勇那里叫人送了信来…夫人看信就气坏了,大骂了几句便昏死过去,我和大郎看了信,大郎提了刀便要砍人,我好容易…”

“凤儿?”李鸾儿咬牙:“是不是官家又禁了凤儿的足?”

顾大娘子摇头:“不是,凤儿这次怕是真要坏事了,都怪那个郑美人,那个女人实在可恨的紧…”

“将信拿来。”李鸾儿伸手,李春赶紧把信交给李鸾儿。

李鸾儿忍气看完,一时气的咬牙将信撕了,大骂两声:“真真岂有此理,官家怎能如此行事,当初凤儿进宫的时候他说的好好的,说什么必不叫凤儿受委屈,不过叫人挑拨几句便如此对待凤儿,着实可恨。”

却原来,前几天官家一时贪玩搞那微服私访的活计,带了几个小太监出了宫到街市上玩乐,到中午的时候官家饿的紧了,想到在凤凰城的时候跟凤儿吃过集市上的叫吃,似乎很是美味,就叫小太监打听了一处极有名的小吃摊子,官家便过去享用。

这小吃摊在京城名声很大,做的食物也真是美味,官家吃惯了宫中那些精致的吃食,猛的一吃这些原滋原味的食物倒是真喜欢,一连吃了好多,吃的肚皮都撑起来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等回了宫,官家又想到这些小吃,就叫御膳房给他整治。

说到这里,好多人大约是不晓得宫中的一些潜规则的,那些太监掌管各宫殿,自然狠命捞钱,使劲的刮油皮,但凡是官家爱吃的均报上高价,御膳房是宫中很有油水的一处,这御膳房的管事自然也得了许多银子。

只是太监多是贪心不足的,官家一说叫御膳房做这几种小吃,御膳房管事成风便好好的计算了一番,报上一个天大的钱数,只说要做这几种小吃不容易,先得收拾出几间屋子来专用的,另外垒灶置办厨具又是一大笔银子,且还要专备上些上好的用料,怎么算没有千两银子是出不来的。L

第四三七章 贬斥

官家原也不曾计较吃食什么的,他是想吃的,也想叫太后尝上一尝,便也不会计较什么花费。

成风得了批条才兴冲冲的准备要弄这几种小吃,却不想这事叫郑美人坏了。

那日郑美人献舞,她身段好,身姿轻盈柔韧,跳起舞来很是好看,官家看的兴起叫她过来陪着说话,一时说起京中有几样小吃极是美味,他已经叫人去弄,弄好了叫郑美人也尝上一尝。

这郑美人听说便转转眼珠子娇笑道:“官家可知那小吃多少银子一份?”

德庆帝摇头表示不知,还以为郑美人对这个感兴趣呢就叫过那日跟他的小太监一问,小太监报上钱数,不过几文钱一份,德庆帝听后表示如此美味的吃食实在是太过便宜了些。

郑美人又笑:“只不知放到宫里得要多少银子,官家的吃食自然是金贵的,想来比外边要贵的多了。”

德庆帝还真没在意过这个,如今却想要问上一问,就叫了管事太监过来,一听那御膳房报上一千两银子的价钱,德庆帝立时傻了眼:“不过是几文钱的小吃,怎会?朕贪个嘴便要花上千两纹银?”

管事太监也是满头的冷汗,笑了笑道:“宫中什么都没有,官家要吃自然要重新置办,弄出好几套器具来,还要专门置办几间屋子,自然花费就大了些,官家出去是吃的小吃的钱,并不是要买人家小吃摊子,您想想,那小吃摊子几文钱可是买不了的。”

德庆帝听了点头表示晓得了,才要叫管事太监退下去。却不想郑美人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些狗奴才一个个的欺瞒陛下,什么样精贵的小吃摊子要千两纹银的,做小吃的不过是些平民百姓,都是家里日子不好过的,置办个小吃摊要千两纹银,他们哪里来的银子?我出身自民间又怎能不知晓,也不过一二两银子罢了。”

这一二两银子一出口。德庆帝的脸色立时变了。他恶狠狠瞪向管事太监:“郑美人说的可是真的?”

管事的汗已经快要掉下来了,也顾不得抹上一把,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真不知道啊,这是,这是御膳房报上来的,奴婢瞧着他们各色写的都齐备就批了。”

“拿来朕看。”德庆帝一伸手。管事太监立时送上条子,德庆帝看了好一会儿。郑美人也凑上前看了一眼掩口笑道:“他们真是会哄陛下,照我说,哪里用得着另外收拾,都是些平常的物件宫里怎会没有。御膳房多大的地儿,专腾出一口锅灶来做小吃怎就不成了,锅碗瓢盆的哪样缺少。还要另外置办?这些狗奴才真是贪心不足的,陛下且想想。平民百姓家也常做些小吃,若都照着这样来,谁家还敢开口吃东西。”

德庆帝一听更加的愤怒:“国库空虚,朕急的什么似的,四处想着抓钱,可这些狗奴才倒好,吃用朕的不说尽心做事,还想着法儿的贪墨朕的银子,实在可恨的紧。”

郑美人伸手给德庆帝拍抚背部:“陛下莫气,为这些狗奴才真真是不值当的,照我说,他们不好便换了,自有好的来。”

说到这里,她不经意的叹了口气:“说起来,凤儿姐姐素来对陛下真情实意,据说凤儿姐姐进宫前家里是开小吃铺子的,这其中的道理她又如何不知晓,说不得…”

“说不得什么?”德庆帝回头,一手紧抓住郑美人的手,捏的郑美人疼的几乎昏过去,却得咬着牙道:“说不得凤儿姐姐心里早已知道,只是也帮着他们瞒着陛下罢了,也不知道御膳房给姐姐献了多少银子去,唉,这人心啊…”

郑美人话没说完,德庆帝已经扔下她径自走了。

郑美人一瞧德庆帝去的方向便知是去永信宫了,低头一阵冷笑,心说这李凤儿最早进宫,陛下对她也算是有些情谊的,自来陛下认为李凤儿对他最真心不过的,若是…若是陛下知道李凤儿也帮着那些奴才欺瞒他,不知道怎样失望呢。

本来以为纯真的感情有了污点,照着陛下的心思,说不得能够忍痛舍去。

这么一想,郑美人又是分外得意,只觉得多少嫔妃都扳不倒的李凤儿若是叫她几句话给弄倒了,那才是真真叫人刮目相看的,是她的本事。

却说德庆帝带着一身怒气进了永信宫,彼时李凤儿正带着碧桃练字,见德庆帝进来,李凤儿笑着上脸行礼,见德庆帝脸色不好便问了一句:“陛下这是打哪儿来呢,谁气着您了?”

德庆帝将李凤儿为他解披风的手攥住,盯着李凤儿的眼睛直瞅:“凤儿以前开那个吃食店,可知各色吃食的价钱?”

李凤儿愣了一下,随后一想不由笑道:“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说各色的东西多是姐姐采买的,可先前却是我讲好价钱定好的,姐姐不过每日去将材料带回来,便是那个小吃店每日结算盈余也是我做的,陛下不是知道么,怎的今儿还特意问起。”

李凤儿很是不解,不明白德庆帝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事来。

“凤儿对朕可是真心的?不是看朕是官家所以才…”德庆帝又问。

“陛下怎么回事?是哪里受了刺激。”

李凤儿笑着上前摸摸德庆帝的额头:“没发烧呢,怎么净说些胡话,我对陛下自然是真心的,不然如何会进宫。”

“御膳房的成风凤儿可认识?”德庆帝紧盯着李凤儿一字一句的问。

李凤儿惊了一下,想着是不是德庆帝知道成风是她的人了,心说即是知道了也不必瞒着,这宫里谁没个人手,便点头道:“原成风未进宫前穷困潦倒险些死掉,是干娘救了他,又与他银子他才得以活命。后来成风进了宫,我进宫后才晓得这事,成风知金夫人是我干娘便想报答,在我的吃食上很是尽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是朕错了,朕错了。”德庆帝一听这话心中一阵失落。似是觉得有什么珍贵的重要的东西染了脏污。看着李凤儿时又是一阵痛心,深觉自己受了欺骗,以往李凤儿表现的真情实意说不得都是装出来的。都是骗他的。

德庆帝痛心失望之下使劲将李凤儿推开:“凤儿做小吃买卖,如何不知外边各色吃食是什么价钱,宫中是什么情形凤儿又怎能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未提醒朕一声。叫朕被那些狗奴才骗了许多年。”

这次李凤儿是真惊了,她想着大约是什么人在德庆帝面前胡嚼舌根挑拨了几句。德庆帝还当真了,一时心思急转,口中却道:“陛下是听了哪个人胡言乱语,我进宫素来安份。我的吃用都是份例上的,没的我打听这些都是用了多少银子做甚?再者,我又不是后宫之主。宫中各色用度还轮不到我关心。”

她说的这些都是实情,她不过是个妃子。在其位谋其政,她不是皇后,管着那些用度做什么,没的叫皇后心里不舒服再猜疑她想夺位,便是王太后也饶不了她。

再者,后宫这么多年都是如此,那些大太监把持后宫,各色的规则齐备,没谁那般大胆不要命将这事捅出来?真要敢这么干,那些太监们联手都能将你给吃了,甭说她是个妃子不敢如此,就是皇后太后没万全的保证下也没那样的胆子。

“敢情凤儿是想做后宫之主呢。”德庆帝只觉失望,浑身有说不出的疲累,一时怒意蒙了心,也失了理智,挥了挥手冷笑一声:“都是朕不好,叫凤儿委屈了,以后朕也不必委屈你了。”

说完,德庆帝转身便走,李凤儿咬了咬牙,跺脚道:“陛下这般说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了,必是陛下厌了我,叫我与您的美人挪位置呢,罢,我这便走。”

“你也不必走。”德庆帝回头瞅了一眼,对身后跟着的太监道:“传旨,贤妃御前失仪,着降为美人,居永信宫偏殿,朕以后…”

他想说朕以后再不想见到李美人,可话到了唇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德庆帝知道他对李凤儿还存有别人比拟不得的情意,只能咬牙作罢:“叫李美人无事不要出来了。”

德庆帝挥袖走掉,李凤儿哈哈大笑,笑的眼中都出了泪,碧桃小心上前,满心悲痛道:“娘子,咱们要…”

李凤儿一笑:“没听陛下说叫咱们搬到偏殿去么,你与银环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去偏殿,以后有事没事的都不要再出来了,免的陛下看到咱们心烦。”

德庆帝从李凤儿那里出来更加的气恨,想到他临走时李凤儿那带着失望和麻木的眼光,德庆帝心中一时沉痛,不由又是怒从中起,咬牙道:“将成风那狗奴才送到慎刑司好好教训一番,朕另选人管理御膳房。”

“是。”那跟随的太监也吓的心中没底,只能连连应声,心中却道得早些叫人与成风通个气,另外得给段大成透个信儿,起码得保下成风一条命再另图以后,同时,这太监心头已经恨极了无事生非的郑美人。

后宫那么些人,谁人不晓得御膳房是怎么回事,就连皇后都没说什么,一个美人管那么多闲事做甚,也不怕事多了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再者,这太监又想,李凤儿又岂是寻常人可比的,甭看她如今成了美人,可有官家的情谊在,有太后撑着,有救驾的功劳在,只要李凤儿没死,翻身是多早晚的事,真要到了那时候,李凤儿绝对想法子捏死郑美人。(未完待续m.)L

第四三八章 痛骂

若只是李凤儿遭贬倒没什么,起码她的日子过的苦不了,只成风倒了,御膳房管事成了柳木的人,柳木和李凤儿有生死之仇,那新任管事就可着劲的作贱李凤儿,送到永信宫的吃食是最次的,送去都凉了,就是李凤儿着人拿了银子去买,管事都不给送新鲜东西。

若不是张勇管着采买这一摊子,偷着给李凤儿送些东西进去,碧桃在永信宫搭了灶亲自做,恐怕李凤儿的日子还要更苦。

于希知道这事也悄悄的给李凤儿一些方便,另外,曹公公那里感念李凤儿收留曹萍的恩德,可着劲的替李凤儿活动。

在张勇送信出来的时候,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李凤儿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只李凤儿并不在意这些,若是这种事情放到旁人身上怕早哭死了,李凤儿却因着自小就担着整个家的重责,受的委屈不知道多少,倒并不觉得怎样,该吃吃该睡睡,哪个和她不睦和嫔妃欺上门来,李凤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将出去便是了。

如此一来,好些等着看笑话的心底里也不由的敬佩她一些。

便是柳木在李凤儿落难的时候也不敢如何落井下石了,除去吃食上为难一些,他却不再寻上门生事,实是被李凤儿打怕了的。

李鸾儿撕完了信气的跳起脚来:“好个德庆帝,好个官家,真以为凤儿是为着荣华富贵进宫的么?屁的荣华富贵,我李家缺银子了缺吃食了,至于卖妹求荣么,奶奶的他给凤儿什么了,凤儿进宫后除去狠命作贱还有什么。偏凤儿想不开一门心思吊在他那棵歪脖树上,照我说即是已经如此了,索性打将出去再寻好的,凤儿真想当娘娘,我与她寻外族番邦的国主,找那一夫一妻的,以凤儿的脾性美貌哪里就弹压不住了。”

李鸾儿这一骂李春倒是没怎的。反倒将顾大娘子吓坏了:“妹子慎言。”

“慎言?”李鸾儿冷笑。眼睛因为怒意变的血红,其间透着浓重的血腥死气,怒意已经烧去她的理智。似是又将她带入末世那人间地狱一般的情景:“慎言什么,再慎言我妹子的命都没了,官家?皇帝,真以为我便怕了他。”

说完话。李鸾儿跺跺脚一跃跳出院去,几个起落间人已经消失无踪。

顾大娘子登时大急。拉着李春的手道:“相公,大妹这是,这是怎的了?你,赶紧瞧瞧。莫叫她闯出大祸来。”

李春却丝毫不急,拉着顾大娘子安抚:“莫怕,莫怕。官家,不听话。揍。”

顾大娘子一听这话眼一翻险些也昏过去,不过好在她跟李春处的时间长了,倒是适应了李家兄妹的性子,立时也顾不得李春,跑着去金夫人院中寻严承悦,妄图叫严承悦将李鸾儿寻回来劝慰一番。

顾大娘子又哪里知道李鸾儿的本事。

便在她寻严承悦的空当,李鸾儿已经进了宫门。

李鸾儿可不是正正经经进去的,她对宫中熟悉,从御花园后门的墙上跳了进去,过了御花园便拦了个宫人问明郑美人的住处,带着怒意径自去了。

她走后那宫人还很不明白的问同伴:“李美人的姐姐怎么来了?是官家宣招还是太后宣招?”

另一个宫人摇头表示不知:“哪里知道呢,只她问郑美人的住处做甚?”

先前的宫人想起流民叛乱的时候李鸾儿如杀人一般冲进宫来,不晓得砍杀了多少流民,杀到最后血流成何,她向上的衣袍因为沾的血多了都变成了黑红色,满身的腥气冲天,一时吓的机灵灵打个寒战:“郑美人污赖李美人,莫不是,莫不是她姐姐来寻仇了?”

另一个宫人赶紧捂了先前那宫人的嘴:“胡说什么,这是皇宫,李大娘子天大的胆子敢生事?”

这两个宫人却不知李鸾儿还真是有天大的胆子,她如今已经失了理智,在古代这么多年慢慢压下去的末世杀戮而来的凶性又慢慢冒出头来,如今的李鸾儿满身戾气,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待到了郑美人的居住便已经冲天而起。

郑美人正在排新的歌舞,穿了一身碧绿纱衣,胳膊上缠了长长的绸带,一跃而起的时候绸带飘飘,倒有些仙人下凡的样子。

李鸾儿站在门口冷笑着,等郑美人从半空落下,一伸手将她长长的头发拽住,稍一用力,郑美人便如纸片做的风筝一样飘忽过来。

“你,你…”

郑美人吓了一大跳,回头见李鸾儿血红的眼珠子,还有那身上永无止境的杀气,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便是你陷害凤儿?”李鸾儿声音冰冷,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

“不,不是我,不是,是官家,官家下的令。”郑美人想要后退,可李鸾儿拽着她的头发叫她动弹不得,她只能忍着惧意断断续续的推辞责任。

“很好。”李鸾儿点头,扬唇笑了起来,笑容肆意阴邪:“跟我寻官家去。”

说完,李鸾儿提了郑美人便往万寿宫而去。

一脚踹开万寿宫的门,将上前阻拦的太监踹到一旁,李鸾儿随手一扔,将郑美人如破布娃娃一般扔在地上:“官家,出来。”

德庆帝才刚用过膳,将将好洗了手便听到外边动静极大,之后听到李鸾儿的声音,德庆帝吓的一缩脖子,后一想李鸾儿如何会进宫,莫不是他听错了,之后又听到李鸾儿大叫的声音,德庆帝只能壮着胆子出来。

待见到李鸾儿带着冲天杀意站在殿中,德庆帝也吓坏了:“大娘子如何来了?”

李鸾儿上前一步,将想翻身起来的郑美人踩在脚下冷笑一声:“我便不能来么?官家当初是如何与我保证的,我说过莫招惹凤儿,招惹了便要对凤儿负责,官家说一辈子对凤儿好。才不过多少光景你便食言,为着这么一个东西那样作践凤儿。”

说话间,李鸾儿脚上使力,踩的郑美人痛叫连天。

“你,你。”德庆帝实没想到李鸾儿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进宫打杀他的美人,指着李鸾儿喝斥:“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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