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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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池,灵波殿。

五十七岁的皇帝站在殿中,手拄一根玉杖,面朝着三百多顷几乎望不到头的昆明池水,目光有些迷茫。他身上随随便便披了一件浅黄色茱萸纹曳地长袍,没有戴冠,神情苍老而疲惫,完全没有了平时在朝堂上那种令群臣震惶的迫人威势。

天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牛毛一样的细雨随风飘洒,给三百顷昆明池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平日里凤盖华旗、鼓乐不绝的龙首楼船现在一片寂静,和高高的豫章台一样,无声地矗立在水汽弥漫的池中,石雕的大鲸静静地卧在水底,仿佛也怕惊扰了这微妙宁谧的景色。

在这一片静谧中,乐府歌伎的浅吟低唱从远处隐隐传来:美连娟以修嫮兮,命樔绝而不长。

饰新宫以延贮兮,

泯不归乎故乡。

惨郁郁其芜秽兮,

隐处幽而怀伤。

释舆马于山椒兮,

奄修夜之不阳…

略带哀婉的歌声弥漫在漠漠的春雨里,在高大的殿宇中若有若无地飘荡,令人徒增一种孤独伤感的意味。

苏武没空去细细体味那缥缈的歌声,只注意到眼前那些奇怪的东西:一袭崭新的云纹锦袍叠得整整齐齐,袍服上放着一顶鹖尾武冠。旁边是一只漆盘,盘中盛着一枚银制官印,一丈七尺的三彩青绶盘绕在锃亮的银印四周。

他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堆东西,又抬头看看皇帝,迷惑不解。

“从现在起,朕加封你为左中郎将,佩二千石印绶。”皇帝道。

嗡的一声,他脑子里一阵眩晕。

错了!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皇帝弄错人了,或者内侍传错人了。

一时之间,他心里来来去去闪过无数念头,唯一没有的,就是升迁的狂喜。

因为他知道,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你大概在想,朕一定是弄错了。”皇帝盯着他,低声道,“不,没错,朕封的就是你,栘中厩监——苏武。”

什么?!

真的是他?

为什么?

他离开未央宫已经十年了,他几乎怀疑皇帝是否还记得这么一个当年侍奉左右默默无闻的中郎。如今突然之间被召回来,就为了擢升他为宫中人人艳羡的中郎将?宫里那么多人,有战功的、有能力的、会逢迎的、精算计的…不计其数,为什么独独是他?

为了奖励他马养得好?

不是他疯了,就是皇帝疯了!

“你不必因这意外的超擢感到疑惧。”皇帝锐利的目光像是能看到他心里去,做了一个手势,左右侍从依命退下。

皇帝缓缓地,用一种低沉而郑重的声音道:“因为这是一桩交易——升你为中郎将,是要你办件事。朕要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一件事情。事情也许很容易,也许很难,朕也不知道。你可以选择接受或拒绝。放心,不管是什么选择,朕绝不会为难你…”

苏武惊愕地看着皇帝。皇帝今天说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古怪?

一件东西被皇帝轻轻放在官服上。

那是一根长长的竹竿,一端系着白旄。

汉使旌节!

皇帝要他做使节?

朕要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忽然明白了!

“陛下是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努力说出了那个词,“匈奴?”

“正是。”皇帝注视着他,点点头。

他恍然大悟:这就是他这个栘园厩监无缘无故平步青云的真正原因——二千石的高官厚禄,换他一条命!

从元封年间的路充国以来,几乎每任汉使都是有去无归,被扣为人质。

那边态度强硬,坚持只承认俸禄是二千石以上的官员的汉使资格。然而官至二千石,谁还愿意将自己尊贵的性命扔到那种蛮荒之地去?于是就有了把普通郎官加封为二千石高官派遣去匈奴的惯例。这几年边事不断,战况激烈,即使是升迁无望的郎官,愿意受命出使的也越来越少,甚至重金悬赏也应者寥寥。

他淡淡一笑,伸手拿起那汉节。

这就是他的命运——永远不要指望有什么罕见的好事从天而降,碰巧落到自己头上。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必须有自知之明,自己唯一的价值,只是可以作为一枚被牺牲的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不过,即使知道这一点,他也不会心存怨念。以他眼前的境遇,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无聊的生活,沉闷的工作,过一天就知道一生。他本来就对这一切感到厌烦了,生活中任何超出常规的改变,他都是乐见的。

也许皇帝正是看出这一点,才想到找他来做汉使的吧?

皇帝的手按住了他拿起的汉节。

“且慢,”皇帝道,“你是否知道,朕要你去干什么?”

他诧异地抬头。这还需要问?

皇帝道:“你认为朕是叫你去送死?”

他垂首不语。

皇帝冷冷一笑:“如果那样想的话,你就太小看你自己了!”

小看?他又有什么值得别人高看的地方呢?他垂下眼睑,道:“臣不敢。”

“你现在对于朕,有远比送死更大的价值。”皇帝说着,啪地扔过来一卷木牍,“有两件事,你必须清楚:第一,从现在开始,那边不会再扣押汉使了。你看看这个——”

苏武诧异地看看那木牍,又看看皇帝,小心地拾起那卷木牍打开,触目即见卷首上书:“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不由得吃了一惊,抬头向皇帝看去。

“是国书,今天刚到的。”皇帝道,“以往抬头都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用一尺二寸的简牍。这一次却恢复了文帝朝旧制,一尺一寸牍,用词也恢复了旧称。知道为什么吗?呴犁湖单于死了,现在即位的是他的异母弟左大都尉。五年时间死了三任单于,每一任单于都有许多兄弟子侄,蛮夷之人无宗法礼仪,有实力就能当头领,想争夺单于宝座的大有人在。所以现在这位新单于怕朕乘他立足未稳,给他来个里外夹攻,便释放了以前扣押的所有汉使,借此对我朝示好。”

苏武恍然大悟。匆匆将那简牍浏览一遍,果见文中辞气谦卑,居然有“汉天子,我丈人行也”、“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等语,心下暗暗舒了一口气。匈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连年攻伐,居然有如此态度的一天。随之心中又茫然起来,如果是这样,皇帝何必选自己做汉使呢?

“你也许在奇怪,既然如此,眼前这个汉使,谁不能做?何必非选你呢?”皇帝道,“这就是朕要说的第二件事。朕要你到那边去,不是为了跟那边礼尚往来——这种官面文章谁都能做,朕是要你借着使节的身份,去做一件特殊的事——找一件东西。”

找东西?苏武愣住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开始变得有些犹疑起来:“这几年,宫里发生了一些事,你可能不太清楚,大概也不会相信,但它确实发生了…四年前,柏梁台大火,你还有印象吧?就是在那场大火中,有一件东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朕不知道它是否还在世上,但如果在,就一定是在匈奴…”

皇帝的话很乱,苏武听得一头雾水,道:“陛下,臣…不太明白。”

皇帝也像是感到了自己的话有些没头绪,便停了下来,手按着前额,像是努力要理清一条思路。“你先起来,让朕好好想想。”皇帝挥了挥手,缓步向殿外走去,在殿门口的玉阶上站定,向远处眺望着。苏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茫茫雨丝中,昆明池边站着两尊石人。

许久,皇帝忽地一顿足,像是下定决心道:“罢了,还是从头说起吧。”皇帝向那两尊石人一指,“你知道,那是为谁造的吗?”

那不是牵牛和织女吗?放在那里好多年了。为谁造的?好像是…是…

灵波殿里寂静一片。一阵微风吹来,风里混合着殿柱所散发出的桂木香味,还夹杂着几丝飘洒的春雨。远处歌伎的歌声,也像那丝丝春雨,缥缥缈缈,若断若续:…去彼昭昭,就冥冥兮,

既下新宫,

不复故庭兮。

呜呼哀哉,

想魂灵兮…

歌声一唱三叹,终于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完全消失,一切归于彻底的宁静。

猛然间,苏武脑中灵光一闪。

李夫人!

◇◇◇◇

是的,你猜对了,是李夫人,那个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

牵牛与织女相隔的,不过是一条浅浅的河汉,我与李妍相隔的,却是阴阳的界限。

回想起来,当年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如在眼前。

那天在长公主府上,她二哥延年唱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还以为是故作惊人之语,及至见到她本人,我才知道那形容得简直太贴切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那样一双眼睛了,顾盼之间,真能把世间一切化为齑粉。

并不是说她的眼中有很多内容,恰恰相反,她是我所见过的唯一一个看着我时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女人,这正是我对她恩宠殊异的原因,只是许多人不明白这一点。

记得那次我随手从她头上取了根发簪搔了搔头皮,结果第二天后宫的女人们全去买来玉簪插上,以致长安玉价一夜暴涨。真是可笑,我爱的难道是那根玉簪吗?

阿妍是个独特的女人,从不为自己要求什么,我也就忽视了。我以为以后早晚会有机会的,却没想到死亡会来得那么快,把我心中的默许化作了永远的遗憾。而她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却突然害怕失去我的宠爱了。为了让我记住她最美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让我看到她的容貌。那时她气息奄奄,太医说她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了,我不忍给她带来伤害,便依了她,却因此留下了无尽的憾恨。

在她死后,这憾恨如附骨之蛆,时时咬噬着我的内心。从未央宫椒房殿的画像,到这昆明池畔的牵牛织女石像,处处都在提醒着我,那个曾经存在过的独一无二的女人。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这就是我痛苦的来源。

我拥有这世上最大的权力,我能使河水断流,我能将山川夷平,我能让千万人活着或死去——只要我愿意。可我为什么就不能主宰我心爱的人的生命?为什么就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我一生顺畅,没有达不到的目的,没有办不成的事,我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状态!

我也知道死者不能复生,知道我的企望不切实际,但又感到自己的要求并不奢侈,我只求再看阿妍一眼——哪怕就一眼,不是死气沉沉的画像,而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阿妍,以弥补她临终前我没能看到她的容貌的遗憾。

我渴望发生奇迹,我要用帝王的权势制造奇迹!

我开始发布榜文,重金悬赏,许下令人咋舌的高官厚禄,只求找到一位能让我与阿妍再见一面的奇人。

然后,你知道,我找到了,那就是少翁,一个方士。我封他做了文成将军。

我知道,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在窃笑非议。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个帝王昏聩到封一名方士做将军。但是,那天夜晚,他在甘泉宫通天台施术,真的、真的招来了阿妍的魂魄!

天哪,这就够了!

不要说封个将军,就是封王封侯,又怎么样?自古以来,世上的王侯将相有多少?真正会招魂术的高人有几个?

雨丝渐渐变得绵密起来。皇帝停下一会儿,扶着玉杖微微吁了口气,因为激动而加速的呼吸才渐渐缓和下来。

昆明池的池水却开始不安地搅动起来,雨打风激,水中那巨大的石鲸的首尾看起来像在微微摆动,给人一种变成了活物的错觉。放眼远眺,长安万间宫阙,都已隐遁在白茫茫的雨幕之后,只有巍然高耸的豫章台,还在层层雨雾中时隐时现,仿佛凌空出现的蜃景。

眼前的景物,和皇帝说的故事一样不真实。

“陛下,”苏武忍不住道,“方士之术,十九欺妄。招魂引鬼、神灵附体之事,实不足信…”话未说完,苏武猛地住口。

今天自己是昏了头了吗?

皇帝好巫,最忌臣下诋毁方术,连以直言敢谏闻名的汲黯都不曾在这种事上与皇帝争论,何况此事还关系着皇帝最挂念的李夫人。自己算什么人?居然说出这么不知趣的话!他不由得心中有些后悔。

“放肆!”果然,皇帝一顿手中的玉杖,怒道,“是真是假朕看不出来?没有亲历过的事,就不要妄下断语!你没见到阿妍,可朕见到了。不是降神,也不是附体,就是招来了阿妍本人!实实在在,绝无虚妄!朕看着她在帷帐里来回踱步,看着她轻轻叹息,看着她回眸凝睇…天哪!朕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告诉你,那绝不是朕的幻觉,也不是少翁制造的假象!”

苏武一愕。

那是怎么回事?少翁是怎么做到的?他找来了和李夫人一模一样的替身?

但现在不是捉摸揣测的时候,皇帝正在盛怒之中,他只能跪下叩首道:“是,陛下息怒,臣死罪…”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算了,起来吧。”

他不敢站起来。

皇帝皱着眉打量他,又过了一会儿才道:“居然到现在还是一点没变…唉,真不知道该说你老实还是笨!你、你就从来也没想想当年为什么会被调到栘园厩吗?”

苏武一怔,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着皇帝。

“这十年的马你算是白养了!”皇帝摇摇头,叹道,“人人知道朕笃信方术,就算不信的,至少在朕面前也会装出一副相信的样子。只有你,连装都不肯装。朕知道你厚道忠诚,可为什么偏偏在朕最看重的事情上,就不肯稍微附和一点呢?幽冥之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在朕身边,神明就不会显灵。让朕怎么用你?”

什么?!

苏武只觉得头脑里再次嗡嗡作响。

十几年的仕途蹭蹬,只是为了惩罚他不相信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也很好。”皇帝一挥手,道,“现在朕要的就是你这点。如果不是这样,今天你也不会在这里了。”

苏武道:“微臣不、不明白…”

皇帝道:“没什么。朕先问你,你知道那个招魂的术士——少翁,后来是怎么死的吗?”

苏武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又问这个,道:“少翁是…误食马肝,中毒而死的。”

皇帝盯着他道:“是吗?告诉朕实话,外面对此事怎么说?”

他的心一跳,皇帝既然这么问,想来都已经知道了,只得道:“外面有传言…说…少翁是…被陛下处死的。”

皇帝点点头,道:“不错,是朕杀了他,那个传言没错。那么,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杀他吗?”

苏武道:“是因为…他的方术不灵验。”外面的话,自然要比这难听得多,说皇帝自知误信匪人,做了蠢事,怕贻笑世人,便索性杀人灭口。

皇帝道:“不,他做到了。刚才朕已经说了,他确实招来了李夫人的魂魄。”

他不敢再接口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皇帝到底想说什么。皇帝没有必要在他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面前为自己的错误辩解。

幸而皇帝不再追问,而是自己回答了。

“朕杀他,因为朕不能容忍一个鄙陋的江湖术士也能把朕的阿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皇帝愤怒地挥着手,大声道,“朕就是不明白,阿妍若泉下有灵,为什么宁可听从一个江湖术士的调遣而从不念朕的苦心思念?!难道朕的感情还不如一个方士的咒语?如果这样的话,朕宁可忍受思念之苦,也不要看到阿妍沉陷于术士的禁咒控制之下。朕不能容忍这世上有谁掌握这种能力…”

皇帝说得越来越快,神态也越来越激动,目光却渐渐有些迷乱。

不知怎么,苏武看着他,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恐惧。

◇◇◇◇

我鸩杀了少翁。

我知道,这是一件失信于天下的事。是我广招术士为阿妍关亡,是我许下重金让他施术,可又是我在他施术灵验后杀了他。我对外说少翁是食马肝而死的。

这种事终究是瞒不住的,但我顾不得了!

她是我的女人!谁也别想役使她、操纵她,即使是为了我的旨意!

我杀了少翁,可保留了他施术的法器。那是一面青灰色的镜子,约一指厚,质地很怪,非金非玉,轻如毛羽,却又坚实非常。尚方的能工巧匠无数,可居然没有一个人说得出那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少翁临死前曾招供说,那是来自北方深海之中的潜英石所制。

我知道妖术不祥,但我实在不忍毁了这件曾使我见到阿妍的奇物,就决定把它暂时收藏在柏梁台上,作为对阿妍的纪念。台高七十余丈,又是以结实的柏木造就,我本以为那是最万无一失的所在。没想到,四年前的一个冬夜,一场大火烧光了柏梁台!

问题是,那石镜水火不侵,就算遇火,也不可能被烧毁。可我命人筛遍了火场的每一寸灰烬,都没发现那石镜的踪迹。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纵火,趁乱偷走了石镜!

我命人搜遍全城,结果发现,就在柏梁台失火的那个晚上,有一个人曾连夜出宫,不知所踪。我立刻诏令天下各郡国,缉拿此人,但他却像从空气中消失了,再也没能发现他的踪迹。

直到第二年,他才再次出现,那时他已经在匈奴,并且还被匈奴封为丁零王。

现在,我想你大概猜出那个人是谁了吧?对,卫律!那个叛国投敌、后来还助敌攻汉的逆贼!

他曾和你一样在宫中为郎,不知道你是否…认识?

哦,对了,那时你早就去了栘园。

那逆贼在宫中多年,很了解宫中的地形、人员职守,也很清楚阿妍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他做得很成功,用这种方式给匈奴人献上了一份绝妙的见面大礼——直到现在,我还没完全从石镜失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这简直等于把我的阿妍又杀死了一回!难怪他区区一介骑郎,一到那边居然被尊为王侯。他太聪明了,什么事最能刺痛我的心,他就做什么事!

不!我不甘心!他盗走的若是别的什么金玉珠宝,倒也罢了,可他盗走的是石镜,关系着阿妍的魂魄的石镜!为了阿妍,我说什么也要找回那面石镜!

然而这又是多么渺茫的事!以匈奴与我朝的关系,就算派人去了,也未必能找到那东西,就算找到了那东西,也未必拿得回来。

现在那边居然主动示好,送回了此前扣押的所有汉使。真是天助我也!我已经宣布,同样释放此前扣押在汉的匈奴使节,并遣使护送他们回去。

我想,你大概已经明白,我要做什么了。是的,我需要一个使臣,一个负有特殊使命的使臣,到那边去找回那面石镜!

这个人很难选。关键在于,潜英石镜不是一件普通东西,它是术士的法器。

我听说过,巫蛊诅咒不是世间普通的勇武或智慧能克制的,但它会在两种人身上失效:一种是修道之人;另一种就是完全不信的人。朝廷里没有修道之士,所以我选择了你,一个完完全全不信方术、不惧方术的人。并且要你完全出于自愿同意——做这种与方术打交道的事,内心的意愿最重要。

说吧,你愿意吗?

◇◇◇◇

雨势越来越大。密集的雨点打在昆明池中,已经听不出噼啪作响的点点雨声,只听到一阵阵或疏或骤的哗哗声。池水一下又一下拍击着石砌的池岸,站在高大宽阔的灵波殿中,也偶尔会被狂风裹挟进来的雨点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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