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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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看了卫律一会儿,笑了,道:“你的野心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多了,他们若是知道你真正在图谋的是什么,只怕会骂你疯了。不过,我祖母是汉朝翁主,那些传说,我多少也听说过,所以我一直很好奇,想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找到。可是你从我大哥时就开始找,到现在也没找到。”

卫律道:“这一次我比什么时候都要接近真相。单于,我只是需要…”

单于道:“好吧,你可以动用那些密谍。不过,跟你商量个事,就算他不是‘受命者’也别杀他好吗?这人是条硬汉子,看看能不能说服他归降?”

卫律点头道:“好,我试试。”

◇◇◇◇

卫律再次走进苏武休养的穹庐,看着仆役换完最后一次药,便挥手命人退下。

帐中只剩下两人,一坐一卧。卫律看着苏武,略微惊讶地发现后者脸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恬淡。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卫律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受命者’?”

“我是汉朝钦使,”苏武平静地道,“你早就知道的。”

“好,我明白了。”卫律点点头,道,“既然你只认这一个身份,我便问问你这位大汉钦使。数月前,有人企图谋杀单于近臣,劫持大阏氏,单于全权委托我审理此案。请问,我该拿涉谋者怎么办?”

苏武道:“你知道,那件事我并未参与。”

卫律道:“就算你不知情,张胜是你属下,副使有罪,正使难道不该连坐吗?”

苏武道:“既非亲属,又非同谋,何来连坐?”

卫律摆摆手,道:“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这里是匈奴,连坐的定义,不是由汉朝的刀笔小吏说了算。好吧,我再说得明确点,被谋刺的是我,现在主审此案的也是我。我说谁有罪,谁便有罪。你只有两个选择,死或者降,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不过你运气不错,你那一刀,刺出我们单于的兴趣来了。如果你归降,必然能获得重用。我今日的尊荣爵禄,你明日便能拥有。怎么样?”

苏武淡淡地道:“我若愿降,之前又何必自杀。好好想想,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吧!单于让你主持审案,你明知我不会归降,偏要陷我于罪,再假意劝我归降,我不降,你便有足够的理由杀我,使两国自此刀兵大起,血流成河,以遂你一人之愿。可你确定能实现你的愿望吗?”

卫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武。

“你又怎知不能实现我之所愿?”卫律慢慢地道,“你能预测未来?”

苏武道:“我知道过去,边境四夷,从大宛到南越,凡是杀过汉使的,皆以身死国灭而告终。”

“呵呵,”卫律冷冷一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可惜,匈奴不是南越,更不是大宛,如果发生战争,不知到底谁会有灭顶之灾!你知道我本就是个无法无天之徒,过去不足以吓阻我,除非你告诉我未来!”

苏武道:“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卫律,单于待你不薄,你已经背叛了一个国家,难道还想再坑害第二个?”

“我不是圣人,”卫律注视着苏武,一字一句地道,“我很愿意用战争来验证这个世界的真相!现在你有一个机会,来阻止我的好奇心——告诉我,你是不是‘受命者’?”

苏武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是汉使。”

卫律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渐渐变为恼怒。

“很好。”卫律眯起眼睛,咬着牙道,“既然你不是‘受命者’,那么你刚才所说的,就都是放屁!你想做圣人是吧?告诉你,这世上其实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圣人都是死而成圣的!在关心天下安危之前,先关心关心自己吧——来人,送钦使大人去大窖!”

大窖边上,卫律站着,冷冷地对锁在窖中的囚徒道:“记住,这是你自找的!匈奴没那么多监狱关人,这个地方,匈奴人称之为‘天断’,无法判断究竟是有罪还是无罪的人就关在这里,让上天来审判。五天五夜之后,如果还没死,就认为是上天不让他死,可以无罪释放。死了,就是上天裁定有罪而处死的。不过嘛,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汉人,据传汉军有歌曰‘平城之下祸甚苦,七日不食,不能弯弓弩’。看来七天才是你们的极限。所以,你将被关在这里七天。这七天里,你随时可以要求停止。外面有人日夜看守,只要你改变主意,他们会立刻释放你。你有七天的时间慢慢考虑,好好想想吧。”

◇◇◇◇

卫律看着几案上那封写得密密麻麻的密报,似乎有些烦躁,站起来踱了两圈,复又坐下,拿起密报再仔细看了一遍。

张胜走进大帐,道:“大王,找属下有什么事?”

卫律瞟了他一眼,道:“快下大雪了,传我命令,加固穹庐,做好准备。”

张胜有些诧异,虽然空气中有些阴冷的感觉,但据他所知,这还没到匈奴下雪的时节。

张胜小心翼翼地道:“大王,你说…要下雪?这、这不太像啊。”

卫律面无表情地道:“我说要下雪就一定会下!”

张胜一脸疑惑。

张胜走出王帐传令,那些匈奴士卒倒似对丁零王这种命令见惯不怪,无一人质疑,各自奉命行事去了。有的吆喝着将牛羊赶进圈栏,有的急匆匆地加固帐篷。

张胜忍不住拉住其中一人细问,那人笑着道:“别不相信,老兄。我们大王说要下雨下雪什么的,从没错过。跟他久了,你就知道。”

张胜惊异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大王他…会预知雨雪?”

那侍从一耸肩道:“不知道,大王从来不说,也不喜欢人问。有一次左贤王好奇问了,大王当场拉下脸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

◇◇◇◇

大雪纷飞。

大巫走进王帐,抖了抖黑袍上厚厚的雪花。

“你还真打算关他七天?”大巫道,“你可要想好了,这种天气,大窖七天,必死无疑。那个窖本来就是捕兽陷坑,野兽掉进去这么多天,也成一个冰坨子了。”

卫律放下正看着的密报,道:“大巫,你算出他会死?”

大巫道:“不,我说了,他的事我算不出来。”

卫律道:“好,如果他是‘受命者’,便不会死;如果不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大巫道:“如果他真是‘受命者’,你这样逼迫他,他还会跟你合作?”

卫律道:“我不逼他他同样不合作。我已经费尽唇舌了,如果他是‘受命者’但又始终不承认,对我来说一样毫无意义!”

大巫摇摇头,叹道:“他是我救活的,早知救活他是为了让你再折磨他到死,当初何必费那个力?”

卫律道:“对了大巫,正好有件事想问你,在你之前的那位大巫,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我之前?”大巫微有些意外,“唔…他法力不错,曾向汉朝军队施术,导致汉军大败…不过巫师诅咒他人成功,自己也必然会受到某种损伤,不是生病,就是命运不济,后来他因病早逝,可能跟这有关。听说汉朝也有些有名的相士卜者,不是很愿意做禳灾的事,说是怕折了自己的福报。想来这种事,在哪里都一样吧。”

卫律点点头,道:“那位大巫…她的丈夫是谁?你们这里有人知道吗?”

大巫笑道:“什么丈夫!他是男巫,而且终身未娶。”

“男巫?”卫律有些意外,道:“那、那在他之前那任呢?是谁?”

大巫道:“是乌尔根·灵珠,听说是个相貌极美的女子,不过我没见过。她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听族中老人说,跟她嫁得不太如意有关。因为她的威望很高,是这百年里法力最高的巫师,所以大家都不肯多谈论,怕议论她的私事会激怒她的灵魂。丁零王怎么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卫律呆了呆,道:“她法力高还会嫁得不好?谁能为难你们这样的人啊?”

大巫道:“巫师也一样有自己的命运,有幸有不幸,这跟法力高下无关。我们能知道自己的命运,但还没到每件具体的事情都能预料防范的程度。况且如果命运因此被完全改变了,不就意味着原来的预测错了吗?”

卫律微微一震,似乎若有所悟,又似乎有些迷茫。

张胜冲进王帐,惊讶地道:“大王,真的下雪了!”

卫律冷冷地道:“怎么,没见过下雪?”

张胜讷讷地道:“是。大王…召我来,有什么事?”

卫律意味深长地看了张胜一眼,也不答话,先将大巫送出营帐,回来后复又坐下,继续看着张胜。

张胜一时被他看得有些不安,把目光转向地上。

“你过来,”卫律拿了笔墨丝帛在几案上摆好,道,“帮我写点东西。”

张胜有些意外,但还是依言走过去,坐下拿起笔,道:“大王要我写什么?”

卫律道:“你给我这样写——哦,字写小一点,就写‘臣胜密奏:今逆律幽彼于大窖,旦夕将死。臣当何如,唯陛下定夺…’。”

张胜听到“臣胜密奏”四个字,手中笔就一抖,听了两句,脸色骤变,掷笔于地,拔出靴中暗藏的一把匕首,向几案对面的卫律刺去,卫律像是早就料到似的,不慌不忙,拔剑迎面一架。

铮的一声响,匕首和剑相交处冒出火花。

“张胜,”卫律道,“你很聪明。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大雪天放鸽。你不知道在这时节鹰隼的眼神格外锐利吗?很不幸,逮住你那只信鸽的,恰好是我的猎鹰。”

张胜脸上掠过一丝懊悔痛恨的神色,手中不停,一阵连续快速的金铁交击之声,片刻之间,二人已过了二三十招。

张胜一反常态,进招又快又狠,一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完全没了过去那种畏首畏尾的情状。

“还真没看出来,你原来也是个狠角色,”卫律好整以暇地击退了张胜的每一次进攻,“前一段时间扮演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废,真是辛苦你了。不过,知道我的剑术是怎么练出来的吗?是用命练出来的!”当啷一声,张胜手中的匕首被击落在地上,卫律的剑尖已抵在了张胜的咽喉。

一片两寸见方的帛书轻轻飘落在张胜面前,帛书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你一封封密报传回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卫律道,“张胜,你只是整件事中一枚小到不能再小的棋子。我在做什么,你们皇帝在做什么,你这辈子都不会真正明白。这件事太大,大到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小人物卷进大阴谋,注定会死得很难看。你应该庆幸是死在这边,因为,至少我会给你一个痛快!”说罢,手中剑向前一送,张胜猛地瞪大了眼睛,还没喊出声来,就被刺穿了咽喉。

一股鲜血喷出,卫律闪身避过,道:“来人,把这人的脑袋砍下来,趁着新鲜送到边境,对那边喊话,就说是胡人卫律送给汉朝皇帝的礼物。”

◇◇◇◇

七天后,大窖。

众人好奇地向地窖中看去,窃窃私语。

只见窖中一人须发凌乱,蜷缩着身子倚墙而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上有薄薄一层雪花,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慢慢地,那人睁开了眼睛,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抱歉,”苏武勉强微微一笑,虚弱地道,“让你失望了,丁零王。”

众胡人一听他能出声说话,都不由得惊叫起来:“神的旨意,神的旨意!”

卫律跳进地窖,一把揪起苏武的衣襟。那身旃裘已然乱得不像样子,毡毛斑驳脱落。

卫律抓起苏武的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那指缝中还残留着几丝羊毛,心里顿时明白了。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卫律破口大骂道,“放着至高无上的‘受命者’不做,宁可像野兽一样在这里饮雪水,吞羊毛,犯的什么贱!”卫律一松手将他摔到地上,站起来跳上地面,下令道:“把他弄上来,小心点。弄点热马奶给他。”

第三章 李陵

天汉二年,夏。

汉朝派李广利率三万骑兵出酒泉,公孙敖出西河,向匈奴大举进攻。李陵以五千步卒出居延,至浚稽山,遇单于主力,连战八日,死伤过半,被迫投降。

单于庭,庆功宴。

纯金打造的大杯中盛满醇香的马奶酒,盘中各类瓜果堆成一座小山。红红的火舌舔着一块块涂满盐巴和香料的牛羊肉,烤得油脂直往外冒,不时滴在火中,发出刺刺的声音,浓郁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伴着欢快的鼓点,一群胡女围着火堆载歌载舞,为首那少女明艳俏丽,发梢系着许多彩色珠子,一身和火焰一样热烈的红色胡服,颈间挂着一串漂亮的橘色玛瑙珠子,腰系彩绶。旋转蹦跳之间,发梢彩珠跟随着上下跳跃,不时赢得周围匈奴人的阵阵喝彩。

欢声笑语中,一个年轻人默默无语地坐在角落里。

几乎所有人都喝得兴高采烈,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有坐在单于旁边的卫律一直在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过了一会儿,卫律凑到单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单于把目光转向那年轻人,遽然醒悟,端起酒杯,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

“李将军,怎么不喝了?”且鞮侯单于走过去,用生硬的汉话微醺地道,“嫌我们…胡人的酒不如你们的好喝吗?”

李陵沉默着,端起金杯一饮而尽。

且鞮侯单于大笑,道:“好样的!不过要、要小心,我们的酒上口不如中原酒烈,可后劲大着呢。喝多了你就、就会知道的。”又拍了拍李陵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用这样,你并没有战败。”

一直沉默着的李陵忽然开口说话了:“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没什么好说的。单于不必给败军之将遮掩。”

且鞮侯单于道:“我们匈奴人从不掩掩藏藏的!你五千,我八万,你跟我打了八天,还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是打心底里佩服你,真的。得到你这样的英雄,是我们匈奴之福。”说完,提高声音,用胡语对在场众人道,“现在我在这里宣布,我,且鞮侯单于,要把自己最心爱的珍宝赐给他!”说着,向那跳舞的少女一招手,那为首的明艳少女立刻一个旋身,笑嘻嘻地转到单于怀里,“拓跋居次,我的女儿,以后她就是李将军的阏氏!”

众匈奴贵族中立时响起一阵惊叹艳羡之声。居次,就是胡语“公主”。显然,许多人对这门人财两得的亲事不知企盼了多久,没想到这个刚来的汉人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占得了这天大的好事。

忽然,一个匈奴贵族站起来大声道:“这不公平!”

且鞮侯单于回过头道:“右骨都侯,你说什么?”

右骨都侯道:“大单于,我早就向你求过亲,你也答应过将拓跋居次许配给我的,为什么现在却许给了这个汉人?”

且鞮侯单于道:“放心,我有四个女儿,还有三个任你挑。”

右骨都侯道:“谁都知道,拓跋居次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单于为什么宁可把她许给一个刚来的外人,也不嫁给本国的勇士?”

且鞮侯单于笑道:“就像你知道的,我们匈奴的习惯,最美丽的女人一定要嫁给最勇敢的战士,我还没见过比李将军更英勇的勇士。他训练出来的士兵个个以一当十,他是汉朝最好的神箭手,他的箭法就像…”

右骨都侯跳起来大叫道:“他的箭法、他的箭法!我听够了!那就让这个神箭手和我比试比试,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勇士!”说罢,也不等单于开口,就操起弓箭,挽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那箭飞速掠过人群,人群中一阵惊叫,那箭却一个人也没伤着,噔的一声,牢牢地钉在了远处一支高高的旗杆上,箭羽不住地晃动。众匈奴贵族不由得一阵欢呼雷动。

且鞮侯单于沉下脸来,道:“右骨都侯,我在宴请客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贵客?”说完,又用汉话对李陵道:“李将军,别见怪,他就是这么个坏脾气…”

李陵一语不发,垂着眼帘,好像根本没听到右骨都侯的挑衅,只是拿起酒壶,继续自斟自饮。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酒壶。

李陵抬头,看见一个头戴鹰形金冠、身形瘦高、面容冷峻的人站在他面前。

“我知道你都听得懂!”那人用一种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久居陇西,精通胡语。别装聋作哑,是男人就把他比下去!”

李陵斜瞟了他一眼,道:“你是谁?”

那人道:“卫律。”

李陵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卫律的声音更低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要做成你想做的事,就要先赢得你的地位!”

李陵道:“你说什么?”

卫律已不再回答,若无其事地向别处走去。李陵盯着他的背影。

啪的一声,一副弓箭拍在了李陵面前。李陵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刚才那跳舞的少女拓跋居次,这弓箭就是她拍下来的。她眼中有一种坚定和期待的神情,李陵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慢慢掠过周围那些匈奴贵族,个个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眼神,且鞮侯单于也有些期盼地看着他。

李陵轻轻叹了口气,拿起那副弓箭,掂了掂,摇摇头放下,从旁边地上拿起自己那张样子看起来已经很旧的黄色大弓,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来,很随意地弯弓搭箭,几乎还没怎么瞄准,就一下射了出去。

嚓的一声,木屑纷飞。

李陵的那支箭,不偏不倚,正好将右骨都侯的箭整齐地劈为两半,随后穿木而过,飞出数丈方才落地。那旗杆晃了晃,咔嚓一声,从箭射穿之处折断倒下。

一阵死寂,很久以后,人群中才爆发出比刚才更惊天动地的欢呼:“神箭手!神箭手…”

拓跋居次眼睛发亮,抱住李陵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将自己颈间的玛瑙珠子摘下套到李陵的颈中,然后便咯咯笑着逃开了。

单于哈哈大笑,向瞠目结舌的右骨都侯道:“看到没有,连我的女儿也看出来了,谁是真正的英雄。”又转向李陵,举杯道,“来,李将军,让我们…”

“别叫我将军,”李陵低声地道,“我原本就只是一个骑都尉,并且现在已不是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陵终日百无聊赖地带着几名亲信飞鹰走马,四处游猎。

开始,还有一些匈奴贵族对他感到好奇,想跟他搭讪。但渐渐地,他们发现这个年轻人只对游玩打猎感兴趣,跟他聊行军用兵之道,他往往心不在焉。他那百发百中的箭术,都用在飞禽走兽上了。

时间一长,他们终于对这个据说曾以区区五千之众力敌八万精兵的年轻人失去了兴趣。

秋高马肥,蹛林大会。

匈奴各部贵族骑着自己最好的骏马,各率一部人马,奔驰于林木间,击鼓呐喊,将林中各种野兽惊吓出来,然后追逐射猎。大大小小的狐、鹿、獐、狍惊慌失措,被驱赶得无处可逃,向早已设下的埋伏圈冲去,被早已守候在那里的猎手射中毙命…

一年一度的蹛林之会,是匈奴贵族最爱好的游戏。既为课校人畜,也为聚会射猎,以示不忘祖先。

单于和卫律并肩站在山上,看着正兴致勃勃地指挥部下围捕一群驯鹿的李陵。

“他要是练兵也有这份兴致就好了。”单于叹道,“他练出来的兵是我所见过的最勇猛的。可现在他只对打猎感兴趣,单于庭的野兽都快让他猎光了。”

卫律微微一笑,道:“他还年轻,就让他先玩一段时间吧。大单于听说过他祖父打猎打昏头把一块石头当猛虎而射箭入石的事吗?他游猎的爱好大约是家传。对了,拓拔居次近来好吗?”

单于道:“你去问问李陵吧,他到现在还没碰过我女儿一根指头。这小子,在那边有相好的吗?”

卫律眼中掠过一丝警惕的光芒,但一闪即逝,若无其事地道:“他是娶过妻室的,可能心里还有点别扭吧。单于不用急,时间一长就好了。说到练兵,上回来归降的那个塞上都尉呢?可以请他来试试吗?”

单于不屑地道:“他?那个软骨虫,成天就会拍我母后的马屁!”

卫律道:“单于只是想让我们的人熟悉那边的战法,这个他也做得到。”

单于叹了口气,点点头。

卫律又道:“大单于,这段时间,您还是…少去李陵那里吧。”

单于诧异地道:“为什么?”

卫律道:“他的家人还在朝廷的监押之下,他是个孝子,只怕心情不太好。”

历年蹛林大会,尤以今年的猎获最为丰盛,因此一天下来,人人兴高采烈,意犹未尽。

入夜,草原上燃起堆堆篝火。被宰割好的猎物架在火上,越烤越香。众人炙鹿烤羊,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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