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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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都翻腾着,像是被海浪送卷挟着送上半空的鱼,不仅仅是害怕,还有窒息般的难受。

宋子言最后掐了烟走过来,用手臂格开人群,“抱歉,她需要休息!”他的声音带着暮秋的寒意,清冷地让人打战,女记者让开了身,似乎被宋子言的气势所摄,愣了有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了句,“抱歉!”

宋子言只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拉着唐瑶走了。

他握着唐瑶的手腕,高高大大的身影替她遮住人群,带着她穿过各式各样的机器和人海,然后把她塞进了车里。

他握的不紧,唐瑶本来可以甩开他的,可是她没有。

她愣住了,只一路看着宋子言,任由他带着她有过这人群和喧嚣,仿佛这是一段通往仙境的路,她不敢出声,怕惊扰了神灵。

直到坐上车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可她已经来不及逃了,其实又能逃到哪里去,她就在应城,她闹腾出来这样大的动静,宋子言迟早要知道的。

“孩子是我的,对吧?”宋子言的声音有些低沉,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他扭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正面回答我,唐瑶!”

唐瑶不敢去看他,但是她也不愿意说谎,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圆谎的人,所以很少说谎话,更何况对方是宋子言。

她点了点头,说,“是!”

她停顿了片刻,有一瞬间她想把选择权交付到他手里,让他来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是生是死,是一起还是分开,要他选择。

可最后她还是退缩了,怕他为难,于是又补充了句,“本来想打掉的,毕竟我们已经分手了,可是最后还是留下来了,因为我很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抱歉,不过你不用太在意,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宋子言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猩红凌厉,“唐瑶,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不用太在意…”

宋子言忽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表情是狰狞的,但是没有用力,他只是满眼受伤地说,“唐瑶,你怎么这么残忍?”

窗外风沙沙地吹着树叶,车窗外嘈杂地如同街市,似乎有了新的急救病人,救护车的声音凄厉地划破长空,往人耳朵里钻,带着让人恐惧害怕的气息。

在这一片混乱当中,唐瑶倾身过去,抱了抱宋子言的脑袋,她说,“我几天整日想,我们之间到底是谁错了,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生命那么脆弱,一不小心就没了,郑晴几次进手术室,我守在外头,睁着眼一动不敢动,害怕突然有一刻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我生命离开。我有的东西很少,能留住的更少,宋子言,我不想失去你,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你说我对你残忍,我对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残忍,你父母和我母亲的恩怨从我母亲死后就注定化不开了,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你要为了我对抗整个家族吗?还是说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无动于衷?你说,我该怎么办?宋子言,我以前都听你的,这次也听你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宋子言没有说话,唐瑶笑了笑,忽然释然了,话终于说出了口,没有预想的那么难,其实现在回想一下,一切也没有那么难了,似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过去那些以为跨不去的沟壑,都变得没那么让人难过了。

“宋子言,我依然爱你,可我们不合适。婚姻应该是让人快乐的,我给不了你快乐,你也给不了我快乐,家是港湾,我不愿让我们的家成为痛苦的深渊,所以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

唐瑶推开门,小心地走下去,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像揣了一个小皮球,她在孕育一个小小的生命,这让人有一种伟大的使命感!

她觉得自己有些变了,变得没那么狭隘了,她可以看到更多更多的东西,眼里不再只有悲伤和无奈。

她感恩这个生命,也感恩这个世界。

宋子言从另一侧推开车门,大步走过来,然后又小心地把双臂架在她的肩上,俯身看她,“分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唐瑶,我们分开不会让上一辈的恩怨得到解决,虽然在一起更不会,可既然分开不分开他们的恩怨都在,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他们而走向绝路?”

就自私一点吧,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宋子言觉得自己再看到唐瑶的时候,整个人都难以自控了,他现在抓着她,一分一毫都不想放,不想放她离开。

这下换唐瑶无言,两个人站在车旁,冬天很近了,冷风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刮过来,带着冰冷的寒意。

快要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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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晴终于醒了的时候,唐瑶写了第二篇专题报导,这篇她写了老路和郑晴的爱情之路,从热恋到冷却,从矛盾到悲剧,再到现在——老路力排众议决定要和郑晴结婚,要照顾她一辈子,郑晴醒过来后,老路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穿了西装打了领带,抱着鲜红娇艳的英国玫瑰跪在郑晴的病床前求婚。

唐瑶看见郑晴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耳廓处,在苍白的脸上擦出一道明晃晃的水痕。

可是郑晴拒绝了,她声音虚弱但是坚定地回答老路,“对不起,我不爱你了!”

老路知道她的嘴硬,硬生生把戒指塞进她的无名指,“那我没名没分陪着你好了,戒指就当买给你的玩具,收着吧!”

老路照顾郑晴很仔细,郑晴以前总说老路大条,可现在他耐心地让护工自愧不如。

这些都写在专题报导里,她通过这些温情去撕扯孟梓珺,叙说小人物的无奈,和权势者的勾结与胡作非为。当然,这些套话不是她说的,是社评人对她的评价,她在第二篇只讲故事,讲老路和郑晴的故事。

她写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讲讲这个故事,她想要更多的人知道老路和郑晴的爱情,她以前觉得老路不够好,可谁能有多好,一路走下来,坎坎坷坷,到最后还紧紧抓着你手的那个,就是最好的。

因为这个专题,很多人都认识了唐瑶,认识这个冷静又锐利的女人,她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一点点剖开应城这个被乌烟瘴气包裹的城市。

作为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她从来不惧怕说真话,下笔如刀,有人说她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她不在乎这些虚名,她只希望事情能圆满解决。

上头派了审查人员大力整顿应城,盘根错节了多年的一些利益关系被撕碎,唐瑶成了某些人眼中的肉中刺。

谁也没想到一个城市因为一件如此微妙的事,而被置在风口浪尖上。

唐瑶再一次见了孟德万,这次是孟德万亲自来找她,医院门口的面馆里,唐瑶中午出来吃饭,孟德万西装革履地坐在她对面的时候,她愣了片刻,旋即笑了起来,“孟总,好久不见啊!”

孟德万也笑了,脸色却是疲惫的,因为女儿的事,他几乎要一夜白头了,他拿手轻轻叩着桌面,笑得意味不明,“唐瑶,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我谢谢您夸奖!”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枪打出头鸟!”孟德万比了一个□□的姿势,朝着唐瑶的头,轻轻点了一下,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嘭!”

第39章 深渊

唐瑶最近眼皮子一直在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三篇专题出来之后,主编亲自过来了一趟,说要见她,两个人在医院门口的奶茶店见了一面,最近她整日在医院门口晃,饭店,超市,她经常去的地方,老板几乎都认得她了。

奶茶店她第一次来,实在是附近也没有好的见客人的地方,应城不比一线城市,没有处处可见的星巴克。

主编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驼色大衣,皮裤,高跟鞋,进门先搓了搓手,“这天气够冷的啊!”继而又看见唐瑶那越来越大的肚子,问了句,“预产期是几月份?”

唐瑶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她穿着宽大的棉服,肚子不像是五六个月份,倒像是快生产了似的。她笑了笑,“明年开春就要生了!”

“开春!”主编重复了句,然后笑道:“是个好时候!”

唐瑶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宋子言说要来接她,她悄悄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再有一个小时。

已经入冬了,腊月初,冷风吹在脸上,像锋利而尖锐的刀子。

唐瑶抬头去看外面,溶溶暖阳,如果不刮风,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郑晴怎么样了?”主编坐下后先问了郑晴,“自从专题出来,每天都有人来官博和官微后台问呢,还有人说要捐钱给她治伤!”主编笑道,“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

唐瑶也忍不住微笑,“大家都很关心她,她已经好多了。”

郑晴脑部的淤血压迫到了视神经,眼睛醒来后只能模糊地看见一些光亮,而且刀伤伤及筋骨,以后可能会出现残疾,这些瞒都瞒不住,起初郑晴知道的时候险些疯掉,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健康人,有时候残疾还不如死去。

郑晴父母看着闺女难受,自己比闺女更难受,总是偷偷抹眼泪。

老路总是坐在郑晴边儿上,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晚上的时候就抱着郑晴睡,医院狭窄的病床,老路一个大男人,只占着床边儿窄窄的一条缝的宽度,伸长了手臂轻轻地揽着她睡,她一动,他就爬起来看看,好多天都不能安睡。

郑晴父母已经默认了老路这个女婿,郑晴起初不愿意,整天怼老路,让他走,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说不想看见他,其实就是觉得老路是看她这幅样子可怜她。

她那样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别人的施舍和怜悯,可老路不走,再骂也不走,有次老路抱着郑晴的脑袋,把她按在怀里,说:“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庆幸,庆幸你还活着,你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就想,你要是挺不下来了,我感觉我这辈子都完了。”

后来郑晴也不骂他了,她其实在乎老路在乎的要死,当初分开的时候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别扭难受的要命。从鬼门关上走一遭,她反倒想通了,一辈子那么短,又那么长,不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亏得慌!

唐瑶说完了,主编叹了口气,“兜兜转转,还是又回到原点,当初不分手多好!不过还好,没成悲剧…”

“一辈子嘛!就是折腾。”唐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她也说不上来是对是错,反正谁不折腾,浮世里挣扎着的,都是折腾鬼!

“呐,不说这个了。”主编摆摆手,“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交接一下工作,专题报导的事情你不要做了,你说三篇不够,事情远比你想的复杂,可我想着不要你做了,一来你月份越来越大了,得好好养着了,二来…”主编皱了皱眉,“二来,我总觉得心慌得很,我听说孟德万找你了?”

孟德万!这三个词从唐瑶耳朵里淌过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眼皮子跳了,大概就是因为孟德万!

那天孟德万来找她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用一种阴森又诡异的语气跟她说,“枪打出头鸟啊,唐瑶!”然后把一个东西从公文包里掏出来,拍在饭店油腻腻的桌子上,抿直了唇缓缓推到唐瑶的面前。

是判决书!

孟梓珺的判决书,因为从郑晴的事上又挖出来别的事情,前前后后加起来,罪状累累,最后判了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几乎相当于死刑了。这么重的刑罚,唐瑶根本就没想到。

孟德万想尽了办法,找了最好的律师,大把大把的钱往外送,可是这次的事情社会舆论闹的凶,谁也不敢马虎,于是尽管孟德万塞了无数的钱,最后还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孟德万的声音阴冷地像是从地狱里刮出来的风,他说,“拜你所赐!我唯一的女儿被你搅和成了这样,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唐瑶也抿着唇,回他,“人在做,天在看,她自己造的孽,还能赖在我头上不成?”

“好!”孟德万仰头大笑,“说得好!”

然后他就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我就祝你事事顺心,日日安眠了!”

他转身走了,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又回头看了唐瑶一眼,冲着她笑了一下,那笑诡异地让人害怕。

唐瑶觉得一整颗心都揪在一起,孟德万的车开走的那一瞬间,她才松了一口气,可她已经浑身发软,站不起身了。

最后她打电话给宋子言,宋子言来接的她,她抱着宋子言的脖子发抖的时候,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呢,嗯?”

她点头,很久很久之后才缓过来,脑海里一直浮现孟德万那个诡异地笑容。

他在琢磨什么?她看不明白,所以害怕。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走到哪,宋子言就跟到哪,她也就不那么惶恐了,直到现在主编又提起来,她才猛然又回想起那个事,然后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她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主编接着说,“前段时间我们的一个记者去报导一个皮革厂非法使用童工问题,披露后第三天,要返程回来的前一晚,被人用棍子打死在皮革厂前头的大街上,那一片都是工业区,到处是外来务工人员,向来乱的很,三天两头打架,火拼的时候常有,出事的时候,记者躺在血泊里,爬行了三米远,没有人敢上前,最后是一个巡逻的警察发现,动用警车护送去了医院,可是已经晚了,半路就断了气。”

说这话的时候,主编的神色里都是哀伤,“才二十三岁,刚刚毕业,是家里的独生子,爸妈手心里的宝贝,可是却出了这样的事,父母去医院认领尸体,我在那边看着,感觉五脏六腑绞着疼。”明明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却哭到不能自已。

“凶手到现在都找不到,警察立了案,气得冒火,可就是查不到,那边本来就乱,具体情况谁也查不出来,谁都知道跟皮革厂有关,可怎么都查不出来,找不到证据,童工问题也已经没了,相关部门去调查,什么都查不出来。”

主编恨的牙痒痒,“总有些社会的渣滓,提醒我们恶有多丑陋,我相信他们都会遭报应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唐瑶也点点头,她说,“是,他们都会遭报应的!”

“我这两天心里总是乱乱的,网上出现了很多不好的言论,很多是攻击你的,把你以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扒出来做文章。我总觉得有人针对你,或者说有人想混淆视听,搅浑水!我觉得…”主编看着唐瑶,她说不清楚是什么,就是感觉不对劲,“我觉得你还是避一避风头吧,为你的孩子着想,我起初就不该让你来写专题,这事儿太大,你又不懂得保护自己,万一出了事,我一辈子都心不安。”

唐瑶说,“这是我自愿的,就算出事也是我自己的责任,姐你太客气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胡扯,怎么跟我没关系。”主编说道:“好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避一避吧,我组了一个团队过来,接下来就专门做应城这个专题,上头批了预算,我们打算深挖,你就歇着吧!如果可以,就离开应城,就当出去散散心,我总觉得不踏实!”

唐瑶说,“好,我听你的!”

她也觉得不踏实,孟德万向来是个小人,睚眦必报,当初放高利贷的时候就是个狠角色,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的。

从奶茶店出来的时候,主编去了酒店,唐瑶站在路边给宋子言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他们现在算是重新在一起了吧!宋子言说过两天带她去领证,至于他母亲,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几次冷嘲热讽地想要怼唐瑶,都被宋子言给挡了回去。

唐瑶想,就这样吧,她不想他为难,可他说没有她,生活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一点儿乐趣。她也越来越没有勇气再次离开他。

那就这样吧,尽管依旧矛盾重重,但总归两个人都离不开彼此,那就在一起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一直坚信这句话。

就像刚刚她对主编说的,“一辈子,就是折腾嘛!”折腾别人,折腾自己,折腾来折腾去,又回到原点。

是福不是祸,是祸的话,它躲不掉的。

宋子言的手机响了两遍都没人接,她忽然想起来他今天有两个手术,可能是时间延长了。

她想,那就再等等吧!

她回医院等,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宋子言还是没有回电话过来。

她就出去了,又拨了电话,依旧无法接通,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决定自己先回家。

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给宋子言留言,说自己先坐车回家了。

司机师傅把她一路带到公寓门口,下车的时候还嘱咐她,“挺着大肚子不容易呐,这旧公寓灯光不好,你上楼可得小点儿心呐!”

她递了钱,扭过头对司机说谢谢,然后转身回公寓。

黑漆漆的,路灯坏的坏,损的损,里面确实挺暗的。

或许是暗示作用,她觉得的确太黑了。

她摸出手机,刚想打开手电筒照照路,后背就感受到了一下重击,像是用很粗的木棍闷击的一样,然后紧接着脑后勺被重击,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眼前似乎有金色的星星在一闪一闪,她艰难地扭过头,看见七八个男人,天太黑,她看不清,只看得到他们手里握着的木棒,有手腕那么粗。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有人说,“打啊,朝着肚子!怼死她姥姥的。”

有人厉喝了一声,“特么的闭嘴,活腻歪了吧!蠢蛋!”

然后她绝望地捂着肚子,躺倒在了地上。

有血从后脑勺流下来,沿着脖子往下淌,凉凉的,像是蛇吐着信子舔过一样。

唐瑶觉得浑身发冷,可她只来得及捂住肚子,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0章 深渊

“宋医生,辛苦你了!”连着做了两场手术,还有一个是高干病房的,刚刚跟完手术已经累到吐血的护士长笑道,“这么急着回去,是去接你太太吧?真是够辛苦呐!”

宋子言快速地换了衣服,摸出手机看,果然有唐瑶的未接来电,还有短消息,他边划开屏幕,边回答,“嗯!她身子重,我不放心!”他笑了笑,“也不辛苦,她很懒,平日不去二院那边陪朋友,就是吃吃睡睡,也没什么事!”

护士长抿着唇笑起来,“宋太太真是好福气!”

宋子言看了短信,唐瑶已经先回家了。

他关掉手机,对着护士笑道,“不,是我好福气!”

护士长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宋子言说了声再见,拿了车钥匙打算离开。

他来人民医院已经工作两个多月了,他一向是自己吃饱全家不愁,可突然间到来的孩子让他忽然有了一种崇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所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似乎是必要的。

他边走边给唐瑶打电话,可是没人接。

他皱了眉头,怎么会?

他刚想再打回去,却接到了电话。

“子言,你准备一下,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重伤女患者,受伤,大出血,需要急救,你如果太累就让小杜主刀,你协助,情况比较复杂,你最好在旁边。”那边快速地交代。

人命关天,宋子言敛了心神,答了声好就往回走。

他来不及给唐瑶打电话,只发了消息,“先自己弄点吃的,早点儿休息,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儿回去。”

已经是夜里八点,宋子言揉了揉眉心,连着做了两台手术,精神绷的难受,他对小杜说:“待会儿你来,我怕我支持不下来。”

小杜拍着胸脯,“放心吧!”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开过来,接车的人把人送进手术室。

患者脸上身上都是血,一把尖锐的木棍斜□□肩峰处,两只手死死地抱着肚子,牙齿似乎咬过手臂,上面的牙印深得见筋骨,从口中吐出的血,喷得整张脸和前襟都是,画面太过血腥,让人不忍去看。

看着鼓起的肚子,小杜小声骂了句“艹”,“这特么谁干的,太没人性了吧!”

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身形,尽管脸上几乎被血迹了个严实,但宋子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他身子晃了一下,觉得整个世界在剧烈的翻腾着,摇摇欲坠!

“唐瑶!”他轻轻叫了一声,感觉那两个字仿佛不是从自己嘴里喊出来的一样。

有人看见脸色苍白的宋子言,叫了一声,“宋医生?”而宋子言只是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指,狠狠地掐着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

是梦吧!是幻觉吧!一定不是真的。

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他觉得大脑都被麻醉了,什么意识都没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仿佛躺在血泊里的她,疼痛没入四肢百骸,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自己。

“报警了吗?”

“患者身份确认了没?”

“联系亲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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