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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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母女,母亲了解她的性情,软磨硬泡不成,也会有绝望的时候,没完没了的哭。

老人说,今生母女是上辈子的仇人,她以前不信,现在…她已经很少会想起“母亲”这个词汇了,每次想起,捎带上自己,身心全是满满的伤。

仿佛听见顾城在跟她说话,所有的情绪,或好或坏,宛如潮水消逝,于是顾城的话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阿笙,当年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她选择了丈夫,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比谁都难受。”

“我理解她,谁又来理解我呢?”阿笙表情冷淡,她和母亲之间的沟沟壑壑早已间隔太远,远得只有窒息。

阿笙说:“我在杭州盛景上班时,一天晚上加班,有一位同事母亲担心她饿着,冒雨前来送饭,那位母亲叫我同事‘宝贝’,周围同事们听了,全都忍不住笑她。你看她们都在笑,我如果不跟着一起笑的话,会显得我很不幸福,所以那天我差点笑出了眼泪…”

她这话不像是在说给顾城听,倒像是在自言自语,顾城只觉有刀子从心头剐过,就连出口的话也是紧窒无比。

顾城说:“阿笙,你别说了,我心里难受。”

阿笙觉得难受的人真幸福,不像她,有些话说出口,内心却是麻木成灾。

顾城黄昏下楼,脚步落在楼梯木板上,声息空荡,还剩下最后几层台阶,“哗啦——”一***的海浪声切切传进耳里,仿似敲打在了心里。

“晚上留在这里吃饭吧!”

客厅里陆子初冷静从容的声音缓缓响起,顾城抬眸,陆子初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开放式吧台一角,煮着咖啡,难怪香气四溢。

“不了。”

顾流沙原本坐在高脚椅上,这时从上面滑了下来,朝顾城身后看了一眼:“姑姑呢?”

“还在楼上。”顾城摸了摸女儿的头:“上去跟姑姑打声招呼,就说改天来看她。”

陆子初端了一杯咖啡放在吧台上,顾城走过去,却没坐下,声音卷在海浪里,似乎带着湿润气息:“现在外面十个人有九个人都在骂阿笙,你预备怎么做?”

陆子初笑了笑,漆黑的眸仿佛浸了水,看似水光潋滟,温和静默,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寒:“怎么做都好,至少不会关着她,剁根手指逼迫她。”

顾城心里狠狠一瑟,他果真全都听到了。

糊涂,他是演戏高手

更新时间:2014-8-11 14:32:27 本章字数:4947

卧室果真如预期所想,漆黑一片,阿笙没有开灯。

陆子初站在门口,静默了几秒,这才摸索着走到床边,摸到了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阿笙:“怎么睡了?”

阿笙情绪不好,不太想说话,怕心思通透的人会听出她的坏情绪。

陆子初怎会不知她在装睡,若是往常也便罢了,但今日…

“吃了晚餐再睡。瑚”

阿笙终于打破了沉默:“不想吃。”语气是生硬的,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却没能控制住,那样的愤和怨让她无法冷静的面对任何一个人。

陆子初缓缓直起身,站在床边没有吭声铄。

此刻,阿笙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等她把伤口舔好了,就没人能够伤害她,就算那个人是她母亲也不能。

母亲说:“为了你所谓的爱情,放任你父亲生死不管不顾,你怎么对得起他?你想想这些年他都是怎么对待你的?顾笙,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阿笙躲在被窝里狠狠的咬着牙。

母亲剁掉手指,看着她的眼神恨极了:“顾笙,只当我生了一个白眼狼,你滚——”

阿笙口腔里开始有了血腥味,她怎么会是“白眼狼”呢?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顾家除名了,从母亲剁掉手指,说出“你滚”的那刻起,她早已被母亲排斥在顾家成员之外。

陆子初离开了卧室,在客厅里处理了几份文件,没有任何工作效率,将手中刚刚签了字的文件撂到一旁,有人走过来对他说:“陆先生,饭菜该凉了。”

“倒了吧!”

再次走进卧室,陆子初开了灯,看了一眼似是睡着的阿笙,解开衬衫纽扣,走进了更衣室。

换了睡衣后,陆子初靠着床头,沉默片刻,他说话了:“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宁愿我们从未相识?”

静谧许久,阿笙开口道:“07年,你因为私闯民宅出事,我很难过,那时候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一边是我父亲,一边是你,我好像夹板上的烤肉,被两块烙铁灼烧着,我很疼,任何的挣扎都是无用的。我那时候有在想,如果不遇见你就好了,你不会因为前来美国找我背负污点;我宁愿被警察带走的那个人是我,也不愿是你…”

这话听了,方才觉得有些情绪生来敏感,阿笙刻意掩饰低落的情绪,但陆子初又怎会听不出?

在楼上无意中听到她和顾城对话,陆子初听出了她积压多年的愤怨,那些话不能诉说,所以只能任由自己在残缺和晦暗中下陷沉沦,绝望滋长。

陆子初说:“我把07年归结成噩梦,回到国内,迎来的是外婆冰冷的尸体,有一段时间里我得了厌食症,汤很鲜,菜很香,但吃进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阿笙,这样的自责和愧疚我也有过,把外婆出车祸的原因归咎在了我身上。七年来,我从来不敢一个人去乐山,每年6月28日,都会让我变得很焦躁,仿佛有人卡着我的脖子喘不过气来,让一个老人为了找我遭遇车祸,这都是我的错。”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阿笙喉咙里狠狠剔除而去,深思却不知飞到了何处。同样是6月28日,阿笙双眼里泛着水意,思绪却是一片清明。

有些事情是断断不能说给他听的,一个韩老太太已让他这般记挂多年,有关孩子的事,她怎敢再多说一个字。

“阿笙。”陆子初顿了顿,“我和你认识快十年了,早已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如果我是风筝,那你就是牵引风筝的线,无论我飞多高,其实我和你一直都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他不抛弃她,还是那句话:西雅图顾家没有她的位置,他心里有。

过了一会儿,阿笙说:“是啊,我要和你一辈子。”

陆子初听出她语气中透露出的温软,眼眸变得异常柔和。

陆子初伸手把床头灯调暗,不再说话,她的坏情绪只是暂时的,正在自我寻找调节的方式,他该让她好好静一静。

这一夜,陆子初没有搂她入睡。一张床,他和她中间隔着不远的距离,却感觉心是近的。

阿笙第二天看到报纸,这才得知方欣在昨夜演奏会上出了丑。

演奏会上,方欣迟到不说,大提琴更是在演奏中出现问题,琴音戛然而止,一直在业界斩获掌声荣誉的方欣,竟在起身致歉音乐台上被观众丢鞋子,险些砸到脸不说,还被此起彼伏的声音谩骂轰下台,方欣满脸通红,受了惊,只得在保安护送下尴尬离场。

经此事,方欣荣获副刊大篇报道,至于头版头条无疑是阿笙,陈煜现身护她离开,无疑给媒体增添了***。

阿笙没有过多关注她自己的新闻,反倒看着方欣的新闻报道若有所思。

这事透着蹊跷。

陆子初正在摆早餐,见她拿着报纸站在客厅一角看着他不说话,仅仅是笑了笑,抬手示意她近前。

早餐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海景别墅没开火,陆子初也没打算在这里久住,所以也懒得收拾厨房。

落地窗外,天空阴暗,清晨七点左右,看上去却像是阴天黄昏,风很大,潮水汹涌。

“我不想恨任何人,堵心。”阿笙在餐桌前坐下。

“嗯?”陆子初挑眉,似是不明白阿笙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笙抬眸看着他:“好端端的,方欣怎么就出丑了呢?”

陆子初拧了眉,眼神是疑惑的,阿笙把报纸递给他,他扫了一眼,随后“哗啦——”一声合上了报纸,似是动了气,朝外喊道:“陈煜——”

陈煜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陆子初把报纸直接拍在了陈煜胸前,面无表情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呃…”陈煜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报纸内容,这才恍然大悟,正想找借口搪塞过去,就见陆子初坐在了餐桌前,慢吞吞开了口:“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不要为难方欣?”

“您说过。”陈煜多精明一个人,看了一眼低头吃饭不好糊弄的顾笙,再看了一眼摆明拿他当炮灰的陆子初,很显然陆子初是打算置身事外了。

典型的过河拆桥。

陆子初说:“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陆先生,我是看顾小姐受伤了,所以就…”陈煜语气一顿,不再多说,为难道:“我很抱歉。”

“这声抱歉该对方家千金说,出了这样的丑,以后登台演奏难保不会有阴影。”

陆子初说话并不客气,眼神倒是挺冷锐的,阿笙坐不住了,试着劝他:“算了,陈煜也是关心我…”

陆子初握住她的手:“这事你别管,陆氏上下现在忙的不可开交,有公事他不忙,为难一个女人做什么?”

这话丢出来,听似淡漠,但说话的人周身傲气凛然,在场的人,包括保镖在内,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沉默的还有阿笙,她原以为这事跟陆子初脱不了关系,但他看起来似乎很意外也很生气,况且…陈煜低着头,看着倒像是自以为做了好事,没想到却一大早受了委屈。

阿笙心里开始对陈煜有了颇多抱歉。

吃完早餐,陈煜已经忘了先前不快,忙前忙后,从阿笙手中接过陆子初的大衣外套时,甚至还对阿笙笑了笑。

阿笙垂眸浅浅笑了,难怪外界有人说陈煜是陆子初的影子,多年来有他陪伴在陆子初左右,这令她宽慰不少。

陆子初拿着文件下楼,步履匆匆,出门前对阿笙说:“今天有可能会下雪,你不要出门,晚上陪你一起吃饭。”

“好。”听到下雪,内心竟有着小小的雀跃。

陆子初窥探到她的小情绪:“喜欢下雪天?”

“不讨厌。”

他抿唇笑笑,走了几步,又返身回来搂着阿笙的腰,亲了亲阿笙的唇。

有保镖别开了脸。

只是浅吻,但陆子初并没有急着离开,贴着她的唇,声音含糊:“据说,经常晨吻的人可以多活五年。”

“你信?”

“我信。”他相信是因为浅吻对象是她。

不得不走了,今天很忙,上午要去趟公司,下午还要抽空回一趟陆家,记者会敲定在明天上午,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出面,若非事物缠身,他是很想陪她呆上一整天的。

车行半路,陆子初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中午约了韩愈吃饭,你也来。”

立场,究竟是谁残忍

更新时间:2014-8-11 18:40:12 本章字数:4030

阴天,整个天幕仿佛压在了头顶,阿笙送走陆子初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电视,看了也是堵心。

手机响起的时候,刚好外面有雷声划破天际,阿笙倒没有吓着,但心却狠狠缩了一下。

欧阳浨打来的电话,话音简短,一如既往:“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您见一面。瑚”

阿笙没忽略欧阳浨的称谓,她说得是“您”,而不是“你”,这一趟怕是跟韩愈有关。

欧阳浨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打电话要见面了,说起执念,欧阳浨比韩愈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阿笙拒绝,决计不会半途而废。

既然想见,那便见见吧!挂断电话,阿笙出了门,身后远远跟着几名保镖,她看了,也没什么情绪波动,移开视线,继续往前慢悠悠的走着。

她从未见过这么暗沉的天,又是一道雷声响起,她仰脸望天,有白光划过天际,刺眼的同时,震人心扉。

欧阳浨抵达海边,正是海风最大的时候,宛如最锋利的刀子,刮得脸颊生疼,她把围巾拉高,掩住口鼻,慢慢的朝女子走去。

阿笙静静的看着她,不愿在风中自虐,若是回头感冒,受苦的还将是自己,这天她感受到了:阴,但不可怖铄。

也不跟欧阳浨打招呼,阿笙转身朝别墅走去,有保镖正欲拦下欧阳浨时,被阿笙制止了:“熟人。”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了,熟?该有多熟?那些被她有意无意遗忘的五年,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欧阳浨和她见面的机会险些多过508舍友。

客厅里,欧阳浨打量着别墅内景,沉默半晌,终于开口:“看得出来,陆总很保护您。”

阿笙看了欧阳浨一眼,没接话,转身找吧台走去:“喝水还是咖啡?”

“不用麻烦了,我说完该说的话,就会离开。”欧阳浨在她身后说。

那话阿笙听在了耳里,可还是去了吧台,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当然那水是给自己喝的。

欧阳浨在她对面坐下:“我收到了离婚起诉书副本,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拿给韩总。”

阿笙倒是很能沉得住气,欧阳浨今天来分明是兴师问罪的,站在各自的立场上,似乎每个人都可以肆意谴责她,先是任洋,紧接着是欧阳浨。

她该问欧阳浨为什么,但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也没什么,再过几天离婚会走正常程序,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欧阳浨轻轻的笑了下,随即收敛笑意,一双美丽的眸子突然变得深不见底:“我以前觉得你是一个冷漠的人,似乎任何东西都可以被你轻易舍弃,任何的惊喜浪漫都不足以打动你,你看你那么漠然,以至于我一直觉得你的心是冷的,但我后来发现,你的心是灼热的。陆子初和韩愈之于你最大的不同,一个是被你记起,一个被你忘记。连我也觉得上帝对陆子初太偏心,他和韩愈全都出自豪门,但在感情方面,韩愈被父母所弃;紧接着又被你避之如蛇蝎;现如今,你和陆子初住在一起,这还没离婚呢?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太太,做人怎能不为他人留下丝毫余地?”

欧阳浨质问可谓掷地有声,阿笙沉了眸,拿刀杀人,难不成还是刀的错?

顾笙说话了:“你这话斥责的很好,07年有谁顾虑过我的感受,把我当人尊重过?限制自由,囚禁,断绝与外界一切联系,那时候有没有人为我留下一丝余地?别奢望我做任何事情都要为他人着想,我在07年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现如今凭什么要把宽容恩赐给别人?”

欧阳浨一瞬不瞬的盯着顾笙,表情郑重:“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他都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从未有过触动吗?”

“你喜欢韩愈吧?”

欧阳浨没想到顾笙会这么问她,愣了一下,情绪已归于平静:“对,我喜欢他,那样一个男人,他可以为了所爱的人不择手段,就算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虽然手段狠绝,但他是韩愈,年少便混迹商场,包括现在的陆子初,你以为他就干净到哪里去吗?不一样为了达到目的殚精竭虑?”

“欧阳小姐,你把话题扯远了,我们谈的是韩愈,把陆子初扯进来算什么呢?”顾笙这话多少有些沉戾,话音比平时还要重,为爱狠绝不算什么,但她的意愿,欧阳浨可曾念及过?

窗外雷声不断,耀得室内也是白光闪烁,阿笙看着欧阳浨,语气平稳:“你也是万事美好的人,但凡追求过你的人,你对他们无不避而远之;后来你遇到了韩愈,觉得他是你看过最美丽的风景,你那么爱他,但他呢?无论你是怎样的好,他偏偏无法爱上你。没有竞争者,也不是你学识、容貌、年纪悬殊太大,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人就是这样,就算你再差,也有人会爱上你;就算你再好,也会有人不喜欢你。”

一个人的心太小,她无非是中国传统女性,给了一个人,便再也没办法再给予另外一个人。

顾笙的话看似随和,但委实太狠,欧阳浨脸色煞白,“他喜不喜欢我无所谓,我今天只想坐下来跟你好好谈谈韩愈。我以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不择手段的去爱,如果知道有一天你会因此浑浑噩噩多年,他是否还会走上同样的路?我想更多时候,他是别无选择。韩永信和常静离婚后,他就再也没有获取过家庭的温暖,美国求学,虽说和常静住在一起,但常静嗜酒,带不同的人回来开夜间派对,他从学校回家,每次看到的都是醉醺醺一群人糜烂的窝在客厅里,他连从母亲那里获取温暖的希望也变成了奢念。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恨顾清欢,为什么不恨呢?但你出现了,我相信他爱上你是始料未及的。韩永信和常静双双离世后,他颓废了很久,看不到生存的希望,他不爱惜别人,更不爱他自己。但你是不同的,你是他的救命稻草,偏生你爱的是陆子初,难免会勾起他的争斗妄念,当他得知你怀孕后,相信任何一个丈夫都无法忍受。他失手害死你女儿之后,我看的是病房里,一对可怜的男女面对残酷的现实失声痛哭。你在流泪,他也不好受。你出事后,他不知道痛哭过多少次,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韩愈,究竟要如何绝望,才会那么悲痛?五年来,你们或许不像别的夫妻那样幸福,但你一定是习惯他的。你喜欢的,变成了他喜欢的,你排斥的,变成了他极力清除的。远近揣摩你的喜悲,试图通过对你的好,来弥补他曾经犯下的错。我以为,这种好总会有尽头的,但谁知你就像是一个洞,掉进去只会越陷越深。他就像是一个追爱少年,为了一个意识不清醒的人执迷不悟,跟周围所有人都在斗,以至于遍体鳞伤,就连想跟你通电话,都会迟疑不定,犹豫不决…”

欧阳浨说到这里,眼里有了可疑的水光,抬眸看着阿笙,声音无温:“太太,别人怎么对待他都无所谓,因为他不在乎,但你起诉离婚,无视韩总五年倾心对待,这么狠心对待他,实在是太残忍了。”

停顿几秒,阿笙说:“你看,言语果真是最伤人的刀。你提起那五年,好比云烟暮霭,一晃就过去了,你能清楚记起每一天,可我呢?流年成劫,那五年好像和我没有任何关联。我能清醒记得最近发生的很多事,这让我一度觉得很欢喜,不想恨任何人,也不想抓住过去不放,不愿让自己在还清醒的时候变成了一个满腹愤怨的人,这样一个自己是极其可悲的。谁爱我,谁不爱我,对我来说,早已不重要。我只想脱离身上的枷锁束缚,简简单单的遵从喜好,为自己活一次。这个愿望很过分吗?”

欧阳浨没想到顾笙的反应会那么平静,以至于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刺眼:“不过分,只不过你重新活过的生命里,有一个陆子初,却唯独没有一个韩愈。”

轰隆一声,闪电带来的光束造成了视线错觉,仿佛在瞬间穿过了玻璃,就那么照耀在阿笙白皙的脸庞上,“那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左右逢源,脚踏两只船?或是掏空我的记忆,无视我曾经生下一个死婴,和韩愈从头来过?”阿笙明明说着冷冷的话,但嘴角却带着较之欧阳浨更深的讥嘲:“如果我害死了你家人,事后跟你说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欧阳浨抿唇看着阿笙,久久没说话。

阿笙说:“你看,我们都不是圣母玛利亚。”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更新时间:2014-8-12 15:49:50 本章字数:5329

欧阳浨离开前对阿笙说:“我来找你,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是水,韩愈是冰,至少他被你融化过。甚至在某个时间段里,你和他之间曾经有过相同的体温。”

一只U盘,经过粗糙剪辑,压缩了五年时光,那些在阿笙看来宛如水月镜花的婚姻生活开始一点点在屏幕上铺陈开来瑚。

长达五年的生活里,顾笙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在摄像头里,不是监视,而是之前有家佣私底下伤害阿笙,有些安全措施是避免不了的。

阿笙坐在沙发上,歪头看着落地窗外的大海,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

她仿佛在一***的海浪声中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或进或退,一步步,透着小心翼翼,对周遭的人饱含善意,无奈的是她的所有,包括爱情,在众人非善的目光里,也在众人尖酸苛刻的言语里。

她不可能顾虑所有人的感受,就像她之前跟欧阳浨说的,她不是圣母玛利亚。就算是,圣母玛利亚也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更何况是凡夫俗子的她。

五年来,韩愈待她如何,阿笙细节不知,但隐约可以猜到。

阿笙一双手伸出手,十根手指头全都啃的不能看,韩愈会拿出五彩的布包住她的手,对她说:“你看,手害羞了。”

他把她当成了孩子,其实那时候阿笙确实跟孩子没两样,会有烦躁、情绪崩溃的时候,韩愈会把她搂在怀里,带她外出散步,轻声说话哄她情绪安定。

五年,阿笙在另外一个自闭的时期内,她和韩愈之间确实存在过默契铄。

沙发上,阿笙看电视,韩愈抱着电脑工作间隙,若是眼神移开电视,他就已经把杯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下雨天,他和她静静的坐在一起,韩愈说所有天气里,他最厌弃的是暴风雪天气,天地素裹,白茫茫一大片,他站在雪地里会辨不清方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惶惶然不知所措。韩愈说这是雪盲。

他侧脸看她,温声笑道:“所幸洛杉矶气候温和,几乎不下雪。”

阿笙太过安静,一张脸很多时候不会有任何情绪,能够平和情绪待之的人实在是太少。五年间,韩愈是其中之最。

阿笙也曾多次拿着韩愈的限量版衬衫擦拭地板,他见了,多是会站在她身后会无奈微笑,有佣人要上前,被他阻止了:“随她。”

也曾闯过祸,把韩愈辛苦完成的文件当成纸飞机,一只只扔的满院都是。任洋和欧阳浨焦头烂额,唯有他找了新彩纸,陪她心平气和的折着纸飞机,他说:“重做。”

韩愈似乎在婚后变成了一个性情平和的人,很少动怒,不再是那个被名利贪欲熏染,缺乏温暖的小孩。

韩愈帮阿笙刷牙,阿笙会把刷牙水直接喝下去,韩愈可以因为此事反复念叨:“刷牙水不能喝。”

下次刷牙,在他不厌其烦的念叨数声后,阿笙会乖乖的把漱口水吐出来。

满院盈绿,阿笙坐在秋千上睡着了,他把她抱起来往客厅方向走,萨摩犬会乖顺的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屋。

他变成了一个居家男人,厨房做菜,葱姜蒜下锅,伴随炒菜声,增添了太多的尘世烟火。她帮忙洗菜,菜掉到地上,她捡起来,直接放在了菜篮子里,他不知,下锅炒好后,她开始笑。韩愈看了心情舒畅,会陪她一同笑,问她:“笑什么?”

她若不答,他会轻轻叫她一声“阿笙”,眼神里往往会进驻情潮…

阿笙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韩家主卧室天花板上,花色是七彩云彩,那些云彩可以随着天气、早晨、白天和夜晚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阿笙看到了躺在床上睡着的她,还有醉酒回来的韩愈。他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轻声道:“阿笙,我们好好的。”

韩家客厅,大年三十,阿笙看到自己抚摸着韩愈的脸,主动吻他的唇,“子初,你带我走,好不好?”

韩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神色复杂,带着痛楚,搂着阿笙,激烈的吻她。

阿笙看着他把她抱进卧室,阻挡了走廊监控视线,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冷,她站起身,视线离开屏幕,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就连痛苦也是无声无息的。

所谓爱,分布在铁钉床上,不管以什么样的姿势站在上面,都会有细密的针扎在心头,生活带着甜,却也夹杂着咸腥。

阿笙站在玻璃窗前,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屏幕里阿笙发病,像是一个陷入崩溃边缘的囚徒,撕心裂肺的哭着,她能听到自己的哭声究竟有多惨烈,但她的眼睛却是干涸的,她已无法平静,注射镇定剂,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韩愈的眼泪无声的渗入她的发丝里。

客厅里响起韩愈的呢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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