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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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本科是幸福的,但研究生和本科毕竟是不同的,教授对学生的要求和对学业的衡量标准自然而然会在无形中有所提高。

苛刻是难免的。

邢涛不动声色的提问,实在是太厉害了,这堂课下来,萧潇已经可以想象,没有学生敢在私底下继续偷懒,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但凡引用名人字句,必定会通读原著,像个小马达一样,滋滋滋的转个不停。

“逼死大爷算了。”

不远处,一位男同学,刚被邢涛教训坐下,一张脸受挫的不忍直视。

一堂课完,邢涛挑刺暂告一段落,细算下来已有一半学生阵亡,竟没人能够在他的问话里全身而退,回到宿舍,张婧气得躺床就睡;黄宛之为人好强,在课堂上被邢涛那么一顿训斥,没回宿舍,直接去图书馆啃书去了,唯有谢雯和萧潇一起去食堂吃饭,谢雯说:“潇潇,你赶紧补补你的论文内容,周三还是邢涛的课,到时候由你出面,杀他个回马枪,也好替我们三个出出气。”

萧潇鼻子不透气,她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吃着饭。看样子,邢涛不知不觉间早已惹了众怒,这都快赶上江湖恩怨了。

感冒药是张婧给萧潇买的,作为回礼也好,舍友关心也罢,萧潇给张婧带了一份饭回宿舍,回去这才发现张婧眼睛都哭肿了,她卷着被子嚷嚷道:“读研太苦了。”

谢雯劝了好一会儿,张婧这才止了眼泪,下床洗了把脸,等她再走进来,看到萧潇和谢雯,大概觉得刚才失态痛哭太丢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潇把饭递给张婧,淡淡的说:“先把饭给吃了。”

张婧吃饭的时候,见谢雯正坐在电脑前忙碌,哑声道:“雯雯,你查查看,邢涛究竟是什么来历,这人太嘚瑟了。”

片刻后,谢雯说:“邢涛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博达高级投资顾问。”

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傅寒声还在博达办公室,他刚和合作方洽谈完融资计划,把对方送走,他这才抽出空闲来。

那通打给萧潇的电话,她没接,若是说话,鼻音太重了。

电话被挂断,傅寒声微微皱眉,把手机搁在桌上,他正解着袖扣,有短信发了过来,他扫了一眼。

“睡了。”

傅寒声扯扯唇,睡了还能给他打短信,不简单。

他挽起衬衫袖子,斜靠着办公桌,低头发了两个字:“你睡。”

像发短信这种事情,他正在适应,不过有时候真的是浪费时间,不过没关系,他告诉自己,习惯就好。

过了一会儿,说自己“睡了”的人,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周三看望老太太,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傅寒声失笑,回了一条信息过去:“准备礼物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瞎操心。”

C大宿舍里,萧潇看着那条短信内容,手机屏刺目的光线洒落在枕边,兴许光线太亮,竟柔化了她的眼眸。

研一课程很紧,各个老师似是私下说好一般,每堂课下来都会布置一大堆作业。其实读研还是有好处的,它能让自信满满的一个人,忽然间不自信起来,面对各个难题,会忍不住心存质疑:自己智商似乎退化了。

几人一起从阶梯教室走出来,黄宛之抱着课本自我催眠:“有质疑,才会有进步。”

萧潇没时间自我质疑,虽然傅寒声说他会准备礼物,但她想那礼物多半是字画和古董。温月华是聪明人,每次以她名义送给温月华的东西,温月华又怎会不知究竟是谁送的?

就连上次那枚健康符,被夸有心的是萧潇,实则却是傅寒声。

下午系里有讲座,萧潇趁午饭时间离开了C大,她去了一家书画社,温月华是心性平和之人,她最想要的是什么,萧潇知道,无非是一份懂得,无非是一份有心。

书卷装裱的时候,萧潇站在一旁看着,她现在能回报给温月华的东西,实在是不多。

周三上午,有一堂邢涛的课,邂逅挑刺大王,萧潇不可能幸免遇难,其实不管邢涛询问典故出处,或是每句话来自哪本书,哪一页,萧潇都能道出原委来,但那天邢涛的说话方式却是出乎萧潇的意料之外。

邢涛说:“萧同学,你在论文里阐述控制风险,进单有度,避免遭遇跌停板,在这一方面我觉得挺好的,但你以某金融家为例阐述,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有所失误。我们C市,有那么一个人,或许你应该多了解一些有关于他的金融事例,在我看来,他是一位风险控制天才,深谙交易心理,同时他又是一位观察敏锐的行动派,他每次做单,几位数的增长率对于他来说仿佛是家常便饭,他最厉害的时候,可以连续一年半不输钱。这跟他的风险控制,和对分析判断零失误有着很大的

关系。”

教室里,同学之间炸开了锅。

——教授,您说的是谁啊?

——傅寒声,除了傅寒声,还能是谁?

那是萧潇第一次在课堂上听邢涛提起傅寒声,竟是心虚一片,邢涛虽在博达挂职,但他并不知道她和傅寒声是什么关系,若非如此,萧潇几乎以为邢涛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傅寒声给了邢涛多少好处,竟让挑刺大王这般夸他。

这堂课后,邢涛点名让萧潇随他一起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邢涛先请萧潇坐,他拿着保温杯接了热水,这才走过来坐下。

邢涛说,金融学院已经确定了大一讲师名单,萧潇是其中之一。邢涛讲了一些注意细节,课程规划又跟萧潇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邢涛叮嘱她任教大一讲师的同时,也不能够懈怠了自身学业。

临走时,邢涛说:“十月一期间先把授课内容备好,过完十月长假,大一新生也该开课了。”

周三那天,萧潇下午原本还有一节金融课,温月华生日,萧潇只能请假。

中午,傅寒声开车来接她,他没进校园,而是把车停在了C大门口,正确的说,车停位置距离C大门口少说也有一百多米。

他到的时候,萧潇刚从邢涛办公室出来,接到他的电话后,她还需回一趟宿舍,所以几乎一路上都在小跑。

等她出了校园,做得第一件事不是找他,而是弯着腰急喘气。

想要看到傅寒声,实在是太容易了,那抹挺拔修长的身影立身车旁,因C市天气见好,有阳光,他那日戴着一副墨镜,似是在车里坐得时间久了,正在座驾旁活动着手臂,偶尔会双手插腰,站在路边朝C大门口望。

他看到她了。

C大门口人来人往,他等的人,要见的人,正迈步朝他走来,像是一幅画,就那么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很多年。

届时,萧潇感冒已有好转,起初她没说话,傅寒声也不察,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傅寒声亲自开车,萧潇坐的位置是副驾驶座,她手里抱着一卷书法作品,双手系安全带并不灵光,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熟练的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他的动作很自然,就是因为这份自然,莫名的亲密,偏偏他的表情是平静如常的。

傅寒声问:“手里拿着什么?”

“我给老太太写了一幅字,打算当礼物送给她。”萧潇话语间带着鼻音。

傅寒声听出来了,发动引擎,驶出C大范围,这时萧潇手机响了,是谢雯打过来的,问她怎么不在宿舍?

萧潇说自己有事请假了,谢雯在手机那端询问萧潇专业课难点,萧潇跟她讲解的时间比较长,她偶尔看向傅寒声,他似是听得有趣,嘴角始终都带着笑。

待萧潇挂断电话,傅寒声这才问萧潇:“什么时候感冒的?”

“周一夜间受了凉。”萧潇说。

他又问:“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傅董是医生?”萧潇只想着,这人掌控欲又来了,却没意识到这句话类似调侃,等她有所察觉,偏头看傅寒声时,视线却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她移开眸子,低头盯着那卷书法作品看,不说话了。

傅寒声打着方向盘,慢慢勾唇,似笑非笑道:“小女孩说话不知轻重,好在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萧潇一时间竟被他堵了话,她若真计较,那她岂不是真成了小孩子?所以不计较了,她沉默。

这么一沉默,再加上感冒嗜睡,萧潇竟靠着椅背睡着了,醒来是因为傅寒声抵达目的地,停车惊醒了她。

太阳照在挡风窗上,她难得泛起迷糊来。

“流口水了。”傅寒声修长的手指从她唇边滑过。

“什么?”她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他捏了捏她的脸:“口水。”

这一次,萧潇终于听明白了。

口水?她脸红了,伸手朝唇边摸去。

傅寒声推门下车,浅浅的笑意映在深深的眼眸里。

发现了,他妻子很好骗。

她心里那把灰,他必清扫殆尽

九月末,傅宅,正值中午。

这天是温月华57岁生日,萧潇所送寿礼是一幅书法作品,当她展开长卷,包括温月华在内,在场所有人,眼神犹如火花,均被长卷吸引,移不开视线。

温月华爱好字画古董,评价一幅书法字画,向来挑剔苛刻,唐家老爷子是书法高手,萧潇若是会写好字,倒也不足为奇。萧潇展开书卷之前,温月华内心里并没有太过期待,男子写字多是粗犷深沉,或是苍劲流畅;女子写字多是含蓄秀美,或是端庄静气,所以说这好字她见多了,一个21岁的小女孩,说实话温月华并不怎么看好她,但…

温月华眼神亮了,那是惊喜。

长卷边角图案繁复,配上龙飞凤舞的毛笔字,乍看之下,只有华美和惊艳谪。

若非这字真是萧潇写的,一眼看到这幅书法的人,怕都会误以为是男人书写,并且这个男人极有可能还是一个老书法家。

其实,真正触动温月华的并非是萧潇的笔力,而是萧潇提笔写下的字句幻。

【浮世流年,寂静欢喜,月华深处是安乐。】

初看这句话,温月华眼睛红了,鼻子酸了,她感动的泪眼滂沱,阳光的味道似是流泻一室,游走在温月华身体各处,它在她潮润的喜悲感慨里攻城略地,不可阻挡。

“好,好字。”

温月华说这话的时候,话语间有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她轻拍萧潇的肩,她用无言代替了感谢和感动。

那些字对于温月华来说,它有着最惊人的力量,它可以让温月华毁掉安静温和的优雅面容,化身成最柔软的女人,柔软的经不起任何情感挑拨。

一个57岁的女人,岁月叠加,此生经历几本书也写不完,年轻时丈夫去世,儿子被迫远走异国,她孤身逗留傅宅,心是荒凉的,每日麻木空洞的过,过去她微笑,但笑容里何尝没有苦涩,可如今她心里在流泪,但那些泪却很温暖。

温月华哽咽,是因为她知道萧潇有多美好,她这个小儿媳虽然话语不多,但心里却跟那明镜似得,简简单单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再也没有比一个“懂得”,更能让人心思脆软了。

“潇潇是个好孩子。”温月华看着傅寒声,她扬唇笑了,笑得温暖,这时候微笑似是只为遮掩之前的哽咽。

幽静的傅宅大厅里,傅寒声的身影被一缕投射入室的阳光拉得很长,听了母亲的话,他只是笑着点头。当时,萧潇就在他身旁站着,又离他很近,兴是他背后的阳光太刺目,以至于萧潇一时之间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看到那双漆黑深幽的眼眸,有着说不出的魔力,仿佛要把萧潇吸进去一般。

也就是这天午后,周曼文收拾桌面,萧潇留在餐厅帮忙,温月华起身去客厅之前,眉眼间堆满了笑,不过这笑并没有一直维持下去,她在客厅里看到傅寒声,笑意收敛,“陪我出去走走。”

几天前,C市刚下了一场大雨,如今气温回暖,太阳不再炙热,倒是很适合外出行走。

母子两人在年代久远的宅院里不疾不徐的散着步,阳光往身上一照,就连身影,仿佛也被赋予了令人难以诉说的往事。

和煦的阳光跳跃在温月华平和的眉眼间,她率先开了口:“潇潇是个好孩子。”

傅寒声夹着正在燃烧的香烟,语气接近调侃:“这话,饭前你说过。”

“是吗?”温月华笑了一下,她低头又走了几步,似是沉吟,又似迟疑,但她终究还是开启了正题:“潇潇好,但你和她婚后相处并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傅寒声正在抽烟,闻言他把烟缓缓吐出来,转眸看着母亲,漫不经心道:“有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温月华轻声叹道:“还需有人在我面前乱嚼舌根吗?有些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就拿萧潇嫁你这件事来说吧,你和她结婚时间太仓促,那萧暮雨是她哥哥吧?亲人离世不过几日,她便嫁给你,若萧潇是贪慕虚荣的女人倒也罢了,但她不是,你说她为什么会嫁给你?”

“是啊,为什么会嫁给我?”傅寒声不反驳,也不应答,只笑意融融的反问温月华,他又把答案丢给了她。

果然,四两拨千斤的本事,没人能比得过傅寒声。

对此,温月华很无奈,只得语重心长道:“你和萧潇结婚前的事,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是担心你这性子。你习惯操控一切,忽然遇到一个可心的人,偏偏那人又对你不怎么上心,刚开始还好,一切讨好不过是为了那份新鲜,可若是日子久了,你难保不会心生怨愤,委屈了那孩子。”

傅寒声不置可否,似笑非笑道:“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怕是会误以为我非你亲生。”

温月华失笑,抬手拍了一下儿子后背,力道不重,无非是责怪他乱说话,但不知想起了什么,温月华收起笑容,语气开始变得严肃:“我之前有跟你提过,多年前,那孩子救过我。”

傅寒声眉头微微一皱,过了几秒,这

tang才点头道:“我明白。”这时,傅寒声手机响了,是周毅打来的电话。

周毅在跟傅寒声请示公事,所以通话时间并不长,傅寒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叮嘱周毅:“让康弘来一趟傅宅,就说太太感冒,最好他能亲自过来。”

挂断电话之前,他又提醒了一句:“四点之前必须到。”萧潇黄昏还要赶回C大,时间上难免会有限制。

这边,傅寒声收起手机,就见母亲含笑看着他,傅寒声也淡淡的笑了起来:“脸上有东西?”

“你对女人如此用心,我是第一次见,稀奇。”

傅寒声没有正面接温月华的话,燃烧一半的香烟被他叼在嘴边,一双眼睛在烟雾里微微眯起,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仅凭她救过你,我也应该好好待她。”

温月华笑着摇头:“那孩子性子冷清,萧家遭此变故,也真是为难她了,这种孩子你可以温暖,但想屡获她的心却很难。世上爱情千百种,但您知道你和萧潇是属于哪一种吗?”

“哪一种?”

温月华毫不客气道:“男方百般讨好,女方却不领情。”

傅寒声表情不变,因为叼着烟,所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明白了,你是说我自作多情。”

温月华愣了一下:“这话可是你说的,跟我没关系。”

傅寒声跟温月华说话,向来亲孝,就连拌起嘴来,也是始终都带着微笑,日光落在他的脸上,俊雅的脸部线条被勾勒的几近完美,温月华看着他,他也看着温月华,一双眸子异常深邃:“既然是闲聊,那我今天就给温女士普及一下成语大全吧!比如说: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水滴石穿、铁杵磨针、绳锯木断、聚沙成塔。这世上没有铲不完的山,也没有填不平的海,更加没有结不成的夫妻缘。”

此时一支烟吸完,傅寒声丢在地上踩灭,又抽出一支来,温月华看了直皱眉,知道儿子表面无恙,但心里铁定是动了情绪,所以他此刻抽烟,她不说戒烟的话,只回击道“那我今天也单方面说说你这个人吧!情商够高,城府极深,除了我之外,你把商人那套谋略用在了每一个人身上,我说你就不能简单一点吗?至少不那么精明。哪个女人看到这样一个你,不害怕?”

“害怕?”傅寒声刚拿出打火机点烟,听了温月华的话,他止了动作,抬眸问温月华:“温女士可曾听过‘水清无鱼’这个典故?”

温月华“哼哼”两声,算是回应了,具体听没听过,大概只有她本人最清楚了。

傅寒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低头拢火点烟,漫不经心的吸了两口,“啪嗒”一声合上打火机,方才慢条斯理道:“鱼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呢?尘世男女,每天都活在尘埃里,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些尘埃,看到了,扫净;看不到,留着,反正也无关痛痒。说说潇潇心里的那把灰吧,我若没看到,那也就算了,但谁让我看到了呢?我今天给你一句话,你是长辈,也好做个见证,萧潇心里的那把灰,我傅寒声必定会在将来某一天扫除干净。”

温月华不可能明白“那把灰”指的是什么,她以为儿子指的是尘埃,就在傅寒声说完这句话之后,温月华隔着烟雾看他,恍惚惊觉儿子眼眸中竟有煞气一闪而过。

返校,傅寒声和萧暮雨的区别

周三下午,康弘来了一趟傅宅,他给萧潇开了感冒药。到了黄昏,温月华留萧潇吃了晚饭,又催她吃了一包药,这才放她坐傅寒声的车回学校。

那药吃完会让人打瞌睡,再加上车内气温适宜,萧潇虽说没有入睡,却是真的思绪放空,侧着身子望着窗外出神发呆谪。

C市,早已是华灯初上,路上随处可见车流疾驶,这样的夜景之于萧潇来说,它是流动的,是陌生的,她能看到的只是眼花缭乱的五彩色。

这一路,她沉默,傅寒声也沉默,好在车内有音乐浮动,恬静安眠的钢琴曲,萧潇怀疑它有催眠功效,要不然也不会听了之后昏昏欲睡。

后来,她强打精神看着傅寒声,是因为车停在C大门口,傅寒声似是对她说了什么话,只怪她思绪游离,所以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并未听清楚,但她却看清了傅寒声的脸。

车内灯光映在傅寒声的脸上,那双眸子仿佛缀满了星辰,静静睇视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可问题的关键是,她不知道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傅寒声侧着身体看她,眼眸里的光意味深长,出口声音低得厉害:“你如果一直沉默,我只当你是默认了。”

“…默认什么?”萧潇反应有些迟钝了,都是感冒药害的。

他跟她说话,离得那么近,似是恶作剧一般,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开腔说话,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他轻声呢喃:“潇潇今天送的寿礼,温女士很喜欢,我该怎么谢你?幻”

那张俊颜近在咫尺,萧潇因为瞌睡,目光迷蒙一片,在灯光下隐有水光,潋滟四射,她并未觉察到这样的目光于男人来说,已是最无声的诱惑。

傅寒声笑意显露,伸手摩擦着她的下巴,温声道:“汽车别墅,珠宝首饰,你都不要,但我总要感谢你的,一个吻怎么样?”

萧潇瞌睡全无,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唇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她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接吻,萧潇并非纯情女,她不陌生,反而是很熟悉的,但这种熟悉,这种唇舌相缠,她的所有记忆全都来自于同一个人,那个人叫萧暮雨。

04年,萧暮雨吻萧潇,他动作轻柔,落在她唇上的吻,仿佛这世上最柔软的棉絮,吻她的每一个动作里都带着呵护和欢喜。

05年,萧暮雨吻萧潇,他会浅尝细吻,直到她被他逗得气喘吁吁,他这才会眉眼晶亮的抱着她深吻纠缠。

06年,萧暮雨吻萧潇,他会死死的搂紧她,仿佛沙漠行走的绝望客,而萧潇就是他唯一的水源,他吻得疯狂,好几次甚至咬破了她的唇。

07年,萧暮雨吻萧潇,唇与唇相贴,她有时候能尝到一抹苦涩,那是他不能与人诉说的绝望和眼泪。

傅寒声是第二个吻她的男人,那夜在傅宅婚房,她半清醒的时候,他有吻她,被她避开了,当时她愤怒,她惊得全身发冷,如今,如今…她没有立场推开他,如果他愿意,他拉她行夫妻之事,想必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从她乖顺躺在傅寒声身边的那刻起,就早已注定,她在这场婚姻契约中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商界,向来是弱肉强食,萧潇有心计,但又怎会是傅寒声的对手?他在商界行走多少年,她蜗居南京,避世学校多少年?所以他战胜了她,轻而易举就战胜了她。在这场看不到硝烟的对峙战里,她输得无话可说,但却不是心服口服。

她不是一个贞~洁至上的女人,更加不会为了贞~洁丢失就寻死觅活,她保留21年的清白原本是留给暮雨的。倘若不是暮雨,能留着最好,若是不能,给谁都是一样的。

郊区别墅大病一场,她忽然意识到,偌大一个C市,她若想安稳度过这两年,唯一能够依赖的人只有傅寒声,这是一个可怕又绝望的发现,她和傅寒声的关系,从某一程度来说,与其说是夫妻,还不如说他们是买和卖的交易关系。

他挟持她的人生,她攀附他达成所愿,有人称这种关系叫:各尽所需。

躺一床,他再也没有强迫过她,但他言行举止间却是一如既往的强势,这跟他睥睨商界有关。在萧潇的眼里,傅寒声坐拥一切,又是那么万众瞩目的一个人,但就是这么一个卑鄙邪恶的人,他却有着洞悉人心的好本事。

他说:“本是年轻追梦时,潇潇怎可迁就漠然,蹉跎好时光?”

魔鬼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是的,他不仅说出这样的话,如今他更吻上了她的唇。

他和萧暮雨是不一样的人,暮雨不会像他这么强势,他掠夺着她的呼吸,宛如涨潮的海水,萧潇还没任何心理准备,就被他的气息扑倒覆灭。

她不适应他的气息,也许她是不适应他传递给她的淡淡烟草香,她伸手推了推他,却被他更深的压着后脑,于是她只能被迫的承受着他的热吻。

这是一个热吻,这个男人把所有的专注度全都凝聚在了一个吻上,他在寂静无声的座驾

tang内,专注的亲吻着她。

萧潇看着他,她从未试过那么近的看过他,此时他潮润的舌已经寻觅到她的,却因得不到回应,方才改变策略,他开始循循渐进的吻,唇部力道放的很轻,退出来轻轻啃吻着她的唇,是引~诱,也是取悦,萧潇忽然想,被他如此缠绵深吻过的女人究竟有多少?

他也在看她,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得彼此睫毛亲密无间,傅寒声眼睛微眯,似是在笑,萧潇晃神间,他的舌已寻到她的,他用有力的双臂环住她的身体,轻轻安抚她僵硬的神经。

他太高明了,虽说在这个吻里,萧潇很被动,除了觉得这个吻太磨人,也没过往那种心跳加速,却在他这样的缠吻里呼吸紊乱,他用他的手,他的气息,他的吻,引领萧潇意识跟随他一起沉沦罢工,他是贪心的,他在她感冒,鼻息不太通畅的情况下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他放开她,是因为她抬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注意到她的异常,傅寒声脸色变了:“吸气。”

那吻刚结束,萧潇因为缺氧,头都是晕的,她听到傅寒声在说话,她只是慢半拍。

傅寒声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他把氧气渡给她,如此几次,直到她喘息渐缓,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她虚弱无力的靠着椅背,似是觉得好笑,但那笑终究还是被他克制了,别人接吻通常都是美好的,纵使不怎么美好,至少也不该跟他小妻子一样,接个吻险些缺氧断气。

这事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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