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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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

演讲台上,傅寒声眸子漆黑深邃,他并非侃侃而谈,他讲话语气始终都是淡淡的,字字珠玑,举手投足优雅得体。这样一个男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吸引台下女生全都屏息注视着他,若是聆听过程中偶开小差也不足为奇。

金融系学生毕业后若是能到博达上班,自是前途光明,男生想的是事业,女生心里或多或少都会心存幻想,比如说被傅寒声看中,麻雀变凤凰。

博达影响C市整个经济命脉,而他,被誉为C市金融传奇的他,多年来收购两大龙头企业,九月末再次野心勃勃的进军日化业。

这样一个男人,想必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吧?

台下掌声如潮,傅寒声抬手示意现场安静,也许是错觉,萧潇竟觉得他的眸子在望向她这边时有短暂停留。

她低头现场那么多的人,他是不可能看到她的。

讲台上,傅寒声嘴角笑容加深,就是那抹笑,不知又有多少女生迷失其中。

C大会场,情绪宛如小鱼自在安然

尘世男女形容商人,通常会说:无商不奸。

在萧潇看来,“无商不奸”四个字是贬义,但从某一程度上来说,它也是褒义词。当今社会,没有所谓的纯商业,比如说:明知某种获利手段不光彩,但因为种种考量,最终只能无奈而为之,必须要为之。

一个成功商人,他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转身回望来时路,哪一个不是斩荆披棘,历经坎坷?若是没有这些经历,那他必定称不上是成功。

萧潇总觉得,只有经历过商战残酷,才能让一个人不管立身何处依然处变不惊。周五这天上午,萧潇看傅寒声,他更像一位儒商,满身都是故事的儒商。

他在每次演讲前,会有短暂的停顿,当目光扫视全场,全场是安静的,无需语言,他用眼神就能向众人传递出慑服力。

那眼神,你可以看到他的平和,却也能窥探到他的冷锐,但拼贴在一起,却奇特的汇聚融合,那是身处高位的大气炅。

临近中午,演讲才结束。

当傅寒声最后一个字落定,现场学生纷纷起身鼓掌,他背手站在演讲台上,目光穿过人群看她,那一刻萧潇才确定,他是真的看到了她。

视线相交,别人没发现,但萧潇发现了,傅寒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唇齿不经意开启,他用几近温情的腔调,利用唇形无声向萧潇传递出四个字来:“我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萧潇能听到自己故作平稳的呼吸声。这个男人太狂傲大胆了。

在此之前,她和他从未这么安静的对望过,仿佛所有的言语全都汇集在再简单不过的眼神里,她依稀还能看到他在下台离去前,慢慢的扬起了嘴角,那笑更像是留给全场学生的。

傅寒声离场,况且又到了午饭时间段,学生自是不会在会场继续逗留,不多时全都议论纷纷的离开了值得一提的是,会场留了不少矿泉水瓶和揉成一团的纸张。

下午研究生还有一个临时讲座,上完课正赶上双休,若是往日,萧潇可能会选在午饭后打扫会场,但今日时间紧,打扫只能提前,午餐有可能也没时间吃了。

经商议,黄宛之回宿舍拿四人上课课本,谢雯和张婧去快餐店买餐打包带到会场,到时候再回来帮萧潇,这样也能节约出时间来。

金融系研一学生几乎每天都在学习,一个个跟上了发条一样,每天神经绷得紧紧的,张婧曾在宿舍里打趣:“我们C大金融系老师一个个教学一流,就连折磨学生也是一流水平,其他院系老师在这方面还真是望尘莫及。”

礼堂里空无一人,变得那般安静,C市秋天终于负起了责任,虽说姗姗来迟,好歹还是在10月末在四季变迁中浅露秋容。

萧潇清楚的记得,那日阳光灿烂,却不似夏日炎热干燥,会场里流动着清凉的味道,归功于金融系大大小小的会场演讲,有时是C大讲师,有时是C市或是其他城市请来的名商,他们和C大渊源极深,多是在接受邀请之后,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现身说教。

今天是傅寒声,说不定明天就是唐瑛了。

对于打扫会场工作,萧潇早已驾轻就熟,很多事情其实一个人就能迅速有效的完成,但谢雯她们若是不赶论文或是赶课的话,多是会留下来帮萧潇。

这份情,萧潇不能不领,也不能拒绝。

伸手就能触摸的工作都好处理,除了悬挂在演讲台上方的横幅。

萧潇踩着移动梯子上去,行至半空,便听到了会场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会场太静,所以显得脚步声尤为清晰响亮,萧潇手扶着梯子,站在半空中回头朝声源处望去。

正午阳光穿过树影斜斜的照进会场里,随着他的脚步行走,明晃晃的光线落在了他的肩上,落在了他冷峻的眼角眉梢里。

萧潇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狠狠的吓了一跳,她沉默不语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她,竟是心跳失常,难以控制。

2007年10月26日中午,金融院系大型演讲会场里空无一人。不,还是有的,比如说:他和她。

萧潇站在梯子上低头看着傅寒声,傅寒声站在梯子旁仰脸看着萧潇,深秋中午,氤氲阳光在会场漂浮,似乎还夹杂着薄薄的雾气,有一种静默无声游走,弥漫在他和她之间。

“来,你下来。”傅寒声说。

他背着光,脸上表情看不真切,但声音很低,也很温和。

萧潇抬眸望了一眼上方横幅,随后又低头看他:“横幅还没撤换下来。”

温暖的阳光打在萧潇的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低头看傅寒声时,乌黑的发散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她只看到会场女生都在看他,却不自知她本人早已牵引了会场许多男生的目光,虽然瞩目的原因不乏跟她之前“大闹”礼堂有关,但又怎会没有欣赏和吸引?

“你下来。”傅寒声再次说。

萧潇退着下梯子,离地面还有几层时,他伸手抱住了她,萧潇惊了一下,那一

tang刻忽然脱离梯子,身体似是瞬间失重,但他的怀抱仿佛可以承载她的所有不安。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朝会场正门和后门望去,她极力维持镇定,却难掩内心深处的颤栗。

找些话说吧。

离得近了,萧潇才发现他的眼神里竟有血丝,是疲惫,还是没休息好?

萧潇不问他怎么去而复返,而是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这样的精神状态,倒像是刚归国,还没回山水居好好休息过。

事实上,傅寒声确实是刚归国。

他晨间抵达机场,回了一趟博达,跟几位高层简单开了晨会,连山水居都没回,在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里换了备用的衣裤,这才直奔C大。

C大10月中旬跟华臻发出邀请函,华臻打了越洋电话给周毅,周毅再转告给他,也算是一波三折了,行程太赶,他也不能保证10月26日那天是否能赶回国,他起先直接回绝“推了”,却在周毅准备打电话给华臻时改口了,他念了两遍:“C大,C大…”稍作沉吟,微微抿唇:“应了。”

如今,萧潇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是断然不会把行程告诉给她知道的,如此鲁莽,如此迫压时间,怎说得出口?

他把她放在演讲台下第一排的桌子上,然后双手撑着桌面,把她的身体困在他的臂弯间,深黑的眼眸里有笑意辉映,柔润如水。

长途飞行,来回周转奔波,在见到她的这一刻,悉数如烟飞散。她在学校里看起来还不错,这很重要。看来唐瑛出面效果斐然,至少校方减轻处分,只让她打扫礼堂。

其实,打扫礼堂也不算什么,只当是锻炼身体了,他也觉得她这是活该,谈不上快意,反倒是心口针扎一样的疼,适才离开,罗立军等人邀他共进午餐,他颇有些心不在焉,想到她一人打扫礼堂,一方面气她,却又忍不住心疼她。

那种疼蔓延速度很快,它能迅速的遍及全身。

最后…

最后,他还算平静的道了声“失陪”,也不理会一众人面对他突然返身离开是如何讶异,解释自有周毅留在现场找借口善后,而他…不能把她一人丢在那里。

不看,不在国内倒也罢了,可他在,就不能无视。

打扫卫生可以,但爬梯子总归有些危险,他看她爬那么高就忍不住皱眉,她一个人爬梯子取横幅,这是第几次了?

“你坐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走到梯子前,接替了她之前的工作。

萧潇望着他的背影,望着他踩着梯子撤下长长的红色横幅,当红幅从他手中坠落,带动的风让萧潇微微眯眼,红幅宛如红色的湖水褶皱叠加在地,阳光夹着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傅寒声站在半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温暖的光。

他下了梯子,把横幅随手一卷,动作倒是利落优雅的很,却不忘叮嘱萧潇:“以后不要一个人爬梯子,身边必须要有人,危险。”

萧潇听着他的话,宛如久违的亲情温暖,她坐在桌上看着忙碌的他,觉得突生的情绪,像是游走在那片红湖里的小鱼,那般自在,那般安然,也是第一次令她不愿再闪躲。

最动听的情话,通常是最日常的叮嘱

那天中午,阳光是岁月里流淌的细沙,淡淡的暖被悄无声息的语言编织成了一张大网,萧潇七月末迷失南京,后来过渡C市,但记忆中的城早已在世事变迁中轰然崩塌。当初若不是傅寒声找到千疮百孔的她,现在的她又会有怎样的际遇呢颏?

若是还活着,必定一个人茫然度日,迷走一座城,守着公交车站牌不知该等谁,又不知下一站会遇见谁?南京已无家,她若是继续攻读研究生,双休日又该去哪里?也许,她还是有地方可去的,站在昔日萧家楼下,安静的缅怀一场曾经,一场只剩下她自己的曾经。

那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她很清楚,傅寒声很清楚,若非利益捆绑,十月末的C市,不会有一个萧潇。萧潇在南京,她是一把灰,一片云,一阵风…

她用漠然来抵挡尘世薄凉,她最该怨愤的他,却也是目前为止,最懂她的那个人,她妥协在他的毁约里,触动在他的语言和日常点滴里,周五这天迷走在他时而冷漠,时而柔和的目光里。

空荡荡的会场犹显寂静,窗外偶有学生匆匆走过,若不是隔着花圃,但凡隔窗望过来,一眼便能惊觉会场里还有一个傅寒声。

算算时间,谢雯和张婧打饭也该回来了,萧潇跳下桌子,她少言惯了,自是说不出催他离开的话,她从他手里接过折叠好的宣传横幅,看着他欲言又止。

傅寒声岂会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这是他第一次讨好一个女人,到头来反被嫌弃,但他不生气,望着她,眼眸化成了水,水光淬在会场柔和的光晕里,一起奔赴山涧深处。

终究还是不愿她为难,更不愿她在这所大学校园里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以至于事事受制,于是他看着萧潇,轻描淡写道:“我走了?”

萧潇点头,却见傅寒声站着没动,他扫视会场一圈,对萧潇道:“正好要出去,我帮你把垃圾给倒了。”

闻言,萧潇敛眸笑了。

傅寒声倒垃圾?画面违和,难以想象夥。

10月26日这天中午,傅寒声把萧潇从梯子上抱下来,她当时搂住了他的脖子,如果那样的举动可以称为亲昵动作的话,那么此刻,她终于做出了第二个亲昵之举——她伸手挽着傅寒声的手臂,也不答他的话,只带着他往会场后门走。

傅寒声失笑,那种笑很纯粹,低沉又极富有魅力。他笑,跟取悦成功无关,那么跟什么有关呢?他被小妻子罕见的小别扭给逗笑了。

他先是接连说了“好,好”两字安抚妻子,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触摸到的是一手心的温软,连带他的心也软了:“我这就走。”

傅寒声音量很轻,也很低,萧潇抬眸,一眼望进了他眼眸的火焰缭绕。

那团火焰更似是不放心。

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萧潇,她能清楚看到他的眼眸,带着特殊的魔力,那目光像是父辈人担心子女在学校吃苦受累,虽表面无谓要离开,却因不放心,所以才会几步一回头,频频回望。

这种感觉之于萧潇是异常珍贵的,那是一种强烈的情感翻涌,宛如绝望时光里,再次邂逅亲情。

温月华曾对萧潇说:“你和履善是夫妻,夫妻是什么呢?夫妻是平淡岁月里相互支撑的暖。”

是的,这里是平凡的世界,更是平淡的岁月,傅寒声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磁性,慢悠悠的飘进萧潇的耳朵里,他叮嘱她:“记得吃午饭。”

在萧潇的眼里,世上任何情话都不及日常叮嘱要来得贴心,很多动人的话,当时听了会心有雀跃和触动,但没过多久却是转身即忘。傅寒声踪影成谜,无论来去皆是洒脱无痕,他老谋深算心机深沉,他性情喜怒不明难以揣测,他言谈简洁明了一针见血,他待人更是有无数的坏心眼,但这一句日常话,份量却极重,心若是最柔软的棉絮,那他的话就是忽然泼过来的那杯水,棉絮被水浸润,瞬间加重下坠。

心事重了,萧潇竟望着傅寒声忘了移开眸子。

幽静的会场过道里,他挺拔的身体被阳光拉得修长,她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一步步走远,越走越远…

终于,会场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萧潇嘴角扬起一抹轻微的笑,笑自己如此心潮起伏。

当天中午,只差那么一分钟,谢雯和张婧便能在会场里邂逅傅寒声,但那天,她们提着饭只来得及在会场外看到傅寒声的背影。

傅寒声出行,通常不可能单独行走,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下属,不是周毅,十有八~九是他的随行警卫人员。

谢雯和张婧都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段,傅寒声应该早就被人簇拥着吃午饭去了,怎还在C大校园里没走?

张婧有些激动,提着饭就要追傅寒声:“我找傅寒声签个名去。”

“签哪儿?饭盒上?”谢雯抓住张婧,念叨着再不进会所,饭菜该凉了。会所门口,谢雯见张婧犹不死心,频频朝傅寒声消失的方向看,忍不住嗤笑道:“得了,傅寒声什么女人没见过,我

tang们这种类型还真是入不了他的眼,像他那种人,女人妖艳成熟是首选。”

傅寒声已消失不见,张婧死心,移开眸子后,瞥了谢雯一眼,接谢雯的话:“莫非谢大师会看相?”

谢雯分析道:“年龄决定阅历,傅寒声看我们大概跟看孩子,看小妹妹差不多。”

她们说这话的时候,早已走进会场,萧潇听她们议论傅寒声,不方便插话,接过谢雯递给她的奶茶喝了一口,就听张婧仰天长叹,悲戚痛呼:“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上天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们这对有情人?”

萧潇差点被奶茶呛到,她不发表意见,不过谢雯对张婧的行为总结得很到位。谢雯把快餐一样一样的掏出来摆在桌面上,感慨万千道:“果真是神经病啊!”

周五下午,傅寒声似是掐好了时间点,萧潇刚听完讲座,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哑了:“我离C大不远,如果你在学校没事的话,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回去。”

手机那端背景声音嘈杂,明显是有人喝高了,说话嗓门特别大,应该不是学校领导,罗立军和邢涛早就结束饭局回来了,难道这人又接了第二个饭局?

萧潇让他晚十几分钟再到,她还要回宿舍取课本。

“潇潇,你要走了吗?”另一旁,谢雯见萧潇抱着课本欲离开,似是想起一事来,开口问她:“如果苏越来找你,我该怎么说?”

萧潇忽然沉默,抖乱满心怅然。

苏越上周五来找过她,她当时托谢雯找借口回避了,如果这次他…

“如果他来找我,你就说…”萧潇止了话,略一沉吟,方才对谢雯道:“算了,我会给他打电话。”

见见也好。对他,她有话要说。

去C大接萧潇之前,傅寒声喝了不少酒。他在回国第一日,午间共接了两场饭局,和C大金融系领导吃饭是因为C大盛情难却;至于后来跟C市电台负责人吃饭,却是为了还之前的人情债。

电视台压下萧潇新闻不曝光,这份人情,傅寒声是需要还的。既然是还人情债,岂能一顿饭就把对方给打发了。

这日午后吃饭,台长拉着江安琪作陪,先是恭维博达,紧接着话里藏话,说电视台有一档新节目正在筹划,缺赞助,另外节目主持人也已经内定了,是江安琪。

傅寒声嘴角笑意淡淡,他只慢慢的吃着菜,他不表态,电视台相关栏目负责人的心就一直悬着,江安琪咬着唇,也是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

他吃得差不多了,也终于发话了,他笑意融融:“拟好合同,改天送到博达。”

这话是定心丸,台长笑着敬酒,江安琪也笑了,她垂眸端坐席间,梨涡浅浅,格外动人。

出来时,傅寒声脚步有些不稳,有人扶住了他。他侧眸看去,是江安琪。

他脸色不太好,越是醉酒,越是苍白的很,但他的眼神却极尽幽深漠然,他抽出自己的手臂,周毅走过来,扶着他上车了。

车里,傅寒声在心底笑自己,他心不在焉的唤了一声:“周毅?”

周毅应声,回头看傅寒声,他在等傅寒声说话,但傅寒声却靠着后座闭上了眼睛,就在周毅以为他不会再讲话时,却听傅寒声轻声叹道:“其实,她一点也不像她。”

他说:我懂我太太的小情绪

那日天空有着淡淡的云层,C市气温刚刚好,温煦的阳光像极了暖春。

周毅把车开到C大附近停下,萧潇还没出来,周毅坐在驾驶座上转过头,见傅寒声闭眼半靠着后座,似是睡着了,担心他着凉,又连忙调了调车温。

傅寒声虽说喝了不少酒,但还不至于酩酊大醉,充其量也只是小醉而已,但他不舒服却是真的,一方面是长途奔波太累,另一方面偏头疼。

车温调高了,傅寒声难免有些不适,他声音有些沙哑,低声吩咐周毅:“把车窗打开。”

周毅没敢把车窗全部摇下来,只降了一半,窗口有风,周毅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身后,在后备箱里取了一条备用的薄毛毯,再后打开后车门,把毛毯盖在了傅寒声的身上颏。

此举惊醒了傅寒声,他凝望窗外一眼,“潇潇也该出来了,你去校门口接一下。”

…夥…

萧潇从C大出来,就看见周毅靠着不远处的树身旁抽烟,他跟他的老板一样,似乎都是烟瘾极大的人,无烟不欢。

她朝他走去,周毅一直在朝门口看,见萧潇走来,连忙把烟给踩灭,迎了上去。

萧潇上车后才知道傅寒声喝了不少酒,他半靠着后座,呼吸有些沉,连她上车也不知。

睡着了?

周毅坐在驾驶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萧潇解释:“没回国之前,傅董醉酒吹风,头疼失眠了好几日,就拿今天来说吧!饭局摆在那里,又欠了对方人情,实在是推不掉。”

欠对方人情,什么人情?周毅并未多说,也未言明,若是直言告诉萧潇,后座闭目养神,看似熟睡的人估计会忽然清醒过来剥了他的皮。

萧潇侧眸看着傅寒声,他是冷漠低调的人,就像天气未明,C市上空灰蒙蒙的雾,纵使围观者拥有一双火眼金睛,也无法窥探出他是什么情绪,这时候的他又跟之前她在会场见到的那个他是大相径庭的,此刻的他看起来是沉郁的,是无害的,还有那张轮廓清晰的脸是苍白的。

萧潇道:“先不急着回去,你等我一下。”

这话是对周毅说的,她推门欲下车,却被一只手按住了手腕,是傅寒声。他靠着后座没动,只含笑看着她,声音哑哑的:“不回家,又想去哪儿?”

对于傅寒声突然醒来,只能说萧潇修为到家,想必就算泰山崩于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她说:“不是头疼吗?我帮你买药。”

傅寒声松手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开门下车,怀疑自己是否喝多了,所以才会出现了幻听。

不是幻听。

片刻后,萧潇回来,周毅帮她打开了后车门,她坐在傅寒声身旁,左手伸到傅寒声面前,掌心里放着几颗药,右手端着一次性水杯,水冒着热气,是温水。

萧潇道:“这药我吃过,治头疼,也治失眠。”

前些时候,萧潇头疼失眠,当时吃的就是这几种药,对于她来说,还是挺有效的。

若是往日,傅寒声或许会深究她为何头疼失眠?但他那日不想深究了,他看着萧潇,眸色很深,那么神,萧潇试图将眼神从他眼神里抽出来,但又怎能抽得断?就像一根根剪不断的丝线,她不看他了,却又因他的举动怔忡一时。

几颗药在萧潇手心里静躺着,傅寒声没有取走药,而是就着她的手把药丸含在了唇齿间。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掌心,或许是因为痒,萧潇睫毛颤抖了一下,他这种吃药法,跟亲吻她掌心有什么区别?

萧潇下意识看了一眼周毅,周毅正坐在前座转身看着他们,对上萧潇目光,周毅收起眼眸里的感慨万千和唏嘘佩服,他清了清嗓子,移走了视线。

傅寒声吃了药之后,又示意萧潇把水送到他唇边。那水,他不是不能自己喝,但萧潇难得心思脆软一次,私心里他极为贪恋这一刻。还有那药,因为被他小妻子拿着,所以吃在嘴里是甜的。

这天,萧潇喂傅寒声吃完药,周毅驾车平稳的驶向山水居。路上,傅寒声靠着她的肩,呼吸逐渐平稳,她偏眸看着他,见他眉宇间满满的都是倦意,也就坐着不动了。

这一路,傅寒声介于半睡半醒间,接连两天没好好休息,回国后又是演讲,又是一场接一场的酒局,小醉头晕,还头疼,巴不得赶紧回到家里好好睡一觉。他睡了半程,后来小有所醒,是因为微微敞开的车窗里,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美香。

C市广场侧种满了香樟树,随便一呼吸,全是清雅的香,雅淡的让人心生遐想,它们不顾季节,不顾他人喜好,绽放成了一棵棵开花的树。

已是黄昏,广场附近再次堵成一片,萧潇坐在他身旁看书,翻动纸页时声音很轻,就连她的呼吸也是轻的,他听了,笑意微微。

C市交通常常让他感到很头疼,但今天他忽然觉得就这么一直堵下去,其实也不打紧,无非是回山水居多耽搁一些时间罢了…

萧潇肩膀有些酸,她刚想调整一

tang下坐姿,就听傅寒声淡淡的说:“你动来动去,我睡不安稳。”

“你醒了?”

“我肩膀有点酸。”萧潇话外音很明了:既然你醒了,就放过我肩膀吧。

傅寒声又“嗯”了一声,嗓音里还有着浓浓的睡意:“离家不远了,你再坚持一下。”

话虽如此,傅寒声却放过了萧潇,坐直身体后,双臂环胸,挺拔的背靠着后座继续闭目入睡,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侧眸看了萧潇一眼:“药里有安眠成分?”

萧潇点头:“吃完药会犯困,想睡觉。”

“像这种西药,以前常吃?”傅寒声表情平静,只靠着后座静静的看着萧潇,眼神里却带着探究,他知道她失眠,但他不知道她以前是否也失眠。而他不喜欢这份未知。

停顿了几秒,萧潇答:“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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