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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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到了,一群人有序止步,风吹乱了方之涵的长发,这个中年女人依然优雅十足,她看着傅寒声,笑着打趣:“祝您戒烟成功。”

傅寒声背着手,嘴角笑容微不可见:“借方董吉言。”

方之涵道了声“改日再叙”,两人简单握手后,方之涵上了车,隔着车窗跟傅寒声和博达成员挥手告别,傅寒声穿着黑大衣在风中站着,目送融信车辆缓缓驶离楽府。

在博达高层看来,他们傅先生一晚上都沉着从容,就连目送融信车队离开也是淡定自若,但…

就在融信车队消失众人视线的第一秒,傅先生笑容收敛了,他快速转身,大步朝座驾走去的同时,大手一挥,吩咐众人道:“散了。”

紧接着,傅先生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易察觉的皱了眉,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花钱的人,是在消磨时光。

挣钱的人,是在浪费时光。

他是后者。

傅先生在途经高彦身边时,见高彦还站在原地不动,拍了一下高彦的肩:“go,go,go。”

他一连说了三个“go”,惹得博达高层惊愣不已,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纷纷看向周毅,周毅苦笑,有些事,看他也没用,就算他知道,也不能说啊!

周毅对众人摆手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进公司还有后续工作要忙,大家抓紧时间回去吧!”

离歌,人生只需最简单的厮守

回到山水居临近深夜12点,那个时间段,萧潇正在睡梦中,室温调得比较高,兴是觉得有些热,所以大半被子被她压在了身下,肿胀的右脚就那么暴露在了被子外颏。

傅寒声站在床畔,先是查看了一下她的右脚,这才掀开被子,弯腰把她抱起来,总不能让她压着被子睡上一宿吧?

他动作轻,但她还是醒了。

初醒,她看着傅寒声有些迷糊,似是分不清他是谁,也分不清她究竟身处在哪个空间里,她这样的眼神,傅寒声不喜,但他的眸子是柔和的:“潇潇压着被子了,我们换个位置再睡。”

此时,他已抱起她,萧潇“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那声“嗯”,声音很低,也很模糊,更像是梦中呢喃,以至于傅寒声帮她调整好睡姿时,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柔软。

他在床边坐下,拉过被子重新帮她盖上,她没睁眼,却低低的启唇问他:“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C市今天格外的冷,天气也是阴测测的,下雨是一定的,无非是取决于时间早晚罢了。

她睡意朦胧的跟他说着话:“C市下过雪吗?”

“近几十年没有下过雪。”顿了一下,傅寒声问:“喜欢下雪天?”

萧潇淡淡的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C市下雪了,偏巧你回来,所以随口问问。夥”

傅寒声不作声,片刻后,萧潇察觉他把手探进了被子里,精准的摸到了她的指尖,极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有些凉,萧潇任他握着,眼睛虽闭着,但睡意却冲淡了不少,过了一会儿,这才听他再次开口:“热疗效果还好吗?”

傅寒声没有问她疼不疼,想必就算是问了,依她倔强的性子,也定是不会说实话,所以傅寒声不问。

被窝里,萧潇的手很温暖,傅寒声能够深切的感受到这种温暖,这只能说明他的手是凉的,打算抽手出来时,萧潇的手动了动,紧了紧他的手:“再暖一会儿。”

傅寒声呼吸窒了窒,短短五个字,让他眼眸有些湿了,是谁说他妻子冷血无心?身为小女人最能打动人心的就是温柔,不动声色的温柔,落落大方,不娇柔做作,被窝里的纤纤玉手,无声理解着他的晚归,洞察着他的疲惫,她只需这么轻轻一握,不仅诠释了她的知冷知热,更加抚慰了他的满心触动。

她言语寡淡,不甚与人亲近,能如此,已是意外。

尘世生活,夫妻本该如此吧?

对于傅寒声来说,有关于他的过往香艳绯闻,他未曾对萧潇提及半句,纵使萧潇会看到,他也不会提,不是刻意回避,而是没有诉说的***。

对于萧潇来说,她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萧暮雨,甚至苛刻的责令自己不要想起萧暮雨,不是逃避。有谁能读懂她的内心?她从不舍萧暮雨离开她,到最后笑着求他离开她,有关于萧暮雨的一生,完全是一出绞杀她血肉的人间悲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愿诉说,也有自己的彷徨和寂寞,傅寒声历经风霜,萧潇历经风霜,难道太阳就没有历经风霜吗?

清晨时分,太阳从东方升起,它在暗夜中会再次悄无声息的回到东方去,这一夜的“行走”,何尝不是正在历经风霜?

萧靖轩生前说:“平平淡淡才是福,世人从零开始,也终将回归零。每个人的开头和结尾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过程,所以过程很重要。”

萧靖轩临死前那一刻,他想起了萧潇,想起了萧暮雨,想起了未曾再见一面的方之涵,最后他想起了唐瑛,他想说:“我的人生到头了,也实在是走不动了,不过没关系,天堂那里有我,假以时日,我们会再重逢,那里没有怨恨,没有憎恶,只有微笑和温暖。”

萧暮雨生前说:“在商场打拼,任你圆滑世故,也会有被人算计的时候。受伤不可怕,人只有受了伤,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无法割舍。”

萧暮雨意识终结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萧靖轩,看到了短短的23年人生路,像放电影一样快速的退着走,最后定格在了他和萧潇初见的那天。

他像是一个局外人,静静的站在一旁,嘴角有着最轻微的笑意,他看4岁的他,他看2岁的萧潇:那是在南京,孤儿院里,萧靖轩左臂弯里抱着萧潇,右手牵着4岁的他一步步离开孤儿院。

4岁的萧暮雨离开了,23岁的萧暮雨却一步步走进了孤儿院,他笑,笑的泪流满面:“潇潇,我一生的命运就是从这里开始的。19年前,爸爸把我带离孤儿院,当时我在想,我们三个人是可以一起厮守到老的。我的生命累了,你别难过,也别伤心,我在来生等你。人若是有灵魂,我的灵魂会在佛前长跪不起,只愿佛祖能够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不再只陪你19年,我们会有第二个19年,第三个19年…我以前觉得,有些东西铭刻在了灵魂里,终其一生也无法割舍,可我现在想对你说:是我抛弃

tang你的,所以你可以忘了我,重新再爱第二次。”

唐奎仁生前是金融界的泰斗人物,临死前一月,萧潇端茶给他喝,却在庭院拱形门廊处止步,她靠在那里,含笑看着她的外公,像是正在看一个调皮的孩童。

是的,孩童。

外公坐在庭院摇椅里,那把摇椅一晃一晃的,他举高手中的老花镜,隔着镜片看太阳,眸光新奇,嘴角笑容温软,那模样竟和孩童那般相似。

凌晨,萧潇睡着了,她没有梦见任何人,反倒是傅寒声,他梦到了萧暮雨。

2007年入夏南京,他在病房里见到了萧暮雨,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绿意盎然的树木,声音很低,似是轻叹:“柏拉图说:我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十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说到这里,他转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萧暮雨,目光暮凉,他问:“这种无望,你懂么?”

萧暮雨不舍萧潇,心力交瘁的存活着,对萧潇以后的“生”,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你走吧,只要她翅膀还在,我在沧海那头等她。”

没有人知道,2005年,傅寒声奔波南京,他从念念不忘,逐渐奔赴无望;从情难自制,再到放手舍弃,心路历程充满了动荡和自嘲变迁。

2006年,人生刚刚迈进30岁大关的他,正值声名显赫时,私底下却悄然立了遗嘱,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风雨事,一颗心磨练的无坚不摧,但在他看来,除了赚钱,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乐趣,也许在他的内心里面:精神上的寂寞,最能杀死一个人。

这个亿万富翁,他的内心是寂寞的,并且寂寞了很多年。

还没结婚的时候,傅寒声跟温月华提过萧潇,温月华长久沉默,最后她问儿子:“你爱潇潇吗?”

这个问题,傅寒声不会回答,也许他终其一生也不会回答。懂得人迟早会懂,不懂的人何必着急诉说。

周二,萧潇下午要回C大讲课,送她去学校的人是张海生,傅寒声很忙,一上午手机不断,吃罢午饭,把她抱上车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让车暂停一下,返身回去,片刻后再出来,手里已多了一双手套。

手套是他为她戴上的,萧潇在车里坐着,他在车外站着,弯腰探进后车厢,很自然的帮她一一戴上,再看他的表情,如常平静,垂落的眉眼间透着专注。

戴完手套,他拍了拍她的肩,话语简洁:“去吧!”

被手套包裹的手指是温暖的,汽车驶离,她透过车镜看着站在原地,越来越远的他,不易察觉的握紧了那只手拐。

那是一只做工考究的手拐,是傅寒声为她准备的,没有轮椅随行,他用一只手拐成全了她的尊严,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她不良于行。

庭院里,曾瑜见汽车渐渐消失,转眸看着傅寒声,迟疑道:“要不我也去学校吧!太太右脚走路,怎么受得了?”

傅寒声抿了抿唇,没有回应曾瑜的话,只是背着手进屋了。崴伤脚第三天就让她下地走路,他知道她会痛,但他看不见,所以她可以忍着痛走一走,至于曾瑜…

曾瑜若是这时候跟着萧潇进出学校,C市那池水估计会被她给搅乱吧!曝光这事,不宜大范围,小范围获知,便也足够,那么从哪里先曝光呢?

傅寒声唇角微勾,C大获知此事第一人是邢涛,紧接着该是萧潇舍友了,若是心思沉下来,她们理应觉察出端倪…

为你,只为遇见你【6000】

C大,金融系。

张海生把车开到了阶梯教室附近,若是往常,萧潇是不可能让张海生把车开进学校的,但今日她允了。

这份允许,跟她脚伤无关,只因她在看到报纸的那刻起,已然明白:C大校园里,有关于她和傅寒声在一起的事情,很快将不单单只有邢涛获知,若是她的舍友能够转移“新欢”焦点的话,很快就会疑惑重重…

现在张婧等人平静无波,并不代表某一日她们不会幡然醒悟。

报纸上刊登的图片,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泄露了她和傅寒声的关系,所以萧潇让张海生把车开进阶梯教室附近,并非是破罐子破摔,而是…

这辆座驾,不是豪车,也不是动辄几十万的中高档车,只是一辆普通国产轿车罢了,是普通大众消费的热门座驾夥。

不招摇,很好。

张海生打开车门,萧潇把鞋穿在右脚上,那种滋味真是难以形容,张海生在一旁看着直皱眉,萧潇脚肿消散了一些,但穿鞋是真的难受,她是硬塞进去的。

“还是我扶您进去吧!”张海生总归是看着不忍心,套上鞋,萧潇脸色已经是很不好了,若是再下地的话…

“我自己可以。”

萧潇下车,右脚触地的那一瞬间,已是钻心的疼,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撑着手拐朝阶梯教室走去。

人这一辈子需要坚守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责任,比说是承诺。萧潇既然任职大一讲师,就不可能让那么多学生浪费时间静待她康复回来。

时间,多么宝贵,而她以前总觉得时间走得太快,太快了。

这一堂课,萧潇是站着讲完了,将近两个小时,以至于她的整个右脚都是麻木的,但她面上却是平静如常,除了脸色比较白之外。

还记得初进教室,有学生见她拄着手拐,有人好奇的问她怎么了?

萧潇的回应很简练:“不小心崴伤了。”

右脚穿上鞋,这样的冲击力远比右脚不穿鞋要小上许多,没有人会把她联想成傅寒声的“神秘新欢”,充其量只会私底下认为,最近似乎有很多人扭伤脚。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对傅寒声的新绯闻想象力十足,却偏偏不会对身边熟识的人过度联想,之前萧潇觉得回学校上课,会被人浮想联翩,现在想想,只因自己是当事人,无非是心虚罢了。

值得“庆贺”的是,唐伊诺不再旷萧潇的课,不知是萧潇那日言语起了效果,还是其他原因,总之唐伊诺坐在了教室里。

课堂上,两人目光偶尔对视,唐伊诺漠视,萧潇无视。无需做戏,新时代好姐妹,向来跟她们无缘。

一堂课结束,萧潇收拾课本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短信,时间卡得很合适,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是谢雯发来的:“如果不急着走,我们一会儿过去找你。”

萧潇回了三个字:“改天吧!”她脚疼的厉害,只盼能够尽快回到车里把鞋子给脱了。

阶梯教室里,有人进,有人出,伴随着几道莫名的起哄声,萧潇抬起头,首先看到的便是那道修长的身影。

仅一眼,萧潇便能在脑海中临摹出他的五官轮廓,他是苏越,此刻正站在讲台旁。

他是专门来找萧潇的,见她在收拾课本,他已伸手过去,萧潇睫毛颤动了一下,止了手头动作,问他:“怎么来了?”

“听你舍友说,你右脚崴伤了,我来看看你。”苏越是临近中午得知萧潇右脚受伤请假的,原本应该给她打通电话,但想到下午她还有课,觉得还是专门过来一趟比较好。

苏越收拾好课本,伸手要扶她,萧潇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真的可以吗?

右脚落在地上,那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她可以嘴硬,却无法掩饰她的本能反应,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别逞强。”顿了一下,苏越说:“我抱你?”

萧潇皱眉。

苏越嘴角蕴了一丝笑意,慢慢道:“我背你?”

萧潇眉头皱的更深了。

隔着咫尺之距,苏越的目光在萧潇脸上停留片刻,过了一会儿说:“萧潇,朋友一场,如今你右脚伤了,抱不得,背不得,扶一扶总可以吧?”

这是语言陷阱,萧潇本以为傅寒声已是挖坑高手,没想到苏越也是高手之一,若是有挖坑俱乐部的话,这两人绝对是俱乐部里面的台柱子。

苏越明知她不会让他抱她,或是背她出去,却还故意这么说,无非是为了让第三句“扶一扶”更加的顺理成章。

现如今怎么看她都是弱者,身为一个弱者,拒绝一次是有骨气,拒绝第二次是有底气,可拒绝第三次呢?

若是拒绝第三次,就是气度和雅量的问题了。

“有人在阶梯教室外等我,把我扶到那里就好。”萧潇说。

阶梯教室一层层台阶最难下,往往是苏越先踩上台阶之后,再

tang伸手扶萧潇。

C市天气那么冷,较之昨日还要冷,但苏越的手心却很温暖,那种温暖在握着萧潇的手指时,仿佛能一点点的渗进她的身体里。其实苏越和暮雨是一样的人,外表有些冷,但内心是热情的,就像是深秋天的暖阳,只有离得近一些,才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热。

“注意脚下。”

苏越站在台阶下,萧潇看着他漆黑的发,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悄然复苏,那是从初见他,就深深蛰伏在她心里的魔障,她轻声叫他:“苏越。”

他迎上她的目光,安静的看着她,他在等萧潇开口,但她又是好一阵沉默,不像往日,似是积蓄了万千心事,直到台阶快下完了,她才默默问他:“你家人待你好吗?”

苏越猝然止步,他震惊抬头,他万万想不到萧潇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对于苏越来说,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家人是最温暖幸福的词汇,寻常情况下,有谁会说出这种话?

若是一家人,自是相亲相爱;只有组合在一起的一家人,才会被人问起:你家人待你好吗?

他扶她走下台阶,然后轻声笑笑,镇定情绪的同时,云淡风轻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

萧潇沉默,暗中调查苏越是不对的,也极不尊重苏越,这样的自知理亏,让她无法开口。

初见第一眼,她就让黎世荣暗中调查苏越和他家人的关系;11月下旬,会堂答辩,他和她在走廊里短暂交谈,其实从那时候起,很多事情已经昭然若揭了。

12月初,她和黎世荣同去交易大厅查看期货走势,随后黎世荣送萧潇回学校。路途中,黎世荣告诉萧潇,苏母年轻时流过两次产,导致不会生育,另外苏母娘家系南京人。

黎世荣只把话说到这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他知道萧潇都懂。黎世荣原以为萧潇会有情绪波动,但她的眸子却是一片无波,她把额头贴在玻璃上,她轻声呢喃:“黎叔,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不提苏越,也不提萧暮雨,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人生如果没有遗憾,也就不叫人生了。

萧暮雨临死也不知道,他在这世上还有一位骨血至亲;她能怎么做呢?她该如何对待他的兄弟,是远,还是近?

因为迷茫,所以漠然。

苏越把萧潇的沉默尽收眼底,有些话,他早就想问了,却深知那些话对于她来说是禁忌,所以总想着,再等等,还是再等等吧!但此刻…她调查他,这意味了什么?

她也在怀疑,怀疑他和那个“他”之间的关系?

苏越声音清冷,唯一不变的是他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他极轻极轻的问:“潇潇,他叫什么名字?”

萧潇缓缓握紧手指,指甲狠狠扎在了她的掌心,也扎在了她的心里,她答:“暮雨,萧暮雨。”

苏越愣了一下。

“也姓萧?”那么他是萧潇的家人?

听出他的疑惑,萧潇扯了扯唇:“他是我父亲在南京收养的孩子,比我大两岁。”萧潇鼻子忽然一酸,她睁大眼睛,看着苏越道:“跟你同岁,跟你长得很相似,同在南京出生,你和他一样,除了植物配方沐浴露,用其他沐浴露会过敏…”

苏越心里徒然一痛,他紧紧的攥着萧潇的手,攥的那么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住内心深处忽然冒出来的痛,还有那莫名的难过。

可他手指渐渐无力了,他松开萧潇,眼眶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几欲夺眶而出,只听他涩然道:“他是怎么死的?”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理变迁和感受,他获知自己有兄弟的同时,却也被残忍告知,他的兄弟已经死了,他宁可不知…

可他问了,所以萧潇也开口答了,她掐着掌心,疼痛袭来的同时,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凛冽的微笑:“骨癌,晚期骨癌。”

这句话,崩断了苏越脑子里的那根弦,那是一种莫名的痛,更有一股莫名的水意窒得他泪满眼眶。

他哭了。

他说:“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他。”

萧潇手心彻底的凉了下来,她无法扮演无谓角色,眼前一片模糊,声音很轻:“他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你。”

一个萧暮雨耗尽了她19年的感情,掏空了她的所有,她连想起他都会觉得疼痛,为什么又要再出现一个苏越?

为什么不能放过她?没人看到她早已身心俱疲了吗?

不远处,张海生迟疑着走了过来,她的前面是张海生,她的身后是压抑落泪的苏越,她撑着手拐,一边走,一边笑。

她不哭,她无坚不摧,没有人能击倒她。

萧潇步子越来越快,脚踝处传来逼仄的痛楚,那种痛感从足部一直抵达她的头部…

张海生迎面走来,见太太走的那么快,看得他心惊胆颤,他想叫她走慢些,但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傅太太脚下一阵

踉跄…

右脚好像不再是她的,剧痛传来,有泪从萧潇的眼眶里狠狠砸落,这次右脚该废了吧!

萧潇右脚不可能废掉,但周二那天下午却是真的伤到了骨头,她疼得昏了过去,张海生吓得脸都白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病房里开着灯,但已是深夜,灯光照在萧潇的睫毛上,落下柔和的阴影,她的手被人握着,是近在咫尺的他。

也不知道傅寒声是什么时候来的,除了眸光比往日沉了一些之外,整个人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见她醒来,他不追问,也不斥责,就连言语也是淡淡的,“近期不要去C大了。”停了几秒,他松开她的手,似是补充,更似是陈述:“大一课程,邢涛会出面帮你代讲。”

萧潇闭上眼睛,把手缩回被子里,如此这般,她的确是没有再去学校的必要了。

接下来,萧潇在医院里住了长达一个多星期,有关于周二那天的事情,傅寒声没有问,她也没有提,傅寒声生气了吗?

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生气了,就在萧潇以为他在生气时,他却放下了所有的工作,每天在医院里守着她。

骨科,VIP病房。

康弘安排了特别看护,被傅寒声打发走了,他亲自照料萧潇的一日生活,除了康弘和相关专家医生之外,他不见任何人。

那段时间里,他和她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但对话却很少,细算下来,竟不如她在C大住校时,两人的对话多。

这样的相处氛围,萧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只能任由沉默晕染。

起初,基于气氛冷窒,萧潇有时候想去洗手间,再加上正在输液,只能忍着。

看起来那么漠然的他,不管是坐在一旁,双手环胸闭目养神,还是悠闲的翻看金融杂志,竟然都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察觉出她的异常来。

他走到她身旁,也不点破,伸手把点滴瓶取下来,交给她的同时,叮嘱道:“瓶子尽量举高。”

萧潇第一次举瓶子很失败,血液回流,一下子窜起很高,傅寒声脸色都变了,事后萧潇扎针输液处颜色发青不说,还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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