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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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突然停了音,似是有些迟疑,过了几秒才问:“是不是在傅家受委屈了?”

“就当是发发牢***吧!”萧潇叹了一口气,似嘲似讽:“谁还没闹情绪的时候?”

有人敲门时,萧潇正处身在温月华的卧室。那是一把坐着很舒适的摇椅,萧潇靠在摇椅里,可以直接看到落地窗边散落的窗帘。那窗帘是蜡染蓝底白花的土布,非常有特色。

萧潇开门,是宁波,一见面,就嬉皮笑脸的叫了声:“小嫂子。”

萧潇“嗯”了一声,双臂环胸看着宁波不语,她在等他先开口。

傅寒声刚才恢复了些许精神,后知后觉萧潇不在卧室,听温月华说萧潇在楼下卧室,便让宁波过来找她。

萧潇瞥了宁波一眼,低头间似笑非笑:“找我干什么?”

“我哥让小嫂子上楼。”

“就说我睡了,明天再上楼看他。”萧潇走向床榻,

tang复又回头看着宁波,嘴角微微勾起:“宁波,皮馅分家的饺子是我包的。”

“咳咳——”宁波直接被呛。

萧潇已经半坐半躺在了床上,灯光照在她的身上,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幽幽的散发着莹白的光…

宁波看着她修长优美的颈,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萧潇轻声叹道:“我包的饺子,就那么差强人意?”

宁波着急摆手:“不不不,关键是我晚上喝多了,口无遮拦。小嫂子,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啊!下次,下次你包的饺子,我一定吃,我一个人全部都吃了。”

宁波只差没有举手发誓了,怎会知道饺子是小嫂子包得?这次还真是丢人丢大了。

不理会宁波的尴尬,萧潇看着他,眸子平静,光华却尤为惊艳:“离开请关门,谢谢。”

萧潇说这话时,眉宇间的锐气,竟跟那个心机深沉的傅寒声极为相似,宁波最怕这样的眼神,也实在是无脸见人,所以几乎是落荒而逃。

宁波是深夜十点半左右下楼找萧潇的,傅寒声未曾给萧潇打电话,也未曾再下楼找过她。

凌晨时间段,也就是大年初一,傅宅外面鞭炮乍响,温月华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卧室,见萧潇正坐在床上看书,微笑道:“还没睡呢?”

“外面鞭炮停了,我就睡。”见温月华拿了睡衣要去浴室,萧潇终于忍不住唤停了老太太,“妈,傅…履善身体怎么样了?”

老太太眉眼含笑:“好多了,前不久吃了药已经睡了。”

过了十二点,老人很容易疲乏,温月华虽说上了床,但和萧潇没说几句话就睡意朦胧,萧潇止了话音,听着温月华清浅的呼吸,意识到她可能已经睡了。

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萧潇的手机在床头柜上轻轻震动着。萧潇晚上睡觉不关手机,但通常都是静音模式,所以手机震动的时候,未有睡意的萧潇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本来不打算接听的,毕竟老太太就在身边,老人浅眠,若是惊醒了呢?但迟疑片刻,还是接了。

那电话是傅寒声打来的,本该熟睡的人,凌晨一点不睡觉,竟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他问萧潇:“老太太睡了吗?”

“睡了。”萧潇声音压得很低,跟做贼一样,复又问傅寒声:“你不是已经睡了吗?”

“不装睡,难落清净。”那人声音低沉,隐有笑意:“我去接你?”

萧潇沉默,这时候老太太在她身旁翻了个身,萧潇连忙把手机给挂了。萧潇躺了一会儿,见老太太只是翻身而已,睡眠依旧。她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内心呢喃:萧潇啊萧潇,你竟也有这一天?

手机荧屏照着,几分钟后,属于温月华的卧室房门悄悄的打开了一条隙缝,走廊里的光线一点点的渗进卧室地毯,但随着轻轻的关门声,很快又恢复成了一贯黑暗。

漆黑的卧室里,温月华似是嘀咕了一声:“这俩孩子…”

一楼走廊,客厅,楼梯,二楼走廊…沿途绛红色地毯上,有着绵延的花朵,萧潇穿着睡裙和家用拖鞋,快步朝目的地跑去,裙摆在空气里轻轻荡漾。

近了,近了…

卧室门口,傅寒声穿着黑色睡衣靠在门框那里,挺拔的身影被灯光拉的很长,看到萧潇,快步迎上的同时,伸出手臂抱住了她:“以为你不会来了。”

萧潇反手抱着他,轻声问:“如果我不来呢?”

他笑了,温暖的气息洒在了她的脖颈里:“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你还不来,我去找你。”

救命之恩,10岁小女孩萧潇

2月凌晨,纵使是南方C市,外面依然寒意重重。这一晚外出出行,不知有多少人会觉得寒冷,但房子是烟火之家,卧室更是温暖居所。

卧室里有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用来安神入睡的,它若有似无的漂浮在温暖的空气里,香气幽致糌。

傅寒声是凌晨一点给萧潇打得电话,当时想的是,她若是睡了,手机势必不会接。如果不接,倒也罢了;可她接了,这就证明,她还没睡,或是睡得不算太沉。若她不上楼,他便下楼去接她…

除夕夜,怎么也要在一起的。他胃不舒服,是老~毛病,今夜傅家成员聚在一起,久不见面,难免会有些贪杯,伤胃是难免的事,就怕她会因此多想。

两人躺在床上,萧潇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他轻缓的呼吸起伏。她和他结婚七个月,2007年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对峙居多,纵使同睡一床,也多是同床异梦,但2008年相拥而眠,却少了剑拔弩张,很多时候反而是心平气和。

卧室灯光朦胧,照在萧潇的眉眼上,投射出模糊的阴影,她轻声叹了一口气:“我以后不包饺子了。”

傅寒声笑了,抚摸她皱起的眉,她的眼,声音低哑温柔:“不会包饺子也没什么,潇潇不是会下面吗?会下面就行。”

温暖的情绪在刹那间涌上了萧潇心间,她枕着他的手臂,微微仰头,可以看到他漆黑的眼睛,“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我只能陪你睡三、四个小时,凌晨五点我就要离开。”

“怕老太太?”傅寒声伸手握住了萧潇的手,她的手偏凉,暖一会儿也就热了。

萧潇摇头,不是怕,是敬:“老太太也是关心你,怕我不能照顾你的同时,还会给你添负担。楮”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夫妻之间,没有负担一说。你生病,我照顾你;我生病,你要让我看到你,至于是否照顾我并不重要,家里有医生,何必你受累?”

傅宅在凌晨时间段被淹没在一片静寂之中,依稀能够听到古老座钟的走动声,他的怀抱很温暖,话语也很温暖,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身为丈夫,你很称职,但身为妻子,无疑我很失职。”

“不失职。”

温暖的声音,萦绕在萧潇的耳边。

傅寒声用眼眸里的笑意深深替代了他的沉默少言,她用了“妻子”这个词汇。在她的心里,她视她是他的妻子,这很重要。

萧潇记挂着温月华,所以凌晨五点左右就睁开了眼睛。窗帘闭合,床头灯散发着晕黄的光芒,萧潇不愿惊动傅寒声,把他的手臂从她的腰上轻轻移开,刚坐在床上要穿鞋,背后就响起了他暗哑的声音:“时间还早,不急着下楼。”

萧潇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下楼倒杯水给你喝。”

打开~房门,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萧潇步子轻,率先去了温月华的卧室,房门虚掩着,萧潇没想到这个时间段温月华已起床,此刻卧室里更是多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傅安笛。

萧潇站在卧室门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

温月华坐在藤椅上,她还穿着棉睡衣,但窗户半开,外面天色虽未大亮,但雾气很浓,应是觉得凉气袭人,所以肩上披着厚厚的大披肩,包裹着她的身体,温雅之余多了几分家居慵懒。

傅安笛坐在一旁,拿着茶壶正缓缓的倒着茶。傅家都有一副好相貌,傅安笛虽然四十多岁,但看到她,依然会让人想到美丽和优雅。

傅安笛缓缓开口:“昨晚我和周曼文聊天,听她无意中提起,你和潇潇似乎还有一段渊源?”

“曼文嘴快了。”

傅安笛端了一杯茶递给温月华,嗔怪道:“你是我嫂子,难道有些事,我还不能知道吗?”

温月华轻轻摇头:“不是不愿你知道,是过往之事太过不堪,我也实在是不愿回忆详谈。”

傅安笛心思触动,喟叹道:“嫂子,傅宗伟已经死了。他活着的时候,我一直不愿意叫他一声大哥,但2月5日那天参加他的葬礼,心里滋味真的是不好受。他生前嚣张跋扈,那么不容人,出门在外又是如何如何的风光,可下葬那天,却是无比凄凉。其实我们活着的人也都一样,无论生前或善或恶,或富或穷,迟早会走向那个终点,或鲜血满地,或化为飞烟…”

“安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死了,过往之事按理说也该一笔勾销才对,毕竟活着的人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但当年我和履善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履善被他逼迫在外,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在国外艰难维生,那么多年…”温月华情绪有些激动了,略一停顿,再看向傅安笛时,语气温和了许多:“安笛,我已足够仁慈,若不是千方百计拦着履善,你以为傅宗伟还能活到2008年吗?履善是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恨,那股恨意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傅宗伟对他残忍。他不能原谅傅宗伟的是,傅宗伟当年恼羞成怒,竟然试图谋杀我。”

卧室门口,萧潇听到“谋杀”这个词汇,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恍神间,只听傅安笛凝声道:“若按时间来推算的话,那一年履善20岁,萧潇只有10岁,当时就是她把你送到医院去的吧?”

“是啊,那一年她只有10岁,看到我满身是血的躺在马路上,便央着她父亲把我送进医院。”温月华说着,似是觉得冷,拢了拢披肩,声音里听不出无常喜悲:“若不是潇潇坚持,我怕是真的要和履善阴阳相隔了。”

闻言,萧潇不免有些吃惊:10岁的她,曾经救过温月华?

那是12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傅寒声还不及20岁,博达集团的首席执行长依然是傅宗伟。博达当时正在进行多层次创新改革,很多制度被推翻重建,因为员工政策不太成熟和完善,先后有众多高层不满递交辞职信。

那是博达自成立起来最危机的一年,不是有高层捐款潜逃,就是有运营事故发生,与此同时财务和税务连出问题,证监会已经开始介入,媒体更是报道宣称:博达内部已被掏空。

尽管傅宗伟一再重申博达不会面临破产,但他很清楚,博达确实是岌岌可危。高层开会,怀疑内部机密疑遭泄露,那么泄露者会是谁呢?

傅宗伟经过筛选和回忆,很快就把怀疑对象集中在了温月华的身上。

温月华,她并非一个平凡的女性,她在年轻时和丈夫国外留学相爱,自信独立天成,经营酒厂时,韧性嘉仰。后来丈夫去世,按照遗嘱,博达会聘请专业的经营团队来运营博达,一旦傅寒声成年,便会把集团业务全部交由傅寒声,但孤儿寡母,最终还是被傅宗伟钻了空子。

傅宗伟霸占了博达,倾轧着傅寒声的童年,温月华也是心气骄傲之人,丈夫死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从一个无忧孩童,变成了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内心的苦楚无人可诉,内心的悲愤无人可泄,长此以往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差。

其实,她是心思郁结,并非是疯了。傅安笛为了傅寒声的安全和将来,希望傅寒声能跟她一起前往美国,但傅寒声迟迟不肯动身,无疑是放心不下温月华。

温月华在某天深夜一扫之前萎靡,她紧紧的握着儿子的手:“履善,你走,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爷爷,你父亲生前那么看重博达,不能毁在傅宗伟的手里。”

傅寒声走了,留下了“精神不好”的温月华困守在了傅宅大院。这也是傅宗伟希望看到的,有温月华在傅宅,傅寒声的翅膀长不硬。

温月华是不甘心,也是恨意交加,其实博达并不见得就会毁在傅宗伟的手里,她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掩饰私欲的借口。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也只是一个护犊心切的平凡母亲,博达是儿子的,怎能被傅宗伟父子霸占?

傅宗伟怀疑温月华是对的,博达机密文件信息被“精神不好”的她悄悄传递给了傅安笛和傅寒声。不到20岁的傅寒声,已懂得掌控人性贪欲,诱导博达高层内乱,致使博达经营出现崩盘惨况。

那时,正是傅寒声在国外给博达致命一击的关键时刻,偏偏在这时,傅宗伟怒了。他怀疑是温月华暗中搞得鬼,若是温月华真的在装病,遇到危险,她一定会避开。若是这样,傅宗伟绝对不饶傅寒声。若是他误会,事情与温月华并无关系,那…

一个“精神不好”的女人,若是在马路上出事,傅宗伟无非是监管不力,追查不到预谋证据,就算是温月华死了,他也不用担负主要责任…

1996年,“精神失常”看起来木讷呆滞的温月华被人带到了马路上。事故多发街头,温月华置身其中,她的眼里有水光缓缓浮动。她必须出事,不出事,履善的计划就全都毁了。

——履善,我只能帮你走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慢慢走,别急。

女童慈悲,被遗忘的过去

所有的金融城市其实都是一样的,快节奏生活令人心惊肉跳。游走大街小巷,不管看什么,都是眼花缭乱,唯有回到家里:几盘家常小菜,亲人坐在一起说说日常话,那便是一日里最无忧的好时光罩。

1996年,那是C市八月末最冷的一天,狂风刺骨,许多市民都穿上了入秋外套,迎着冷风,缩着脖子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事故多发路段,神情憔悴的温月华,她看着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不知有多少人的喜悲正在房子里上演;她在想,她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但当生死选择题摆放在面前时,她的情绪里却全然没有挣扎犹豫。拐角马路上突然出现的汽车,因为来不及刹车,猝然撞上她的时候,她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泪,那泪是不舍,是释然的泪。

有血从温月华的身下缓缓渗出,她为她的人生,为她隐忍的人生镶嵌了最耀眼的红边。

同样是1996年的这一天,南京开学在即,萧靖轩前来C市接萧潇回南京。那天C市情绪很糟糕,天气状况很差,虽然出着太阳,却因风太狂,以至于就连阳光也包裹着寒气。

长途火车,担心萧潇路上会饿,萧靖轩牵着萧潇前去面包店买面包,有人朝萧靖轩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人年轻,女人是中年人,嘴里念念有词…

萧靖轩是C市人,婚后又在唐氏上班,商界名流他又怎会不认识?那个年轻男人,萧靖轩或许没见过,但那位中年女人,虽然憔悴无比,但萧靖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傅家那些事,纵使萧靖轩不过多关注,但各种风声时不时的依然会窜入耳中。

她叫温月华,自丈夫去世后,精神状况一直不见好。在唐氏上班那几年,他曾陪唐奎仁前去傅宅做客,傅宗伟当家,席间温月华也在,虽然用餐礼仪很好,但神态间却是木纳呆滞拘。

自从离开C市后,C市风云人物,萧靖轩便再也不曾过多关注,远离了是是非非,倒也清闲自在,所以路上看到温月华,也只是看到而已,总不能还止步打声招呼吧?再说,温月华不是精神状况不好吗?所以不认识他的几率很大。

迎面走过,擦肩错开。

萧潇10岁,成年人和孩童的步伐是无法保持一致的,所以配合萧潇走路,萧靖轩走得很慢,推门走进面包店之前,萧靖轩回头看了一眼温月华。那一眼带着唏嘘和感叹,想当年温月华和丈夫在商界都是口碑极好的人,谁能想到世事变迁,如今却是今非昔比。

入店买面包,付账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刹车和碰撞声。

萧靖轩还没回过神,就听店员见怪不怪道:“前几天就有人在这里出事,今天又是…”店员说着,摇摇头,再抬眸看着萧靖轩时,嘴角带着微笑:“42块,谢谢。”

车祸发生后,司机肇事逃逸,后来据司机供述,他本想下车救助负责,但他坐在车里,见伤者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当时头都懵了,害怕担责,吓得开车就跑。

天气冷,又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所以街道行人并不多,目睹车祸发生,有人瞥了一眼继续缩头前行,有人基于好奇,快步围了上去。

萧靖轩本无意去看,除了要赶火车之外,车祸场面多是不堪,也实在是不愿萧潇目睹,但出了面包店,萧潇已朝车祸现场跑去,萧靖轩无奈之下,只得跟了上去。

看到伤者,萧靖轩呼吸一窒。

路面上,温月华躺在血泊中,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萧靖轩万万没有想到,温月华的周身竟埋藏着重重杀机。

这里是C市,它繁华,它危险,不管做任何事情,它都存在着两面性。家族之争,萧靖轩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实在是不愿意招惹麻烦,纵使他不为自己着想,也要顾及一双儿女的安全问题,所以萧潇蹲下身体尝试询问温月华的身体状况时,萧靖轩把萧潇拉回到了怀里。

围观人群里并没有之前陪伴温月华走路的年轻人,萧靖轩朝四周望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那个年轻人快步离开的背影。

是阴谋,同时也是谋杀。

重伤,鲜血模糊了温月华的面容。泛着寒气的阳光照在围观者身上,有人垂眸摇头感叹,有人大口的吞咽着充饥小吃…

那一刻,温月华体会到了人性冷漠,痛苦和血雾迷离中,有一个小女孩挣脱了父亲的怀抱,她弯腰凑近温月华。那是一张漂亮的脸庞,小小年纪,眉宇间却有着超出年龄的老成,若是换成其她女孩子,怕是早就吓傻了,纵使不吓傻,也断然不会做出她那样的举动来。

她轻声唤温月华:“阿姨…阿姨…”她在试温月华是否有意识和反应,听到温月华极其轻微的应了一声,她很快回头望着她的父亲,条理清晰:“爸爸,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唐奎仁是C市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萧潇受外公熏陶,幼年时期冷静之余,更是有着极深的慈悲心。那日,萧靖轩看着女儿,他

tang嘲笑自己的冷漠,释怀女儿的温软。他瞻前顾后,为了不惹麻烦,竟连一个幼童都不如。

父女二人,萧靖轩打电话,萧潇跪坐在温月华的身边,她不敢乱碰温月华,但她却握住了温月华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说:“阿姨,你要坚持,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

那是温月华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刻,这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鼓励她坚持活下去,那么这道声音对于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是天籁之音。

在温月华的回忆里,救护车来之前,小女孩一直握着她的手,话语不多,却会适时的跟她说着话,偶尔也有焦躁的时候。这时候,她会看着父亲:“爸爸,你再打电话问问,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小女孩的父亲,温月华认识。

怎不认识?

唐家千金唐瑛嫁给了穷小子萧靖轩,婚后数年,时不时还会被八卦周刊追拍;多年前唐瑛和萧靖轩离婚,闪嫁徐书赫,商界一片哗然。作为前夫,萧靖轩虽然远离C市,但他出色的容貌,温月华是不会忘记的。

那个小女孩,温月华不曾获知她的名字,但必定是唐瑛和萧靖轩的女儿无疑。

救护车来了,陷入昏迷的温月华被救护车接走了。萧靖轩进了公共电话亭,掏出一包纸巾递给萧潇擦拭手上沾染的鲜血,让她在外面等他。

这通电话是匿名打给电视台的。电话里,萧靖轩提供车祸线索,报了车祸地址,急救医院,以及…

“重伤患者和傅二太太很相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送佛送到西,一旦有记者介入追踪报道,至少在医院里,傅宗伟不宜下手,这对温月华的救助无疑有利无害,就看她是不是能够挺过这一劫了。

时年20岁的傅寒声,在国外听闻母亲遇险,带着周毅等人猝然回国,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入主博达,成为博达的新一任执行长。

再后温月华出院,未曾跟任何人提及萧靖轩和萧潇一事,萧靖轩不愿招惹C市是是非非,她察觉到了,所以自此作罢。

2003年清明节,荆山陵园?唐家墓园入口处,她看到17岁的萧潇,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

2007年入夏,温月华和傅寒声闲话家常,无意中说起他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找个媳妇把婚事给办了?”

傅寒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不作声。

沉默片刻,温月华试探问:“陈氏千金你见过吗?前些时候,陈太太带着她女儿来傅宅看我,我觉得…”

“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傅寒声无奈的看了母亲一眼,方才低头继续看报纸,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了,似是想起了某件事,唇角慢慢有了笑意,眸未抬,却丢了一句话给温月华:“过些时候,我带她来见你。”

“她?”

温月华一愣,追问那个“她”是谁,后又皱眉道:“不会是电视台那位江主播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盛夏季节,庭院蝉声嘶鸣,男子笑容淡然,眼睛里却有着闪亮的光,“你未来的儿媳叫唐妫,唐家阿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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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声知道母亲和萧潇的过往渊源,是在2007年盛夏,彼时他已经和萧潇签订了两年婚约,惊叹命运弄人。

温月华感慨道:“萧潇与我们母子两人有缘,今生注定要成为一家人。”

傅寒声对萧潇的感情是复杂的,这种复杂里,有多年执念,同时也有一份感激和温软在。种种情感积压,铸就了他眼中倾城的暖。

萧潇获知她和温月华的过往渊源,是在2008年2月7日早晨,这天是大年初一襞。

卧室谈话继续,萧潇内心惊愕。

10岁那年,有一位中年阿姨遭遇车祸,满脸鲜血,她偶然施加温暖,过后早已尽数忘却,那时候的她又怎会想到那个遇难者会是温月华?

一个是憔悴痛苦的车祸遇难者,一个是优雅温和的傅老太太,纵使她空有想象力,也断然不会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难怪初次见面,温月华就对她异常亲切体贴。这份好,或许是源于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但必定存在着几分过往感激竭。

卧室里,温月华淡淡开口:“我清楚的记得,潇潇那天穿着复古盘扣棉麻上衣,微笑的时候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其实,她和履善的过往很相似,所以我看到她,总是会下意识的怜惜她。近几年,潇潇外公、父兄接连去世,她身为唐家女,纵使入了唐家门,又有几人会真心待她?”

说到这里,温月华看着傅安笛,风韵犹存的脸上聚拢着温和的暖意:“安笛,我们这辈子都走得太过匆忙,以至于灵魂都被我们给弄丢了。年轻的时候,步伐没办法停下来,生活也不允许我们停下来,但活到我们这把岁数,是时候放慢脚步,等灵魂追上来了…”

窥听是不对的,若是被温月华和傅安笛发现,萧潇无疑会变得很尴尬。念及还要给傅寒声端水喝,萧潇回到茶水室倒了一杯水上了楼。

卧室门开着。离开时,萧潇并未关门,只是虚掩着房门,以为很快就会上来,谁知听了温月华的话,这才耽搁了上楼时间。

令萧潇没想到的是,清晨五点半左右,庄颜和文殊竟然都在。文殊穿着睡衣,趴在床上笑嘻嘻的跟傅寒声说着话,庄颜倒是衣着整齐,手里端着一碗粥…

粥?

是的,傅寒声昨夜吐的那么厉害,空腹一夜,早晨醒来,势必是饿了。无疑,庄颜是极为贴心的。未及五点半就熬好了营养粥,倒也是青梅竹马之谊了。

萧潇止步,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杯,心里隐约叹了一口气。

傅寒声穿着睡衣,刚洗罢脸,正坐在沙发上拿着白毛巾擦脸;从萧潇这个角度望过去,庄颜无疑距离傅寒声很近,再加上庄颜留着长发,所以摆放营养粥和配菜时,有发丝垂落在了傅寒声的肩膀上…

灯光下,傅寒声起身,身体修长挺拔,俊雅的侧脸轮廓隐隐带着冷漠的线条,庄颜察觉他起身,连忙去接他手里的毛巾:“我去放毛巾,你快趁热把粥…”

庄颜止了话,只因傅寒声眸光落在卧室门口,大概是因为迎着光,所以他半眯着眸瞳,眼神如墨,微微挑眉:“不是说要帮我倒水喝吗?怎么自己倒先喝上了?”

庄颜转身凝眸。

萧潇斜靠在卧室门口,正慢慢的喝着水,听了傅寒声的话,她端着水杯朝他迈步走近,并朝庄颜点了点头。

庄颜微笑,声音软软的:“文殊一早醒来就嚷嚷着要见她叔叔,这不我熬了营养粥,就端着一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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