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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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宜乔说出这话看似无心,实则有意,都不是愚蠢之人,怎看不出庄颜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但亲人一场,有些话挑明了并不好。

这话多像是警告啊!

傅安笛是在一家证券交易厅找到傅寒声的。那天,傅安笛和傅寒声一番长谈,傅安笛说:“履善,你听我的话,成事之前,暂时和庄颜疏于往来。”

傅寒声坐在长椅上没有说话,他想起了他的母亲,多年来在傅家隐忍度日,自从来到美国后,他活在监视之下,一日也不敢懈怠,实在是没有心思纠缠儿女情爱。傅姑姑说得也并非是没有道理,在他和傅宗伟悄然对抗的同时,实在是不宜横生枝节。

他和傅宜乔不一样,傅宜乔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但他是傅寒声,所以他不能…

之后半年,傅寒声对庄颜态度依旧,只是疏于见面和联系,庄颜推拒傅宜乔的深情,频繁去找傅寒声,多是扑空。倒也不是傅寒声刻意避开她,而是他真的很忙。学校师生只道他是中庸之才,又有几人知,19岁的傅寒声早已拥有数亿身家,更有着属于自己的金融团队,忙碌是一定的,每日大部分时间见不到人也是必然的,但庄颜不知。

开始有风言风语传进庄颜的耳中,其中不乏傅寒声和女人的绯闻趣事,也曾被庄颜看到过两次:美国长街街头,他穿着黑色双排扣风衣,和国外女子出入咖啡厅,或是酒店,相谈甚欢。

1995年,傅安笛生日。傅姑姑一家邀约傅寒声、傅宜乔和庄颜一起外出吃饭。距离上一次看到傅寒声,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庄颜委屈的想哭。

他平静微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阿颜,一切还顺利吗?”

庄颜垂眸点头,眼眶微红。

席间,庄颜喝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傅宜乔怎么劝都劝不住,她醉眼朦胧的看傅寒声,他靠着椅背,静静的看着她,那眸子是深深的大海,没有人能够一眼就望到边际。

醉酒了,庄颜微微的笑了,笑容里却爬满了苦涩,她说:“履善,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

她说:“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我改,但你不能不理我。”

闻言,傅宜乔的脸色很难看。

有些事情,傅寒声是无法对庄颜启齿的,更不容许有任何的失误,只要再过一年,他便能彻彻底底的卸下担子,该还谁的情,就还谁的情,但现在不能说。

可他还是说话了,他看着庄颜被酒染红的脸,柔声说:“阿颜,你醉了。”

庄颜是哭着离开的,跑到门口,回头去看傅寒声,见他坐在那里动也未动,心里透心的凉…

傅宜乔紧接着跑出去追庄颜,傅安笛、宁承恩和宁波一家三口齐刷刷的看着傅寒声。在童年宁波的记忆里,那天庄颜哭啼啼的离开了,傅宜乔黑着脸去追,傅寒声坐在椅子上良久未动,

最后端起面前的一杯水,水光落在眼眸里,光芒闪烁。

2008年2月14日,茶楼包间里,宁波忆起往事,轻声感叹:“我哥那天的眼睛,很像是鹰眸,直勾勾的,很吓人。”

萧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抬起眸子,牢牢的看着宁波:“后来呢?”

傅宜乔找到庄颜,给她买水出来,门口却无人,傅宜乔找不到庄颜,焦急之下只得给傅姑姑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帮忙出来找。

宁承恩一家人一辆车,傅寒声和傅宜乔一辆车。

宁波说:“那车是宜乔大哥的车,那晚宜乔大哥喝了不少酒,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开车的那个人是我哥。”

萧潇看了宁波一眼,直觉他说这话是有用意的。

傅寒声开车带着傅宜乔满大街去找庄颜,看到庄颜时,庄颜正醉醺醺的穿越车道;傅寒声也好,傅宜乔也罢,心脏险些停止跳动,只来得及看到一辆飞车驶向庄颜。庄颜喝醉了,行动意识迟缓,刺眼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抬起手臂挡在额前,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相撞,而她的身体更是被后方快速驶来的汽车撞飞在地,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晚,眼见庄颜要出事,我哥来不及多想,开着车直接撞上了那辆飞车,这才间接救了庄颜一命。”宁波后怕道:“车祸很吓人,我哥受伤最严重,昏迷了好几日才苏醒。”

萧潇的心被宁波的话一拳击中,她的目光震动了一下,垂眸深深的看着茶杯,不语。

宁波眉头皱着,低声道:“危难关头,我哥不顾自身安危,本能救助庄颜,可见庄颜在我哥的心里是很重要的。”

萧潇不明白她是怎么了。

心脏传来沉重的撞击声,跳的那么用力,就连身体里的血液也被封冻了,以至于无法思考。

傅寒声为庄颜受伤,庄颜并不知道。

庄颜醒来时,守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傅宜乔,胳膊上打着石膏,额头上都是伤。庄颜看到了车祸图片,见傅宜乔的座驾被撞得完全变形,她只觉得触目惊心。

庄颜误会是傅宜乔舍命救了她,抱着他失声痛哭;傅寒声还在抢救,所有人都没告诉她实情,再加上庄颜住院期间,一直不见傅寒声现身,给他打电话又打不通,不管是出于怨念还是失望,总归出院后,她就和傅宜乔在一起了。

傅宜乔在这件事情上做了小人,但他去医院看望傅寒声时,他说:“履善,这辈子我只做这么一次小人,你就成全我吧!”

数月后,傅寒声出院。

1996年春节,傅家齐聚一堂,傅宜乔和庄颜订婚。庄颜要把玉镯还给温月华,温月华不收,老太太看着窗外,幽幽的叹:“留着吧,既然给你了,就没有再要回的道理。”

同样是1996年,傅寒声猝然回归博达,他在短短的时间内,以雷霆之势,成为博达新一任执行长。

此时,傅宜乔和庄颜学业未完,尚在美国未归,伴随着傅宗伟的失势,傅宜乔从什么都有的豪门阔少,一夕间成为了落魄少爷。

傅寒声待傅宜乔一如往昔,但傅宜乔的心境却变了,遭此巨变,他已不可能视傅寒声是兄弟。值得傅宜乔慰藉的是,他已不是昨日的他,但庄颜却未曾离开他。

庄颜是1999年嫁给傅宜乔的。结婚那天,傅寒声也来了,傅宜乔把一大把礼金掏出来,朝傅寒声的脸上迎面甩了过去。

周毅当时就站在傅寒声的身边,周毅看着那些美钞像是一张张冥纸漫天而落。是冥纸,他没形容错,而立身冥纸中的傅寒声,就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对了,成功上位后的傅寒声,奔波筹谋多年,每日为了夺回博达而活,如今博达在他手里,他看似拥有了一切,却唯独失去了快乐。

傅寒声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他说:“两位待我的好,我此生不忘。”

“祝你们幸福。”他是踩着钞票离开的,背影决绝而又孤冷。

庄颜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只听傅宜乔在她身边道:“阿颜,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庄颜闭上眼睛,有眼泪缓缓滑落:“你能为我不顾性命,我嫁你…不悔。”

她没注意到,傅宜乔的脸色是苍白的。

婚后,两人在美国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落魄不说,日常生活更是拮据不已,傅寒声派下属送过几次钱,全都被傅宜乔扔了回去。

这一年,傅宜乔在美国的事业接连受创,又要不时给父亲寄钱,压力和心境使然,他已开始背着庄颜偷偷去看心理医生。

2001年,庄颜带着小文殊回国小住,无意中得知傅寒声曾在1995年出过一次车祸。那天她等傅寒声回来,抱紧傅寒声哭得崩溃,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我不知道你受伤了,我不知道…”

庄颜哭得伤心,带着无尽的悔恨,她那么傻,当他在生死关

头徘徊时,她却在怨他,恨他;他大病初愈,她只知道他瘦了,却不知他在医院都是怎么一点点熬过来的。

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以至于生生隔开了他和她的一生姻缘。

傅寒声看着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庄颜,拍了拍她的背:“他是真心爱你,人要往前看,别负了他的情。”

傅寒声说:“阿颜,我视你如幼时。”

庄颜哭得悲恸。

庄颜回到美国后,就一直嚷嚷着要闹离婚,傅宜乔不肯离婚,她就故意在傅宜乔面前提起傅寒声,这无疑刺激了傅宜乔。

傅宜乔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

2001年,傅寒声前去美国探望傅安笛,当时傅宜乔和庄颜也来了。吃罢饭,傅寒声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庄颜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傅寒声。

这一幕被傅宜乔看到了,也听到了庄颜的真心话,庄颜说她这些年爱的人一直是傅寒声…

回到家里,傅宜乔和庄颜大吵了一架,庄颜在愤怒之下,道出当年车祸内情,傅宜乔脸色惨白,庄颜愤声道:“我和你在一起生不如死,你毁了我的一生。”

傅宜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他双腿虚软,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深夜,傅宜乔死讯传来时,傅寒声正在饭桌上和人应酬,傅安笛打来了电话,让他赶紧去傅宜乔的家里。

那天的记忆,宁波一辈子都不会忘,做事向来淡定从容的傅寒声冲进书房,看到躺在沙发上全然没有气息的傅宜乔时,他的瞳孔急剧收缩,他死死的盯着傅宜乔的尸体,到最后慢慢的抬起头,眼睛里尽是血腥一样的红,他看着庄颜道:“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没死呢?”

2008年,萧潇背手站在茶水间窗口,宁波窥探不出她的神情,只听她开口问:“傅宜乔是怎么死的?”

宁波低头艰涩道:“宜乔大哥吞服了大量的文殊兰。”

“什么?”萧潇猝然转身,面色大骇。

文殊兰全株有毒,误服可导致腹泻、呕吐、脉搏加快等不良反应,大量误服可导致神经系统麻痹,直至死亡。

庄颜喜欢文殊兰,傅宜乔喜欢庄颜,爱的日常,却深入骨血。

2001年,傅宜乔抑郁症加重,吞食大量文殊兰去世,享年28岁。

临死前,他在书桌上留下了几行遗言,更是把庄颜母女托付给了傅寒声。

——我解脱了,你也解脱了吧!我祝你和履善幸福。

——代我跟履善说,我不是在怪他,我是太为难了,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父亲,我能怎么办呢?

——阿颜,你信吗?如果当时开车的那个人是我,我也会做出和履善一样的举动。多少年的感情啊!即便不是因为爱情,仅是亲情,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

2008年2月14日,这天是情人节

驱车回傅宅,因为临近中午,老太太打电话过来,催了好几次,所以宁波挑捷径行驶。是几条曲折迂回的街巷,比正路快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堵车月。

有些小学生还未开学,调皮的站在路边往街道上扔鞭炮,声音很响,宁波没少隔着车窗吓唬那些小孩子。

摇上车窗,宁波眉头直打结:“家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教自家小孩儿的,随便就往马路上扔鞭炮,多危险。”

其实宁坡脾气焦躁,并不仅仅是源于孩童调皮,最主要的原因是,宁波道出傅宜乔、傅寒声和庄颜三人的过往,但萧潇却是什么情绪也没有,这让宁波心里异常没底。

“小嫂子,我把我哥和庄颜的事情讲给你听,是为了让你宽心,可不是为了让你添堵。我哥和庄颜真的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回去可千万不要跟我哥闹情绪,如果我哥知道我把这事讲给你听,我怕是没命回美国了。”

一路上,宁波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说着求情话,心里很后悔,他自小就有一个坏毛病,见不得漂亮女孩在他面前委屈难过,今天坏就坏在这副软心肠上,早知道就不说了,害得他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我不和你哥闹,青梅竹马也好,相爱相暖也好,我懂。”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萧潇不过是因为想起了萧暮雨,谁还没有一段不能言说的过去?况且傅宜乔死因那么隐晦…

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说的,但一颗心却沉甸甸的。

傅宅门口,温月华等候多时,眼见萧潇下车,已迈步迎了上去:“总算是回来了,就等着你和宁波回来好开饭。”

中午是温月华亲自做的炸酱面,温月华脸上绽出笑容:“味道怎么样?鹁”

“很好吃。”

萧潇很合作,吃了一大碗,看得温月华满心欢喜,看着萧潇道:“潇潇喜欢吃的话,以后少不了要常做。”

庄颜坐在一旁,老太太看着萧潇时,眼神里是可心的疼,是真的把萧潇当儿媳妇一样来疼爱。她再看萧潇,一束阳光掠过餐厅窗户,照在了萧潇的侧脸上,低头吃饭时,睫毛浅浅低垂,只看侧面便已让人联想到了沉静和美好。

宁波心里装着事情,吃饭的过程里,偶尔瞄着萧潇和庄颜,越看越坐立难安,放下筷子,道了声“我吃饱了”,就火急火燎的拿着车钥匙离开了。

“这宁波…”温月华没好气道:“做起事情来毛毛躁躁的,跟个孩子没两样。”

萧潇起身收拾碗筷,已被庄颜抢了先,声音一贯的轻软,带着笑意:“还是我来吧!”

“劳烦嫂子辛苦。”萧潇不再收拾碗筷,转脸看着老太太,言说刚吃罢饭,有意陪老太太去花园里转一转,有利于消化。

花园慢步闲谈,老太太想起今天是2月14日,止步看着萧潇,目光轻柔:“给履善打通电话,我找他有事。”

同样是这天中午,博达和合作公司有一大单要签订,席上推杯换盏,接电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添了些笑意:“午餐吃了吗?”

“嗯。”萧潇手指扣住手机机身,淡淡说明:“妈有话要对你说。”说着把手机递给了温月华。

母子说话,想来不便萧潇在一旁聆听,萧潇识趣走开,温月华问儿子:“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傅寒声回答的简单:“已经让华臻去准备了。”

萧潇站在前厅逗弄鹦鹉,温月华笑眯眯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了萧潇:“履善有话要对你说,你们先聊着,我回房歇歇去。”

萧潇把手机贴在耳边,背景嘈杂,傅寒声叮嘱萧潇晚上不要在傅宅用晚餐,直接回锦绣园。

傅寒声是什么意思,萧潇懂。

2月14日,是情人节。他一向注重节日,只是这情人节,过与不过其实都是一样的。萧潇望着花园一隅,他和她又怎会是情人呢?

午睡起床,萧潇先去楼下看望老太太,心想着老太太若是醒了,也该告别回去了,但老太太还在睡,只能在外等着。

花园草坪上,摊着一块毛毯,离远看只见庄颜和傅文殊正坐在上面折叠着小物件,萧潇仿佛被定了身,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傅文殊站在草地上,放飞了一只纸飞机,眼见纸飞机飞得那么高,傅文殊高兴的回头望着庄颜:“妈妈你快看,我的纸飞机是不是飞得很高?”

下午阳光不再耀眼,可依然光芒四射,穿过树杈枝叶,碎光闪烁,宛如夜间星光。

那些被傅文殊放飞的纸飞机似乎也带着点点光芒。

纸飞机散落的到处都是,庄颜走过来捡纸飞机的时候,看着萧潇无奈的笑了笑:“养个女儿实在是太难了,时不时的要变着法讨女儿高兴。”庄颜拿着几只纸飞机站起身,脸庞美丽,声音低而温婉:“幸好我以前喜欢折纸飞机,要不然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文殊的起床气,你不知道文殊这孩子,每次午睡醒来都要闹上好

tang一会儿,实在是调皮的很…”

庄颜声音是那么的温软,但落在萧潇的耳里,却是重如铁锤,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她的心脏,她低头看着飞落在脚边的纸飞机,过了数秒,方才弯腰捡在手里。

纸飞机递给庄颜是无意识的举动,耳边传来庄颜软软的话语声:“谢谢。”

“…不客气。”

原来,除了过往的那段情,庄颜一直埋藏在傅寒声的内心最深处。

告别老太太,乘车离开傅宅,萧潇想起江安琪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傅寒声心里埋藏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喜欢折纸飞机。

江安琪是庄颜的替身。

傅宜乔去世后,傅寒声虽和庄颜疏于往来,可见心里定是旧情难忘;也对,那么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萧潇慢慢笑了,她看着春日街景,思绪渐渐清明。

他对她体贴,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妻子的身份,若她不是他妻子,他又怎会待她如此?可话又说回来了,若她不是唐妫,他又怎会娶她呢?

这样很好,两年期满,她也不用感到愧疚,或是心有亏欠,他自有他的青梅,她自有她的竹马…

念及暮雨,她的心开始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她忽然惊觉,她冷落暮雨已有好些时候了。

这天是极其糟糕的一天,萧潇回到锦绣园,目睹内部全景,全身不仅过了电,血液更是瞬间逆流而上,清丽的脸庞犹如冰雪寒霜。

数不尽的七彩纸飞机,一只只的悬挂在住宅角落,晃花了她的眼,也刺痛她的眸。

几步上前,萧潇伸出手臂,一把攥住好几个纸飞机,手臂往下一沉,纸飞机已在眨眼间被她扯了下来…

黄昏回锦绣园,傅寒声特意让华臻提前准备好一束鲜花,怎么说今天也是情人节,他虽不注重这些虚头巴脑的节日,但满大街的女人,但凡不是单身,全都手捧一束鲜花或是巧克力,想到这里,他的眉眼就都是软软的,可不能委屈了潇潇。

傅寒声今天忙着公事,所以锦绣园的安排全都交给了华臻。

上午会议结束,华臻随他走进办公室,傅寒声扬手吩咐华臻带人去一趟锦绣园,多加了一句:“挑太太喜好布置。”

至于怎么个喜好法,傅寒声不参与,萧潇的喜好资料华臻都有,况且多年上下属磨合,华臻办事向来都是可圈可点,但这次——

客厅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纸飞机,傅寒声站在门口,无意识的皱了眉,就那么站了一会儿,他这才缓缓进屋,手里那束鲜花更是被他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厨房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傅寒声动手扯了扯衬衫领口,略微舒了一口气,方才掏出手机拨通了华臻的电话。

电话接通,不等华臻开口说话,他已开口问:“纸飞机是怎么一回事?”

傅寒声的语调是冰冷的,仿佛是寒冬里的一块冰,华臻似是被他的语气给震慑到了,小心翼翼的问:“傅董,太太不喜欢纸飞机吗?”

华臻说她和周毅私底下有交流过,笃定太太就是那个折纸飞机的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她觉得悬挂一些纸飞机可能会让太太高兴一些。

傅寒声漆黑的眼眸里乌云密布,水杯重重的落在桌面上:“自作聪明。”

华臻连声也不敢吭。

纸飞机,爱恨皆是泡沫

情人节,如果不是出了纸飞机事件,傅寒声原本是要带萧潇外出吃饭的。黄昏阳台,萧潇坐在藤椅上翻看日记,全身笼罩在晚霞里,剪影精致。

室内光线有些暗,傅寒声把灯打开,灯光映照下,傅寒声眉眼阴影深浓,站在室内看了她一会儿,声音听不出情绪:“不喜欢纸飞机?月”

萧潇深吸口气,声音掺杂着几分恼怒:“不喜欢。”

傅寒声胸口堵着一团气,但被他生生压了下来,眼下还吃什么烛光晚餐,纵使她有心思,他也没心思吃了。

但饭是必须要吃的。

“晚上想吃什么,我…”那句“我去做”最终没有说完,只因他走到了阳台上,走到了萧潇的面前,所以他止了话。

日记摊放在她的腿上,她虽低着头,却没有在看日记,眉目低敛间,表情如常,但傅寒声看出来了,她的情绪很低落,她在难过。

结婚以来,她不是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多是他惹她,但不管是哪一次,都不及这次水光浮动。

她…这是要哭了吗?

傅寒声双手插在裤袋里,一点点握紧,修长的身体背着光,目光被黑暗笼罩,压下火气:“我去做饭。鹁”

转身离开,他知道她可能会在他离开后落泪,但他不理。

他承认他有情绪,是真的有情绪了,这种情绪在打扫满地的纸飞机时,越发汹涌恼怒,他清理了没两下,扫帚扔了,垃圾篓也被他一脚踹翻了。

他在这时,想到了他的女秘书,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咬着牙去了厨房,先做饭,总要吃饭,有情绪也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做饭,做什么饭?

他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刚放在料理台上,没心思做了,回到客厅,拿起电话蹭蹭的拨了一组号码,是打给旗下饭店的。

叫完餐,他去院子里转了转,眼见外面有两辆形迹可疑的商务车停在外面,一时间紧抿着唇,“嚯”的转身回屋,直接拨了一通电话给锦绣园物业管理层,直斥物业警卫失职,放任记者随便进来…

他这么训斥下来,物业在那边唯唯诺诺的听着,记者被赶走了,傅寒声的怒气还是没有消,吓得物业手脚发凉。

傅董火气不是一般的旺。

客厅时钟缓缓走动着,气氛那么凝滞,以至于傅寒声可以听到他压抑的怒气声,他双手插腰,站在客厅里看着那些纸飞机,轻声叹了一口气,终是认命的捡起扫帚清理着满地狼藉。

纸飞机?

几年前,江安琪在饭店草坪上带着几个孩子玩纸飞机,他在那时候想到的是唐家阿妫。幼小的年纪里,阿妫站在窗口,投出了一只缓缓飘落的纸飞机。

那年他16岁,她才只有6岁,画面惊鸿一瞥,过后烟消云散。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那一幕,但27岁那年墓园再见,得知她是唐家阿妫,他脑海中最先闪现出的画面竟是纸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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