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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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餐吃了很久,喝酒的人是贺连擎和傅寒声,与其说傅寒声喝酒,还不如说,是贺连擎缠着傅寒声喝酒。

萧潇坐在一旁,先前傅寒声几杯下肚,被她给忍住了,但后来眼见傅寒声又端起了一杯酒,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有些小动作她不适合在台面上做,所以只能在台面下悄然进行。

她把手放在了傅寒声的腿上,正喝酒的他察觉到了,什么话也没说,把酒喝完,面色不变的和贺连擎说着话,却腾出一手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用最简单的动作告诉她,喝这么点酒,他没事。

可最后,不管是他,还是贺连擎,全都醉深了。

清醒的人,似乎只有萧潇和江安琪。

贺连擎在外私宅,江安琪把贺连擎扶到床上躺好,准备去盥洗室拿毛巾时,就听贺连擎轻声呢喃道:“水,水——”

江安琪连忙返身倒了一杯水,兑好了温度放在桌上,又去扶贺连擎坐起身。在那间卧室里,贺连擎半眯着眼,与其说他是在看着江安琪,还不如说是在通过江安琪去看另一个人。

江安琪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半转身去端水时,贺连擎却握住了她的手,含糊不清的唤:“萧潇......”

刚端到手的水杯,“啪”的一声砸落在了地板上,水流顺着木质地板缓缓流淌,再流淌。

C市一家不起眼的酒吧里,密封的空气里除了雪茄香烟味,还有铺天盖地的香水味,当然还有狂肆叫嚣的音乐声,那是一个疯狂的世界,更有着一群陷入疯狂的人。

江安琪没有进舞池,也没有抽烟,她只是走到吧台前,叫了一瓶酒,然后就一言不发的喝了起来,那酒很烈,也很呛人,江安琪喝了一杯,头已有些发晕,今天就算是喝得酩酊大醉也没关系,谁让她过生日呢!

这个生日很特别,特别到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酒精灼烧着她的胃,那是一片被点燃的火焰,火苗翻窜,几欲把她吞噬其中。

那声“萧潇”再次出现在她的耳畔,又是一杯酒入喉,因为喝得太急,以至于麻痹了胸口,她低头轻轻捂着,却痛苦的发不出声音来。

原来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劣质根:别人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独一无二的。

C市繁华夜,同时也是堕落空虚的夜。

——唐氏公司,电脑荧屏投射出来的光,照在唐伊诺如花般的脸上,仿佛长在阴暗角落里的洁白小花,当她紧盯电脑屏幕时,眼睛里的光是满满的冷漠色。

——唐家院落,那是一间健身房,唐二爷丢掉手拐,在跑步机上不紧不慢的走着步,眼神内敛,只有汗水温暖的从他额头上缓缓流了下来。

——是徐家,也是唐家,只因那是徐誉和唐婉以前的家。不知何时起,唐婉在无人之夜,开始习惯抽上几支香烟解压。她吸烟的时候,通常会很用力,狠狠地吸上一大口,然后慢慢地吞吐出来,脸色疲惫,眼神空寂。

那张离婚协议书,她还未曾签字,而徐誉那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至于他的手机号码,她再也未曾打通过。

这一夜,傅寒声入住西苑。

萧潇原本要送他回山水居的,但他醉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在车里睡得很沉,萧潇看着他,他最近消瘦了许多。

刚回到西苑不久,傅寒声就踉踉跄跄地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高彦在里面,萧潇挺着肚子不方便进去,守在了门口,听到他在里面一阵接一阵的呕吐,心里想着:吐出来也好,说不定会舒服许多。

等高彦再扶傅寒声出来,萧潇看到了他的脸色,很苍白。

是夜,傅寒声住在了萧潇的房间里,卧

tang床太小,而萧潇入住客房。

萧潇睡前订了时间,她现在怀着身孕,作息不宜颠倒,但又顾虑傅寒声夜间睡觉是否踏实,于是半夜起床,但走进卧室,床上却无人。

他在洗手间里,分明是醒来又吐了,萧潇进去时,他刚拧开水龙头洗脸,本是英俊的男人,但镜子里的他却是满脸的虚脱。

看得出来,他很难受,洗完脸就双手撑着盥洗台面,一动也不动。萧潇抽了一条毛巾,帮他擦脸,有光在他的眼眸里一闪而过。

擦完了他的脸,萧潇又去擦他的手,也许是醉酒难受,也许是萧潇的温情之举触动了他,他近乎粗暴的拥抱住了她,可毕竟是护着他们的孩子,所以只是沉默的抱着。

他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我很想念你,潇潇。”

“…嗯。”

他微微松开手臂,偏过头去看萧潇:“唐氏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要急,也不要急着找内鬼。一堆牌里面,大小鬼通常都隐藏的很深,不到最后关头,势必不会曝光人前。欲速则不达,先随便找一个内鬼当替罪羊,只有这样真正的内鬼才会放松戒备,潇潇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声又一声的“嗯”传递入耳,傅寒声的心软了,眼眸也软了,他再次把萧潇拥在了怀里,萧潇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能够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佛家智慧有云:我们见到的太阳是8分钟之前的太阳,见到的月亮是1.3秒之前的月亮,见到一英里以外的建筑是5微秒之前的存在,即使你在我一米之外,我见到的也是3纳米秒以前的你,我们所眼见的都是过去,所以千万别跟那些过去过不去。

他洞悉她的一切,却不出口多言,只婉转的给她意见和暗示,不仅保全了她的处事能力,更透露着对她的尊重。

其实他那天说了很多话,说不必计较贺连擎,而唐氏需要慢慢整顿,公司业务太杂,只会限制唐氏未来发展。

萧潇懂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唐氏目前应该修剪枝枝蔓蔓,主推特色企业文化?”

傅寒声微微笑了,她一向如此聪明。

“其实,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傅寒声问。

萧潇不答,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唐氏砍掉若干子公司之后,除了主推互联网,势必还要重推其他产业链,房地产可以计算其中,但其他的产业链呢?

这是一个大工程,势必要动上一次大手术,所以有关于未来唐氏运营,还真是不好说。

傅寒声似是知道萧潇心思一般,给她时间和空间疏理,直到几分钟之后…

“床太小,该换了。”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颇淡,看似只是无心之言。

萧潇佯装没有听懂他的试探:“我平时一个人睡在上面,刚刚好。”

“加上一个我,就太挤了。”语声平静,表情更是波澜不兴。

萧潇似是对他无可奈何了,嘴角的那抹笑落在他的眼里,他凑近她轻问:“告诉我,潇潇在笑什么?”

她不答他,反而推了推他:“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客房睡觉。”

“不许。”他却霸道的抱着她,低声说:“让我抱抱你,好好的抱抱你。”

西苑日常,她变成了一个心思柔软的人

七月末,傅寒声和萧潇同床,不提过往,不提公司烦扰事,在那张单人床上,只有交握的十指诉说着看淡世事后的冰释前嫌。

傅寒声的手指划过萧潇的掌心纹络,三条纹络:感情线、事业线和生命线。有时候掌心纹络很神奇,也很玄,萧潇感情线在前期隐有分岔,但后来纹络却很深,也很清晰,并且再无分支;事业线不长不短,至于生命线却是很长,比他的生命线还要长颏。

寂静的夜,傅寒声单臂搂着萧潇,右手后来平贴在萧潇的腹部,轻轻地摩挲着,有一句话埋藏在心里,此刻说出本不是时机,但他还是开口说话了,他说:“潇潇,不管是老太太,还是你和孩子,不论是与非,若是只讲亲情,你们三个对于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

萧潇没有说话,却伸手覆盖在了傅寒声的手背上,她知道他是一个孝子,她也从未在亲孝问题上苛刻过他,她有她的不可原谅和无法释怀,同样傅寒声也有属于自己的左右为难和血脉难弃。

他们虽然是夫妻,但人格却是独立的个体,互不干涉,互相尊重,就这样很好。

这一夜,萧潇有梦。梦里,她把生活里的负面情绪全都丢弃在了时光河流里,身心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和淡洁。

翌日早晨,最早醒来的那个人不是傅寒声,而是萧潇。

宿醉醒来,傅寒声头难免有些疼,触目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环境,一时分不清究竟置身何处,伸手朝床畔摸去,尚有余温,正趋于冰凉。

意识瞬间归位,他慢慢地坐起身。哦,是西苑。

床头放着整齐的换洗衣服,傅寒声探手翻了翻,嘴角笑容浮动,是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就连换洗内衣都准备的很齐全.....夥.

这丫头!

傅寒声赤脚下床,走了几步,又转身把衣服拿起,笑意融融的走进了浴室。是小女人,也是妻子,像这样私密的贴心之举,只有妻子才能做,才可以做。

傅寒声洗澡的时候,扫了一眼浴室,竟觉得浴室也开始有了家居烟火之气,其实他很清楚,西苑还是西苑,不过是一栋跨越二十几年的老房子而已,他之所以在这天早晨觉得西苑可亲,无非是因为妻子在这里而已。

那是一身商务精英装,但穿在傅寒声的身上,却被他穿出了年轻的感觉,再加上嘴角一直挂着笑,所以下楼找妻子时,哪里还是昨夜醉酒憔悴的傅寒声,眉眼间流露而出的情绪分明是春风得意。

厨房里还熬着粥,小菜已炒好,却不见萧潇的存在,傅寒声沿着一楼找了一遍,最后打开玄关门,终于在房前花园里看到了萧潇。

西苑花园里有一只小小的流浪狗,傅寒声说它是流浪狗完全是抬举它,毛色黑不黑,灰不灰,不仅难看,狗模狗样里更是透着一股可怜相。

这只小狗被傅寒声嫌弃,却被萧潇厚待。

萧潇拿着食物喂流浪狗,流浪狗吃得格外欢畅,吃完后还不知足,干脆舔着萧潇的手指......

自从萧潇怀孕后,傅寒声就再也不允许小动物接近萧潇,不管是家里的阿慈,还是傅宅的大白猫,一律被禁止在萧潇的视野之外。早上这一幕落入傅寒声的眼里,他几欲开口撵走流浪狗,又几欲想开口把萧潇叫到身边来,但都被他给忍住了。

怀孕后的她,看到弱小群体,似乎一颗心也变得越来越温软。

流浪狗吃饱喝足后,依依不舍,几步一回头,不时以“汪汪”声表达着不舍,萧潇站在原地目送它离开,转身回头时,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傅寒声。

微愣的光从萧潇眼睛里一闪而过,不问傅寒声是否头疼,直接开口道:“我煮了解酒汤,用餐前喝一碗,解宿醉。”

傅寒声点头,出来之前他去厨房找过萧潇,所以有在锅炉上看到正在慢火熬煮的解酒汤,煮给谁的不言而喻,如今被萧潇提起,傅寒声只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温软和情动。

朝萧潇伸出手,进屋后,直接把她带进洗手间,利落的拧开水龙头,抓住她的一双手就往水龙头下面送。

“你现在怀着孕,以后要尽量远离那些小猫和小狗,以后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他麻利的清洗着萧潇的双手,打了消毒香皂,里里外外仔细洗了一遍,用水冲干净,擦拭完水珠,又找到护手霜涂抹着萧潇的手心和手背。

萧潇垂眸看着他,嘴角那抹笑,被他无意中抬头捕捉到,于是也忍不住笑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萧潇摇头,打量他今日一身商务装:“衣服很合身。”

闻言,傅寒声也低头看了一眼,确实很合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妻子:“潇潇是怎么知道我衣服尺寸的?”

萧潇在收拾毛巾,但她知道傅寒声在看她,而那样的目光无疑让萧潇颇不自在:“一起生活快一年,知道你衣服尺寸,并不奇怪。”

“有心记,才能知道。”傅寒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话意深,就连注视萧潇的眼神也是深到了

tang极点,气氛有些异常。

萧潇感受到了这份异常,但她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显胖的腰身已被傅寒声的手臂牢牢地环住,伴随着一阵淡淡的薄荷味迎面袭来,傅寒声已把萧潇拉进怀里。

“潇潇......”

他叫她的名字,嗓音温柔,带着宿醉晨起淡淡地哑,异常撩人心波。

萧潇隐隐猜到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但却无力阻止,当他用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发丝间,她就知道她会被他成功得逞。

那是一个晨间吻,它唯一的区别之处在于,起初是浅吻,但吻着吻着却变成了深吻。

在萧潇的记忆里,傅寒声的唇有点凉,却在热烈缠吻中越来越灼热......

这天早晨,萧潇食量还不错,其实回到西苑,近星期她的食量较之往日明显有所改善,一碗粥通常能被她吃得一干二净,有时候没到饭点,就会忍不住觉得饿。

她现在除了要顾全自己的营养之外,还要顾全孩子的营养,所以有胃口时就多吃,若是没胃口,也不勉强自己。

傅寒声坐在餐桌对面,见萧潇食量不错,简直是又惊又喜,生怕她没胃口,却为了孩子强撑,眼见她吃完一碗粥,却不再像往日一样呕吐,方才安了心。

吃完早餐,再过不久就是上班时间,傅寒声起身收拾餐盘,示意萧潇上楼换衣服。毕竟是个男人,三五下清洗完餐具,又把厨房收拾干净,开始拿着手机走进了客厅,他在给博达旗下家居市场打电话,询问床号和新款类型。

萧潇换好衣服下楼,就听到傅寒声在讲双人床,低头不吭声了,他一贯雷厉风行,睡前说要换床,翌日清早就开始付诸行动——

那床,也确实该换了,但不能丢弃,虽然是旧物,却是满满地回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萧潇从傅寒声的意思里听出了话外音,他这是要常住西苑吗?

傅寒声打完电话,就隔着客厅的窗,看到了站在花园里的萧潇。兴是早餐吃得太饱,所以她正趁上班之前在花园里慢慢地散着步。

她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唐氏董事长,从不穿窄身群和高跟鞋,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商业讯息,永远的素色衣服和平底鞋,温婉的同时却也有着令人不容小觑的冷漠。

她此刻可一点也不冷漠,傅寒声走出来时,那只一大早就吃饱喝足的流浪狗又遛了过来,围着萧潇直打转。大概是吃饭前,傅寒声曾因为这件事特意叮嘱过萧潇,所以她在这时候难免上了心,往后退了几步,试图避开太过热情的流浪狗,直到身体被人从身后搂住:“偶尔接触没关系,但家养就要格外注意了。这样吧,我找人收养它,也省得你整天记挂它的温饱。”

那只小狗被傅寒声直接丢给了周毅,还记得周毅看到那只狗时,专门研究了半天,一度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老板,恕我眼拙,请问这只长相很独特的宠物,究竟是产自哪个国家的名犬?”

“中国·西苑,流浪狗。”傅寒声的语气颇淡。

周毅噎了话,脚下传来一道道“汪汪”的叫声,他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那只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这条狗不是一般的丑不拉几,他活这么大,狗相这么丑的流浪狗,他还是第一次见。

老板这是在专门埋汰他的吧?

偏见,她是替罪羔羊

有人说婚姻是坟墓,也有人说婚姻是废墟,但婚姻毕竟是一个美好的存在,有人在婚姻里流离失所,有人在婚姻里欢喜自赎。婚姻虽有悲伤,但总有各种各样的温暖不期而至,它们像是被上天洒落的种子,随手抛洒在地,却在不知不觉间破土发芽。

婚姻融进日常,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就像微笑,无需缘由,就能成为嘴角最天然的一道疤,那疤很美,它的名字叫:倾城笑。

八月,也是萧潇怀孕的第六个月,她近来食量好,连带体重也有了轻微的变化,傅寒声看在眼里,无疑觉得很喜人。

早晨送她去唐氏,后车座里一直握着她的手,一路上两人几乎没说上几句话,倒是萧潇电话不断,一个接一个,傅寒声坐在一旁倒也不说什么,那只握着萧潇的手,让她倍感踏实和安然,透着淡淡的笃定和从容。

抵达目的地,萧潇下车,没有跟傅寒声说再见,更不曾有夫妻缱绻时的依依不舍,倒是身后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他在沉默一路之后,想来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然也不会开口说:“如果有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萧潇没回头,脚步甚至没有丝毫迟疑,她一边走,一边背对着傅寒声摆了摆手,那是道别的意思,也是示意他回博达的意思,一举一动间潇洒成风。

那天是8月4日,C市绿意满城,处处可见这座金融大城的含蓄美态,唯有唐氏被一片白雪茫茫的肃杀之气包裹。

明伦企划案被唐氏窃取,在这件事情上唐氏明显是理亏方,萧潇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找贺连擎沟通,消除影响,避免事态恶化;萧潇要做的第二件事情是查找唐氏内鬼。

其实有点兴师动众了,参与企划案的专业团队和高层人员悉数被查,人人自危。在这世上,所谓谣言通常会在两种情况下发生,一种是在生活安逸的情况下谣言四起,另一种就是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搅得人心难安。

唐氏谣言就是在后一种情况里发生的。

唐氏企划案构思最早是出自唐婉之手,但唐婉当时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连模型都称不上,但后期团队讨论制定,一点点打磨,最终定下的企划案却是和明伦相似度达到了70%以上,这就有些诡异了。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唐氏报价单仅比明伦低出一个百分点,纯属恶性竞争。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唐氏有人和明伦员工暗中多有利益往来,否则不可能会知道那么多的内幕。

这一天唐婉来上班,但凡是员工见了她,多是眼神闪避,她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刚回到办公室,正准备让秘书端杯咖啡进来,就见秘书走过来敲门:“唐总,萧董请您去一趟办公室。夥”

不管怎么说,唐婉也是出入商界多年的女强人,她在情感世界里失败,并不代表她在事业上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所以对于很多事,她的敏锐度并不低,好比这次。

前去见萧潇之前,唐婉已有所感,隐隐觉得萧潇找她是因为什么事,但她不慌也不乱,因为她自认清白,所以不惧他人乱嚼舌根,更不惧萧潇盘查。

并非盘查,但跟变相质问差不多了,萧潇很忙,批阅文件的同时,扫了一眼甫进屋的唐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一份文件丢到了办公桌一侧,那个位置离唐婉很近,唐婉拿起文件扫视一眼,倒也不见她愤怒,但一双秀眉却是越皱越紧。

拿着文件的手缓缓下垂,唐婉直直地盯着萧潇:“不是我做的。”

萧潇头未抬:“电脑上有你跟明伦高层互通邮件的记录,我只看事实。”

“什么事实?”唐婉觉得委屈,语气也发了狠:“我在商界游走那么多年,认识明伦几位高层很奇怪吗?公司和公司竞争,势如水火本不算什么,但离开公司,我和明伦高层向来是无怨也无仇,难道平日里邮件问好联系也有错吗?”

萧潇将一份批阅好的文件丢到一旁,散散地把玩着钢笔,不紧不慢道:“上个月,有一位明伦高层和你频繁联系,他当时刚刚任职明伦企划案团队中的其中一员,你们私下联系本不算什么,但时机太巧合,眼下我把你叫到办公室来问话,不为过吧?”

“我的答案不变,企划案这件事与我无关。”事到如今,唐婉只剩下坚持。

“在这一点上,我个人还是愿意相信你的。”萧潇说到这里,唐婉明显愣了愣,她大概没想到萧潇会这么说,但她不仅这么说了,甚至还开口说道:“企划案最初的构思是你提出来的,如果不是相信你,我何至于怀疑其他人,但这件事我个人说了不算,凡事要讲证据,我有心护你,但结果你也看到了,种种证据全都指向你,就在不久前,我刚跟明伦那边通过话,那位和你频繁来往的明伦高层已经承认这件事和你有关......”

“胡说。”唐婉大惊。

萧潇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话,语气轻淡:“如果不相信,你可以亲自打电话问一问。”

“诬陷,这绝对是诬陷。”唐婉不淡定了,刹那间恍然明白了很多事,难道明

tang伦当初故意下了套诱她往下跳?

越想越愤恨,唐婉情绪激动,双手撑着桌面紧紧地盯着萧潇:“萧潇,你觉得我会这么傻吗?如果我事先知道那是明伦的企划案,你认为我还会公然告知董事会,自掘坟墓给自己跳吗?”

萧潇迎视她的眸:“有一点你不能否认,企划案最初的构思确实是出自你之口,仅凭这一点,你就难抵悠悠之口。”

确实是难抵悠悠之口。

自从萧潇开始彻查高层电脑,上面动静大,唐氏员工被惊动,难免会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议论最多的那个人就是唐婉,说构思是她最初在会议上提出来的,所以本该担全责。萧潇身为董事长,理应第一时间查处唐婉,根本就没必要拉董事会和高层成员集体下水,但萧潇这么做必定是有原因的。

萧潇这么做的原因是,她知道唐婉在事业上究竟有几斤几两重,当初唐婉提出企划案构思,实在是太惊艳。萧潇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直到贺连擎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兴师问罪,萧潇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

很显然唐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给算计了,至于是谁算计唐婉的,萧潇需要查,这是她为什么要查高层电脑的原因。

说她做样子也好,让唐氏员工误以为她有心包庇唐婉也罢,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她不宜做的太突兀,要给唐二爷和唐婉一个缓冲期,她要让唐婉,或是唐二爷明白,她在事情发生的最初,把怀疑的目光扩散在全体参与人员身上,无疑是对唐婉最大的信任,至于结果…结果很可惜,明伦那边已经有人承认这事跟唐婉有关,所以她纵使有心包庇,也是无能为力。

必须无能为力。

唐婉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事情不是我做的,不惧别人乱嚼舌根。”

“你知道舆~论有多可怕吗?”萧潇眸光平静,怀孕多月,不适合长时间坐着,她起身离开办公桌,在办公室里慢慢地散着步:“像这样的舆~论,我经历过两次,第一次是不雅照,第二次是怀孕风波,其中苦楚,只有亲历过的人才能有所了解。你认为你清白,但你是否清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大众说了才算。”

“所以你为了那些大众,决定颠倒真相黑白,让我背这个黑锅?”

萧潇无视她的怒气,只平心静气道:“倒也不是让你背黑锅,企划案构思当初是你提出来的,这件事你无法独善其身。”

唐婉点头,大幅度点头:“这么说,你心意已定,今天是执意要辞退我了。”

萧潇站在窗前转身看她:“辞退你,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再怎么说,你也是董事会一员。事已至此,你暂时还是不要待在唐氏会比较好,暂时离开公司,或休假,或旅行,等过了风头你依然可以回来。”

“再回来,这里还会有我的容身之地吗?”唐婉冷冷一笑,但眼里,嘴角却是毫无笑意,近乎讽刺道:“萧潇,别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表面看来你是为我着想,事实上却是满腹私欲,无非是想借这次机会把我撵出公司,以前是唐家成员,我父亲亲信,现在是我,下一个呢?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我父亲了?”

萧潇静静地看着唐婉,最后无奈一笑:“婉姨,你似乎对我有偏见。”

将计就计,她的心机有点深

距离2008年8月8日奥运会还有四天,正值C市群鸟缓缓筑巢的盛夏,这时候很适合觅一处遮阳地,拉上几位好友,品一壶上好的铁观音,漫溢满齿清香。

八月C市,唐婉打着休假的幌子,暂时离开唐氏。那日,唐二爷闻讯赶来时,唐婉正在办公室里和萧潇吵得不可开交颏。

其实吵架的那个人只有唐婉,她愤怒的诉说着萧潇的寡淡无情,诉说着她的不辨是非,说到最后,唐婉嗓子仿佛能喷火:“说到底,你无非是要把唐家人全都驱逐出董事会,把唐氏变成你萧家的天下,小小年纪,简直是蛇蝎心肠。”

唐婉本来是要辞职的,但唐二爷来了。唐二爷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否则女儿在冲动之下,指不定会做出怎样的遗憾事。

“婉婉,就这么定了,近段时间你先不要回公司。”在唐婉的电脑邮件里,有一封邮件是来自于一个匿名账户,里面提及了报价信息,但唐婉不承认。为什么要承认?她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电脑里竟还收到过这样一封邮件,里面那人供应出明伦的报价单,时间正是唐氏确定报价单的最后一天。

这封邮件,唐婉根本就不曾看到过,难道有人用过她电脑之后,又把邮件给删掉,所以她才会没有看到这封被删掉的邮件?

唐二爷接连扫视女儿几眼,他在女儿的表情和眼神里看出了端倪,显然女儿是被人给算计了,她不曾获知报价单,但团队商量企划案的时候,却敲定到了那个最低价位,如果是偶然,只能说女儿这一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上。

现如今公司议论纷纷,唐婉身处谣言蜚语中,女儿性子唐二爷知晓,万一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来,若想回到唐氏,怕是再无挽回余地,所以眼下离开是非窝,假以时日再回来,倒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唐婉是被唐二爷拉出萧潇办公室的,在门口遇到抱着一摞文件的黄宛之,父女两人均是寒霜覆面。

待黄宛之消失在办公室里,唐婉这才眼睛泛红的看着唐二爷:“爸,这事跟我无关。夥”

“企划案新点子,最早是你提出来的;专业电脑程序员在你删除的邮件里发现了那封明伦报价单邮件;这里面的任何一件,条条指向你,你说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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