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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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潇并没有因为华臻的话皱眉,沉默数秒,她再次开口:“你说的是纸飞机事件吧!”

“你......”华臻石化,讶异的看着萧潇,“你知道?”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她,就只剩下庄颜了,而庄颜是不可能告诉萧潇这些的。

萧潇语气平静:“那天,华小姐受我先生嘱托在锦绣苑挂纸飞机,当时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吧?恰在此时,傅宅大院里,庄颜正带着文殊在玩纸飞机。同一天时间里,接连出现纸飞机,偏偏都被我撞见,似是一场早就设定好的预谋。华小姐和庄颜联手,是为了让我误以为庄颜才是那个折飞机的小女孩吧?这么一想,之前江安琪对我坦露我先生心里住着一个折飞机的女人,想来也是蹊跷无比......”

华臻竟是哑口无言,原来萧潇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什么也不说。

“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傅先生?”华臻非常无力的开口。

萧潇看着华臻,半开玩笑道:“因为我知道我先生素来器重你和周毅,你们随他并肩作战太多年,虽说是上下属,但在某一程度上更是战友之情。我不愿他为难,也是私心作祟,他如果因此开除华小姐,华小姐有才能有经验,万一被其他公司高新聘用,岂不是博达的损失?”

“不,纵使傅先生开除我,我也永远不会背叛博达。”华臻在心里夸赞萧潇聪明,夸萧潇心思深,这次是真心诚意。萧潇是真的很爱老板吧?所以才会通过这么一句不显山不露水的话来暗示她不要因为调派澳洲,就心生不快,积怨背叛。

萧潇是这个意思吗?

萧潇笑道:“华小姐,我先生就是器重你这一点,所以这才会调你去澳洲,虽有你的感情因素存在,但对你何尝不是一种偏袒和厚爱。出任澳洲区副总裁,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我相信依你的才能,假以时日,澳洲区总裁的位置非你莫属。”

闻言,华臻笑了,她是真心欣赏萧潇,这样的外交安抚工作可谓是让人无话可说。

华臻看着萧潇:“太太,我想我在离开前终于可以释然了,至少我是真心祝福你和傅先生。虽然身为女子,对你有一种莫名的嫉妒,但我不能否认的是,你是最适合傅先生的那个人。”

萧潇浅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我欠你一声又一声对不起,也欠你一声又一声谢谢。对不起我之前对你所做的是是非非,谢谢你对我的温软包容。你放心,傅先生对我委以重任,在人前为我撑起人人艳羡的好光景,我知道该怎么回报他。”最后,华臻承诺。

而萧潇,其实等的无非就是华臻的这一句释然和承诺,都是游走商界七窍玲珑心的女子,所以有些话点到即可,贵在心思明了。

这时,周毅在远处叫华臻,萧潇示意她去忙,华臻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止步转身再走近:“太太,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庄颜他们一家人近年来其实过的并不好。”

3月即将走进尾声,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但只有张婧等人知道,有些东西还是变了。她在家人面前微笑沉静,一如既往,是孝顺的好女儿,懂事的好儿媳,温软的好母亲,贴心的好妻子;但在公司,她却变成了一个越发沉默寡言的人。

张婧有时候送文件给萧潇,曾多次看到她伫立在窗前,叫一声“萧董”,她转身回办公桌签文件,签完后却也不说让张婧离开。

有那么两次,她唤停张婧,可真待张婧坐在沙发上等她说话,她却是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的张婧,就那么看着老板慢慢踱步,

tang偶尔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化成了一丝轻叹:“算了,你去忙吧!”

私底下,张婧找黄宛之八卦:“潇潇该不会是患了产后抑郁症了吧?”

对于黄宛之来说,萧潇绝对跟产后抑郁症无关,但在公事细节上却是越来越苛刻。

2009年,黄宛之在经历一个黑色三月之后,她每次拿文件给萧潇之前,都会再三修改,即便如此拿给萧潇,也是惴惴不安。

原以为应该能过关,但她眼中的萧潇,却是面带微笑,拿着钢笔精准的挑选出需要再次修改的地方,萧潇把文件递给她:“宛之,这已经是第三次修改了。”

身份有别。在公司里,一个是上司,一个是下属,黄宛之很难不胆颤心惊。

四月初的一个黄昏,萧潇下班回来,坐在育婴室里陪摩诘玩了一个多小时。她儿子很乖,如果没有大人在,他一个人也可以玩上许久,每次看到她回来,眼睛里都会溢满笑。

那天去卧室找温月华,看到她正坐在床上做小衣服,萧潇站在门口看她,劝她以后不要再做了,麻烦,也是为了温月华身体着想,怕她太累。

温月华笑着摇头:“总归是我对摩诘的一点小心意,否则摩诘每次入睡后,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接下来的一日时间。”

萧潇跟傅安笛视频聊天,聊起周曼文,聊起庄颜,傅安笛轻叹:“潇潇,履善不是无情人,他只是太顾虑你的感受。”

书房孤灯,萧潇关闭电脑,看着屏幕光亮逐渐归于黑暗当中,她起身下楼,去了后院。

傅寒声在后院喂阿慈,她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搂住了他的肩。

“怎么,想让我背你?”他蹲在地上笑着打趣。

她把脸贴在他的耳边:“明天我要出趟差,预计两三日就回来。”况且是做母亲的人,摩诘每日在家里等着她,所以纵使是出门在外,也是归心似箭。

4月6日,一架载着萧潇的飞机从C市上空飞起,庞大的机身脱离人世间纠结缠绕的爱恨情仇,最终直入云霄。

黄昏,萧潇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出机场大厅,那日身体不太好,她蹲在路旁短暂休息,方才打车前往目的地。

陌生的城,她要见的是之前并不怎么待见她的人,她并不是一个心存柔软的人,但近来时常觉得只要家庭安乐,其实有很多事都可以放在生活里适当妥协。

温月华半隐居傅宅半辈子,而周曼文是唯一一个能陪她说话的人,傅宅相处,两人说话多是好脾气,慢慢地说,安安静静的听。周曼文离开后,傅寒声曾接连找了几个人来陪温月华,但都被温月华给辞了。

2008年,傅寒声为了她,为了一份愤怒驱逐庄颜;而温月华为了儿子傅寒声忍下所有的不舍和难过,放任周曼文一家离开。

2009年,萧潇想到的是家和万事兴,想到的是,人皆安乐,短短一生开心就好。

傅寒声能因为她,释怀一个苏越,而她又能为他母亲温月华做些什么呢?

她来见庄伯一家人,是为了给丈夫一个台阶下,是为了温月华此刻的失落不再是余生失落。

入了夜,庄颜下班回家,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萧潇,萧潇牵着文殊的手,庄颜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文殊跑着冲进庄颜的怀里,庄颜才意识到是真的。

“妈妈,婶婶来接我们回家。”文殊仰脸,急切的和母亲分享着喜悦。

庄颜浑身颤抖,她弯腰抱着女儿,是为了不让女儿看到她泪湿的眸。她在萧潇面前低着头,是为了不让萧潇看到她砸下的泪。

生活,寻找最初的自己

一年未见,正如之前华臻所说,庄家家事颇不太平,庄伯身体每况愈下,初回祖籍之地,花钱又没计划,所以近几月生活拮据,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说到困难处,庄颜话语已哽咽。

当晚在庄家吃饭,气氛有些尴尬,后来萧潇放下筷子,“你们先吃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萧潇打电话给傅寒声,此行来找周曼文,傅寒声并不知道,自从萧潇稳坐唐氏主位,高彦就不曾再每日暗中跟着她,她曾对他说:“你要学会放手让我飞。”

他在手机里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晚饭吃了吗候?

“预计明天就回去,晚饭吃了。”出门在外,总归是惦记孩子:“摩诘乖吗?”

“乖。”他笑,“像你一样乖。”声音低柔悦耳,仿佛悬挂在夜空中的上弦月。

春天的夜晚,周曼文走出来找萧潇,沿着院子找了一圈,最后在一盏孤灯下找到了她。此时的萧潇早已结束通话,她靠着一棵杨树,双手插在裤袋里,安静的看着满天耀眼星辰。

多年后,周曼文每当想起那一幕,都会想起萧潇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到了老太太和你这样的年纪,情谊早已融进日常点滴里,C市距离这里,岂是万里之遥?眼下庄伯身体不好,老太太纵使想帮你们,也是鞭长莫及;你若思念老太太,也是无能为力。生活虽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花团锦簇,但我们至少可以在人生旅途中寻求一路花开。芑”

那天萧潇说了很多话,记忆中周曼文还不曾听萧潇说过那么多的话。

夜风吹来,周曼文脸上冰凉一片,抬手摸去,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翌日,庄伯和周曼文随萧潇飞回C市,庄颜带着女儿文殊来送机。昨夜,庄颜说:“潇潇,我就不回C市了,至少目前不能回,文殊刚开学不久,不宜频繁转校,等过完这个夏天再说。”

机场大厅,庄颜拥抱萧潇,她在离别前一刻,红着眼圈对萧潇说了一声“对不起”,后来又说了一声“谢谢”。

有些言语不能说,但庄颜知道聪慧如萧潇,她必然什么都懂。

晴朗的天,庄颜搂着女儿的肩,仰脸望着飞机直入苍穹,逐渐隐没在云层里,宛如那些年烟消云散的感情,道不尽的人生无常,她低头看着女儿时,终于落下了热泪,嘴角笑容释然而洒脱。

萧潇此番来庄家栖息的城,虽说是来接父母回C市,她却不能跟没事人一样随他们一起回去,来这里生活,是放逐,也是重新来过,尝试找回最初的自己。

她在多年不工作之后,再一次体验到了来自于生活的艰辛,在体验无数的挫败和自我否定之后,终于意识到原来她完全可以不依附别人存活,如果她坚定,她完全有自力更生的能力,足以用一双手,一个肩膀努力的撑起一个小家。

从2008年到2009年,庄颜在无尽的酸甜苦辣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她很清楚,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回C市了,纵使有朝一日回C市,也绝对不会再回归傅家大院,她要借用她自己对人生的态度告诉女儿文殊:人人都在追寻幸福,但有关于幸福的答案实在是太多太多,可在她看来,幸福其实就是四个字:珍惜、知足。

萧潇带庄伯和周曼文回来那天,温月华和周曼文相互拥抱,听说哭了很久。

为什么是听说呢?

因为回到山水居,萧潇就直接去了二楼,曾瑜在她身后说,她不在C市这两天,摩诘每天都吃不好,不分白天昼夜的哭。

她的儿子没有埋怨她离家,当她把摩诘抱在怀里时,他就仰脸看着她莫名的笑,喂他吃奶,他吃几口就会停下来,盯着她笑一会儿,再继续吃。

孩子的笑容往往能带动周遭大人的情绪,萧潇看着他笑,也跟着他一起笑,但笑着笑着,却是心酸至极,眼眶酸楚。

育婴室门口,傅寒声看着坐在沙发上,抱着摩诘吃奶的妻子,前不久母亲通过电话语声哽咽:“履善,潇潇把老庄和曼文带了回来。”

他给她自由,给她信任,不管她去哪儿,他都坚信他的小女孩会回来,此刻楼下客厅里母亲还沉陷在周曼文回来的喜悦和对萧潇的感激里,但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是一阵莫名焦躁。

当她低头看着摩诘时,她的侧脸还是像往常那般美丽,但她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恍惚?她又在想些什么?

摩诘睡着了,那天下午,他和她坐在摩诘小床畔,她声音很轻,似是怕吵醒摩诘一样,她跟傅寒声讲小时候:“我还不曾告诉你,我小时候很喜欢吃冰棍。”

傅寒声说,想吃冰棍随时都可以,但这个季节吃冰棍,担心萧潇胃受不了。

萧潇笑了,看着他:“不,不是你理解中的冰棍。我是80后,我童年记忆里的老冰棍,会装在泡沫冰棍箱里,后来长大了,市面上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雪糕和冰棒,但看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却没有任何一种冷饮食品能够替代我记忆中的老冰棍。”说到这里,对傅寒声道:

tang“我说的老冰棍,你应该也吃过。”

“吃过。”他可是70后,比她大10岁,经历过太多春夏秋冬,握着妻子的手,他想他大概明白妻子究竟想说些什么了。

萧潇靠着他的肩:“如果可以重回小时候,我会找到那时候的萧潇,带着她再吃一次老冰棍,找回童年时期最珍贵的快乐。这次我带庄伯和周曼文回来,无非是帮老太太减少一些错过,填补一些余生遗憾。你别怪我擅自主张......”

傅寒声低下头看她,轻轻地吻上了她的眼睛:“不怪,我怎么会怪你呢?”

翌日中午,傅寒声带着礼物回来,那是他昨天晚上就吩咐周毅去找的老冰棍,原以为回到家里,把冰棍交给妻子,会看到一个欣喜的小妻子,但餐厅无人。

曾瑜说太太在楼上睡觉,傅寒声转身去放冰棍,让曾瑜上楼叫萧潇下楼,但不过数分钟,曾瑜就急急忙忙的跑下楼:“傅先生,您快上楼看看,太太好像是发烧了。”

傅寒声哪还有时间再理会那两根老冰棍,大步朝楼上跑,到了卧室,果真见妻子烧得脸颊通红,再摸她的额头,烫得厉害。

开车带萧潇去医院,医生说萧潇是受了凉。昨晚,萧潇头发没吹干就上~床睡着了,而傅寒声因为在书房忙到半夜,回到床上也没察觉到这样的小细节,所以才会大意至此。

输液的时候,萧潇烧的昏昏沉沉,他叫她名字:“潇潇......”

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只是抬起手臂搁放在眼睛上,有湿润的液体缓缓从眼眶里渗出来。

那些泪惊痛了傅寒声。

医生在一旁看了,也是不明所以,傅寒声慢慢站起身,背对着妻子,也遮挡着医生的视线,平静道:“烧的稀里糊涂,脆弱是难免的。”

傅寒声一直没有追问那些眼泪的来源和起因,几小时输液时间里,他就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输完液才带她回山水居。

温月华和周曼文都围了过来,关切询问萧潇身体怎么样?卧室里,傅寒声放萧潇在床上躺好,一直沉睡的她睁眼看他,他笑着说:“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吓我。”

萧潇病了,为了摩诘着想,她一连几日都不曾亲近过摩诘,傅寒声也不让她再去公司,不仅如此,他自己也是每天守着她。

他在妻子那天的眼泪里,忽然意识到,妻子有心事,她并不像人前那么幸福快乐,他自责自己的后知后觉,责怪自己白天忙事业,回到家里又被摩诘占据一半心思,以至于都不曾好好的陪陪她,注意到她的心思异常。

山水居一跃成为博达和唐氏的办公场所,每日不是周毅拿文件给傅寒声,就是张婧、黄宛之和谢雯携带公事来见萧潇。

那天张婧汇报完公事要离开,刚走出正远,就有人从身后叫住了她,是紧跟着出门的傅寒声。

晚上吃饭,傅寒声喂萧潇喝汤,她看着他微笑:“我是发烧感冒,手没事,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喝。”

他笑了一下,手头喂汤动作没停,心里却是迷雾重叠,喂萧潇喝汤的时候,其实他有些晃神,不期然想起张婧下午说的话:“萧董近几月在公司心事重重,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当秘密不再是秘密

萧潇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来自于谭梦的男朋友,那个男人每隔一个月就会打来一通电话,近两个月频繁了一些,每半个月打一次,没有准确时间。是个谨慎的人,有时候电话打过来,响一声就挂断,萧潇若是看到,自会打过去。

是他在威胁萧潇,而萧潇很被动,所以男人不着急。

傅寒声发现萧潇的秘密,是在四月中旬的某天晚上。萧潇当时在浴室洗澡,手机被她丢在了床头柜上,傅寒声之所以会注意到那通电话,是因为他当时正倚靠在床上看文件,而萧潇的手机距离他只有咫尺之距。

手机响一声就挂断,傅寒声瞥眼扫了一下号码,陌生号码,没有名字记录,傅寒声猜测是***扰电话,况且像这样的电话,在生活中很常见,所以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候。

后来,他之所以放在心上,是因为萧潇洗完澡出来,坐在床上擦头发,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期间她伸手去拿手机,应是看到了未接来电显示,总之眉头微蹙,唇无意识紧抿,似是在隐忍什么。

傅寒声放下文件,下床时,摸了摸她的发:“我去洗澡。”

浴室,水流声哗啦啦不绝于耳,傅寒声站了十几秒,然后无声无息的走出浴室,止步在萧潇书房门口。

她以为丈夫在洗澡,所以书房并没有关闭,尚且留着一条小缝,属于萧潇隐忍克制的怒气声缓缓传进傅寒声的耳里:“我说了,但凡我在家里,不许你打电话过来——芑”

对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萧潇很快又说道:“你敢威胁我?”

那些字,几乎是被她一字一字的从唇齿间蹦出来,声音相当严厉,仿佛那人就在眼前。

傅寒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片刻后回到浴室,他一边解衬衫纽扣准备洗澡,一边给周毅打电话:“有一组手机号码,你记一下,尽快查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历。”

4月16日下午,唐伊诺不顾秘书阻拦,擅闯董事长办公室,见到萧潇,唐伊诺浑身颤抖,她红着一双眼,不仅死死地箍住萧潇的脖颈不放,更是死死地盯着萧潇,她用撕裂的声音愤声大骂:“唐妫,你混蛋,你不是人——”

唐伊诺恨不得掐死萧潇,秘书吓傻了,闻讯赶来的黄宛之更是硬生生把唐伊诺拽开,唐伊诺绝望痛哭:“唐妫,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一定。”

唐伊诺哭着离开,黄宛之疑云丛生,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查看萧潇脖颈时,萧潇抬手推开黄宛之的手臂:“我没事,你出去吧!”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唐伊诺何至于情绪失控,说出这种话来。

“没事。”萧潇再次说。

无人办公室,萧潇耳边一遍遍回想着唐伊诺的那声“血债血偿”,坐了一会儿,她给那人打电话,很快接通,那人笑:“萧董,这你可不能怪我,我急需要钱,而你又迟迟不肯把钱打给我,我总要寻找金主不是?”

原来如此。

那人在手机里笑,萧潇握着电话无声的笑。罢了,如果这是她人生里的劫,她担。

谭梦男朋友叫闫钊,几年后闫钊再回忆那一夜,仍然会觉得身体发颤,手脚发凉,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无声无息的走到他身后,然后出其不意的在他耳边吹了一口冷气,他能想到的只有毛骨悚然。

4月16日,闫钊像往常一样,下午喝了点酒,睡到晚上才起床,洗脸的时候,门铃乍响,湿着一张脸去开门,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人一脚踹飞入室,这边还没站起身,就有一只脚踩在了他凸起的裆部,那是一个男人的脚,定制手工皮鞋,这一脚如果是踩下去还好,可如果是重力跺下去,他怕是再也做不成男人。

闫钊僵硬抬头,触目就是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个高大壮实,至于踩着他的那个男人,戴着一副墨镜,低头看他时,眼神不明,但脸上阴沉无比,看不出任何情绪。

闫钊清楚的记得那一幕,是因为那个男人像拍宠物一样拍了拍他的头:“长得挺善良,可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坏呢?”

闫钊认识这个男人,他在威胁萧潇将近半年之后,终于惹火烧身,引来了她的丈夫傅寒声。

事情追朔到2008年3月。

谭梦得知方之涵过往系属徐书赫所为,便想到了借刀杀人,唆使黎世荣杀死徐书赫。当时她曾故意诱导黎世荣,并录下了录音。本来打算借此牵制萧潇和傅寒声,让方之涵不再召开记者会,免了之后的牢狱之灾,但方之涵言辞厉令让谭梦脱身离开,不要再多管此事。

谭梦后来认识了闫钊,感情滋长,谭梦心里发堵,曾在某次酒后吐露真言,向闫钊道出方之涵和徐书赫的恩怨,苏越和萧暮雨的身世,这也是闫钊为什么能借此威胁萧潇的原因之一。

后来谭梦意外死亡,闫钊在收拾谭梦遗物时,无意中发现了录音,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谭梦留下的录音片段,其实只有寥寥数分钟

tang,主角全部围绕着萧潇,谭梦本来截取录音,只留下这一部分,就是为了牵制萧潇和傅寒声,所以对于其它部分的录音尽皆不存在,事实真相如何,早已随着黎世荣和谭梦的死亡,成为未解之谜。

闫钊是一个聪明人,其实他当初给萧潇听得录音已是全部内容,但他却谎称萧潇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至于他手中还握有苏越、萧暮雨身世之谜,全都是谭梦酒后真言,他虽了然于胸,但也仅限于听说和知道,所以后来敲诈萧潇的时候,谈起这些事头头俱到,也难怪萧潇会被闫钊牵制了。

4月16日,傅寒声坐在沙发上听录音,他的脸开始慢慢变白,幽暗的灯光照耀下,闫钊目睹傅寒声神情,因为害怕,脖子瑟缩了一下。

录音声在沉窒的室内缓缓流淌——

谭梦:“徐书赫为了利益,现如今既然能栽赃陷害苏越和潇潇,以后难保不会恶从心生。你不是刚跟潇潇见过吗?潇潇现在是怎么想的?”

黎世荣:“大小姐当时说血债血偿,后来又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心里恨不得徐书赫死。”

室内站着的几个人,包括周毅在内,都是傅寒声最信任的下属,但听了这样的录音内容,全都是瞳孔放大,面面相觑。

“不,我了解她,她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唆使黎世荣杀人......”傅寒声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就在车祸发生后,他曾怀疑过萧潇,就连周毅他们几个知情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所有人都可以指认她是杀人犯,唯有他不能。

闫钊迟疑片刻,不敢隐瞒:“有一件事,傅董大概还不知道,我也是听谭梦说的,她当时喝醉了,只说了一个大概,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好像您岳父......呃,我的意思是,萧靖轩,傅太太的父亲,当年之所以会在建筑工地意外身亡,好像就是徐书赫亲手做的。”

室内一瞬间鸦雀无声,周毅突闻真相,猝然盯着傅寒声。灯光下,傅寒声脸色发青,下颌紧绷,瞳孔微微收缩,似是正在惧怕些什么。

此时的傅寒声,千般痛,万般痛涌至心头,他竟不知在那段日子里,她都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和压力。一年了,她什么都不说,对他和家人报以温暖,永远用最平静最柔和的姿态安静处世,他身为丈夫…不,他不配为人夫,妻子满满心事,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和压力,他竟不知,从不知。

这时周毅出面,他冷冷地问闫钊:“这份录音文件,你除了给我们太太听过,还有谁听过这些?”此刻,不仅是闫钊,就连周毅也肯定黎世荣杀人,是萧潇唆使而为,就算不是她所为,但这样的文件足以把她置身险境。

唯一能证明萧潇清白的谭梦,还有黎世荣早就已经死了,可谓是死无对证,这下子…周毅狠狠的咬了一下唇,很棘手。

“没,再没人听——”闫钊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周毅已狠狠抓住了他的衣领,周毅从闫钊闪烁的眼眸里看出了端倪,厉声道:“你最好不要挑战我们傅先生的耐性,说。”

“好,我说,我说。”闫钊呼吸急促,又狠狠地咽了一口气:“前两天我问傅太太要钱,她没给,我狠下心就联系了徐书赫的女儿,今天午后刚把录音卖给了唐伊诺…”

闫钊越说越小声,还没说完,迎面就是一记拳头挥来,打的闫钊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发涨,满嘴都是血。

可就在周毅正准备挥出第二拳的时候,他的老板说话了。

傅寒声说:“周毅,我们是商人,不是杀生专业户。”

唐伊诺:我在外面吃饭,你来吧!

2009年4月16日夜,傅寒声吩咐周毅等人出去,抬手示意闫钊近前:“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周毅迟疑转身离开,不时回头看着傅寒声,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恐慌和不详。

大约二十分钟后,傅寒声开门走出,对紧随其后的周毅说:“找人看着闫钊,别让他跑了。”

入了夜的C市,正是家家户户共聚餐桌吃饭时间,车里周毅拨通号码,回头看着傅寒声,把手机递给后座的他:“傅董,手机通了。芑”

是打给唐伊诺的电话,事已至此,傅寒声提出要和她见见,现在,马上。

唐伊诺短暂沉默:“我在外面吃饭,你来吧!”

中餐厅,独立包间,一桌菜,一个人。唐伊诺看着迈步走来的傅寒声,她坐着没动,仰脸看着他:“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我大概能猜得到。先坐下来用餐吧,我们慢慢谈。”

饭桌上,傅寒声第一次提起录音,他尝试用温和的语气同她说话:“伊诺,我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否则我们身边所有人都会受伤。候”

唐伊诺摇头,纠正傅寒声的话:“不是所有人,其实别人会不会受伤,你傅寒声又怎会放在心上?你是怕唐妫会受伤,说到底今天低声下气来找我,无非也是因为一个她。”

傅寒声不说话,墨镜从头到尾都不曾摘下来过,他就那么坐在唐伊诺的对面,修长的双腿看似闲适交叠,手指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旁观者看的是优雅,但他自己心里知道,他一颗悬吊的心早已被投入油锅里翻炸了无数遍。

“这家中餐厅,是我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菜馆;这个包间,是我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包间;这满桌子的菜,是我父亲生前最喜欢吃的菜。可现在,生前只能成为追忆,这一切都是唐妫造成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我父亲也不会死,我恨她,恨不得她立刻就死在我面前——”

说到最后一句,俨然是情绪失控,几乎是嘶吼出声,可见是恨意深浓。

唐伊诺这么一说,傅寒声皱起眉头,终于侧眸看着唐伊诺,对面女子面孔痛苦扭曲,嘶吼过后,眼神愤怒,但抬手按着额头时,却流露出满满的悲伤和痛苦。

听人如此诅咒妻子,傅寒声本该愤怒,但他看着唐伊诺,唯一能想到的词汇却是悲悯。他为妻子悲悯,为了苏越和萧暮雨,她隐瞒徐书赫卑鄙行径;为了唐瑛也好,为了从小敌视她的妹妹唐伊诺也罢,她隐藏萧靖轩真正死因…

以前不能说,现在就更不能说了,一旦说了,所有人都会认定他妻子为父报仇,狠下杀手。而他,他在此时此刻又能做些什么呢?

2008年3月份,黎世荣猝死,虽说事后给他写了一封信,但他刚才在来见唐伊诺的一路上,反复回忆那封信的内容,然后一次次挫败和绝望,那封信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根本就无法为妻子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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