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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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结束了。

傅寒声开口说话了:“唐董,潇潇生日是春日三月,你可曾为她举行过一次生日宴?”

“她不要。”

台上,唐伊诺朝唐瑛挥了挥手,她只看到一位男子从唐瑛身旁走过,她跑了过来,没察觉唐瑛的异常,只兴奋的问:“妈,刚才跟你说话那人是傅寒声吗?”

唐瑛没接话,她还在想傅寒声临走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不是她不要,是你无心。”

这夜,唐婉一直黏着徐誉,直到最后却被他人告知,傅寒声早就离开了。

这夜,营养点滴没有输进萧潇的身体里,她拔了,任由它浸湿一被窝,而她就在那湿湿的被窝里睡了很久很久。

后半夜,傅寒声来了,打开灯,却看到躺在床上脸色通红的她。

他心头一紧,几个大步上前,伸手去摸萧潇额头,蹙了眉,怎么这么烫?手指下滑,她的脖子,身上都是汗,傅寒声一把掀开被子,呼吸狠狠窒了窒,他大声喊保姆的名字。

保姆上来了,他又不说话了,他把萧潇搂在怀里,却手脚麻利的脱她身上那套半湿睡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发什么愣?叫医生过来。”

泄火,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连续两天不吃饭,萧潇不是绝食,也不是闹自杀,理由很简单:她要见傅寒声。

并非没有效果,傅寒声终究还是来了,但萧潇却沉沉的睡着了。

高烧,重感冒。

这天晚上,萧潇梦境很杂,梦里,她在南京棱。

17岁之前的萧潇,眉目清淡,脸庞白皙,肤色美得柔润,不张扬。对了,她有微微上扬的唇角,那时候笑容很多。

看到天空,她会觉得很干净;看到阳光,她会觉得很温暖;看到云朵,她会觉得很柔软;偶尔单独行走,穿着舒服的鞋子,坐在广场里,懒懒的晒着太阳,在她的眼前是一群奔跑嬉闹的孩童,阳光厚待每一个人,只需上扬脸庞,就能被它温柔宠爱。

春日三月,是萧潇的出生月,正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萧家没有生日宴,有蛋糕,有一桌家常菜,萧靖轩亲自下厨,萧暮雨打下手,至于萧潇…她躺在萧靖轩的摇椅上,任由阳光偷偷刻画她的影子,看书,温习功课。

蛋糕插上蜡烛,她许愿,许了什么愿,任由萧暮雨追问,她也不说,嘴角却扬起浅浅的笑容,在俏皮中点亮了她的眸子矾。

她许的愿望是: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萧靖轩喜欢喝茶,萧暮雨也喜欢,于是饭后一壶茶已是习惯,生活不富裕,但喝茶却很讲究,半月壶,和杯子是一套的,上面绘有素净的图案,很雅致。

有时萧潇温茶,有时是萧暮雨,第一杯茶总要给萧靖轩的,他接在手里,只含一口热茶在口中,却不急着咽下,他是真正的爱茶人。

那是萧潇最为怀念的时光,茶叶在杯子里从容安然的伸展着枝叶,午后阳光照在阳台盛开的小花上,而室内萦绕着茶水香,只觉静谧祥和。

萧家客厅里,挂着一幅书法,萧靖轩亲手写的字,也是他的人生态度:不急,不躁。

2003年,萧靖轩离世,萧家还是原有的模样,摇椅、茶具、文房四宝都在,不在的是人。

清明节,萧靖轩骨灰被唐瑛打翻之后,萧暮雨把萧潇接回南京,她待在萧靖轩的卧室里,一整天都没出来。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萧暮雨叫醒的,她不起床,他就抱着她大步去了阳台,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来阳台了:萧靖轩生前种的盆栽,被她戏称永远也不会开花的盆栽,似是在一夜之间顶出了许多花苞,它们还在矜持,正在等待时机欢喜绽放。

“潇潇,花草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她在他怀里,深深记住他微笑的嘴角,柔软的头发,清润如水的眼眸,以至于她在大学四年光影里,再也没有见过和他拥有相同特质的人。

他是她的萧暮雨,是她在豆蔻年华里最想抓住的那个人,他让她在长达四年的时光里,依然相信她是被爱的,每每触及,仿佛都是温暖色。

她逐渐领会了父亲的人生态度,放慢步伐,不急不躁,偶尔闲散生活,不用再装模作样的假装成熟,扮演最合宜的千金大小姐,这让她觉得无比放松,就连每日走过的风景,也开始变得生动起来。

2007年,临近八月末,睡梦中,萧潇再次回到了大学校园,她去了篮球场:萧暮雨,他是一个喜欢运动的男孩子。

她走得慢,一群大学生正在打篮球,她在人群里找到了他的身影,恰逢投篮精彩,引来围观学生欢呼吹哨,她寻了处台阶坐下,其实她对篮球赛并不感兴趣,但因为那里有他,所以她是愿意坐下来看一看的。

后来,他看到了她,他不打球了,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她,人潮喧嚣褪,唯有他眸子安静平和,仿佛从未离开过。

他朝她走来,走得慢,在她身旁坐下,见她看着他笑,他的眼睛里也开始有了笑意:“笑什么?”

她不说话,笑容却深了。

那笑,乱了心,他勾唇笑,却突然吻了吻她的脸,他的眼睛里有着最为日常的烟火情深,他说:“潇潇,我回来了。”

模糊中,萧潇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阿妫…”

那声“阿妫”让她头疼不已,睁开眼,眸子却失去了焦距,她烧得太厉害了,但她不许别人叫她“阿妫”,她跟唐家没关系,她要做萧潇,遇到天气晴好日,她可以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想偷懒的时候,她可以把书盖在脸上,闻着书香气入睡,她是萧靖轩的女儿,她叫萧潇。

“潇潇。”

那人又在叫她了,不过这次叫对了,她是萧潇,不是唐妫,他是谁,为什么声音那么熟悉?额头上被冰凉覆盖,她模糊的看着那人,模糊的发出声音。

“你别不要我。我不做唐妫了,我是萧潇,我不变…”

俊雅的青年男子,波澜不惊的坐在那里,重新换了一条毛巾覆在她的额头上,静默聆听她模糊的吔语,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假以时日,你会明白,我待你胜过他,他只要萧潇,但我萧潇,唐妫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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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潇再次醒来,已是上午,头晕眼花,阳光从窗户里探进来,她喉咙干,想喝水,但身上却没有力气,恍惚回到小时候:有一次她生病了,也是发烧感冒,父亲守了她一夜,隔天眼睛里都是血丝。

来到郊区别墅第三天上午,萧潇意识还不算太清楚,但足够认清扶她起身喝水的那个人是谁了。她饿了两天,再加上这么一生病,身体虚弱的很,看人也是重影叠叠,可就是这么一个苍白虚弱的女人,当她察觉傅寒声就在她身旁时,那份煞气是逼人的,她不是任由傅寒声操控的木偶,她早说过,若是见到傅寒声,她一定要看看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傅寒声原本坐在她身后,将她圈在身前,喂她喝水,但她不喝水,她要喝傅寒声的血,她本是心思狠戾的人,纵使蛰伏数年,一旦发作,是触目惊心的。

触目惊心的,是萧潇的举动。

“啪——”保姆刚端来的一碗粥,刹那间砸落在地,她因眼前那一幕受了惊。

高彦、张海生和周毅都在外面,听到声音,全都赶了过来,然后都惊呆了。

萧潇被傅寒声圈在怀里,她张嘴咬傅寒声的时候很突然,但再突然,她也是一个病人,傅寒声完全可以脱身成功的,但他没有,他任由她咬,单臂圈着她,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萧潇喝了几口的温水,随着晃动,不时有水溅落在被子上。

周毅见了,连忙上前接过水杯,紧皱眉,唤了声:“傅董——”

傅寒声表情隐忍,不是愤怒,也不是生气,是萧潇咬得太重,但他不说,什么也不说,她心里有火气,他知道。

这把心头火,是必须要发泄出来的。

萧潇咬得位置是傅寒声的右肩,她狠劲上来,可以说用尽了全力,再说傅寒声又是穿着白衬衫,以至于萧潇体力不支,终于松开他,靠在他怀里喘气时,萧潇苍白的唇上竟都是鲜血。

周毅心一紧,再看傅寒声的右肩,刺目的红晕染了衬衫衣料,可见萧潇咬得有多重。

高彦和张海生看了,也是心脏砰砰乱跳:这位傅太太看似年轻寡言,没想到狠心的时候,竟真能咬得下去。

几人看着都觉得痛,但傅寒声却像是不知痛觉的人。

周毅看不过去了:“傅董,您的肩膀在流血,我请医生…”

“拿条热毛巾过来。”

傅寒声并不关注自己的伤,接过周毅递来的热毛巾,帮萧潇擦着唇上沾染的鲜血,她靠在他怀里,冷冷的盯着他看,他察觉到,对上她的视线,眼眸流光婉转,表情如常淡定从容,嘴角却带着笑,仿佛他是老者长辈,而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现今小孩儿犯了错,一时冲动,言行举止难免有些出格,不过没关系,谁让老者仁慈亲和呢?他是老者,所以不训斥,只有纵容。

萧潇笑了一下,傅寒声他多厉害啊!他随便一句话就能惹恼她,他随便动动歪心思,就能给她带来惊心动魄的劫,他能逼出她所有的坏情绪,他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在此之前,她萧潇何曾如此失控过?

萧潇不笑了,她模糊不清的说:“傅寒声,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幌子,傅寒声是认真的

萧潇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手中就持有唐氏10%的股份,这10%的股份并不少,它可以让萧潇入主唐氏高层决策团,成为拥有话语权和参与权的股东之一。

这10%的股份归萧潇所有的前提条件是:先结婚后得。

立业,先成家棱。

唐老爷子有自己的顾虑,唐氏担子太重,他需要找一人帮扶萧潇,谁曾想他还未等萧潇成年,便猝然离世。

知情人都知道,要得萧潇手中股权,必须先娶萧潇。

2007年春末,傅寒声找到萧潇,并和她签订了一份婚姻契约。

甲方:傅寒声。

乙方:萧潇。

甲方需履行萧暮雨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包括之前医院欠款矾。

乙方需嫁给甲方,并在两年时间内为甲方育有子嗣,若是两年期满未有生育,协议期限将延伸至生育为止。

他和她说好的,一纸婚姻生子契约只是幌子,搪塞他人的卖身契约书,实为野心打掩护。他要的,是她手中持有的10%唐氏股份,更是整个唐氏。

为什么要两年呢?

他给出的答案是,啃吃唐氏需要时间,两年最为稳妥。

他娶她是利益所需,她嫁他,也非心无所欲。

父亲入葬唐氏墓园是其一,但主因非然:当年想让她死的人是谁?唐二爷,还是徐书赫?两人动机最大。另外,还有外公…

2003年6月,谭梦在南京找到萧潇,两人漫步南京街头,那日天降小雨,谭梦撑伞而行,对萧潇说:“当年老爷子猝死,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萧潇止步,身体里的血液仿佛被冰渣子重新过滤了一遍,她不是没有起过疑心,外公岁数大了,身体愈发不好,家里专门请了护士,但外公犯病那日,正赶上护士请假,无人在身边,死了大半个小时才被人发现。

萧潇曾对萧靖轩说:“我外公死得有些蹊跷。”

萧靖轩脸黑了起来,却对萧潇凝声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此事不了了之,紧跟着唐瑛成为唐氏新一任董事长,若是有人告诉萧潇,唐瑛为了成功上位,蓄意谋杀唐老爷子,她绝对会痛斥对方纯属无稽之谈,但唐家其他人就难说了。

唐老爷子最属意的继承人不是唐瑛,而是外孙女萧潇,他在唐家亲自教导萧潇,已然说明了一切,他曾对谭梦说过:“瑛子不是没有经商天赋,她是太儿女情长,但阿妫不同,这个孩子虽重情,但该狠的时候绝不受情爱羁绊,阿妫看事情透彻,瑛子不行,遇到情感事易冲动,不理智,此乃大忌。”

多年来,萧潇和唐家人不亲近,但每年暑、寒两个假期去唐家,却无人敢怠慢她,也许在他们的认知里,唐氏迟早有一天会被唐老爷子交给萧潇,而他们余生开销,将会和一个叫萧潇的女孩子荣辱与共。

谭梦原是唐老爷子的秘书,她说她素来敬仰老爷子为人,老爷子生前也待她极好,所以才会对老爷子的死耿耿于怀。萧潇知道,谭梦定是隐瞒了什么,她和外公的关系也绝非她说的那么简单。

不管是什么关系,唯一敢肯定的是,谭梦并不是一个贪财的女人,她敬老爷子,所以对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萧潇,虽有言语不适处,但从某一程度上来说,还是很尊重萧潇意愿的。

2004年,萧潇答应萧暮雨,忘记所有仇怨,和C市那里的人和事断得干干净净,再无往来。谭梦得知后,良久沉默,最后只在电话里说:“只要你手里还攥着唐氏10%的股权,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

谭梦说对了,这10%的股权引来了傅寒声。

傅寒声直言不讳,他要利用萧潇一步步吞吃唐氏,而萧潇隐晦不言,她要利用傅寒声重创唐氏,然后借机趁虚而入。

他承诺过她:两人只做名义夫妻。

她信了他的话。

为什么不信呢?傅寒声在很多人的眼里,是一个神秘富有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名下究竟有多少资产,男人有钱,已是万千女人的致命伤,如果这个男人长得还很帅的话,眼神也能幻化成毒。

傅寒声想要什么女人,招手即来,何需强迫算计?

事实上,他强迫了,也算计了,纵使她痛斥他无耻,像他道行这么深的人,怕是会拿出那纸契约书,无辜的指给她看:“你卖给我两年,夫妻之间有性~行为不正常吗?”

他不会承认之前许的诺,怪只怪一开始,她把傅寒声当君子看,所以那晚在傅宅发生的事,萧潇不质问,不惹笑话了。

她问他:“傅寒声,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答,似是没听见她的话,将她圈在怀里,拿着热毛巾帮她擦嘴上鲜血,他擦得很细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唇,偶尔会和她的目光对视,那双眸子注定是深沉的,挪开后,继续先前的动作。

萧潇想笑了,在他眼里,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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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gp>玩偶吗?

是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这边还没算计成功傅寒声,反倒成为了傅寒声的新玩偶?

“盛碗粥上来。”傅寒声对保姆说。

萧潇拂开他的手,重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先别睡,我知道你饿了。”

萧潇不理他,他也就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摸她的额头,又被她伸手拂开了,她怒火重:“你别碰我。”

傅寒声把她送到郊区别墅,目的不是为了囚禁,他是要消磨萧潇的怨气,让她自己认清现实。发生这种事,短时间内,她的怒气是难以平息的,两人怎适合见面?

她把火发出来,毕竟是好事,总比闷在心里强。

傅寒声右肩被萧潇咬得不轻,他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周毅看到了,劝他处理一下,怕是会留疤。

为什么要处理?

这是萧潇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他要留着,永远留着,若是留疤,却是再好不过了,潇潇右肩也有条伤疤,这么看来,倒是般配。

周毅想起公事,对傅寒声道:“华臻刚才打电话过来,问您下午行程是否取消?”

“取消,我哪能走得开?”傅寒声说着,弯腰拿起刚脱下的白衬衫,有一条长长的发丝攀附在衣扣上,他取了下来,是她的头发。

室温微凉,周毅眸色重了,如果卧室里发生的那一幕,还让他无法确定傅寒声是否对萧潇动心的话,那么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了:傅寒声是认真的。

傅寒声依恋的眼神,让周毅无法冷静。

——难道兜兜转转一大圈,傅寒声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吞并唐氏,而是为了一个萧潇?

——当初博达大手笔帮唐氏解决财政危机,是为了引起萧潇对他的注意?

——他说要迎娶唐家千金,其实那时候起,他就决定唯萧潇不娶?

——06年那天凌晨,他见萧潇为了萧暮雨起早贪黑,便让自己开车去撞萧潇,自己当时还以为傅寒声坏心肠作祟,现在想想,傅寒声当时怕是嫉妒了,所以才会心生怨气。

周毅忽然明白了,那张结婚契约不是幌子,吞并唐氏才是幌子,傅寒声最真实的意图其实早就肆无忌惮的曝光在人前。试问,一个不管日进多少财富也不会笑一下的男人,他的快乐,早已不是驰骋商界,他要的不过是一份心动。

周毅不得不问了。

“傅董,博达九月末垄断日化产业链,源于您的野心之作,还是源于唐老爷子生前的野心之念?”

闻言,傅寒声慢慢的转过身,他盯着周毅看,最后勾唇笑了:“有什么区别吗?”

周毅的脸忽然间白了。

“您要把它当彩礼送给太太?”

周毅声音凝窒,辛苦多月,到头来却是拱手相送,周毅不是接受不了,他是受了惊吓。

“适可而止。”傅寒声拍了拍周毅的肩,嘲讽的笑:“你跟随我那么久,我希望你懂我的心思,但不能太懂,要不然我跟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周毅倒抽一口冷气,为了一个女人?他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失神呢喃道:“比她好的女人一大堆,如果您…”

“不,不…”傅寒声抬手摆了摆,他平静的看着周毅,缓声道:“我只要她。”

隐形富人,问题不是难题

萧潇下午醒来,身体沉沉的,没有任何力气,窗帘半合,一缕阳光照在枕头边,却再也无法让她心平气和,多日不进食,她有的只是心浮气躁。

傅寒声在椅子上坐着,烟不离身,袅袅升起的烟雾仿佛能卷走所有的愁绪。

见萧潇醒了,他起身离座,伸手摁了住宅传声器,让保姆把粥端上来,顺手把烟捻灭在了烟灰缸里。

厨房里的粥,每隔几小时重新熬一次,万一萧潇醒了,想吃饭呢?

“喝水吗?”

萧潇病着,苍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绯红,她知道傅寒声在跟她说话,但她不回应。她太过饥饿,导致身体能量供应不足,所以除了头晕之外,还会浑身无力,再加上这么一病,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身体也不像是她自己的,冰火两重天。

身不由己的无力感,让她一度以为,她离死不远了,但不能死。这种死法,太窝囊。所以当她看到保姆把粥端到她面前时,她撑起身来,这时候一直坐着不动的傅寒声也起身了,他坐在床上,扶萧潇坐起来的同时,把那碗粥从保姆手中接了过来。

傅寒声舀了一勺粥吹温了送到萧潇的嘴边,萧潇盯着看,不张嘴。

“潇潇上午咬我太轻了,不吃饭,怎么伤我?”

这话,无比平静。

萧潇眼中的火气,却立马窜了起来,她把那勺粥吃了,但食物味道漫溢唇齿间,还没被她完全咽下,她就开始反胃起来,来不及推开傅寒声,就趴在他怀里狼狈呕吐,她已几天没吃饭,胃里哪还有什么食物,所以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保姆一看,立马慌了,连忙拿了几条毛巾过来善后,傅寒声皱眉接过,抚着萧潇的背,声音却是一声比一声高:“去,叫医生,叫医生…愎”

傅寒声幼年时,父亲早逝,母亲温月华精神又不好,他在傅宗伟的忌惮和监视下,养成了孤僻的性子,谁对他有恩,他加倍回报;谁跟他有仇,他如数奉还。

这样一个人,随着时日渐长,喜怒反复,无情多疑,但这世上,即便是再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也有心存良善的那一面,婚后强要萧潇,却也不过是掠夺成性。

他不是一个习惯事后后悔的人,也从不质疑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哪怕是错的,在他眼里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这天下午,有人问傅寒声:在毁诺,强要萧潇这件事情上是否后悔的话。他的答案依然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后悔。

傅寒声不后悔,但他却被眼前这一幕触动了。

一番呕吐,萧潇脸色苍白,她在昏睡,蜷着身体躺在床上,医生给她输液的时候,针扎进她的手臂血管里,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傅寒声眼睛被刺痛了。

前来给萧潇看病的医生,是傅寒声的私人家庭医生,名字叫康弘,同时他也是C市一家著名医院的院长,之前萧潇膝盖受伤,他就曾在山水居见过萧潇,那时候只当萧潇是傅寒声的客人,直到那次傅寒声胃不舒服,康弘这才意外获知,傅寒声已经和这个女孩子低调结婚,知道这事的人没有几个,傅寒声不公布婚讯,是没人敢多舌的。

就像现在,虽然康弘好奇傅太太为什么会连续好几天不吃饭,但也只能把疑惑咽回肚子里。

康弘收拾药品时,对傅寒声说:“傅先生,傅太太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您放心。”

傅寒声点头,然后他掐了掐眉心,对保姆说:“换其它粥煮煮看,太太醒了会饿。”

关于煮粥,还不到一天时间里,傅寒声却至少说了五次。

这天黄昏,萧潇还在睡;书房一角,有一把木质躺椅,傅寒声半躺半靠的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躺椅扶手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他今天原本有两份合同要签;中午和晚上各有一个还算重要的饭局;博达地产基本上已经和拆迁户达成了协议,新项目近日动工,只除了一两个钉子户,他下午理应在博达总部跟地产部门开个会,做好拆迁户工作,但这一天时间里,他在郊区别墅里闭门不出,连电话也不接,只守着他的小妻子,他总结了一下,一天下来,两人几乎没说上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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