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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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造假,谁又知道?

履善是不可能跟萧潇离婚的,温月华在履善的言行举止中窥探到了他对这桩婚姻的坚定。她在3月傅家,听了儿子一番肺腑之言,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就这样吧,履善都不在乎了,她还那么计较做什么?强行拆散两个人,到最后痛苦的那个人还是履善。

但萧潇怀孕了。

刚得知萧潇怀孕,温月华在短暂空茫之后,内心确实涌起了汹涌起伏的欢喜。履善有后,傅家得香火继承,温月华等了太多年,所以差一点喜极而泣。

可谣言窜了出来,就连国外华人圈也在看笑话,伴随着质疑声越来越响,温月华在山水居的话语也是越来越少。

萧潇有时候看着她,也总是在柔和之余带着一丝示好。

这时候的温月华是矛盾的,她被这样的矛盾折磨了好几日,那是一种无法向人诉说的心理煎熬。

她是豪门女子,早期出国留学,后来嫁进傅家,总会给

人一种优雅大气的感觉。她很聪明,正是因为这份聪明,她才能在傅宗伟的眼皮底下能屈能伸,装疯卖傻多年。从来没有人否认过,温月华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但她的这份心机并不会招人反感,因为她当年就是利用聪明和心机暗中保护着傅寒声,更帮他夺回了博达。

她不是一个女强人,也不是一个满腹***的人,她在傅寒声最艰难的时候,放下她自己的尊严,委屈苟活多年;却也在傅寒声最为风光无限的时候,退隐傅家淡泊名利。

这是一个值得他人尊敬的女人,为了傅寒声甚至可以牺牲她自己的生命,为了守着丈夫的一份情,可以守活寡二十多年,就连余生也要把自己的岁月全都奉献给那片象征她和丈夫爱情的葡萄园。

她有手段,有头脑,但她是一个母亲的同时,更是傅家的一份子。她要对傅家后代血脉负责,谨慎一些总没错。

她不信任何人的话,她只相信医学报告,DNA鉴定,图的只是一份心安。

如果孩子真得是傅家血脉,那是再好不过了;可如果不是履善的孩子,就绝对不能留。这将是奇耻大辱,有谁愿意帮别人养孩子?

尽管她心里很清楚,依履善那样的性子,若不是笃定孩子是他的,又怎会允许萧潇保胎这么久?

是的,她都知道,活了她这把岁数又有什么事是看不清的,但萧潇怀孕日期实在是大忌,这样的忌讳足以把温月华心里残留的那一点相信,摧残的所剩无几。

履善的妻子可以是萧潇,但傅家的后代绝对要血缘纯正,这是她的坚持。

是7月6日,那天是周日。

傅寒声这一天不在家,他有公事要谈,临出门的时候,萧潇不高兴。怀孕后的她,私下相处,心里是依赖他的,她不愿傅寒声出门,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庭院一角,曾瑜等人洗了很多床单,她站在床单后闹情绪,跟他玩捉迷藏,他看了心里软成了一片湖,抱着她温柔的念——

“潇潇…潇潇…”

中午和合作商吃饭,菜品应景,多是时令小菜。这顿饭,傅寒声吃得心不在焉,合作方话多且密,喋喋不休的说了很久。

傅寒声起初还面带微笑,后来却是再也不笑了,示意周毅陪着,他拿着手机出了包间。

曾瑜接的电话,支支吾吾的,说是萧潇在楼上午睡。

听萧潇在睡觉,傅寒声也便挂了电话,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返身准备进包间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直发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C市那天很热,萧潇和温月华在客厅里说了一会儿话,还没到午饭饭点就困倦的回到了卧室里。她在前一夜忙工作到大半宿,后来又因为怀孕不舒服后半夜一直在折腾,所以回到床上睡得很沉。

这天,萧潇在半睡半醒间被人被注射了麻醉剂,隐隐听到室内有步伐在走动,还有挪动器物的声音,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很沉重,连眼睛也睁不开。

后来,后来她什么也不知道。

那天,卧室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温月华心里一咯噔,转眸望去,就见傅寒声像一尊门神一样站在了门口。

他额头上都是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卧室里,床前放置着B超仪器,萧潇躺在床上,衣服掀开,露出她隆起的腹部,康弘在超音波的导引下,将一根细长针穿过了萧潇的肚皮,试图抽取羊水。

傅寒声脑子翁翁直响,他步伐虚晃的往前走,却是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温月华抿着看着傅寒声,只见他伸手指着她,是想说些什么,但手指发颤,眼睛里除了有血光之外,还蓄满了眼泪。

在那间卧室里,他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语声哽塞:“妈,你连你儿子都不肯相信吗?”

傅寒声终于明白那日锦绣苑,当萧潇询问他是否相信她清白时,那一刻萧潇内心深处涌出的痛苦和悲怆。

和他如今这一幕是那么的相像。

2008年7月6日,傅寒声把萧潇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背过身,像是一只被人刺伤的猛兽,暴吼道:“你们走,都走——”

他不能说“滚”,他不能对他母亲道一声“滚”,他在咬牙切齿之余,把泪湿的脸紧紧地贴着萧潇的额头,是他错了,他不该离开她外出谈合同,他又怎知,就连家也是如此不太平。

萧潇不是傻子,羊水穿刺她不可能不知道,纵使她没接触过羊水穿刺,但她以前打过麻醉剂,她知道麻醉剂过后身上会有什么反应。

腹部有些紧。

萧潇浑身无力,连坐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一双手臂及时扶住了她:“不要急着起床,再睡一会儿。”

萧潇听了他的话,重新躺了下去,却望着天花板不说话。

“饿不饿?”傅寒声眼睛湿润了,这份湿润是因为愧对萧潇,愧对孩子,更是因为她

眼眸中的湿意,叫他心头泛酸。

她与他对视几秒,然后开口,语气还像以往那般温和,但却透着几分疲惫:“除了你,还有人来过卧室,对不对?”

傅寒声眼底笼罩着沉郁的暗黑之色,深的望不到边际,在那里面完全找不到一丝的光亮。

面对他的沉默,萧潇移开眸子,笑了笑。过了几秒,她再次挣扎起床,傅寒声握着她的肩:“潇潇,你听我说,我…”

萧潇甩开了他的手,她颤歪歪的站起身,察觉傅寒声要扶她,她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她无法保持平静,她不让傅寒声扶,她说:“你先别碰我。”

她现在不让任何人碰她,她走得慢,傅寒声亦步亦循的一旁护着,他眼巴巴的看着萧潇,萧潇眼睛涨红,身体颤抖的厉害。

下午,山水居客厅,萧潇问曾瑜,今天是否有人进过二楼卧室?

曾瑜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寒声,傅寒声抿唇站着,不言也不语,曾瑜低着头,也不敢回答。

“是医生?”萧潇继续问。

曾瑜再次沉默。

这一次,萧潇一言不发,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康弘,她踉踉跄跄的冲到电话前,直接拨了一通电话给康弘。

电话通了。

那天,康弘面对萧潇的逼问,一直保持着沉默,她问康弘羊水穿刺究竟是谁的主意,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为了坐实猜测。

是下午四点零一刻,就在萧潇逼问康弘的刹那间,伴随着一道女声响起,很会就有另一道声音斩断了那道女声。

女声是温月华:“别逼康弘了,是——”

“是我。”

蓦然响起的男子声,突兀的打断了温月华未启之言。

话筒是萧潇手中急速滑落,她双眼泛红,慢慢转身,慢慢地看着温月华,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傅寒声的身上,他为什么要说谎?他为了维护温月华,不惜让她误会,不惜残忍的对待他自己,那一刻有一种痛在萧潇的心口蔓延,不知是心疼傅寒声,还是在心疼她自己。

她手指颤抖,捂着心口,她说:“这里很疼。”

她说:“傅寒声,你也好,老太太也罢,你们不能给了我天堂之后,再给了我地狱。”

独爱:履善离不开阿妫,也离不开潇潇

2007年8月以前的萧潇太寂寞,面对生活施加的磨难,一直是孤军奋战。8月以后进驻这座C市金融大城,初见温月华,老太太对她而言,并不是特别的存在,直到C大开学,老太太来学校看她,在宿舍里帮她洗衣服,最日常的温暖之举,却震颤了她的心扉。

从来没有女性长辈这么对待过她。

对于萧潇来说,来自于外界的伤害和谣言侵害,她都可以视若无睹,但她惧怕来自于亲人的冷漠。从小到大,都说她性子冷漠,性子淡,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经不起温暖相待,哪怕对方只给她一丁点的暖,她都会在接受的时候诚惶诚恐,恨不得拿十倍、百倍的暖来回报对方。

但2008年7月山水居,她是真的痛了。

山水居很大,主宅佣人都在,但她却觉得很静,整幢房子都静悄悄的,她开始明白,不是山水居太空,是她的心开始有了可怕的空洞感,那是最无措的风,它在末路尽头逃窜,无边无际的向她席卷而来固。

她可以站在老太太的角度上去理解身为一个长辈的小心谨慎,但萧潇控制不住自己的悲愤和颤抖,她可以在情感权衡中无条件退让,谁让她在乎那些可以让她退让的人?但她的尊严却受不了半点委屈。

那天是周日,距离北京奥运会倒计时还有33天,曾经给她温暖的地方,殊不知却是最冰冷的存在;曾经给她温暖的人,殊不知却是伤她最深的人漪。

萧潇不能呆在这里,否则她会窒息,她需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才能压制满腔的愤怒和激烈,径直朝门口走去的她,被傅寒声抓住了手,他连一声“潇潇”都没说出口,就被萧潇怒极的甩开了手。

她步伐不变,但她注定走不了,因为傅寒声不让她走,他从身侧抱着她,语气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沉重:“潇潇,我们先上楼,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我不想听你说。”萧潇悲愤的打断了他的话,她在他怀里挣扎着,但傅寒声抱得是那么紧,紧得她情绪酸涩,比咬了一只没有成熟的酸梅还要酸。

“潇潇。”傅寒声开始恳切妻子了:“我们是一家人,在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有什么事,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一家人?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萧潇。

“别跟我提一家人。”萧潇在傅寒声的怀里忽然回头,死死地盯着温月华,她虽极力控制情绪,但情绪又岂是那般好控制的。

怒极了,愤极了,萧潇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那么作贱我?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可你是我妈,是我尊之敬之的婆婆。我把你当亲人,都说这世上最亲的情,莫过于亲情,可我不明白,我真心待人,为什么亲情却成了绞杀我尊严的利刃?”

萧潇心里太疼了,她低下头,心里比下了雪还要冷,她从开始到现在,眼睛里一直都蓄着泪,但都被她忍了回去,可此刻却有一滴泪,狠狠的砸落在了傅寒声的手臂上。

这世上,唯情最伤人,这里的情,不仅仅是爱情,就连她自以为的亲情也是如此。

温月华站在客厅里,她在萧潇的话语听出了伤痛,那是伤到骨髓的剧痛,也许就连温月华自己也分不清短短时间内萦绕在她心头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她唯一敢肯定的是,那种情绪是南方涨潮的海水,猝然淹没她的同时,也让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空气里传来萧潇孤零零的声音,似是轻声呢喃,也似是在无声告诫自己:“不,不是一家人,我从来都没有家,南京的家没了,唐门大户不是我的家,就连这山水居——”说到这里,萧潇心里已是一阵钝痛,眼泪顺着脸庞一滴滴砸落,自嘲一笑:“就连这山水居也不是我的家。”

傅寒声双眼泛红,他急切的对妻子说:“潇潇,山水居是你的家,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花花草草,你走过没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全都是你的,就连我也是你的…”

萧潇不让傅寒声把话说完,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不愿意听,她在傅寒声面前甚少有发怒的时候,但这一次却是真的怒了。

所有人都知道傅太太怒了,那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向来冷静自持的傅先生为了阻止妻子离去,为了抑制那份心慌,就那么紧紧地抱着萧潇不肯撒手,萧潇挣扎怒吼,他就把她整个人都团在了怀里:“潇潇,你打我,你骂我都可以,但我不能让你离开山水居,离开我。”他说着,却是忍不住悲从中来,从唇齿间说出来的话,听的人心头泛酸:“履善离不开阿妫,也离不开潇潇。我爱你,我这一辈子也只爱你一个…”

傅寒声忽然止了话,那是一道猝不及防的闷哼声,只因萧潇隔着傅寒声的衬衫发狠的咬上了他的手臂,她不允许他说话,更不允许他说出这种搅乱人心的话,她要走,她就不许他这么说。

这一口,萧潇咬得重,也太突然,傅寒声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手臂力道一松,而萧潇——她在身体那么虚弱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傅寒声时,傅寒声竟是踉跄的退了

tang好几步。

“潇潇。”傅寒声顾不上痛,迈步伸手去捞妻子。

“不许你过来。”那是一道厉喝声,不仅震住了山水居所有人,也震住了傅寒声。

萧潇退后几步,她打量着山水居,2007年8月,她带着满身的伤来到了这里;2008年7月,在即将满一年的时间里,她万万没想到离开时竟也是带着满满地伤。

“老太太,我不是谁的孩子都愿意生的,怀这个孩子,我每天顶受着压力,每天承受着风言风语,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傅寒声想要一个孩子,他那么想要一个孩子…”萧潇声音很轻,轻的出口即散,比风还无痕。

但温月华听到了,傅寒声也听到了。

温月华抿着唇,脸色苍白,那双惯常温和的眸子里,绽放出了一丝苦楚和凄迷。

萧潇不说了,她不想再说了,她把目光转向傅寒声,离开前,看了他最后一眼。

因为萧潇的话,傅寒声凝住了。

那一刻,他好像懂了。

当婚姻触碰亲情失礁,在亲情的质疑下走到穷途末路,情根深种的那个人,往往是最沉默的人,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却早已说了太多次:我爱你。

她爱他吗?

7月山水居,傅寒声或许无法感受萧潇的内心情感变迁,但萧潇的话语却刻在了他的心里,纵使不及爱情,但他对她而言,必定是走进了她的心里,并在她的心里扎了根。

深爱多年的女子,忽然有一天回报给他这样的话,傅寒声心思活络,许多情绪交错而过,但时间、地点、气氛都不对,萦绕在心的是触动,更是沉痛。

这份沉默,来自于萧潇对尊严受辱的无可挽回,也来自于她要离开山水居的决绝。

她连他都不理,是真的被伤透了心,他连阻挡她都要瞻前顾后,她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太剧烈的情绪起伏,她铁了心要离开,而他根本就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

“该走的人是我。”这时,沉默多时的温月华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朝卧室走去。

“妈——”

那声音太凄楚,温月华步伐滞了,她转身看傅寒声,目睹傅寒声的脸色,温月华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傅寒声不说,但温月华懂了,他是让她不要再添乱。

傅寒声难,他太难了,他像是铁板上煎烤的鱼,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妻子,孰轻孰重?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一样重要,都很重要。

他母亲,曾为了他牺牲了太多太多,困守傅家多年,每天没有自我的活着,煎熬的数着日子过,甚至为了他险些车祸身亡,他亏欠的越多,感激的越多,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接收到的痛苦就越多。

他爱萧潇,又何尝不爱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到了他这里,却是覆水难收。

萧潇走了。

傅寒声最害怕她有朝一日会离开他,如今她还是离开了,但他却从繁杂的家事里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萧潇在前面走,他在后面亦步亦循的跟着。不是追,是跟,是守,是等。

她一天不消气,他就等一天;她一月不消气,他就等一月;她一年不消气,他就等一年;她一辈子不消气,他——

不要一辈子,一辈子太短,他怕她迟迟不消气,而他的一辈子却已经到了头。

唐氏西苑,老婆不善

唐氏?西苑。

那里是萧潇幼时的家,离开山水居,她除了是傅太太,更是唐氏董事长,但走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她却发觉自己毫无栖身之所。

她没有在C市购置房产的打算,唯一能栖身的地方,似乎只有西苑。

曾经的三口之家,现如今的孤身一人…不,是两个人,此刻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无心理会满室沉寂,萧潇身心有着说不出的疲与累,步上楼梯回到卧室,直接倒床就睡固。

这一觉,萧潇睡得天昏地暗,麻醉带来的后续反应一直被她强撑到了西苑,回到不复记忆中的家,躺在她和傅寒声曾经睡过的床,她在床上寂静的躺了一会儿,然后拉高被子蒙住了头。

萧潇睡得实在是太沉了,惊醒是在夜半时分漪。

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梦,梦境并不连贯,被分割成细碎的片段,醒来忘了故事脉络,忘了梦里人物喜悲,唯一深切感受到的,是满身的酸和痛。

她在这时意识到了习惯的可怕,梦中醒来下意识朝身边摸去,那是堆放在床侧的棉被,是3月最后一天,傅寒声陪她入住西苑,特意让曾瑜从山水居带过来的棉被。

当时棉被包住他和她,温暖柔软,但如今却是冰冷异常。

肚子饿了。

萧潇坐起身,赤脚下了床,走了几步,方才后知后觉西苑地板没有铺地毯,平时虽有人过来打扫,但就这么赤着脚走路,实在是不妥当。

返身回去,好一阵翻箱倒柜,找到上次留在卧室里的拖鞋套上,余光落在旁边并排摆放的男式拖鞋上,萧潇就那么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看了许久,许久…

她知道自己应该吃东西,中午和晚上一直饿着肚子,7月是孩子第五个月正需要营养的时候,就算她没有食欲,为了孩子也应该多少吃一些。

打开冰箱,她并没有抱任何希望,这里久不住人,就算她和傅寒声在这里住过一夜,那也是3月底的事情了,距离如今已是三个月悄然远逝,所以冰箱里又怎会有食材呢?

萧潇知道没有,打开只是习惯,是下意识,但——

冰箱里的食材塞得满满的,各种营养品,应有尽有,食材种类也多是她最近能勉强吃上几口的家常食材。

萧潇站在冰箱前发了好一会儿呆,又一言不发的把冰箱门给关上了,这次她直接去了厨房,她记得厨房里好像还放置着几个精致的陶罐,罐子里好像还放着各种米类。

当时见了这些米,直觉是母亲偶尔会来西苑过夜或是小住,而这些米就是在那时候置办的。

熬了粥,又煮了壶热水。厨房粥香弥漫,萧潇就端着煮好的水坐在餐厅里等待。那般寂静,一杯冒着白烟的热水就那么一点点地变凉,却无人品尝,更无人问询。

萧潇忘了喝水,却没有忘记吃粥。

她本能的把米粥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不知饥饱,不知是否入味,直到吃了大半碗,她近期比较敏感的胃终于在这时发出了抗议。

萧潇吃得太撑,就势必会反胃,她捂着嘴,冲进洗手间,蹲在马桶边将适才未曾消化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抬手,水流呼噜噜的把秽物全都冲刷殆尽,萧潇不期然在想:如果人生悲喜事,也能被水流冲走该有多好。

这一晚的西苑,萧潇再次回到卧室,只觉室内空旷,依稀听到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的家居谈笑声,她知道那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聊以自慰,聊以自欺。

在那张单人床上,萧潇缩在靠墙角落,在她遗忘的时光历程里,20年前西苑别墅,2岁的萧潇也是躺在这张单人床上。时空分割,22岁的萧潇和2岁的萧潇背对背蜷缩着,2岁萧潇对正欲关灯离开的萧靖轩和唐瑛说:“爸爸、妈妈,能再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吗?”

其实不管历经多少年,萧潇一直是2岁时的小女孩,夜间怕黑,怕一个人,怕寂寞。

周一早上,卧室洒满阳光,萧潇起床来到盥洗室,镜子里的自己让她觉得异常陌生,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她意识到了变故的可怕,纵使她不愿意被负面情绪捆绑,却无力抹杀她的坏气色。

早晨的门铃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那时萧潇正站在镜子前失神发呆。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萧潇打开门,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带着淡淡地笑意,带着彻夜未眠的疲倦,就那么伫立门口,宛如天外之客。

是的,她把他当成了客人,她在状态极其糟糕的情况下,无法对他回以笑脸,就连语言也开始变得浅薄无比。

萧潇眼睛里的冷漠,傅寒声看到了,但他并不失落。事情发生需要时间,情绪消化更是需要时间等待,他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也做好了被萧潇无视或是冷漠对待的际遇。他昨晚一直守在西苑,他在楼下徘徊,仰脸朝楼上望,萧潇睡了吗?饿了吗?有没有在哭?

他这么一想,心绪开始不稳了,他恨不得直接破

tang门而入,但他按捺住了那股子冲动,同时也想起西苑空空如也的冰箱。

万一萧潇醒来,饿了呢?

傅寒声知道西苑没有食材,亲自开车去超市,但凡是有关于孕妇的营养品,或是萧潇平时惯吃的食材,他全都买了回来,好几大袋子,收银员和周遭市民看到他的时候都惊呆了,可他没察觉,他心里想着,他在超市里耗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也不知道萧潇起床了没有。

傅寒声有西苑钥匙,这要功归于3月末萧潇曾带他来过这里,配一把钥匙本不算什么,所以当他提着大包小包塞满冰箱时,倒也称不上是破门而入,或是私闯民宅。

食材摆满了,傅寒声满意了,他合上了冰箱门,略加迟疑,开始往楼上走。

到了二楼,也到了萧潇的卧室房门外,只有一门之隔,他太太此刻就躺在那张单人床上,这么想着,他开始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把那张单人床给换了。单人床款式老旧,睡起来可是一点也不舒服,失策,真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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