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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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颉颃擦着头发走过来,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眼睛还疼吗?”边尧问他。

“好多了。”修颉颃回道,还总结了一句,“可能她下手还有保留。”

“那你还想毫无保留的试一次?”

修颉颃摇摇头,然后放下毛巾,躺了下去,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可以飘散到云雾迷茫的远方,“我还是要避开她的。”

边尧抬手关上灯,屋内立刻暗了下来,只有月光透着明纸糊的木窗落进来,外面大约是起了风,树影在窗纸上轻轻摇曳。

“你真的……不再和她有关系了吗?”边尧的声音低沉又认真,他好像从未和修颉颃有过这样严肃的对话,又或者说过去的十年里,他做很多事都像是默认的,可唯独这一件,他既不能默认放弃,也不能毫无顾忌地争取。

修颉颃翻了个身,幽黑的眼眸在昏暗里依旧明亮透彻,“其实边尧,你不需要那么在意我……”

“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用意,你故意欺负边舜,就是希望她能多和我亲近,这样我在家里就会有归属感,你时常惹爸生气,也是希望他偏爱我,这样家里就不会出现父母只关心自己孩子的情况,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家更幸福。我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但她……有一个人教过我要去考虑别人的心情。所以,我们要尊重别人,更要尊重自己。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无论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首先应该成全你自己。”

“而我也会遵从我的内心,能不想我便不想,但若是不能不想我就会想。”

边尧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他说的没错吧,他确实很喜欢修颉颃这个兄弟啊!

“那我要是真的抢走了她,你会恨我吗?”

“会啊。”修颉颃回道,“我尊重你,你也要尊重我啊。”

“那你不是说你要避开她吗?你都要避开了,你还和我生气?”边尧抬脚踹了身边的修颉一下。

“我是说我要避开她。”修颉颃一字一顿地说,“又不代表我真的能避开。”

“啊?”

修颉颃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边尧,“我要是不小心又遇到她,总不能瞬间蒸发吧。”

“巧合不算!”边尧说道。

“无巧不成书。”修颉颃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是要避开她啊,可他心里装了一万个马达想往她身边冲去,想要的事那么多,又有几件能真的实现?

就像他那么想要喜欢她都做不到,那想要避开她,也一定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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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尧倒也不负宋儒儒所托,第二天起床就催着摄制组加快速度,好在之前跟着修颉颃进了墓葬内部,拍到不少珍贵画面。摄制组核算了一下影像时长,做节目已然够用,边尧立刻拍板马上下山。

恰好今天边教授也从帝都赶了过来,宋儒儒忙不迭交接工作,将已知信息全盘托出,然后拎着行李箱就要蹭边尧的车回城。

临行前,月真师傅为了感谢边尧带宋儒儒回去,送了他一口袋红薯,还不忘又叮嘱宋儒儒一次,“记得啊,离那个人远点……”

“知道啦。”宋儒儒怕师傅担忧,没敢说修颉颃就住她对门,想远离真的还挺难,大不了再打一顿便是了。

趁着边尧开后备箱放红薯的时候,宋儒儒拉着师傅恋恋不舍地告别,“师傅,我走啦,你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山上住的累了,就下山来找我。”

“师傅这辈子都要住在山上啦。”月真师傅抱了抱她,“倒是你,有不开心的事就来找师傅。不要一生气就动手打人!”

宋儒儒垂下目光,她是有很多不开心的事啊,可是……

“师傅,人的命都是注定的对吧,对的人就会在一起,不对的人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一起,哪怕你特别想留住一个人,不对就是不对,总是要失去的。所以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也都是注定的。”

“这……”月真师傅觉得她这么想是有些消极的,可话到嘴边却也无法反驳。二十年前,如果不是儒儒年纪小,又一紧张就左右不分,跑错了去打电话的路,也许、也许有那样微小的机会,宋佳宁或许不会死。

明明死亡是每个人都注定走向的终点,可若是一个人提前结束生命,便会留给身边人无数的自责与愧疚,而“如果”就是这份愧疚的全部根源。其实月真师傅也想过,火灾那天已经那么晚了,就算宋儒儒真的跑对了路,打电话的报亭也早已关闭了;就算宋儒儒叫到人帮忙,就在起火点旁的仓库也早已陷入火海,一切还是会发生。

可就是因为宋儒儒亲历过,她才会痛苦。她本可以接受意外,如果她不曾奔跑过,不曾看到过希望。所以她的痛苦远远超过了丧母之痛,她一遍遍地自责、一次次地追问。

“是不是我害的妈妈?是不是我走错了路?是不是都怪我?”

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应当承受这种程度的自责,尤其是在丧母之后。所以宋佳宁出殡后,月真师傅就带着她离开了B市,告诉她人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不是她的错,只是她妈妈注定要在那一天离开。

也许六岁的宋儒儒还未必明白什么是天注定,也未必真的就相信这番理论,但或许她实在太难熬了,那份苦楚与悲痛超越了她能够承受的极限,所以她不得不相信,不得不以此疗伤,不得不告诉自己失去母亲也要继续生活下去。

她只有笃信命运才能缓解噬心的自责,只有回避未知才能让自己得以安宁,只有不去喜欢才能不再因为失去而难过。

她这样一信,便是二十年。

月真师傅轻轻抱住宋儒儒,就像抱住六岁时的那个孩子一样,她慈祥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恩,一切都是注定的。所以,远离会让你不开心的人吧。”

宋儒儒坚定不移地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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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上车坐下,关上车门后,边尧好奇地问,“月真师傅让你离远点的那人是谁啊?”

“你啊。”宋儒儒随口就答,一边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人生在世,安全第一。

“怎么可能!”边尧神秘地笑了一下,“月真师傅可是和我说,让我和你靠近点,说你八字旺我。”

宋儒儒透过后视镜看见车后热情挥手的月真师傅,瞧她那一脸的笑意,十之八九是真的和边尧说了什么。她调整了座椅靠背,让自己舒服地躺下,“我师傅和谁都这样说……”

“为什么啊?”边尧突然丧失某种特权,降级为普罗大众,瞬间感到失落。

“干我这行的最需要的就是朋友,所以我师傅和谁都这么说,大家就都会帮我呗。”宋儒儒双手环胸,一副老江湖的口吻。

“那干你这行的是不是说话满嘴跑火车?”

宋儒儒已经闭目休息了,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慵懒地说,“时代变了,我们不跑火车了,跑高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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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老师你很有种哦,竟然主动让邀请尧尧来竞争,我尧如果使全力,你可能会天天被揍。

PS,今天心疼神婆三秒。

36,她喜欢他,好像更糟糕呢

PART 36

边教授是有点郁闷的,他大老远从帝都赶过来,不仅宋儒儒走了,边尧也走了,把他独自一人丢给修颉颃。和修颉颃在一起,除了学术就是学术,不会有一丁点乐子了。

知子莫若父,修颉颃果真从早上起床就和专项小组一起查资料了。边教授研究完《大乘起信论》已经是下午了,他有些问题要和修颉颃讨论,便去他们开会的办公室等候。

经过修颉颃的鉴定,墓葬里出土的青铜器都是从商朝晚期一直保留到唐代,再作为老妇人的陪葬品跟着她一同下葬入土。这也是修颉颃之前所说的一个关键,倘若青铜器是唐代铸造的,必然得是皇室贵族才有资格铸造此等重器,那么老妪虽是庶人却应该与皇室有关联。而若是从商朝代代相传,直到传入老妪手中,那么老妪的身份应该与青铜器有密切相关。

众所周知,唐代素来偏好华贵艳丽的器物与装饰,寡淡笨重的青铜器并不符合唐代审美,老妪不但保存了商朝的青铜器还将它们带入墓葬之中,可见对其十分珍视。

“编钟和铙上都有一定程度的敲击磨损,并非氧化所致,所以老妪生前应当经常使用,这些青铜器是她生活的组成部分,也有重要的意义。”修颉颃将他研究出的结论娓娓道来,“青铜厚片上的飞鸟纹很像商未灭夏前,原始部族所使用的玄鸟图腾,所以我认为青铜厚片虽然是商晚期铸造,但实际上寄托的精神来源则是曾经的原始部族。而在原始部族时期,音乐属于巫文明的一种。到了商朝,更是占卜成风,巫乐占了很大的比例,在祭祀等重要场合都需要巫师和巫女主持表演部族的乐舞,编钟和铙都是乐器,那么青铜厚片应当也是某种乐器,或者说是某种巫乐器。”

“巫乐器?”专项小组提问,“那这个老妪……”

“她应该是唐代的一位女巫师,社会地位不高,只是庶人,这些从商朝流传到唐代的青铜器是她谋生的工具,所以她才会将它们带入墓室陪葬。可能本该继续代代相传,但到她手中却后继无人了。”修颉颃叹息了一声,“至于青铜厚片究竟是巫乐中的哪一种,我确实不擅于此,建议可以咨询研究古乐器的专家。”

“那修老师你可有认识的专家?”

修颉颃清冷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像是夜空中的星星眨了下眼,他抿着嘴微微一笑,“我倒是知道音乐学院有一位阮教授是研究古乐器的,我可以帮你们去咨询。”

站在门口的边教授傻了,这节奏是……连颉颃都要走?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等修颉颃一走出办公室,边教授立刻把他拦下,“颉颃,怎么你也要走啊?”

“实地考察结束了啊。”修颉颃认真地说,“我现在要去做资料收集工作。”

“你之前跟着考古队的时候,不都实地考察十天半个月的吗?”边教授戳穿他的借口,“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嫌弃我?”

修颉颃摇摇头,“我没有嫌弃你。”

“那你为什么要走?”边教授把问题又绕开了一开始。

修颉颃感觉若是不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是绕不过去,他细细想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精准的理由,既真实又不带有嫌弃。他说:“只是相比你,我更想见其他人吧。”

这话很受用,边教授点了点头,直到修颉颃走了,他才回神。“那还不是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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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可以安慰边教授的是,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人与他一样被嫌弃,那就是一直伺机薅温惜头发的穆扬。

本来弄一根温惜的头发是很容易的事,她是长卷发,枕头上、卫生间都是他捡头发的好去处,哪知当天赶上清洁阿姨一周一次大清扫,别说温惜的头发了,连甜瓜的狗毛都没有。

穆扬并不担心,毕竟只要温惜的头发还在,掉头发是迟早的事。等温惜结束工作后回家已是深夜,穆扬期待不已地牵着甜瓜在门口守候,大门一开,他就傻了。

“你……你的头发呢?!”

温惜穿着帅气的朋克皮衣、皮短裤加长靴,堪堪一寸长的短发染成了奶奶灰,脸上是摇滚烟熏妆加姨妈色口红,帅得简直能掰弯无数女生。

“哦,今天发型师给我做头发的时候有一缕烫坏了,我一生气就全剪了,是不是很帅!”温惜对自己的新造型特别满意,撸下长靴就去抱甜瓜。

穆扬震惊得无法言语,“你那么长的头发,说剪就剪了?”现在头发比他还短,他怎么捡头发啊!

温惜翻了他一个白眼,“你什么意思啊,我剪头发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头发是我自己的,我剃光了我乐意!”

“可是……”穆扬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字来,“我……喜欢你的长发……”

“那还不容易!”温惜从大挎包里掏出一顶长假发往他手里一丢,“呐,给你长发,剪了头发我才知道世界有多美好,以后我想要什么发型就戴什么假发!”

拿着假发的穆扬生气了,很生气,他胆战心惊一晚上,一直都在等她回家,然后弄一根头发,眼下这叫什么事啊?!小狼狗怒气上头,基本智商就需要充值了,他丢了假发就去薅温惜的头发,可寸长的短发连抓都抓不住,只把温惜的头皮给扯了一把。

“啊!!!”论单位武力值,温惜可能略输宋儒儒,可她毕竟人高腿长,打穆扬更是轻车熟路,她一手捂住被抓疼的头发,一手就把穆扬揪了起来,“你疯了吗?你敢抓我头发?”

“我、我……”和温惜对视的刹那,穆扬感到自己正与死亡擦肩而过,他连忙哆嗦着说,“我是想看看你头发是真还是假……”

“假的!都是假的!”温惜愤怒地大吼,“不就剪个头发嘛,看你大惊小怪的,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头发啊!”她说完一把推开穆扬,进了房间就摔门上锁,“今晚你就和甜瓜睡沙发吧!”

甜瓜抬头看了穆扬爸爸一眼,特别高兴,“汪!”

到了第二天早上,穆扬还不死心,趁着温惜没起床,他拿着钥匙蹑手蹑脚把房门打开。清晨素来是温惜睡得最沉的时候,这次穆扬学聪明了,说是薅头发怎么能真的薅呢,得用剪刀啊!

他小心地爬上床,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起前面的一撮头发,正要下刀的时候,穆扬犹豫了一下,他家温惜这么美,万一把刘海剪坏了多难看啊,还是剪旁边吧。

于是他放下刘海,转而选择了鬓角,可是一想也不对,鬓角都是左右对称了,这剪了左边,右边不是长了吗?不行不行,还是剪后面吧!

他又把鬓角放下,在后脑勺上找寻了一个中间位置剪下一小撮,满意地放进塑料密封袋里,安全地全身而退。

出了卧房,他立刻打电话给宋儒儒宣布大捷,却被宋儒儒十分鄙夷地喷了回来。

“你没干过这事我不怪你,但你不能先百度一下亲子鉴定对头发的要求吗?直男不是连老婆难产都会百度求助吗?头发必须带毛囊,要么是当天刚掉的新鲜头发,要么就得薅,不薅不行!”

“那你薅到了吗?”穆扬问道。

“我正在去薅的路上,而且我已经想好了薅羊毛的完美计策!”宋儒儒扬起嘴角,自信满满,“倒是你,连这么容易的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穆扬知耻而后勇,挂上电话决定干一番大事。昨晚没薅住,那是因为他动作不够狠,对象也太多,这次要有针对性,行动要快、准、狠。

于是他重新杀回房里,却不想之前那番动静后,温惜已经睡得不那么沉了。再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就已经醒了,温惜还以为他是来道歉哄自己的,故意没吭声,闭着眼等他。

哪知穆扬在床边停下,她正纳闷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接着是火辣辣的灼热感,她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捂着后脑勺怒骂,“你竟然贼心不死!”

穆扬行动前就定好了方案——快、准、狠!那就是薅得准,下手狠,外加跑得快!所以温惜开口的同时,他就已经捏着头发狂奔出了房间,等温惜的话骂完,穆扬连家门都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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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尧约了阮教授上午十点见,所以宋儒儒九点就出发去坐地铁了。两个多月的与世隔绝,她都快忘了城市早高峰的恐怖。人流推推搡搡地涌向进站口,一张张交通卡刷向门栏,开门声此起彼伏,“滴滴、滴滴、滴滴……”

恍惚间,宋儒儒想起那个拿着交通卡刷她心口的人,幼稚又无聊的行为,却在当时给了她那么多快乐。

可匆匆的人流却不给她片刻的回忆时间,后面的人见她傻愣着不动,鱼贯而上将她挤到一边,很残酷却也很现实。这本就是一个人人都在前行的时代,回忆是注定要被抛弃的,就连缅怀都显得多余。

宋儒儒自嘲了一下,重新挤进人流中。

他说,她不喜欢他,真是太糟糕了。

可是她喜欢他,好像更糟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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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穆扬胆子很大,这很勇敢,可能会被温女申打断腿。

PS,修老师,亏你一脸冷漠,你还是偷听电话了啊!不要脸!╭(╯^╰)╮

37,你为什么还是我喜欢的模样?

PART 37

宋儒儒到音乐学院的时候是九点四十五,她本以为肯定是她先到,却没料到她走到教学楼门口时,边尧正靠着墙打盹,看来靠墙睡是他的一项独门绝技。

她踮起脚走上前想要吓唬他一下,可走了两步却停下了。她突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边尧这个人可能比她想象中更在乎别人,尽管他嘴上说的那么无所谓,就像她的嘴里也从不会吐露感情一样。

无论是获得爱,还是付出爱,都格外小心翼翼,说得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比谁都害怕失去。可能他们都曾在小时候失去过母亲,即便成长的过程中有其他女性悉心照顾,却始终无法替代母亲。因为他们失去母亲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已经明白一个孩子可以无止尽地向母亲撒娇,索要母爱,却不可以对其他人那么做。

他们要学着懂事才会被喜欢,才能拥有缺失后难得的圆满,对他们来说,维持圆满的现状、不再让自己失去是做每一件事的出发点。

宋儒儒走上前轻咳了一声,边尧一下醒来,他挠挠头抱怨道,“我都等睡着了!”

“你很早就到了?”宋儒儒故作歉意地问。

他抬手看了下手表,痞痞地笑了一下,“那倒也没有,才睡一分钟,可能因为边舜不在,她弹琴我才能睡着香。”

“我看你是活该被你妹妹追着打。”宋儒儒给了他一个白眼。

边尧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她又打不过我,哪像你武力值那么高!”

宋儒儒握紧拳头在他眼前虚晃一下,“那是当然,欺负我的人都没好下场。”

“那你也不需要人保护咯。”边尧敬佩地鼓掌。

“你见过神婆需要保镖吗?”宋儒儒骄傲地昂着头,“我可是六岁起就跟着师傅闯江湖了。”

边尧看着她骄傲小表情,忽地就明白修颉颃为什么会喜欢她了,她不单单是有趣,而是连笑容里都带着勇敢。

那份勇敢是即便生命里的悲痛给她留下了不可避免的阴影,她依旧有走出去的勇气,哪怕她失败,也是摔倒在阳光灿烂的地方。

而他和修颉颃都没有这份勇气,所以他们还执迷其中,一个执着于真假而选择放弃,另一个执着于得失而不敢追求。

顺着走廊往阮教授的办公室走,宋儒儒给边尧安排任务。“一会呢,你就负责问阮教授边舜的发展,然后我就说替边舜算一卦,阮教授一定会很感兴趣,让我帮她算一算女儿在哪,这时候我就可以问她要几根头发……”

“头发?”边尧瞪大了双眼,他压低声音问,“你真是要作法术吗?”

“我要头发有用。”宋儒儒懒得和他解释,“你配合就好了。”

边尧摇摇头,“我说我在检查期你都刨根问底我犯了什么事,你现在要我帮你弄头发,万一你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呢?”

“对啊。”宋儒儒双手环胸坦然地看着他,“我就是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对象换成你。”

“……”边尧打了个哆嗦,“那会怎么样?”

“也就是破财生病,失业被绿这些生活小琐事吧,不打紧的!”

阮教授的办公室近在眼前,边尧回味了一下宋儒儒的话,微微一笑,“那我还是帮你弄头发吧!”

他抬手轻敲办公室的门,“阮教授,我是边舜的哥哥边尧。”

“请进。”阮教授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

边尧拉开办公室的门,绅士地侧身让宋儒儒先进去,哪知宋儒儒迈了一步,就停在门口一动不动了。

边尧好奇地探头一看,这下连他也傻了。

因为办公室的沙发上赫然坐着修颉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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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宋儒儒的刹那,修颉颃就知道自己来对了。他早就说过,他是要避开她,却不一定能成功啊。就像伤口稍稍结痂就会忍不住去抠一样,疼却无法自控,因为她本就是他身上一道久不愈合的伤疤。

她说惹她一次揍他一次,但这一次他可没有惹她,他还比她先到呢。哪怕她不理睬自己,能看到她也是好的。况且,他并不喜欢宋儒儒单独和边尧在一起,尽管边尧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尊重边尧,但他也要尊重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啊?”边尧吃惊地看着修颉颃。

“也是巧了。”阮教授笑着说,“修老师来问我一些关于巫乐器的事。”

边尧对墓葬纪录片很是上心,一听这话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什么巫乐器?那个青铜厚片吗?”

“恩。”修颉颃说,“我怀疑它们是原始部族演奏巫乐的一种乐器,因为上面刻着商族在原始部族时期的图腾玄鸟。”

宋儒儒原本还杵在门口不肯进来,听到“巫乐”两个字,也有点不可自控地往里挪了挪,远远坐在沙发另一侧,用边尧将她和修颉颃安全隔离。

修颉颃不经意地低头浅笑了一下,若是靠传授知识就能吸引她,那他是不是要再多看一些书?

“相传商族始祖契的母亲简狄吞食玄鸟蛋,因孕生契,所以商族信仰玄鸟,并将此作为部族的图腾。待到汤灭桀,建立商王朝时,大量制作乐器发展宫廷音乐,其中最受商族人钟爱的一类就是巫乐。”修颉颃向后来的两人解释,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宋儒儒,生怕有说得不够详尽的地方,会让她产生疑惑。

宋儒儒到底是半个历史专业,一听就懂,边尧明显反应就慢了一些,“不是契吗?怎么又是汤了?”

修颉颃就像实验班的理科老师一样,只要好学生说听懂了,立刻就讲下一题,根本不管差生的进度,“当时的巫乐主要是祭祀祖先和鬼神,上层建筑大力宣扬鬼神也是为了加强对奴隶的剥削,所以商族人事无大小皆问神占卜,打猎、疾病、用牲、分娩都会进行祭祀,而根据《尚书》记载,商族人巫乐的风格狂野奇险。若是祈雨,则能跳上一天一夜直到下雨……”

“说到狂野奇险……”阮教授接过了话题,“商朝有一首著名的巫乐叫《桑林》,是专门用来祭祀玄鸟图腾的乐舞,由打扮成先妣简狄的女巫和用羽毛打扮成玄鸟的巫师一起表演简狄吞玄鸟蛋而生契的具体过程,据说风格粗野离奇,商灭以后只有商族后裔继承此曲并观赏……”

“具体过程???”边尧眨了眨眼,有一种晕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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