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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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意味着,要想让余白下山,还得推一把力?

哦,对,他说了,娶媳妇的时候才会下山。

这就让黎夜光很纠结了,难道真的要用最初的方案——色诱吗?可是色诱的人不是“张祖贤”,“陈祖贤”么?怎么变成“黎祖贤”了呢?而且色诱别人就算了,色诱余白,黎夜光就有点矛盾了。

一来是她很清楚自己和余白是处于对立面的两个人,尽管余白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心里很清楚余白是谁;二来是因为余白的性格,要对他这样干净纯情的人下手,黎夜光感觉良心日日夜夜都会被折磨。

可是捣乱、利诱、威胁都没出路,黎夜光也确实无计可施了。

无欲无求的余白,唯一的软肋竟然是——喜欢她?

她只能报着一丝侥幸心理,就是余白是因为在深山里太寂寞,难得见到她这么一个女人,所以才春心荡漾,只要他下了山,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移情别恋也是很容易的事嘛!

远的不说,就她们博物馆也不缺漂亮妹子啊,尤其是本科刚毕业的,大二来实习的,多青涩,多水灵啊!

毕竟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而她的灵魂庸俗至极。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黎夜光决定,做一名优秀的启蒙师。

虽然晚上没睡好,但余白还是和往日一样早早起床,这几天天气都不错,若能一鼓作气把壁画修完,倒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余白有个师兄在c大考古系教书,经常跟着考古队四处考察。余白常年修壁画怪无聊的,一直想跟着师兄跑跑增加阅历,可惜总不能成行。比如今年春节后,他刚准备动身,就接到爷爷的通知让他去沙城修复卢舍那寺的壁画。

原来去年梅雨季节,上寺的壁画因为长久失修和空气湿度过大导致表层霉变。守寺的僧人便通知当地文物保护局派人来修,结果修补壁画的颜料用胶过多,到了干燥的秋季,胶质收缩,导致壁画颜色层起甲,而冬季雨雪绵绵,里层水分又无法排出,不仅表层出现霉变,地仗层和崖体也分离空鼓,面临剥落的危险。

余白临危受命,一队五人小组来到这里做二次修复,不但要修复壁画本身,还要清除前一次修复失误导致的各种问题,又赶上雨雪交加,这才待了两个多月还没结束。

今天刘哥跟着余白一起上去工作,三个徒弟则下山采买工具,他们走的时候黎夜光房门紧闭,刘哥叫了她一声,也没回应。余白便写了张纸条,塞进门缝里,告诉她他们去上寺了。

昨天余白画好的部分经过一夜吹风,也已经干了。今天要修补的是袈裟图案的第五道天道和第六道阿修罗道。其中第六道画面中的阿修罗,身靠须弥山腰,交脚立于大海中,双臂高举,左掌托日轮,右掌托月牙,因为颜色剥落,日轮和月牙都掉了一大半,剩余部分可以看出它们原本都是金色的。

余白伸手指向这一处,示意刘哥仔细看,“你看,这里的金色还不是原来的,应该是修补过后又掉了。”

余白这么一说,刘哥也看出了端倪,之前修复的人为了省事,直接在墙面上刷胶贴金箔,不仅边沿残留了不少贴金的胶痕,还因为胶没有刷平,导致金箔出现皱纹,很是难看。

刘哥叹息了一声,拿出一把极为精致的小铲子,一点点把余下的金色全部铲掉,“那咱们是做扫金吗?”扫金要比贴金更费力些,但整体更加光洁均匀,也更牢固。

余白靠在脚手架上修改之前拟定的线稿,摇了摇头,“不用扫金,做泥金。”

“泥金?”听到这两个字,刘哥脸色一变,他把小铲子上的金屑撸下来,伸手比划了一下墙面上日轮和月牙的大小,难以置信地回头问余白,“这两个地方和枣差不多大,用泥金会不会太麻烦了……”

“你去拿材料上来吧。”余白的口气稀松平常,但刘哥知道在壁画修复这件事上,余白的决定向来没得商量。

他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金子多贵啊……”早知道这么点大的地方就要费那么多金子,昨天下山去集市的时候他就不该心疼钱,吃拉面的时候还舍不得多加一份肉。

等余白改完画稿,外面栈道上就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只是那声音不似人高马大的刘哥,轻轻浅浅的,余白正有些好奇,黎夜光就已经走到了洞窟口。

她逆光站着,清晰的剪影俏生生的,“我给你拿材料上来了。”

余白本以为昨晚自己拒绝她的交换提议,她会很生气,毕竟她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眼神……很是恐怖啊!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会帮自己送材料,而且——

他悄悄地打量了黎夜光一圈,她神态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若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便是她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似的。虽然还是素颜,还是那身衣服,但她微卷的头发随意散在肩上,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烟粉色,眉眼中盈盈的笑意和昨晚判若两人。

余白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里的一袋东西,交接时黎夜光的小指好似无意地从他手心划过,余白后背一紧,不敢多想,连忙说话打岔,“那个……刘哥呢?”

黎夜光嫣然一笑,“小除他们买错了工具,刘哥去集市换了,所以拜托我把材料送给你。”她的话真假参半,东西确实买错了,刘哥也确实去换了,但送材料却是她主动请缨的。

余白耳根一红,莫非是刘哥知道自己喜欢黎夜光,所以故意制造机会?可刘哥难道不清楚他的性格,和她独处会紧张啊!尤其是昨晚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见他脸红,黎夜光心中一喜,她一夜辗转都在担心余白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以及计划可不可行,如此看来,何止是可行,是完全有戏啊!

壁画修复指日可待,什么官司赔款,统统滚走,谁都别想阻拦她的宏伟前程!

余白不敢与她对视,也不敢多说,转过身走到手脚架边开始准备材料。黎夜光不动声色地凑到他身边,都说男人最喜欢被人崇拜,而她常年和艺术家、投资人,以及各大博物馆打交道,商业互吹那是基本素养!

所以当余白从袋子里拿出一只装着金黄色液体的小玻璃瓶时,黎夜光立刻一脸惊喜地捧场:“天呐,看看这个颜色,金黄亮泽而不俗气,晶莹剔透又好似蕴藏万千,哎?这里面还有星星点点的小气泡,真是好可爱啊!这是余家的独门配方吗?”

余白举瓶子的手在空中僵住了,虽然他平时是不太懂人情世故,但眼下他可以肯定,黎夜光确实和之前判若两人啊!

“这……是蜂蜜。”

“……”

商业互吹宣告失败,黎夜光随意地撩了一下头发,淡定地把尴尬化解,“哦……蜂蜜啊,那你要蜂蜜做什么呢?”

傻白甜必杀第二式——无知提问。

“要做泥金,补壁画。”余白回答道,然后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脚手架上,有蜂蜜、一叠金箔、一个浅口白瓷钵、一瓶白酒,还有一盏酒精灯。

看到这些东西,黎夜光倒不用装傻白甜了,是真的傻白甜了,在她的认知里画画都是用颜料的,丙烯、国画、水彩、水粉……还有壁画专用的矿物质颜料,但蜂蜜和白酒就让她很难理解了。

余白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茫然,睁大双眼的模样很是可爱,不禁心中又是一动,耐心地解释道:“贴金和扫金都是直接用金箔上墙,太过崭新了,这是北周时期的壁画,那时候的金子纯度不高,也没有这么明艳,所以把金箔做成泥金,不仅金色柔和,而且更加牢固持久。”

他说着往瓷钵里倒入少许蜂蜜,然后用食指和中指从金箔纸上蘸取金箔,在钵中不断旋转研磨,然后再蘸金箔,再研磨,不断重复,直到厚厚一叠金箔纸全部被蘸完……

他做这些的时候总是格外有耐心,一点一点,一次一次,好像时间的流逝对他而言不过尔尔。这一次黎夜光寸步不离守在他身旁,没有像之前那样觉得无聊难耐,看着他缓慢而专注的动作,如流水浣纱般的温柔细致。

她做人做事一向是效率第一,而余白却向她展示了一个并不讲效率的世界,不够光鲜明亮,也没有一呼百应,甚至是孤单、漫长、清苦……而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守护者。

待到金箔全部研磨至极细时,余白将白酒缓缓倒入瓷钵内,他怕她不解,便一边碾磨一边做旁白:“加了酒以后,多余的蜂蜜就会浮起来,再加水沉淀几小时,淘洗一下,烘干后就是泥金了。”

他说着将瓷钵递过去给她看,烈性的白酒气味辛辣刺眼,黎夜光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待她睁眼时,余白近在咫尺。

他似乎是有些累了,眉头微蹙着,但眼眸里还闪着期许的光芒,在没有任何人为他喝彩叫好的深山绝地,只有他自己期待每一次的辉煌再现。

她想,也许色诱余白这样的人,是不能用套路的,那些迂回而拙劣的表演在他的真挚面前都可笑至极,他是如此认真的一个人,色诱他,当然也要认真。

黎夜光再次闭上眼,欺身吻上他的双唇。

第十章 一起下山吧!

part10

大部分人所说的顺其自然,不是不强求,而是早早放弃。

——《夜光夜话》

余白本日第三次确认,黎夜光真的和之前判若两人啊!

衣着神态和说话方式奇怪一点就算了,现在她竟然、竟然直接上手了!

余白的理智神经瞬间弹了三尺高,黎夜光在他这里登记在案三大罪状——无赖、不害臊和被人看了身体不在乎,今日终于加上了第四条——强吻男人!

但是……

她如此过分,如此不矜持,余白却心跳如雷,还有点……陶醉?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啊!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唇相触,却可以点燃全身每一个细胞,她的嘴唇像花瓣似的柔软芬芳,贴上他的瞬间又变得像火一样烫。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余白的脑子里有根弦就一直紧紧绷着,然而在与她双唇相触的瞬间,那根弦就猛然断了,似乎已经超额完成了它的任务。

黎夜光虽然不是什么情场老手,但接吻这种事也比余白有经验。第一步碰嘴唇,第二步揽后颈,第三步嘛……

她飞速地思考了01秒,决定送佛送到西,色诱诱到底,心一横,豁出去了!

余白的大脑噼里啪啦炸出满天烟花,她、她竟然把舌头伸进来了!

唇舌交缠的火热吮吸,就连呼吸都变得燥热难耐,余白一秒缴械投降,而黎夜光则收紧了手臂,让自己与他紧紧相贴,她的身体又软又烫,余白原本无处安放的双手也不知不觉搂住了她,他的手臂结实有力,火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重重地捏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甚至用力过度,吮得她舌头生疼,嘴唇也被他的牙齿嗑破,他的舌头在她口中胡乱冲撞,像一头漫山遍野乱跑的小牛。虽然这只小土狗没有任何的经验,但他粗暴又笨拙的反应竟然让黎夜光也变得呼吸急促,有些忘乎所以。

她大学时谈过两次短暂的恋爱,自认为不会因为一个吻就把持不住,况且勾引余白是有目的性的行为,怎么能自己也陷进去呢?

难道余白是深山待久了寂寞难耐,而她是空窗太久所以也有点春心荡漾?

她荡漾了吗?

想到这里,黎夜光背后一阵寒意,急忙抽身离开。

骤然被推开的余白别说满脸通红,几乎是全身又红又烫,就连干净的双眼都染上了淡淡的桃色,他懵懂无知地看着同样脸颊绯红的黎夜光,她的双唇像是刚刚研磨好的朱砂,嫣红夺目,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留在余白的唇舌之间,他喃喃地问她:“为……为什么亲我?”

为什么亲你?黎夜光想,这个问题绝不能回答,一旦回答留下的可就是把柄了,于是她捂住自己的脸颊,比他还害羞似的撒了个娇,“你、你说呢?”

可是黎夜光忘了,余白可不是那种自恋又自作多情的直男癌,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很认真地说:“我不知道哎……”

黎夜光没辙,只能甩掉她的矜持面具,像个女流氓似的说道:“你不是说你娶媳妇的时候就可以下山吗?”

“对啊。”余白点头,可他娶媳妇,为什么她要亲他呢?

黎夜光捧起他那颗不开窍的脑袋,左右摇晃,开始洗脑,“所以啊,你说我为什么亲你呢?一个人为什么会亲另一个人呢?亲完之后要做什么呢?”

余白清澈的眼眸忽地亮了起来,像是迎着阳光的露水,闪动着小小的斑斓光辉。纵然感情的事对他来说陌生又遥远,但他也知道接吻是喜欢一个人才可以做的事,他喜欢黎夜光,所以这个吻让他沉醉,让他心跳加速,可是黎夜光……也喜欢他吗?

他定睛看向她,眼前的黎夜光眸色清亮,眉梢弯弯,微微一笑时余白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飞起来了。

她主动吻他,然后和他说下山娶媳妇,那……

这一刻,余白觉得自己聪明到了家!原来女孩子说话都这么迂回啊,哦,不,这叫矜持!

他内心激荡,当即握拳表态:“你等我,我去打个电话给我爷爷,告诉他我要下山了。”他说完就跑出洞窟,直奔山上的信号石去了。

见余白走远,黎夜光才长吁出一口气来,这次是真的搞定了吧?

她目光一转,落在西壁的佛像上,只觉得那尊大佛正庄严神圣地盯着自己。黎夜光是无神论者,但此刻还是有点心虚,“佛祖,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他自己那么想的,对不对?”

她只是亲了他一下,这个年代接个吻而已,也不算很严重的事,就算是不择手段,那也是一点点的不择手段。

不过为什么她会心虚呢?她的人生信条里,成功一向是不择手段的啊。就连那个亲吻在她眼中都不流于情欲,还有点光辉伟大的牺牲意味。

“好吧好吧。”她起身冲大佛拜了三拜,“就算是我骗了他,那我也给他占了便宜,也算扯平了,我保证下山给他找个好媳妇,肤白貌美,知书达理,温柔贤惠!”

毕竟他是小土狗,找只小绵羊就好啦!

72小时搞定余白,黎夜光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不过卢舍那寺的壁画尚未完工,余白不能立刻走,所以黎夜光暂时还不能欣赏到何滟气得半死的扭曲表情,只能展望一下开幕式上自己是如何大杀四方。

得知余白要下山,三个徒弟欢呼雀跃围着黎夜光打听,“夜光姐,我还没去过c市呢,那里好不好玩?”“听说c市很大的,是不是比西北先进多了?”

他们三个本就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成年后跟着余白漫山遍野地跑,还没去过东南沿海一带,自然有些好奇和激动。相比三个小崽子,年长的刘哥就稳重多了,毕竟胡子长见识多,“c市可是个好地方,有那种可以大家轮流骑的自行车……”

黎夜光轻咳了一声,“刘哥,共享单车都好几年了。”

“……”刘哥脸色一变,立刻把锅甩给余白,“都怪这几年整天跟着余队往山里跑,否则我可是个赶流行的人呢!”

说到余白,徒弟三人都笑了。

“咱们余队去c市,那不是余姥姥进大观园了?”

“余队的信息基本滞后七八年,自打上山就没更新过了。”

“听说他在国外的时候也是修壁画,估计比我爸妈还落后!”

……

黎夜光掐指算了一下,他现在还在看《人鱼小姐》、《回家的诱惑》,昨晚看到他的手机,好像还是诺基亚的按键直板机,而余白正津津有味地玩贪食蛇,七八年只多不少啊……

他们正说笑着,被嘲笑的人就推门走了进来,“在说什么啊?”收工回来的余白见他们说得好不热闹,也想加入。

“说去c市的事呢。”黎夜光笑盈盈地看向他,还故意冲他眨了一下右眼。

余白被她那么一瞧,立刻就红了脸,别过脸去对着刘哥说:“今天已经修完了人间道,饿鬼道和畜生道没什么损坏就不干预了,剩下的阿鼻地狱道复杂一些,预计这周末也可以完工,剩下的就是加固封护。”

“加固封护我们四个就可以完成。”刘哥虽然画技不行,但病害处理和后期加固也算是国内排得上号的高手。

一听这话,小除他们连忙惊呼:“难道我们不和余队一起下山吗?!”

“余队先去,咱们弄完后还得去省文物局交修复报告呢。”刘哥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余白一眼,“下周你和夜光先走,画展快开展了,时间也不宽裕。”

黎夜光自然是巴不得余白越早走越好,毕竟她也没有把握能坚持色诱多久,而且色诱的时间越长越不容易移情别恋嘛!“是啊,得买五一前的机票,不能撞上假期。”

余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然后他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不得不说却又没那么希望她听到的话,“我没坐过飞机……”

黎夜光素来耳聪目明,听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叫得那叫一个亮亮堂堂,“什么!你没坐过飞机?”

这下除了黎夜光,全屋子的人都听见了。

“恩。”余白点了下头,用极简短地回答来掩饰他的心虚。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到底还是黎夜光思维快,眉梢一挑就察觉出不对,“等等……你以前不是出过国吗?去欧洲还有印度?”

不能下山就已经够荒唐的了,他一个出国几年的人和她说没坐过飞机?

“坐火车到莫斯科,再到赫尔辛基,然后坐船到斯德哥尔摩,那里有火车到哥本哈根,从丹麦去德国和法国的火车就更多啦,算起来十天就可以从北京到巴黎了。”余白很认真地回答她,“而且沿途还可以……”

“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想下山?”黎夜光没心情听他汇报路程,她为了省时间可是坐的红眼航班转火车连夜奔袭!眼下时间这么紧张,从西北到东南,难不成他要在路上花三四天时间吗?回头她还没到c市,法院传票都先到她家了!要是可以的话,黎夜光恨不得给他绑上火箭发射到c市去!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余白赶紧掏出他的直板手机,翻找通讯录,“我有个认识的师傅,可以帮我们买火车票,从沙城到c市不知道有没有火车,可能要转一下……”

这年头还有人找黄牛买火车票???

黎夜光更凌乱了,不过她的目光落在余白的手机上,立刻就明朗了,哦对,他连智能手机都没有,怎么会网上订票呢!他何止是落后七八年,简直有二十年!二十年!

她一把夺过余白的手机,“不用了。”

余白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生怕她误会自己,“我真没有要拖延时间……”他黑白分明的双眼连眼珠都不敢动一下,看一眼就知道他没有骗人,老实得像根大萝卜。

黎夜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定定地看向余白,一字一顿地说:“我、带、你、坐、飞、机。”

“可我爷爷说飞机不安全。”余白气势微弱地婉拒了一下,“而且我以前都没有坐过……”

“你以前还没下过山呢!”黎夜光最后的忍耐濒临极限,但她没有忘记自己肩上的重担,于是双眼微眯,羞涩地一笑,“哦,对了,你以前也没有……”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引得刘哥和三个徒弟都好奇地竖起耳朵。

余白一脸茫然地看向她,黎夜光撅起嘴巴,做了个接吻的动作,“也没有接过……”

“啊啊啊!”余白惊慌地大吼,瞬间面红耳赤,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斩钉截铁地点头同意,“我坐飞机!坐!坐!”

第十一章 我们不一样

part11

别走得太快,等一等灵魂。但如果没有灵魂话,就可以狂奔啦!

——《夜光夜话》

四月的最后一天,黎夜光如愿以偿,押着余白上了飞机。

知道他是第一次坐飞机,坐定后黎夜光就提醒他系好安全带,余白有些小得意地拿出一本《旅行安全指南》给她看,“我看过书,所以早就扣好安全带了!”他的眼神本就天真,此刻更像个孩子,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黎夜光接过这本书,仿佛在看上个世纪的电话黄页,然而比《旅行安全指南》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和买书人并排坐着,还不能吐槽!她双手揉脸,硬生生揉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假笑,“天呐,你在哪里弄到这么厉害的书?”

“我在沙城火车站的候车室买的,里面还有全国火车时刻表呢!”余白骄傲地说,拿起前方椅背里的飞行安全手册开始认真。

黎夜光还是无法相信自己身边这位二十七岁的青年没有坐过飞机,“你小时候爸妈没带你坐飞机旅游过?”余家可是响当当的修复世家,不说和富商高官比,也算家底殷实啊!

原本正在研究救生衣在哪里的余白忽地一愣,他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说:“我小时候爸妈就去世了,所以没有机会带我坐飞机去旅行,后来……”他顿了一下,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总之后来就没有坐过飞机,我爷爷总说飞机不安全,余家就我一个传人了,其实一直不坐好像也就习惯了。”

黎夜光的资料里关于第四代传人只有寥寥几句,但她没想到竟是因为他的父母都过世了,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那你其他亲……”她的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因为飞机开始滑行准备起飞。余白扒在窗边向外看去,他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我第一次坐飞机,会是你陪我。”

黎夜光兀自笑了一下,收回了疑问,反正他已经愿意下山修壁画了,自己也没必要了解他太多,色诱而已,千万不能走心,泛泛之交日后才好相忘于江湖。

当飞机飞上一万米高空后,窗外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余白有些失落地拉上遮光板,看向黎夜光说:“如果是坐火车,就能看见好多风景了……”

“哦?是吗?”黎夜光撑着假笑敷衍了一句,这趟飞行要飞五个小时,她得好好睡一觉,到了c市可就没时间休息了。

“是的啊!”余白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以为她是真的在问自己,“去沙城的火车可以看到黄河呢,再往西还可以里看到祁连山,你看过祁连山吗?”

黎夜光拿眼罩时想了一下,好像是没有看过,她记得自己离开西北时,哭了整整一路,根本没有去看窗外的风景,长大后她去过很多地方,唯独不想去的就是西北。

她把眼罩带上,盖上毛毯,娇嗔了一句,“人家好困,想睡觉了。”这样说他总能明白自己不想说话了吧。

然而余白上下看了她一圈,有些好奇地问:“你这样睡舒服吗?”

“不怎么舒服。”她都已经不舒服这么惨了,放过她吧。

余白继无法看到风景之后,找到了飞机的第二个缺点,“火车上是可以睡觉的,还有床和被子呢。”

“能睡的是头等舱,我现在买不起。”黎夜光把毯子往上拉,盖住全脸拒绝交流。

“那以后可以买吗?”余白继续追问,他满脸的期待,简直要给他们的将来画一幅美好的蓝图,“或者以后我给你买。”

黎夜光埋在毯子里暗自叹息,作孽啊作孽,要不是为了壁画真不应该招惹这个小土狗,等到了c市赶紧带他去开开眼,什么夜总会啊,俱乐部啊,每天去一个!

余白见她不说话,只能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位子上发呆,“飞机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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