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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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等着,等我日后成了ceo,嫁给亿万土豪,走上人生巅峰,绝不会再给你上课!”

姬川举起他的手持式眼镜,上下打量了高茜一圈,噗嗤笑了。“你怕是不知道,土豪可是有三不娶原则的。就你……根本不是土豪考虑的对象。”

高茜怀疑地看向他,“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我就是标准的土豪嘛!”姬川耸耸肩,坦然地做“宇宙第一大俗人”。“你夸余白,余白也不听见,还不如夸夸我,没准我还能帮你牵线。”

姬川确实是高茜唯一认识的土豪,她歪头思考时,姬川坐直身子,顺便整整衣领,十分优雅地笑了一下,准备迎接高茜的夸赞。

哪知高茜迟迟不开口,姬川按捺不住暗示她说:“你可以夸夸我的审美品味,夸夸我的商业头脑,还有我的果断机智啊!”

“啊……”他这么一提示,高茜就有了思路,一把抓起他的手持式眼镜,滔滔不绝地说,“这个手持式眼镜做工优良、雕花精致,是典型的法国洛可可风格,镜架线条呈弧线,还配有贝壳装饰……”

“我,是夸我!”姬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提醒高茜弄错了对象。

高茜深吸一口气看向姬川,终于夸了他一句,“……而你买了它。”

黎夜光难得有假期,难得困住余白,却没有玩乐的机会,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进了青楼的太监啊!

她简单洗漱了一把走出房间,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苦味,难道昨天给她吃馍馍,今天连馍馍都不给吃了?她越往厨房走,苦味越浓烈,余白搬了张凳子坐在灶台边看书,而灶台上一锅咕嘟咕嘟冒烟的东西就是苦味的来源。

“你在煮什么?”

“三黄汤,治漆疮的一个土方子。”他说着起身看了一眼火候,感觉差不多就把火给关了。

黎夜光抿嘴一笑,“你还挺关心我的啊……”

“你快点好,我才能早点走。”余白故意冷脸,绝不给她加戏的机会,黎夜光撇嘴,吐了吐舌头,“这药闻起来就苦得要死,不会要我喝吧?”

余白把锅端下来,拿漏网过滤掉药渣,才把鲜黄色的药汁倒进一个大碗里。“不用喝,是外敷的,我姑妈以前就敷过,效果不错。”

“你姑妈也对生漆过敏?”黎夜光惊讶地问,“你不是说专利是她发明的吗?”

“很多人都会过敏的,只有我是特例。”余白弄完了药汁,从炖锅里盛了一碗白米粥递给她,“你先喝点粥。”

黎夜光端着碗没动,“那她对生漆过敏……还怎么研究配方?”

余白抬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她说反正已经毁容了,所以不觉得过敏的时候丑。”

黎夜光至今不足24小时,就已经百爪挠心,若是反反复复,不断试验、不断过敏,就算不在乎美丑,那钻心的痒痛也是极难忍受的,她轻叹了一声,“你们是真的很爱壁画啊……”

余白低头吹着药汁轻声说:“恩,她很爱、很爱壁画。”

三黄汤是敷剂,不是擦剂,所以余白剪了一叠四四方方的纱布,浸泡到药汁里,然后一一贴在黎夜光的脸上、脖子,和手臂上。

“敷十分钟。”他贴好最后一块纱布起身要走,黎夜光却伸手揪住他的衣角,“等等,我后背也有疹子。”

“你后背……得自己敷。”余白的嗓子梗了一下。

“我自己怎么敷后背啊。”他越是回避,黎夜光就越是来劲,“当然是你给我敷。”

余白的耳垂已经开始红了,“你自己不能敷,我也不能给你敷啊,敷后背不是得……脱衣服吗?”

“对啊!”黎夜光说着就伸手去解睡衣的扣子,吓得余白哇哇大叫,“你干嘛呢!”

“敷药啊!”她理直气壮地说,“难道在衣服上敷啊?”

余白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不给她动弹,“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脱衣服呢!”

“哎哟哎哟……”黎夜光笑起来,“你之前在卢舍那寺都看过,还说要负责,怎么现在倒不能看了?”

“那时候是我愿意负责,但现在……又不该我负责。”他说着鼻子一皱,嘴巴一扁,一脸的不乐意。

“怎么不该你负责啊。”黎夜光用肿成大猪蹄子的手、不客气地戳他胸口,“你把我害成这样,我都没法去上班,还有很多工作要和姬川汇报呢,你当然应该负责治好我,不能影响我的生活啊。”

听到姬川两个字,余白这个大醋坛子就被揭开了盖儿,“你、你要是想见姬川就去见啊!他要是嫌弃你,就是贪图美色、就是虚荣、就是、就是……”

余白“就是”不出来,急得额头都出汗了,黎夜光虽是故意激他,却也没料到他竟然真的一点就炸,笑得纱布都要掉了。余白见她乐不开支,这才反应过来黎夜光是故意逗他的。

“你还真的在吃我和姬川的醋啊!”

“我没有。”余白的脸憋得通红,还不忘厉色反驳。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姬川有关系啊?”相比逗他,黎夜光更好奇这一点。

余白小声嘀咕:“他不是很成功嘛,有美术馆、有钱,还能给你帮助……”

“哎!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对的……”黎夜光摸摸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我去勾引他,试试?”

“黎、夜、光!”

“哈哈哈哈……”黎夜光笑得前仰后合,一时连痒痛都感觉不到了,“你知不知道姬川有个原则?”

“什么原则?”余白气鼓鼓地问。

“高茜说姬川有三不娶原则,女强人不娶,因为不能在家相夫教子;女博士不娶,因为女博士心高气傲;女流氓不娶,因为行为放浪管不住,所以你想想,我能符合姬川的要求吗?”

那是当然……不符合啊!

一股窃喜涌上余白的心头,但他抿抿嘴,傲慢地回道:“那我也有三不娶原则。”

“什么?”

余白昂起下巴说:“黎夜光不娶,黎夜光不娶,黎夜光不娶!”

他纵然逼着自己的冷漠却也难掩本性,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已经将他的欢喜出卖,黎夜光笑着逗他,一边继续宽衣解带,一边说:“你看,你一不喜欢我,二不会娶我,那你就把我当成一个陌生的、但是必须负责的人给我上药呗!”

“!!!”余白脸色大变,连忙捂住眼睛,黎夜光凑过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难道你嘴上说得那么狠,其实对我还有非分之想?”

“都是你勾引我的!”那股热气窜进余白的耳蜗,他觉得心都飘了起来,“你怎么这么爱勾引人啊!”

黎夜光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余白还是紧闭双眼,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其实她根本不会脱衣服,哪个姑娘家不要面子啊。脸是躲不过去没有办法,后背好歹也算半张脸,黎夜光希望余白看到的自己都是漂漂亮亮的!

“除了你,我从没有勾引过别人。”她握住余白的手,很认真地说。她虽然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但色诱这一招是余白的独家福利。

余白一怔,睁开眼睛,这才看见她解开的睡衣里还穿着一件吊带衫呢。“你……”

黎夜光眉眼弯弯笑着说:“就连强吻你,也是第一次。”

余白心中时不时窜出的怒火,竟被她的一句话扑灭,只剩下星点火花,“难、难不成你还打算有第二次?”

黎夜光把余白的手拉到自己腰间,欺身靠向他,她离得那么近,余白可以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药味,现在的她真的很丑、很丑,但余白觉得老光棍是不应该有要求的!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像绸缎般的细沙滑过指尖,“再来一次,也是可以的……”

第五十四章 谁喜欢我谁是狗

PART54

不要轻易有秘密,因为守住比说出来更难。

——《夜光夜话》

双唇相触的一瞬,无数画面涌进余白的大脑,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想起海盗船上的拥吻,也想起那场暴雨,想起自己的恨意……他恨她,恨她恨到骨子里,然而汹涌的恨意在触到她的刹那,像浓墨入水、霎时融化。

她的双手环上他的后颈,火烫的身体紧贴着他,恨不得嵌进他的胸膛,她吻得很深、也很凶猛,一寸寸咬着他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知道余白恨自己,可余白却不知道,她也恨他!

她恨余白改变了她,还恨余白的好,好到让她变得胆怯,甚至因为他开始怀疑自己十七年来咬牙拼搏是为了什么!她最恨的是余白答应她永远不会变,他许诺了,然后……说不喜欢她了?

她简直要恨死他了!

她最后一口咬得失控,淡淡的血腥味在唇舌间蔓延,黎夜光睁开眼看着他,他全身烫得吓人,而乌黑的眼瞳却越发清亮,她抚上他渗血的下唇,呢喃道:“不要说我可以对别人投怀送抱,我很难过……”

余白怔住了。

他不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可一遇到她就好像不受控制了,不仅会吃醋,还会莫名生气、说出过分的话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索性重重堵上她的嘴,反守为攻,连气都不让她喘,直到她满脸通红才稍稍松口,低声说:“不要去勾引别人……”

“为什么?”黎夜光轻啄着他红肿的下唇,“你又不喜欢我……”

他眉头一蹙,反咬了她一口,黎夜光吃疼,可还没叫出声,他忽地低头亲上她纤细的锁骨。

“有药……”她伸手去推他,余白却将她的双手背到身后,雨点般的吻密密地落下,三黄汤的味道是极苦的,可那味道却刺激了余白,他在她锁骨上齿咬,黎夜光全身酥麻,挣扎的手也没了力气。

“不要去勾引别人……”他又说了一遍。

黎夜光继续追问:“为什么?”

他墨色的眼瞳染着情欲的嫣红,像个十七八岁的鲁莽少年,既笨拙又固执,他说:“我怕别人会上当……”

“那你上当了吗?”黎夜光用指尖描摹着他喉结的起伏,余白没有说话,只是狠狠一口咬上她的肩头。剧痛的瞬间,黎夜光没有出声,她知道这是余白的恨。

他收了力气,没有真的咬伤他,澄澈的双眼里有伤心、有难过、还有他真挚而纯粹的感情。黎夜光仰头吻上他的双眼,一点一点浅浅地吻,这双眼是她在尘世见过最干净的东西,比清泉更坚定,比宝石更纯真。

她轻柔的动作比火热的拥吻更加撩人,余白伸手一拉,她便彻底跌入他的怀中,余白搂住她的后腰,在她亲吻他双眼的同时,细细地吻着她的下颌、她的颈项……

情到浓时,他手掌一紧,捏到她腰间的红疹,黎夜光疼得全身一颤,余白如梦初醒,只觉得全身燥热,脑子嗡嗡作响,最后一段记忆是——“黎夜光不娶,黎夜光不娶,黎夜光不娶!”

可现在的他满脸通红,怀里还紧紧抱着衣衫不整的黎夜光……

余白断了弦的神经啪地一下接上了!

他又被黎夜光勾引了?又上钩了?又!

他想起小时候看的《阿凡提》动画片,阿凡提指着他的毛驴说——我的驴都不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但是余白摔了。

见他一脸茫然,黎夜光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促狭地一笑,“余大师,原来你和不喜欢的人也可以接吻啊……”

“……”

“哎,不对,我还是你恨你的人,原来感情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嘛……”

余白的脸红得像柿子,不但红,皮还很薄,开不起玩笑,“是你主动亲我的!”

黎夜光很流氓地耸肩摊手,“你可以拒绝我啊,大声喝止、奋力抵抗,你都没有,那不就是自愿的?”她说着还颇有滋味地啧啧嘴,“你可是发财树都能连根拔起的人,别说打不过一个全身过敏的重症患者。”

“要么……”她故意拖长尾音,“你就是还喜欢我,才会顺水推舟、半推半就?”

“……”

“你还让我别去勾引其他人,不就是让我只能勾引你一个?所以是你邀请我勾引你的啊!”

余白确认,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言语上胜过黎夜光了,想做余品如没那么容易啊!

一声不识趣的门铃“叮咚”响起,把余白从咄咄逼人的叩问中救出。

黎夜光蹙眉,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这时候坏她好事?她正疑惑是谁,余白忙不迭站起身来,“是季师傅,我让他送画稿来的。”

黎夜光的第一反应是,果然是不长眼的季师傅,第二反应是她肿成这样怎么能被季师傅看到呢!她大叫一声,捂住脸赶紧往卧室跑,可惜余白已经把门打开了,逃窜的黎夜光和季师傅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的瞬间,季师傅仿佛看见了暴风雨后的彩虹!

“哎呀,黎组长,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啊!”

“我一不小心过敏了……”黎夜光撸掉脸上残留的纱布,硬着头皮地回道。

“哈哈哈哈哈……”季师傅对黎夜光的讨厌是正大光明的,自然坦荡荡地幸灾乐祸,“小姑娘,做人就是要老老实实,不安分就会吃苦的呀!哈哈哈哈……”说罢他心旷神怡,扛着画稿问余白:“画稿给你放哪里?”

“放我房间的书桌上就好了……”余白低着头不敢看季师傅,可季师傅素来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他脸色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红?”

“天、天热……”余白万分心虚地回答。

季师傅本来还要追问,可扭头一看旁边的黎夜光,瞬间疑虑尽散,他家余白虽然是个老实孩子,但也是有品位的人,总不能对着个猪头还脸红心跳吧,那不成老光棍了吗?

季师傅欢欢喜喜进了次卧,黎夜光一把薅住余白,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我肿成这样,还叫人来看我笑话?”

“季师傅又不是外人。”老实孩子很老实地说,“而且我干嘛叫人来看你笑话?”

“你因爱生恨,报复我啊。”黎夜光早就把一切看透了。

余白喉结一动,“因、因爱……生恨?”

“对啊。”她说着动了一下被他咬疼的肩膀,“要不然刚才接吻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咬我?”

余白红着脸,用残存的骨气垂死挣扎,“我才不喜欢你……”

黎夜光舒坦地往椅子上一靠,贱兮兮地说:“哦?那谁喜欢我,谁是狗。”

余品如最后的倔强和小学生一样幼稚,“反弹!”

黎夜光微微一笑,“汪!”

余白石化了。

“哐——”

一声巨响从次卧传出,黎夜光确认季师傅是真的敬业,他跟下山来是为了破坏他们,如今当真步步紧逼,每一次气氛正好,他都能掐着点破坏。

从头红到脚的余白回过神来,他不敢去细想黎夜光的一声狗叫是什么意思,张皇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索性大喊一声:“季师傅,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季师傅就沉着脸走出房间,脸色甚是难看,季师傅没有回答余白的问题,而是朝着黎夜光径直走来。纵然她和季师傅关系不睦,但他到底是余白的长辈,来了她家,她也应该招待一下。“季师傅,你要喝茶还是喝咖啡?”

季师傅也没有回答她,他瘦削的脸庞惨白一片,黎夜光正想调侃一句难道她家次卧有鬼不成,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她骤然一惊。

她知道季师傅看到什么了!

此前黎为哲回家,房内的摆设全部归位,而余白来得突然,她并没有去收拾房间,书桌上还放着……

下一秒,季师傅就印证了她的判断,他猛地将一个相框丢在她面前,正是黎夜光幼时和父亲在千佛窟前的合影,他指着上面的黎为哲问:“他是谁?”

余白疑惑不解,“季师傅,你认识她爸吗?”

季师傅目光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咬碎牙似的狠厉,“我当然认识,他就是你姑妈在千佛窟时的上司。”

第五十五章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part55

退一步,海阔天空,晚一步,满盘皆输。

——《夜光夜话》

余白十岁那年的深秋,一场连续大雨后,气温逼近零度,周末不用上学,他犯懒窝在床上看书。那时候的刘哥不过二十四、五岁,还没结婚,和余白住一间,顺便照顾他。下个月是余黛蓝二十六岁生日,余老爷子心血来潮,要用后山那棵百年楠木给她做个首饰盒,结果只画了设计图,就说自己年纪大了,把活推给徒子徒孙们。刘哥是山中第一壮汉,被迫接下砍树的活儿。

不知怎地,后院起了嘈杂,动静不小,连熟睡的刘哥都被吵醒了,他揉揉眼下床,骂骂咧咧地向外走,“昨天砍了一天树,还不让我好好睡觉,肯定是季小河,整个山里就属于他最烦人……”

余白年纪小,余家山的事一向轮不到他管,自然不必去凑热闹。过了好一会,他看了几十页书,外面动静停了,安静得有些诡异。余白合上书,打算下床去看看,袜子才刚穿好,门就被撞开了。余白抬头一看,刘哥彷徨地站在门口,神色慌乱,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怎么了?”余白穿好鞋子走过去问他。

素来红光满面的刘哥面无血色,就连中气十足的嗓音都变得战战兢兢,“余白……你姑妈、出事了!”

余白自从六岁那年从车祸中幸存,就常常听长辈们说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场大难让余白失去了父母,他不知道所谓的后福是什么意思,是要用失去父母为代价换来后福吗?

余黛蓝对他说:“虽然灾难会让我们有所失去,但老天爷是公平的,你遇到过大难,今后的人生就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这就是后福,是你爸妈在天上保佑你的意思。”

“那姑妈也会有后福吧,爸爸妈妈肯定也会保佑你的。”父母过世后,余白常常做噩梦,余黛蓝整夜不睡地哄他,他才渐渐走出阴影。

余黛蓝笑着说:“一定会的。”

可是没多久,毁容的余黛蓝就被退婚了,余白又问她:“姑妈,你的福气在哪里啊?”那时候余黛蓝正在潜心研究壁画防霉的方法,她过着敏还戴着口罩继续工作。“在路上,快要来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好似对一切都看透了。

他八岁生日那天,余黛蓝突然说想去嘉煌临摹千佛窟的壁画,一个姑娘家独自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余老爷子第一个不同意,但余黛蓝很固执,她的脾气谁也劝不动。余白本来也舍不得她走,但临走那天她对余白说:“小白,姑妈想过了,也许福气是要自己去找的,不能总等着它找上门来。”

两年过去了,余白一直等着余黛蓝带着她的“福气”回来,可他等到的却是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余黛蓝。那是余白第一次见到爷爷发那么大的火,在余黛蓝昏迷的第二周,余老爷子就和季师傅亲自去了嘉煌,留下余白和刘哥守在病床前,听着昏迷的余黛蓝整日整夜的呓语——“不是说好了……去美国……”

对余白来说,余黛蓝是他最亲的亲人,他日日夜夜等着她、盼着她,希望她也有自己的后福,可所谓的后福……是这样吗?

余白问刘哥:“姑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刘哥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姑妈去美国的机会被人抢走了,她一时想不开才这样的……”

“是谁欺负了我姑妈?”

刘哥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个坏人吧。”

余白想,一定是的,他姑妈那么好,欺负她的人就一定是坏人。“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保护姑妈的。”

刘哥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得好好画画,成为很厉害的人。”

“我好好画画,姑妈就会好起来吗?”余白问他,刘哥苦笑了一下,“不一定会,但是你别无选择,因为余家就剩你一个人了。”

刘哥说的没有错,醒来后的余黛蓝重度瘫痪了,她并没有好起来。那个青春美丽、才华横溢的姑娘成了一个瘫痪在床的残疾人,她不能走路,甚至无法坐直身子,只有右手还能艰难地活动。时间缓缓流逝,而她的青春却奔驰而过,肢体萎缩,形色枯槁,短短几年,她像是走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余白最后一次问她:“你的福气究竟在哪里?我可不可以帮你去找?”

余黛蓝倚在床上教他画画,她说:“等你学会画壁画了,姑妈的后福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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