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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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眼底泛起春风般的浅笑, 却每一分都不怀好意:“那看来我是没希望了, 毕竟我是跟警察对着干的人。”
栗子舟:“……行吧, 你跟警察对着干我没意见, 但我是个良民,大哥您下了车,想去派出所打架还是想回家吃饭我都没意见。”
俞青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拖长了语调应了一声:“好。”
眼看着就到了中心公园,栗子舟冲他抱拳:“慢走不送。”
中心公园虽说名字叫做公园, 却是个公园版的情景式购物中心,作为暨城三大商圈之一,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车门被打开,俞青焰悠悠地走了下去,然后回头看着车里的女孩,带着习惯性的命令口吻:“下车。”
栗子舟:“?”
“我干嘛要下车,我要回家了。”
收了钱的司机看了两人一眼,没敢搭腔,斟酌了半天才冲着俞青焰小声说了一句:“兄弟,你这样不太好吧……”
“闭嘴。”谁他.妈是你兄弟。
俞青焰的声音冷厉,吓得司机直接把头转了回去,假装在看导航。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男人直接进来拽下了她搭在身上的外套,栗子舟惊了一下,见他将自己那件略显宽松的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盖住了被鲜血染红的手臂,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怕自己伤口太明显啊。
算了,损失个外套也没什么,反正也是个便宜货……
正松了一口气,准备弃车保帅的时候,俞青焰从她外套兜里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唇角不咸不淡地勾起。
“密码还是6688,对吧。”
眼看着手机落入了敌人手中,栗子舟连忙从车里钻了出来,伸手就要去夺回自己的手机,此时此刻的她简直接近崩溃,这人怎么每次都要抢她的手机啊。
衣服可以舍,手机不能丢!
栗子舟心中生气,忍不住骂道,“你大爷!”
“你大爷要你陪他去逛个街,怎么样?”
栗子舟懒得理他,直接伸手去抢,俞青焰却直接将手机揣进了自己兜里。
女孩没反应过来,追了过去,试图将手机从他兜里抠出来,没想到他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还温柔地摩擦了两下。
“……”栗子舟抬起头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后面看过去,女孩的手放在少年的兜里,像是故意放进去取暖似的,恩爱又甜蜜,在外人看来是很养眼的一对。
她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俞青焰攥得更紧。
栗子舟觉得自己胸口闷得不行,全身都要炸毛了:“我要报警了。”
“你报啊。”俞青焰用力握着她的手,五指渐渐紧扣,带着暗暗的威胁,却笑得一脸无害,“那些条子要是有这本事,你还能在这见到我吗?”
说是要报警,手机也不在自己手里。去求助路人,估计也会被他使些招数给打断技能,栗子舟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的手臂,心中暗骂:受了伤还这么大力气,救了他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真是农夫与蛇……早知道就让他死在车里好了。
“好啦。”俞青焰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如果不是之前就见识过他的手段,栗子舟估计就要被骗过去了。
“只是让你帮个忙,买完衣服我亲自送你回去。”
栗子舟连忙拒绝:“别别别,我有手有脚,自己回去就好!”
见她似乎没有那么抗拒了,俞青焰有点开心,带着得逞的笑容朝前走去,兜里略带凉意的大掌包着她温暖的小手,像是揣了个小暖炉似的。
栗子舟就像个被绳子拴住的宠物一样,没有任何人身自由,连速度也必须同步。外人看她被个大帅哥这么捧在手心里,纷纷投来艳羡的眼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惨……
好在俞青焰也不是真的来逛街,走进第一家店,拿起第一件衣服。
就付款了。
栗子舟不经意瞥了一眼标价:15229。
想起自己余额里的三千块钱,这个世界她已经看不清了。
正在愣神的工夫,俞青焰已经将新买的夹克披在了身上,然后拎着另一个袋子走了回来,站在她面前,递给她。
语气有些轻佻,但也不失真诚。
“弄脏了你的衣服,这件就当你帮我包扎的回礼了。”
栗子舟垂眸看了一眼,那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件女装外套。
颜色和搭配怎么看都觉得和他身上是一个色系。按照刚才瞅见的价格来看,这件外套估计也不下一万了。
她拽下俞青焰袖子上那件沾了些血迹的脏外套,确认了一下自己手机还在里面,拍了拍衣服上面的灰。
然后抬起头,眸子里盛满了疏离与客气。
“谢谢,我不要。”
****
叶星淮站在逼仄的房间里,看着周围的布置,屋子里整洁干净,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这便是经浩的姐姐经玉在电子厂的员工宿舍了。
他粗略地将目光扫过衣柜,里面只有零零散散五六套衣服,样式老旧,大多都是劣质布料,几乎每个季节只有一两件,可见死者生前日子过得拮据。
面前刚满十八的女孩子有些怯懦地攥着袖子,语气也是紧张的:“我见过好多次了,有男人进她的房间,每次都是早起开工的时候才离开,我们这里的人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所以都不喜欢跟她说话。”
“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嗯。”叶星淮摘下手套,神色疏淡,下笔如飞,“什么时候发现她失踪的。”
“失踪?”
因为经常连上十二个小时的夜班,原本年轻的女孩皮肤已经粗糙得不像话,此时,她略显沧桑的面容也惊了一下,“她不是回老家了吗?我们组长说她不想干了,领了工资才走的。”
“哪位组长。”
“姓吴,叫吴春芳。”
叶星淮正要继续问,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刘队打来的。
“星淮啊,我听说你去电子厂了。”
他敛目,声音低沉:“是。”
刘队长的语气听起来不太高兴:“你也办了不少案子了。应该很清楚,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亡的,立案目的已经丧失,就不能予以刑事立案,你还跑去电子厂做什么?”
叶星淮没有说话,空气中有一瞬的凝滞。
刘队长一向只看结果,虽然是在劝说,却也带着命令的口味:“这次经浩的案件多亏了你师兄,考虑到经浩作案动机是为了他的姐姐,我们会想办法妥善解决他以后的收容教养问题,你就不要操心了。”
叶星淮微怔了一下,没有回答,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
挂了电话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子。
“继续。”
****
栗子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本来五号线的地铁就停运了,好不容易打了个车,又被人莫名其妙搅黄了,以至于拖到这个点才回来。
也不知道叶星淮睡了没有?万一把他吵醒就不好了。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推开,却还是发出了咯吱的响声。栗子舟闭着眼小心翼翼走了进去,看见里面漆黑一片,这才松了口气,将门给带上了。
还没等她开灯,黑暗中就传来男人低沉而又喑哑的质问声。
“还知道回来?”
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栗子舟吓得包都险些没拿稳,看着沙发上那个笔直挺拔的影子,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房间灯没有关,周围带着微弱的亮光,男人肌肉线条宽厚而又流畅,整个人却坐得极正,不容许外人轻易接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禁欲和冷冽。
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她再后知后觉,也能感觉到一件事——
叔叔生气了。
栗子舟放下包,站在原地跟个小鹌鹑一样,试探性地问道:“叔叔,你怎么啦?”
叶星淮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他自己都不认为他在恼些什么。
他反问:“你去哪了。”
屋子里很暗,窗帘却好像留了一道细小的缝,清冷的月光隐隐照了进来,栗子舟盯着自己的脚尖,委屈巴巴地说:“我没去哪儿……”
叶星淮看了她一眼,漆黑的屋子里,看不清女孩的神色。
于是他便想要看清。
“过来。”叶星淮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这几章很吃亏了,大家不要放弃他TAT
留言越来越少啦,哼哼,小心叶警官把你们抓起来一个个壁咚!
☆、chapter 25
chapter 24
听到这两个字,栗子舟犹豫再三, 才小心翼翼走近。
却在离他一米外的距离停住了脚步, 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叶星淮说:“你听不见吗?”
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 栗子舟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 小声说:“我过来了呀。”
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叶星淮心中有几分不悦,忍不住挑眉:“你很怕我?”
“当然不怕了。”栗子舟抬起头来,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见他就怂。
叶星淮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那就坐这。”
栗子舟直接走了过去, 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身侧。她吸了吸鼻子,好像闻见了什么香气。
叶星淮是个很有条理的人,也许是警察做久了,他习惯把每件事情分门别类,在脑子里按照紧急程度的顺序排列, 然后再一一解决。
“昨天夜里, ”叶星淮斟酌了一下用词, 换了个说法, “有没有弄疼你。”
其实他很想说:下次可以光明正大亲。
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我酒量不是很好,下次如果喝醉了,你最好不要靠近我,我不能保证绝对控制住自己的言行。”
栗子舟瞪大了眼睛, 看着黑暗中轮廓分明的男人,一种尴尬又羞赧的感觉渐渐升起。
她原本以为第二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现在看来,他不但记得,而且还记得很清晰。
他说不让她靠近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难道是在怪自己主动吻他吗?
看来他是什么都记得了。
栗子舟心中有气,却又发不出来,因为这件事情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自己。她想说些什么,也根本说不出口。
然后,她用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自己无言的愤怒。
女孩子那点力气,在叶星淮这里,也就跟按摩没什么区别。
他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讥诮:“力气这么小,没吃饭?”
栗子舟大声回答:“没吃!”
叶星淮随意踩上台灯的地面开关,客厅刹那亮起,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桌上的丰盛晚餐,也照亮了女孩惊诧的眸子。
“吃吧。”
叶星淮将盖子一一揭开,香气就这么飘了出来,飘向了女孩的鼻端。
“热了两次了。”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的。
栗子舟呆呆看着桌上的饭菜,愣了好半晌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味道鲜嫩可口,明明很香,鼻子却有些奇异的酸涩。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眼中也起了些氤氲的雾气,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有家的感觉,即使这里并不是她的家。
叔叔也不真的是她的叔叔。
养父母虽然待她很好,但毕竟不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了亲生的儿子之后,对她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疼爱了。她从来不敢奢求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关爱,只求能早日工作赚钱,好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
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个世上,也会有人等她回来吃饭。
叶星淮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心里现在五味杂陈。
他依旧按部就班地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在走,拿起旁边的书,随意地翻阅了起来。
看到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今天跟谁出去了。”
其实她出没出去,跟谁出去,都不关他什么事情。
叶星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无聊,会去关注别人的生活,换作以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栗子舟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隐瞒一小部分,不说之前酒店的事情,只说:“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叫俞青焰。”
叶星淮“嗯”了一声,翻到下一页。
然后,他的手便顿住了,僵硬地看向了她的背影。
“你刚才说,俞什么?”
栗子舟茫然回望,重复了一遍:“俞青焰呀。”
半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俞青焰看上去是黑社会的,叶星淮是公安的,他们该不会早就认识吧,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对立的关系。
栗子舟紧张地坐在沙发上,问道:“你认识他吗?”
叶星淮放下手中的书,压抑多年的恨意就在这一刻找到了倾泻口,他看向女孩,声音冷冽而又低沉:“他人现在在哪?”
栗子舟呆住了。
好半天才回答:“我不知道啊……”
就好像漂泊多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弃。
叶星淮也顾不上自己现在的举动会吓到栗子舟,眼眶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血丝。
他只是紧紧攥着她的肩膀,喉结滚动,一字一顿:“告诉我,他在哪?”
栗子舟是真的被吓到了,认识叶星淮的时间虽然不久,但她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状态。在她面前,这个人永远都是自律而又冷静的,哪怕不是那么容易靠近,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可怕。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栗子舟看着他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试图让他相信自己说的话。
她是真的不知道俞青焰在哪里,对方也不会把这种信息告诉自己。
“叔叔,你弄疼我了。”
听到女孩微弱的控诉声,叶星淮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收回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放弃追问,一向坚毅的他,声音带了几分微不可闻的恳求。
“你告诉我吧。”
叶星淮的眼眸里燃起的那一分希冀,像是漫天黑夜里孤独的星光。
“他一定知道我想找的那个人在哪里。”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
暨城的夜景繁华而又绮丽,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万家灯火,像是千万只火把,照亮了过往种种。十五年的时光倏然而过,彼时的他们还是天真的孩童,不知世间险恶,不知前路有泥泞和黑暗。
2005年。
禹城中学。
初秋的天气很爽快,天空湛蓝,飘过几朵似有若无的白云。
八岁的曲有意趴在办公桌上,用蜡笔在纸上随意涂画着,透过浅蓝色的玻璃窗子,她看见楼下的操场上有许多哥哥在打球,一旁还有很多姐姐在看,手里拿着矿泉水,个个都憋红了脸,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曲有意忽然希望自己也可以快快长大,快点上初中,这样就可以经常和妈妈在一起了。
她的妈妈是禹城中学一名的普通数学老师,也是初二五班的班主任。她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却很少把时间花在女儿的身上,平时没时间在家带孩子,就会让曲有意到她的办公室来,自己玩自己的。
好在曲有意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不瞎翻瞎看瞎折腾,见了其他老师还会甜甜的打招呼。
也许是因为父亲母亲的职业缘故,她比同龄人要多了几分成熟,懂礼貌,又乖巧。所以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都很喜欢她。
“有意啊,阿姨也要去上课了,你一个人在办公室好好画画,等你妈妈上完课带你回家好吗?”
曲有意认真地点了点头,甜糯糯的语气差点把人给萌化了。
“好喔。”
周老师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出了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专心致志地画着她的画,正画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想着多添两只鸟儿的时候,忽然吹过来一阵微风,将她的画纸轻轻吹到了地上。
那阵风不只是吹翻了她的画,似乎也将沙子吹进了她的眼睛里,曲有意揉了揉眼睛,弯腰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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