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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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正是如此。”

秋月合掌念了声佛,洛嫔便笑道:“行了,你身上大概还有差事,去忙吧。这些日子皇贵妃太忙碌,所以也没时间照顾你,改日我趁着她闲暇时说一声,叫她把你调到一个清闲地方,也省得你这样劳累。”

“多谢洛嫔娘娘。”

秋月要的就是这一句话,忙站起来谢恩,接着满心欢喜地去了。

这里彩袖便纳闷道:“我先前还担心套不出她的话来,分明刚从照月轩出来时,她不是十分怨恨萱嫔的,平心论,萱嫔对她的处置也的确算是宽厚了。只是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宽厚只是表面,暗地里却指使人害她?这倒也是后宫常用的手段,想不到萱嫔还有这份儿心机。”

洛嫔笑道:“她那么个平凡姿色,能让皇上宠她到这个地步,会是没有心机的人?不过这次秋月的事,倒和她没太大关系。皇贵妃深通驭人之道,就算萱嫔不把秋月放在眼里,不暗中害她,皇贵妃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眼线对敌人心存感激。现在你明白,为什么秋月前后态度会有如此变化了吧?”

彩袖咋舌道:“皇贵妃这一招也太狠了。娘娘,日后……您可要留个心眼啊。”

“我知道她什么样人,自然便会留心。”洛嫔冷冷一笑,接着叹息道:“这后宫便是一个争斗场,皇贵妃若是没有这份狠辣心机,我还不屑追随她呢。我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不是为了忍气吞声才去对她表忠心。”

说完沉吟了一阵,方对彩袖道:“之前我和曹贵人两次吃亏,这一次不能大意行事。彩袖,你好好给我查一下,看看那个春草和采买太监是不是真的搞在一起?这一次,要谋定后动,务求一击即中。”

“是,娘娘。”彩袖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安排人手,暗中调查这件事了。

“皇上,您猜的一点儿没错,萱嫔娘娘这会儿并不在照月轩,而是去小园里了,说是要摘果子,趁着新鲜劲儿做果酱。”

“看吧?朕怎么说的?从今日发现养心殿后面几棵梨树上都结满了黄澄澄的鸭梨,朕就料着她该出洞了,果然被我猜了个正着。”

谭锋摇摇头,语气似乎抱怨,但脸上笑意表明:对于这种意料之中的事,他并没有任何怒气。

于是大内总管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还不都是您给惯的。

“走,直接去小园里看看吧。摘果子?别再让她上了树,那可真成笑话了。”

“皇上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萱嫔娘娘又不是那些跑江湖卖艺的小姑娘,她再怎么着也是官宦女儿。”大内总管认定宁溪月是一个有底线的女人,极力为其辩解。

但皇帝陛下显然就没有他这份笃定的信心了:“呵呵!官宦女儿?看看从她进宫后的言行举止,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还有什么事儿是她干不出来的?”

“奴才觉着,哪怕萱嫔娘娘会下河捉鱼,都不会上树,素云还是靠谱的。”于得禄除了相信宁溪月的底线,对素云也是充满信心。

下一刻,主仆两个来到小园,还没进园子,就听见姜德海带着哭腔的声音:“娘娘,娘娘,您快下来吧,求求您了,奴才还不想死啊。”

谭锋:……

于得禄:……

怎么回事?忽然间脸好像有点疼,我的个天爷咧,这萱嫔娘娘该不会真爬上树去了吧?

“朕说什么?”谭锋虽然了解宁溪月的大胆作风,心理上也做好了准备,但真发现这女人胆大到这个地步,他也是十分吃惊的,因跺跺脚,就气急败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大步赶去。

“皇上您真是太了解萱嫔娘娘了。”于得禄连忙跟上,还不忘苦着脸拍了一记马屁,就听谭锋低吼道:“朕宁愿不这么了解她。”

“没事儿没事儿。”

宁溪月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谭锋赶到时,就看见她穿着一身奴才们干活时穿的粗布短打衣服,头上只扎了个大丸子,半点首饰皆无,此时正坐在树杈上,将身后小背篓解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鸟窝,小心翼翼放在三根树杈间,一边欢叫道:“就是这里,我看见树枝和草屑了,果然是从这里掉下来的。”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惊呼:“皇上!”

宁溪月低头一看,就见谭锋龙行虎步,面沉如水,而下面几个奴才齐齐跪在那里,抖得跟淋了雨的小鸡崽儿似得,连拜见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溪月也慌了神儿,就算自己从前再怎么胡闹吧,好歹还没过格儿,可此时此刻让皇上抓了个正着,那就真的有些过分了,这简直比《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还不是东西。唯一比小燕子强的是:她是上树送鸟窝,不是掏鸟蛋,还可以利用这一点刷一刷善良人设,给自己洗白。但看谭锋面色,这套路有点够呛啊。

心虚慌乱的宁溪月猛然就想到了影视剧中最常见的情形:因为各种原因从树上房顶上掉下来,或者被敌人一掌拍飞出去的女主,总会有一个衣袂飘飘的男主在关键时刻凌波飞来英雄救美。

莫非……今天也轮到自己品尝一下这种滋味了?关键是:如此一来,很可能皇帝陛下就把重点转移到自己有没有受惊受伤的层面,哪怕秋后算账,那也算死缓,总比现场处刑的强。

一念及此,宁溪月再不犹豫,假装吓慌了,“嗷”的一声大叫,就从树上摔落,身子凌空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在脑海中:我去!皇上会不会功夫啊?万一来接我的不是他而是大内总管,那我这都不是悲剧能形容的了。

好在女主光环及时开启,皇帝陛下不负众望,以完全不输于各大男主的完美姿势拔地而起,将宁溪月抱在怀里,然后衣袂飘飘地落地。

就是身上穿的是杏黄色长衫,少了几分白衣的飘逸仙气,但皇帝陛下长得帅啊,无论脸和身材,那都是明星也比不上的,更何况人家还有天生贵气和真功夫加成。所以当落地后,宁溪月完全忘了死刑死缓的事儿,就顾着花痴了。

“你这胆子……啊?委实也太大了些。”

谭锋这话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多年的养气功夫,险些就为这女人毁于一旦。皇帝陛下觉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定力真是没白练,稍微差那么一丁点儿,这会儿他早把宁溪月掀翻,狠狠揍她的屁股了。

“皇……皇上怎么来了?”

宁溪月从花痴中醒过神,只剩下心虚的笑了,第一反应是先转移话题,第二反应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这事儿是我自己胡闹,和奴才们没关系,真的,姜德海他们拼命拦着我了。”

“拼命拦着你?那怎么还没拦住?”谭锋冷哼一声,就见宁溪月小声道:“呃……就是后来吧,我也要拼命,他们就怂了。”

“你……你还有脸说?”

皇帝陛下大吼一声,听在姜德海等人的耳朵里,那叫一个解气,简直就是吼出了他们的心声:摊上这样的主子,他们真的很绝望啊。

“那个鸟窝突然就掉了下来,我……我也是怕鸟妈妈回来着急,所以才想尽快把小家伙们送……”

宁溪月见皇上面色不善,不像是要执行“死缓”的模样,连忙急着给自己洗白,不等说完就听谭锋沉声道:“就算着急,奴才们不会送吗?要你做这种事?”

“不会,他们真的不会,他们当中没人会爬树。”

宁溪月信誓旦旦,暗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爬树,这可不是有意欺君。

却不料谭锋竟然较起真儿来,转头看向姜德海等人,沉声道:“你们都不会爬树?”见众人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便冷哼道:“恕你们主子无罪。”

“皇上,奴才会爬树,我从五岁起就会爬树偷杏子了。”

“皇上,奴才也会爬树,奴才小时候家里穷,弟弟妹妹都是奴才掏鸟蛋喂大的。”

“皇上,奴才也会……”

谭锋:……

宁溪月:……

眼见几个奴才争先恐后举手,最后连秋桂也举起手声称自己会爬树,宁溪月终于忍无可忍。

“够了啊!你们几个……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啊?我这还没倒呢,你们一个个就急着打击报复了?别人也就罢了,秋桂你跟着凑的什么热闹?你也会爬树?也是从小儿练出来的本事?”

“是啊娘娘。”秋桂一派端庄沉静,施礼道:“奴婢小时候在宫里长大,住的地方有几棵大榆树,每到长榆钱的季节,奴婢就爬上树摘榆钱,交给母亲做榆钱饭……”

“等等,后宫里也有榆钱饭?怎么样?好吃吗?你会不会做?”

谭锋:……

众人:……

第八十七章 又生波澜

“你给朕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别妄想转移话题。”

谭锋指着宁溪月,就见她垂头小声道:“臣妾不是故意转移话题,我是真的对榆钱饭有些好奇,不知道好不好吃……”

“很好,鉴于你这一次闹得实在不像话,从现在起一个月内,你就只给朕吃榆钱饭吧,别的都不要吃了。”

“啊?”

宁溪月惨叫一声,好在秋桂还是仗义的,闻言立刻“冒死进谏”道:“皇上,快中秋了,现在没有榆钱。”

“对对对,没有榆钱,自然就没有榆钱饭,皇上,您不会想活活饿死臣妾吧?”

宁溪月眼泪巴巴看着谭锋卖惨,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在薛答应面前豪气干云说过“皇上面前我从不卖惨”的话。

“娘娘,娘娘,不好了。”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惊惶的声音,顿时就把宁溪月的眼泪给吓回去了,她惊疑不定地看向谭锋:“皇上,是素云,如果不是有大事发生,不会是她过来。”

“担心什么?有朕在呢。”皇帝陛下瞬间忘了刚刚还被气个半死的事,一拉宁溪月的手:“走,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走出几步,就看到素云飞奔过来,宁溪月的心一下就沉到底:能让一向端庄沉稳到几近变态的管事姑姑这个模样,恐怕已经不仅仅是大事,而是天大的事。

手掌传来的温热莫名安抚了惊惶不定的心:是啊,怕什么?有皇上在,什么样的坎儿过不去?

一念及此,便努力挺直胸膛,眼见素云飞跑到面前,宁溪月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沉声道:“别慌,慢慢说,发生了何事?”

“娘娘,刚刚……刚刚皇贵妃的人过来,说……说春草淫乱后宫,有违宫规,将她带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又是慎刑司?这地方和我们照月轩结下梁子了是吧?”

宁溪月立刻火冒三丈,双手挽着袖子恨恨道:“这些人一天到晚还有没有点别的事情干了?干什么只盯着别人家的事?不想着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邀恩夺宠,专门想着去害人,难道害了我,皇上就能转头宠你们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还真有可能,这货正是气头上,想也不想就转过头去问谭锋:“皇上,臣妾若是被陷害进冷宫,您是不是就会和其他嫔妃寻欢作乐了?”

“咳咳……胡说什么。你还是想想此事该如何解决吧,淫乱后宫这个罪名,可不是好承担的。”

谭锋都无语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大胆啊?这种话多少人想知道,也只敢憋在心里,偏偏她就这么毫不忌讳的问了出来,这是拿自己当真正贴心的人,才能如此毫不犹豫吧?

这样一想,皇帝陛下竟不知怎的,还有些沾沾自喜了:谁说天家无情?看看,朕的女人对朕不是情深似海么?

正想着,就见宁溪月又跺脚道:“是啊,这个罪名可不是小事儿,她们这是存心要置春草于死地啊。害我就明刀明枪的来,为什么每次都要拿宫女们开刀?她们只是伺候人的,做错了什么?对主子们又有什么妨碍?”

谭锋抬头看天,心想为什么拿宫女开刀?当然是因为几次三番的事,大家看到你的软肋就是善良,所以一时间抓不到你的把柄,动不了你,自然就要拿你的人下手。

这里宁溪月一面说,一边已经迈开脚步,要往慎刑司去,忽听素云道:“小主,虽然春草被带去了慎刑司,但奴婢听说,是因为一个采买太监指控的她,如今那太监已经被带去了慈宁宫……”

不等说完,就听谭锋沉声道:“慈宁宫?带去慈宁宫做什么?谁下的令?”

素云连忙道:“具体奴婢也不知,是来带春草的太监说的,当时皇后娘娘和皇贵妃正在慈宁宫陪太后闲话,洛嫔便找了过去。”

“洛嫔?又是洛嫔?我和她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这样三番五次的害我。”

宁溪月气得眼冒火星,但总算神智渐渐冷静下来,因握紧拳头道:“打蛇打七寸,看来事情就出在这个小太监身上。既如此,咱们也往慈宁宫去……是了皇上,既然那小太监指控春草,按照流程,是不是也该将春草带过去当堂对质?先把她带到慎刑司做什么?这是要屈打成招么?”

“你先别急,朕说过,万事都有朕呢。”谭锋说完,便沉声吩咐于得禄:“你亲自去慎刑司走一趟,让人把春草带去慈宁宫对质。”

“是。”

于得禄答应着去了。这里谭锋便对宁溪月道:“若是春草真的有违宫规,和太监对食,你怎么办?”

“素云,春草怎么说?”宁溪月先问素云,却见她犹豫了一下,方沉声道:“春草说自己是冤枉的。”

“那就成了。”宁溪月点头道:“我相信春草。更何况她向来沉默本分,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和太监对食?”

谭锋沉声道:“这事儿都闹到了太后面前,可见对方是有一定的把握,所以,你要想一想,万一你的宫女真的违反宫规,和太监对食,你要怎么办?”

宁溪月一下子愣住:“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一向护短,所以对自家宫女太监戴了滤镜也未可知。连小易子都和那个云涛搞对食,又怎么敢保其他人不违反宫规?一旦违反了,自己要怎么办?”

宁溪月从前就表达过对对食的态度,认为只要不是秽乱宫闱闹得不像话,甚至敢给皇上戴上某种颜色的帽子,那都是可以容忍的。食色性也,就许你妃嫔天天盼着君恩雨露望眼欲穿,就不许年轻的太监宫女们也动心动情?他们也是人,有七情六欲,又不是灭绝师太。你们主子都做不到的事,倒好意思拿来做规定限制太监宫女,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然而正如当时薛答应所说,皇宫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地方:有权有势,没理也可行走各处;无权无势,有理照样不能抬头。

她这样想着,就扭头怔怔看向身旁的人,却见谭锋正坚定看着自己,瞬间心中就又有了底气:是啊,这后宫中,不,这整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就站在自己身边,她还怕什么?

“皇上,您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若臣妾有理有据,您就愿意支持我?”

“你果然还算明白人,知道自己得有理有据才行。”谭锋微微一笑:“行了,走吧,去看看什么情况。”

说完忽见素云胳膊上挂的几件衣衫,这才醒悟过来,连忙道:“等等……你先就近找个亭子换身衣裳,把头发好好梳一下。”

别看皇帝陛下面上还带着浅淡笑容,但他心中已经是非常愤怒了:母后从来都是喜欢清净的人,不然不会将后宫大权交给皇后和贵妃,她才四十多岁,离颐养天年还早着呢。可皇后和贵妃两人,竟敢为了打压宁溪月,去扰她老人家的清静,让她不得不面对宫中这些勾心斗角。她们是怕自己宠爱宁氏,不能秉公办理,所以就想从母后那里寻找突破口吗?既如此,朕今日就遂了你们的意,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有多宠爱这个女人。

这一次皇后有点躺枪,因为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但皇贵妃的确就是这样想的,太监宫女对食,此事可大可小,万一皇上就要护着照月轩的人,她和洛嫔的谋划就会再次落空。

所以这一次干脆就直接闹到太后面前,让她老人家看看宁溪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子。万一太后因此而不喜,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当然,虽然此事都是出自皇贵妃洛嫔谋划,但皇后也是乐享其成。萱嫔最近的风头实在是太盛了,也该好好敲打敲打。

此时殿内除了太后皇后皇贵妃外,还坐着舒妃姚妃玉妃和静嫔等人,洛嫔是之后来报信的,此时自然也坐下了,那小太监招供完毕,已经被拖了下去。

于是姚妃就慢慢开口道:“叫我说,还审什么啊?明摆着就是这一对野鸳鸯违反宫规秽乱宫闱,直接杖毙也就是了。不然的话,难不成这小太监和照月轩的宫女有仇?临死也要拖着她垫背,所以诬告于她?”

舒妃看了皇后一眼,点头笑道:“这话倒也没错,若说存心诬陷,知道姓名家乡不稀奇,看是连喜好都一清二楚,这必定不是寻常关系,的确不用审问了。”

皇后啜了一口茶,淡淡道:“话不是这么说,宫女也是人,没有不等供认就直接打死的道理,总也得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一个声音响起道:“皇后娘娘这话说得甚是公道。”随着话音,谭锋和宁溪月在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走进来。

屋里除了太后,众人眼皮子都跳了一跳,暗道这宁氏该不会发现这一次不好过关,所以就特地去请了皇上做救兵吧?她这可也太跋扈嚣张了。

谭锋知道众人想法,让嫔妃们平身,接着给太后施礼道:“儿子见过母后。”说完目光一扫,淡淡道:“朕和萱嫔正在小园里摘果子,就听见说照月轩出了事,所以才赶过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连皇后和皇贵妃都处理不了,还得特意请母后坐镇?”

第八十八章 一派胡言

皇后和皇贵妃心中一凛,连忙都站起身齐声道:“臣妾不敢惊扰太后,只是……”

“皇上,是臣妾的错,这事儿……”洛嫔忙站起身,正要解释,就听太后淡淡道:“行了,不关她们的事,哀家无聊,恰好又出了这么桩事,所以就说叫过来问问,若果然如此,这风气不可助长。”

说完看向宁溪月,皱眉道:“你这孩子素日里是个稳妥的,怎么这一次却如此不小心?让手底下人出了这样岔子?”

宁溪月连忙道:“太后娘娘,请问此事已经盖棺定论了吗?春草在慎刑司招供了?”

话音落,就见皇贵妃冷笑道:“哪有那么快?本宫先前派人去带她往慎刑司问话,后脚皇上和你就过来了。就算是供认不讳,誊写供词,签字画押也要好一段时间。更何况这是什么罪名?她不知道?恐怕狡辩抵赖一番也是难免,所以,且要等一阵子呢。”

宁溪月立刻道:“贵妃娘娘这话是说,罪名太重,春草不会轻易供认是吗?那之后呢?她不供认,是不是就要屈打成招了?”

“大胆,你是在暗示本宫陷害你一个小小宫女?”皇贵妃凤目圆睁柳眉倒竖,看向谭锋,含泪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宠爱萱嫔,可是您再宠她,她也是这后宫的人,我是贵妃,她是嫔,尊卑有别,她对我总该保持最起码的尊敬。可是您听听她的话,为了一个宫女,便说我要屈打成招,这样的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若是皇上还要包庇,日后臣妾还有什么颜面协理后宫?”

“言重了吧?”谭锋走到首位坐下:“萱嫔一向爱惜羽毛,今日听见这样事,一时心急,有些口不择言,也是人之常情。”

“是。嫔妾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请贵妃娘娘息怒。”

宁溪月吓出一身冷汗,暗道这后宫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不过一时情急,说了句“屈打成招”,皇贵妃便立刻揪住不放,这宫斗天赋也太可怕了吧?

后怕归后怕,这个时候可不能做缩头乌龟,不然不但春草性命难保,其他人也会用尽各种手段来摧毁自己这棵出头的秀木。

所以宁溪月面上一点也没表现出心中波动,福身后站直了,从容道:“臣妾对天发誓,并无对贵妃娘娘不恭敬之心。只是慎刑司是什么地方,想必贵妃娘娘也清楚的很。到那里的人,不肯供认,便是大刑伺候。适才嫔妾赶来,在门外听见皇后娘娘说,总该给春草一个说话的机会,嫔妾深以为然。既然那小太监在太后和各位娘娘的凤威面前供认不讳,何不将春草也带过来,与他当堂对质?”

皇贵妃冷笑一声,悠悠道:“萱嫔,你对自己手底下的宫女便这样放心么?笃定那小太监是诬陷于她?”

宁溪月微笑道:“贵妃娘娘明鉴,臣妾倒也不是笃定,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虽觉着春草做不出这样事来,然而结论未明,我不敢下断言。事实如何?还该让他们对质后,根据各人言词再行判断。太后皇上以及各位娘娘面前,想必他们两个不敢说谎,即便说了谎,怕也是瞒不过娘娘们的慧眼如炬,不是吗?”

太后微微点头道:“这话也有道理。所谓慎刑司,既名慎刑,便是告诫他们谨慎用刑,可现在,哀家听说不管是谁,进去了就要先打一顿,这却是违背了设立慎刑司的初衷。”

谭锋立刻道:“母后说的甚是。所以刚刚听见报信的人说,将春草带去了慎刑司,儿子便觉着不妥,已经命于得禄去带人过来,等一下当堂对质后,再判断此事是非曲直。”

众妃嫔:合着这半天的话全是白说,皇上已经派人去接春草了?那萱嫔你拿出这副极力争取的模样给谁看呢?

却见太后微笑点头道:“哀家这里也许久没热闹过了,既如此,今日你们索性演一出当堂断案的好戏来给哀家看。”

“无故惊扰母亲,是儿子的错。”

谭锋叹了口气,而皇后和皇贵妃听了这话,心中也有些不安。

她们本意是觉着皇上已经被宁溪月迷得神魂颠倒,所以只能破坏她在太后心目中的形象,通过太后来打压对方,毕竟皇上可是极为孝顺的。尤其这个罪名按得极妙,宫女秽乱宫廷,主子还能好到哪里去?有哪个母亲能放纵儿子沉迷女色?尤其是太后这样高贵端庄的世家女子,只要让她将宁氏看做祸国妖姬红颜祸水,对方离失宠的日子,想来也就不远了。

谁知让皇上这么一说,就成了她们无能,竟然让这种事打扰到太后,这个过错虽不至于太大,但总归皇上是不高兴了。

一念及此,皇后和皇贵妃不禁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中一丝懊恼之色和那一抹决然:这一次一定要成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已经很令人生气,万一再被这女人逃过一劫,成了伤敌一百自损三千,那就成笑话了,让她们以后还如何管理后宫?

皇后和皇贵妃通过眼神达成协议,只是这后宫中却也不能盲目结盟,皇后不介意在火焰正旺的时候添一把柴禾,但她绝不允许火苗燎到自己身上,于是便看向太后询问道:“既如此,不如将那小太监再带过来,之前只听他一面之词,确实有些莽撞了,臣妾想再详细问问。”

“行吧。”

太后点点头,很快那小太监就又被带了上来。宁溪月定睛看去,只见这小太监獐头鼠目,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一看便知是个油滑之辈。

虽然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但这一位……实在是太符合传统意义上反派的形象了,别说还有春草的事儿,就是没有,宁溪月看见这种人,心里也会有些反感,除非对方有着真善美的灵魂,不然她是不会扭转印象的。

这小太监脸上有几道淡淡伤痕,此时跪下行礼,谭锋自然不会让他起来,只听皇后淡淡道:“小林子,你看见了,如今皇上就在这里,你敢说一句谎话,就是欺君之罪,要夷灭三族的,你可知这其中厉害?”

“是,奴才知道。”

小林子磕头如捣蒜,只听皇后沉声道:“你供认自己和照月轩的宫女春草对食,可是真的?你们是如何认识?谁人牵线?暗中进行这勾当多长时间?你给我一一从实招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和春草乃是老乡,有一次偶然遇见,说起家乡,这便认识了,之后她就常往我这里走动,并没有什么人牵线,乃是春草主动……主动……”

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宁溪月一眼,就听皇贵妃冷冷道:“皇上在这儿呢,还有谁敢杀人灭口不成?你尽管大胆的说。”

宁溪月神色不动,只是严肃盯着小林子,看得他心惊胆战,忙垂下头小声道:“是春草耐不住寂寞,主动……主动勾引奴才,奴才一时糊涂……所以……所以……皇上,皇后娘娘明鉴,奴才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一派胡言。”

宁溪月豁然起身,冲皇帝和皇后微微一福,然后直起身愤愤道:“皇上皇后恕罪,臣妾本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实在是这奴才胡说八道,一时义愤填膺,所以忍不住了。”

谭锋险些没笑出声来,心想你一个刚刚从树上掉下来的,好意思说自己本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这后宫里还有比你更不沉稳的主子吗?

其他嫔妃也都是在心里大翻白眼,只见宁溪月来到小林子面前,纤纤玉指指着他,沉声道:“你编谎也该编个靠谱点儿的。先前说你们是老乡,本就认识,这就不错,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说是春草先勾引的你。你自己也撒泡尿照照……”

不等说完,只听谭锋和皇后的咳嗽声先后想起,于是深吸一口气,冷哼道:“你也找个池塘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就你这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东西,我家春草能看得上你?怕是你上赶着去讨她欢心,她还懒得看你一眼哩。不过是因为老乡的缘故,所以看你觉得亲切,这才走动两回。俗语说得好,亲不亲故乡人,又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见同乡人本该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哪成想你这么不是东西……”

第八十九章 反将一军

“萱嫔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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