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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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不知道梁姐姐这么关心我，还是…」顾清池眼睛微微眯起，皮笑肉不笑道，不等说完就被钟氏在后背拍了一巴掌，听她厉声道：「好好儿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干什么？就是中了状元，那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姐姐，有没有点规矩礼貌了？」
「什么？」
梁氏顾不上顾清池对自己的敌视态度，惊叫一声捂住嘴巴，接着又惊喜道：「真的…是状元？天啊，二少爷竟然中了状元？我…我这辈子竟还有这个命…状元，怪不得大家都说您是文曲星下凡，可不是吗？」
这种尖叫三天来听得太多了，所以顾清池坦然接受，和梁氏闲话了几句，便把人让到屋里，钟氏就对陶乐芳道：「走，今儿这喜气盈门，咱们好好儿做几道菜，庆贺池儿中了状元。」
梁氏也要去帮忙，却被顾清池阻止，只听他道：「梁姐姐，我有话问你。」
「好好儿和你姐姐说话。」钟氏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却只是叮嘱了一句，便和儿媳妇一起出去了。
「二少爷要问我什么？」梁氏显得有些局促，就见顾清池沉默了一下，忽然轻声道：「只有你关心我殿试取得了什么名次吗？没有其他人关心我？」
「哦…自然是有的。」梁氏有些别扭的笑了笑：「那个…村里人都很关心二少爷，他们还托我…」
「姐姐休要岔开话题。」顾清池猛然抬起头：「你明知道我问的是谁，她…她就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吗？」
「你是说沈娘子啊？」梁氏心里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这话说得，沈娘子是你姐姐，怎可能不关心？她还叫我问了信儿就快些回去告诉她呢。」
「那她为什么不亲自过来？」顾清池目光灼灼看着梁氏，只看得她喉头发苦，喃喃道：「刚才不是说了吗…」
不等说完，就见顾清池猛地站起，大声道：「别拿那种借口糊弄我，什么看著作坊研究新药，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作坊梁大哥梁大嫂也能看着，新药差这一天半天的？」
他说到这里，便逼上前去，直视着梁氏闪躲的目光道：「她躲着我是不是？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不敢见我？她又没做亏心事，她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这一回为什么忸怩起来了？是不是因为…她害怕来见到我后，就会动心，会后悔，后悔没答应嫁我为妻？」
原本还有些慌乱的梁氏猛然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清池，她知道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邻家弟弟向来自负，沈明珠也说过，这货动不动就会自信过头，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自负到这个地步，这何止是过头啊？这根本就是连全身都过了吧？
一念及此，就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二少爷怎会这样想？沈娘子之所以不过来见您，是因为…因为她怕你还恼着她，不愿意见她，一旦来了遇见，倒弄得彼此尴尬，所以才让我过来打探消息，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回来，不是说做状元要夸街三日，还有无数的应酬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不肯死心
「竟然是因为这个？」
顾清池皱紧眉头，对梁氏的答案有些失望，因气嘟嘟道：「我不信，我不信她对我一点儿情意都没有。」
「二少爷，你就死了心吧，或许的确如你所说，沈娘子心里对你并非没有一点儿情意，不过在她心中，对男女之情看的很淡了，她对我说过，即便你这会儿对她一片真心，终究抵不过岁月残酷，十年二十年后，你风华正茂前程似锦，她却可能变成了黄脸婆，那时莺莺燕燕都围在你身边，只怕你看到她就生厌了，与其…」
「这是什么鬼话？我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吗？她以为我还是小孩子，这种事情随便说说，等大了就会忘到脑后？她到底知不知道真心是什么意思？真心就是海枯石烂永不变，无论生死此心不渝。」
梁氏哭笑不得道：「二少爷您别激动，这话你对我说没用。妹子可能是因为伤过一次心，所以她在这方面真不在意，其实你也不用费尽心机，如今她成了你姐姐，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你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顾清池现在最不爱听这话，因沉着脸道：「姐姐不用老拿这话提醒我，呵呵！我知道，为了让我死心，她和我娘只怕把这事儿宣扬的人尽皆知了吧？」
梁氏连忙道：「可别这么说，为了不影响你会试，钟婶和妹子只是私底下做了这事儿，压根儿没有宣扬过。」
「真的？」
顾清池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却见梁氏正色道：「当然是真的，不过如今你已经中了状元，也知道了此事，日后也就不用避讳人了…」
「别别别…」
顾清池转着眼睛，心里有一个念头隐隐成形，却还没有多少头绪，因站起身踱了几步，他忽然对梁氏道：「还要劳驾姐姐，回去和沈娘子说一声，让她明日过来一趟，我有要事同她商议。」
「二少爷，你又要闹什么么蛾子？不会是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死心吧？」
梁氏警惕地看着顾清池，却见他严肃道：「不是，我是真的需要她帮忙。姐姐不必多言，你就回去和沈娘子这么说，她知道我的性情，我即便诳她，也不会用这种借口，就是诳了她来见一面又有什么用呢？如你所说，她都认了我娘做干娘，这事儿根本无法可想了，不是吗？我是真的有要事要和她商议。」
梁氏见他这样认真，想想顾清池的确不是那种信口开河胡搅蛮缠之人，便答应了他。因顾清池说事情紧急，于是她便立即出门回乡下去了，这里钟氏做完饭出来，不见了梁氏，一问之下知道是顾清池把人遣回去请沈明珠过来，不由又急又气，恨恨跺脚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死心，还要缠着明珠，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娘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
顾清池将母亲扶到饭桌旁坐下，正色道：「我请明珠过来，不为别的，而是真的有正经事。」
「你要真没有别的心思，日后就叫她姐姐，明珠也是你叫的？」钟氏冷哼一声，却见顾清池沉默不语，就知道这儿子并未死心，一时间气往上撞，正要逼迫儿子答应，就听外面顾清轩的声音道：「娘，我都闻见饭菜香气了，怎么不喊我用午饭？也不能见了中状元的弟弟就把卖杂货的儿子我抛到脑后吧？」
顾清轩性子憨厚，如今竟然也会开玩笑了，可见开了杂货铺子后，因为做生意需要，他人也变得活络了一些。
当下钟氏就把话咽下，看见大儿子进屋，她便没好气道：「吃什么吃？你还想着吃饭呢，我气都气饱了。」
顾清轩听母亲这样说，就误会了意思，皱紧眉头看着顾清池道：「弟弟中了状元，这是该高兴的事，莫非你为了攀附权贵，就准备去做英国公的儿子，离开顾家了？」
果然大哥是知情的。顾清池微微一笑，摇头道：「大哥说哪里话？我是那样人吗？唔！看来这传言已经到了青山县，大家都是怎么说的啊？」
钟氏扭头看向顾清轩，沉声道：「怎么？连你都知道这件事了？」
顾清轩这才知道自己误会，倒把事情说穿了，因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却听顾清池笑道：「事情我已经和母亲说了，你不用再费心瞒着。」说完又转向钟氏，正色道：「母亲如今也知道了，认我为子的乃是英国公，老实说，儿子没有半点攀附权贵之心，然而英国公府的架势，我看他们是不肯善罢罢休的，要让他们放弃这心思，须得明珠帮我一个忙，所以我才把梁姐姐打发回去，让她快些请人过来商议。」
「这里面有明珠什么事儿？」钟氏疑惑，然后又生气道：「管那英国公府肯不肯善罢罢休，我们只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就是，我就不信，平日里只听说抢民女抢孩子的，难道你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他们也能夺过去？」
「娘，话不是这么说，那可是英国公府，咱们只是平头百姓，即便二弟中了状元，可和当朝国公一比，那也根本不算什么。若是弟弟能有计策让他们知难而退，自然是最好不过。」
顾清轩连忙帮着顾清池说话，得到弟弟一个感激地眼神。
钟氏果然就动摇了，想想便咕哝道：「罢了罢了，那就由着你们自己弄，不过我还是有些不信，这关明珠什么事？她能有什么解决之道？唔！你们该不会是要让她去成国公府，请成国公和夫人出面吧？这不行，她好容易才和成国公府撇清了关系。」
「娘，你也太能想了，我怎么会让她去成国公府请成国公他们出面？别说不好使，就是好使，就如你所说，她好容易才和褚凤鸣撇清关系，我难道还要主动把人再送过去？」
顾清池揉揉额头，见气氛有些僵，便挥手道：「好了好了，吃饭吃饭，我也饿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悲戚
「少爷，您在这门口张望什么呢？」出了杂货铺子坐在顾清池身边，青词忍不住想探询一下自家少爷的心思：「您该不会还是在想英国公府的事儿吧？」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青词也觉得家里气氛有些异样，不能不让人多想。
「胡说什么呢？我在等那个笨女人。」顾清池翻了个白眼，却听青词好奇道：「沈娘子？你不是让梁姑姑转告她，让她明天再来吗？」
「我说是明天，她就明天来啊？梁姐姐晌饭都没吃就回去了，她要真的心里有我，听说我有要事商议，今天傍晚就该赶过来。」
顾清池冷哼，却听青词笑道：「原来少爷是试探沈娘子，不过…恕我直言，您这根本没有用吧？沈娘子心里压根儿没有您啊，她只把你当弟弟，你却用试探情人的方法去试她，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你又知道这么多了？屁大点儿的孩子，懂什么？」
顾清池恼羞成怒，因为他发现青词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用这种方法试探沈明珠，除了失望根本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嘴上骂着，心中却禁不住苦笑，暗道是了，明明做好的打算是我去追求她。她对我避之都唯恐不及了，又怎会给我这种误会和错觉？只是…唉！我也是人，也盼着能看到点希望啊，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
正想着，便听一个惊喜的清脆声音道：「是二公子。」
顾清池就是一愣，这明显是个少女声音，以至于他恍惚间竟以为是沈明珠在叫他，结果一扭头，就见身旁一辆马车停下，接着一个容貌甜美可人的漂亮女孩儿扶着位中年美妇下了马车，然后落落大方冲他招呼道：「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二公子，看来这里就是你那哥哥的杂货铺子了？」
顾清池只觉着这女孩儿十分面熟，努力想一想，终于想起来了，因也诧异道：「原来是江小姐，你怎么过来了？唔…这位是？」他看向江秋静扶着的美妇人，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暗道不是吧？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吗？
美妇人自然就是英国公夫人，之所以顾清池能一下子就猜出她的身份，乃是因为她见到儿子，再也控制不住汹涌情绪，未曾开口，已是泪流满面，一双眼睛里满含慈爱，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清池。这么明显的暗示，顾清池要是还猜不出来，那榜眼和探花两位输的也太冤了。
「伯母，这位就是顾二公子，听我哥哥说，他的名字叫做清池。」
江秋静笑颜如花，向英国公夫人轻声介绍着，然后扶着她来到顾清池面前，小声道：「二公子向你那养母求证过了吗？她怎么说的？我猜她应该不肯承认这件事吧？也是，换了谁，肯把养了二十年的状元儿子给人啊？只不过…」
「江姑娘请慎言。」顾清池冷冷打断江秋静的话：「家母说过，她能够理解英国公和夫人思念爱子的心情，不过这一次确实是你们弄错了，我是我爹娘亲生的儿子。」
江秋静眼中便有了一丝不屑，淡淡笑道：「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看向英国公夫人：「伯母，不如咱们先去我的园子休息，明日一早再来见二公子的母亲可好？」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轻声道：「也好，这会儿天也晚了，何况我也没有准备礼物…」虽是这么说着，但她眼睛依然眨也不眨的看着顾清池：这是自己的孩子，从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他一定是那个孩子，都说母子连心，自己能够感觉到那股血浓于水的亲切，可这孩子为什么却一点触动也没有呢？
一念及此，英国公夫人更觉悲戚，江秋静软语温言的安慰着，到底扶着一步三回头的她上了马车，见英国公夫人不停拿手帕拭泪，她就轻声道：「伯母放心，我必然拆穿那个钟氏的谎言，让二公子认祖归宗。」
「你有办法？」
英国公夫人吃了一惊，抬头看向江秋静，却见她微笑道：「做贼心虚，那钟氏即便不舍得二公子，下定决心撒谎，可她不过是个普通妇人，终究还是心虚的，待我问她一些话，不信她不露出马脚。伯母放心，对付这种没见识的乡村野妇容易得很，你是关心则乱，我却是旁观者清。」
英国公夫人皱眉道：「不可这样说话，那怎么说也是我孩儿的养母，没有她，这孩子如今还不知是什么下场呢。」
江秋静忙笑道：「是，是我失言了，我只是生气她不肯让二公子认祖归宗，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宁可撒谎也要把二公子留在顾家。」
英国公夫人叹气道：「这也不怨她，到底是她养大的孩子，她不甘心放手也是正常的。」
江秋静冷笑道：「哼！她只想着她不甘心放手，怎么就不替伯母想一想？她也是做娘的人，难道不知母子天性？何况二公子又不是被伯母丢弃，实在你们也是被人害得，思念了二十年，眼泪都要哭干了，她竟然没有半点儿同情怜悯之心，反而为一己之私撒谎，如此利欲熏心的妇人，有什么资格叫我尊敬她？」
「唉！」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心中却多少有些认同江秋静的想法。
江秋静也是个聪明的，见挑拨成功，便不再多言。心中暗自冷笑道：钟氏啊钟氏，你别怪我不帮你，谁让你是偏向沈明珠的？若二公子是你的儿子，万一你禁不过他磨缠，答应让他迎娶那女人怎么办？可若是二公子认祖归宗，他就是英国公府的世子，国公府的世子爷，那是说什么也不能迎娶一个弃妇的，到那时…呵呵！
就在江秋静暗自盘算的同时，钟氏也知道了英国公夫人曾经在自家门前短暂驻足的消息，这不是顾清池和青词多嘴，而是顾清轩看见了门外情景，告知母亲。他的本意是让钟氏做好准备，英国公夫人既然能够亲来此地，说明她们心中对自家弟弟是势在必得，这不是岂有此理吗？来者不善，自然要告诉母亲一声，让她早做应对。
第一百七十章：天雷滚滚
听到这个消息的钟氏表面上虽然强作镇定，心中却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正如江秋静所说，她现在就有些做贼心虚，因这一晚上都是辗转反侧坐卧不安，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还不等梳洗，就听大儿媳妇惊叫道：「娘怎么了？怎么眼窝都黑了？可是昨晚没睡好？」
「是啊。」这也掩饰不过去，钟氏只好承认，接着嘟囔道：「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早知会惹出这样的风波，还不如不叫池儿读书科考，哪怕种地，或者跟着明珠采药制药，一家人也能生活的美满幸福，强似如今平地起波澜。」
陶乐芳笑道：「娘可是担心那英国公府？放心，我从前听家父说过，英国公为人最是公平方正，如今只是他们思念孩子成疾，才会把二弟认作那位失踪的公子，只是这事儿可不是他们说了算，娘生的二弟，别人想赖就能赖去吗？您不用担心，是非黑白，自有公论，最重要是二弟也并非那见利忘义的小人。」
钟氏心道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池儿他…他不是我生的啊。唉！怎么办？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一直都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不会真被夺走吧？是了，池儿说明珠过来，他就有办法不让英国公府继续纠缠，她怎么还不来？
如此心浮气躁，一直等到半上午，听说沈明珠和梁氏过来了，不等顾清池有所反应，她就一下下了炕，往大门口迎去，这急切的模样看在陶乐芳眼里，顿时就让她起了几分疑心。要知道，这可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主儿。
「明珠，你来了。」
钟氏激动地迎出门，一把抓住沈明珠的手，只把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道：「娘，你…你怎么了？」
顾清池走出来，听见这一声「娘」，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咳了一声后严肃道：「明珠，不能这么叫，从现在起，我娘就不是你的干娘，而是你未来的婆婆，你要牢记这一点。」
沈明珠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刚踏进顾家门，就会被一个天雷轰在头上。当即把眼一瞪，来到顾清池面前凶巴巴道：「怎么着？以为考了状元就可以为所欲为？还想强抢民妇不成？你小子能耐了是吧？还明珠，你想雷死我啊？我和你说，我是你姐姐，这一点已经不能变了，快，叫声姐姐来听。」
既然顾二少没有做出一个失恋者半死不活的模样，沈明珠认为自己就没必要克制情绪，还是恢复从前那种打打闹闹说话随心的方式最好。
果然，她这表现也把顾二少给震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低声道：「我的天，你怎么又凶悍起来了？明明那天傍晚在我面前还扮演义正词严的开明姐姐，今天就改变风格了？」
「呵呵！什么叫扮演？姐那是本色演出，从此之后，你就是我弟弟，不甘心也没用。」沈明珠一笑，接着回身扶住钟氏，笑着甜甜叫了一声：「你说是吧？娘。」
「哦…那个…咱们先进屋说吧，明珠，你先听池儿的话，暂时…先不要叫我娘…」钟氏想到很快就会上门夺子的英国公夫人，心虚焦虑终于让她大大退了一步，只要能保住儿子，暂时不认这个干女儿也不是不行，就当自己自私吧。
沈明珠万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天雷还不止一个，她竟然遭受到了连击，而且钟氏这一下还是暴击，当即就是一个踉跄，诧异道：「娘，你怎么…」
不等说完，就被钟氏捂住嘴巴拖进屋里，听她焦灼道：「好孩子，你先听听池儿怎么说，如今我们家有大麻烦了，池儿说只有你能帮忙。」
「什么麻烦？」
沈明珠眨巴眨巴眼睛，总觉得这画风有些不对，然而此时她一头雾水，只能看向顾清池，心中暗自嘀咕道：不是吧？这货又要搞什么么蛾子？不对啊，先前钟婶的态度明明坚决的很，说任他舌灿莲花也不会上当，怎么到最后如此不堪一击呢？到底顾清池用了什么手段，能这么快就把钟婶给收服了？
「英国公非要说我是他儿子，理由是我和他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顾清池叹口气，不知为什么，沈明珠总觉得这厮说此话的时候，眼睛里深藏着一点狡黠笑意，也不知是不是她小人之心度这厮之腹。
等等等等…刚刚…这货说什么？
当沈明珠终于反应过来顾清池说了什么之后，她就把对方是不是暗中算计这一点给丢到九霄云外了：迄今为止最大一颗天雷就这么毫不犹豫砸到了她头上，都不给人一点防备的。
「你说…英…英国公要…要认你做儿子？因为你和他年轻时长得像？」沈明珠结结巴巴说完，忍不住一拍额头：「你不是在逗我玩儿吧？国公爷能这么不靠谱？」
「不是认我做儿子，是非说我是他失踪的那个孩子，当年英国公的孩子被拐卖，最后扔在了青山县，这事儿你也知道吧？有一阵子传的沸沸扬扬的。」
顾清池认真纠正，一旁钟氏也愁眉苦脸叹气道：「明珠啊，池儿说的没错，英国公夫妇现在非说他是他们失踪的那个孩子，昨天英国公夫人都到了青山县，只怕今天就要上门，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呢？」
沈明珠疑惑地看向钟氏：总觉得干娘的态度有些奇怪啊，依照她的脾气，有人要抢她的儿子，尤其还是一个刚刚中了状元的亲生儿子，她早暴跳如雷了，英国公夫人若敢上门，钟氏就敢拿着镐头去和人拼命。反正绝不该是现在这么一副愁苦模样，竟然还说不知怎么办好，能怎么办？顾清池要是你生的，难道别人还能冒认了去不成？只要一条就足够堵住对方的嘴了：你说是你生的，那你把孩子身上的特征说一下啊。她就不信，顾清池一米八几的帅小伙儿，身上能光洁溜溜地连颗痣都没有？
听沈明珠说出这样一个办法，顾清轩和陶乐芳的眼睛都亮起来，连连点头道：「没错，娘，那英国公夫人敢上门，咱们就让她说清池身上都有什么胎记，呵呵，看她能不能说得出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从了我吧
钟氏瞪了大儿子一眼，好半晌才没好气道：「你弟弟殿试那天英国公就看见他了，之后十几天，焉知他们没有派人偷窥过？不用别的，只要你弟弟洗个澡，就什么都被人看光了。」
「不至于吧？」
沈明珠没想到钟氏竟会反对这个办法，却见钟氏正色道：「怎么不至于？他们分明就是蓄谋已久，想要夺走池儿，所以肯定早有准备，说不定人家就是等着咱们问呢，真要问了，人家答上来，就可以光明正大把你弟弟带走了。」
「娘，又不是坐牢，我是个大活人好不好？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他们带走？」顾清池哭笑不得，却见母亲急得跺脚道：「你还在这里打趣，不是说明珠过来了你就有办法吗？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很简单啊。」
顾清池深深看着沈明珠，忽地微微一笑，轻声道：「先前为了摆脱褚凤鸣纠缠，你就说你已经和我订婚，果然让成国公府知难而退。如今我也遇到了困难，只要咱们继续这个谎言，只说我和你已经订婚，将来会迎娶你，那英国公府也必定知难…」
「不要胡说。」
沈明珠大叫一声打断顾清池的话：这货也太小瞧她的智商了？瞧瞧他那眼神，就透着那么一股子狼子野心的味道：「之前谎称我们订婚之所以会对成国公府有用，是因为褚凤鸣纠缠我，这一次却不同，英国公非要把你当儿子，这和你我订婚有一文钱的关系吗？怎么可能有用？」
「当然有用。」顾清池胸有成竹的一笑：「你忘了？那可是英国公，当朝第一勋贵，除了皇宫和三大王府，英国公府便是京城顶尖的名门了。这样一个勋贵门第，最看重的是什么？当然是门风，名声。你猜他们会不会允许他们的嫡长子娶你？只要我亮明态度，说非你不娶，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难而退？一个嫡长子，终究不能和国公府的门第尊严相提并论吧？更何况我又不是那个失踪的孩子，如此两相夹击，还怕他们不放手吗？」
别说，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这古代人把门第尊严看的比命还重要，更何况一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儿子？只不过顾清池这口气是怎么回事？听着怎么就叫人这么不待见呢？
沈明珠气得牙痒痒，冷笑道：「原来一个弃妇的威力竟是这么大，连英国公府都要退避三舍，呵呵，敢情我就是个苍蝇，沾谁谁都恶心是吧？」
「别人或许是这样，但我不是。」顾清池咳了一声，深情款款道：「只要你不反对，我非常愿意配合你假戏真做。」
「滚蛋。」
这一声是钟氏和沈明珠异口同声喊出来的，顿时让顾二少向天翻了好几个白眼，接着他一摊手道：「好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个办法，我也想不出别的了，要么娘你就按照明珠说的做，也许就能难为住她们呢？」
钟氏低头思索，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陷入了艰难地选择中。这让顾清轩陶乐芳和沈明珠都觉得有些惊讶，在她们看来：钟氏完全不用这样为难的，沈明珠说的那个办法就很不错，即便有人偷窥，真的就能偷窥的那么全面吗？顾清池可也是有武艺在身的，你不派个绝顶高手去，想把他看光就那么容易？
就连顾清池这当事者都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儿了，然而他不敢深想，情愿就这么稀里胡涂着，最好能再得到一次假戏真做的机会，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所以顾二少很快就把心中惊诧转移到对终身大事的部署上，正暗暗思考该怎样让沈明珠和钟氏彻底脱离关系时，就见母亲终于抬头，沉声道：「好，就用池儿的办法。明珠，你就委屈一下吧。」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充分表达了众人对钟氏这个选择的疑惑不解，钟氏却只当没听见，转过头看着顾清池骂道：「我知道你小子还抱着不良居心，告诉你，别做白日梦，这只是一时之计，等到英国公府那边偃旗息鼓，明珠就还是你的姐姐。」
「娘，这种话你都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口？未免不厚道了些吧。」
顾清池呵呵一笑，果然就见钟氏老脸一红，他正要趁热打铁，就听沈明珠在旁边道：「厚道，怎么不厚道？还是干娘…哦，钟婶疼我。」说完指着顾清池道：「那声姐姐我就先寄放在你那儿，反正过些日子你还得叫。」
顾清池气得牙根儿都疼，忍不住叫道：「我到底哪点不好？就让你这么嫌弃？好歹也是新科状元，在京城时，媒婆都快把客栈门坎踏破了，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沈明珠垂下眼，淡淡笑道：「你是小孩子心性胡闹，我自然不能跟着你胡闹。」说完不等顾清池反驳，她便正色道：「顾清池，我是经历过的人，虽然张扬不值得我曾经沧海难为水，但男女之情于我，确实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了，我只想自由自在过我自己的生活，请你成全我。你也该成家了，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一定有你的良配…」
「算了算了，你真是个死心眼儿。」顾清池不耐烦挥挥手，打断沈明珠的话，接着转向钟氏道：「娘，之前明珠认你做干娘的事，除了屋中这几个，没有任何人知道吧？」
钟氏看向沈明珠和梁氏，见两人摇头，她就松了口气，点头道：「先前怕影响你科考，所以我们谁都没告诉。」
顾清池冷笑一声：「你们倒是慧眼如炬，我还觉着自己把心思隐藏的很好，却原来都被你们看穿了。」
沈明珠道：「不是看穿，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不过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罢了。更何况我早就说过，我是真把你们当做我的家人一般，把顾大哥当做我的哥哥，把你当做我的…」
不等说完，就听远处传来大力拍门声，接着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有人吗？」
「是她们…她们到底还是上门来了。」钟氏猛然抬头，有些慌乱地叫，却见二儿子看了自己一眼，轻声道：「上门就上门，正好做个了断，大哥，你去开门。」
顾清轩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这里顾清池便凑到沈明珠身旁，轻笑道：「看见了吗？连上天都不肯让我做你弟弟，这是天意，你还是痛快儿从了我吧。」
「呸！」沈明珠啐了一口，瞪着他也小声骂道：「还新科进士呢，怎么看怎么像地痞流氓，告诉你，少来招惹我，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再敢痴心妄想给你好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上门
「哈！」顾清池一笑：「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娇悍模样，你骂吧，越骂我越爱看。」
「了不得，怎么去了一趟京城，脸皮变得比城墙拐弯还厚了。」沈明珠摇头叹气，见顾清池的鼻子都快碰到自己脸上了，她也不躲，只是冷笑道：「你还想不想我帮你演戏了？」
一句话就让险些变身长颈鹿的顾二少退了回去，下一刻，只见英国公夫人和江秋静在几个婆子丫头的簇拥下进门，而她们身后并没有顾清轩的踪影。看来对方身边有年轻女眷这个事实让顾家大哥意识到自己不适合蹚浑水，只好躲在杂货铺子里当鸵鸟听动静。
英国公夫人看见顾清池，忍不住又是泪流满面，只看得二少爷心中也泛起一股凄凄惨惨的情绪来，心里不由得嘀咕道：不是说思念儿子思念的眼泪都哭干了吗？瞎扯，这明明还很丰富，再多点都够水漫金山了。
其实顾清池骨子里并不是这么刻薄的人，对一个失子的妇人也能在肚子里吐槽打击，他只是忽然间很害怕，好像再没有了在京城面对英国公时拒不认亲的底气，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更何况这也不是允许他深思的时候。
简单两句闲言，英国公夫人大概是认子心切，便开门见山切入正题，对钟氏道：「冒昧问嫂子一句，你是在何处捡到这孩子？他失踪当日，穿着的是红色用金线绣着小老虎的袄裤，外面包着的被子乃是金玉海棠花样的上好锦缎，不知这些都还在不在？」
「你…你什么意思啊？」钟氏一下子就被问愣了，但旋即就反应过来，不由大叫道：「池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看到那些东西？简直就是笑话。」
「嫂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辛苦养育二十年，如今哪里肯甘心让他认祖归宗？只是也请嫂子体谅一下一个做娘的心情，这孩子不是我们家故意抛弃的，而是被人拐走的，嫂子也是做母亲的人，刚才开门的，就是您的大儿子吧？若是当日他也被人抱走，二十年不知所踪…」
英国公夫人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只用帕子捂着嘴痛哭失声。
钟氏眼睁睁看着对方哭得凄惨，竟似是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只转头去看沈明珠和陶乐芳，但旋即想起不该这样做，于是又转过头强自镇定道：「你丢了孩子，我也很同情，但我们家池儿真不是你的儿子…」
「可是他和我陆伯伯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江秋静忽然开口，明明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那眼神却凌厉如刀，盯着钟氏冷笑道：「请问，二公子和您的夫君长得像吗？」
见钟氏张口欲言，她便呵呵笑道：「还请夫人考虑好了再回答，你的丈夫虽然早已经逝去，可我相信小河沟村还是有不少人记得他什么模样，这会儿撒谎，被拆穿后，你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一句话就将钟氏的话堵了回去，她看了眼顾清池，使劲儿咽下一口唾沫，勉强镇定道：「那又怎么样？池儿是不像他父亲，可这就能说明他不是我们的儿子？哪有这样道理？这天下间父子长得不像的多了去。」
「父子长得不像的是很多，然而亲生骨肉，却没有一处像父母的，这就很少见了吧？」
江秋静胸有成竹，妙目轻轻瞟了不远处的顾清池一眼，淡淡笑道：「更奇怪的是，你说的亲生儿子和你以及你丈夫，甚至你的大儿子都一点儿不像，却偏偏和我陆伯伯长得一模一样，这是怎么说？偏偏我陆伯伯的儿子最后下落的线索也是在青山县，这又是怎么说？」
「我…我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知道池儿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这点谁也不能改变。」
关键时刻，钟氏终于露出了点乡野妇人的彪悍本色，然而话音未落，就听江秋静冷哼道：「是么？那我请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的身孕？什么时候生下的二公子？在什么地方？谁帮着你接生的？」
一句话问的钟氏哑口无言，却见英国公夫人抬起头，哽咽道：「嫂子，咱们都是生过孩子的人，这些事，本该是一辈子铭记的吧？难道你竟然忘的这样干净？还是说？你一时半会儿，根本就算不明白？」
「谁说我算不明白？不是…分明是你们咄咄逼人，不等我说话就给我扣帽子。」钟氏的神情已经慌乱起来了，指着顾清池道：「我的儿子，我自然知道。当年我是二月间怀的他，十月怀胎后他呱呱落地，乡下地方，本来请个产婆子就难，偏偏我又是深夜临盆，没奈何，就只有让他爹爹帮我接的生，谢天谢地，他福大命大，也平安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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