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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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惶恐

「好啊，好啊，老朽今日可算是见到你了。」

老头儿说完，便对其他太医道：「记不记得我当日带回来的炮制药材？就是出自这位沈娘子之手。我把那药材留了几味做药，剩下的都交给药库，没过几天黄太监就哭着来找我，问我那炮制药材哪里买的？可惜啊，后来炮制药材就越来越少，最后几乎消失了。不过回春祛风止痛贴和白药又脱颖而出，那都是这位沈娘子的手笔。」

沈明珠恍然大悟，回忆起当日谭老掌柜和她说的话，便试探问道：「大人莫非是方太医？当日您去回春药铺买了炮制药材，可是给他们当了活招牌，从那以后回春药铺的生意就红火起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只是后来你怎么不炮制药材了呢？」

方太医看上去还颇有怨念，却听身边一个老太医笑道：「你真是老糊涂了，这还用问吗？你自己也是做药的，想做出一味好药来，得费多少心血功夫？既然回春膏药和白药都出来了，那必定是沈娘子呕心沥血的成果，哪里还有时间炮制药材？」

一席话说的几个老头儿都笑了起来，忽听又有人问道：「闺女，还认识我们吗？你爹去了也有六年吧？你这些年生活的怎样？」

其实这里的太医，沈明珠大部分都认识，只是人家不说，她也不好意思相认，此时听见这话，就忍不住心中酸楚，连忙福了福身，算是正式拜见这些她从前叫叔叔伯伯的人。

这一下就如同打开了闸门，太医们围着她纷纷问她的情况，待得知张家所作所为后，齐声痛斥，以至于群情汹涌。沈明珠松了口气，暗道还好还好，我爹没骗我，他的人缘果然不错。爹啊，你在天有灵，莫要怪闺女哈，刚才不是吓住了吗？

眼看老头儿们越说越激动，沈明珠脑袋都开始嗡嗡响了，她便连忙伸出手制止道：「各位叔伯，这畅叙别情是不是先暂时放到一边？外面还有许多人等着交药呢。」

一句话让老头儿们想起了正事，纷纷点头称是，如此沈明珠才脱离重围。从里面走出来后，只见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她经过的人竟不由自主都退开好几步，仿佛她是瘟疫似得。

沈明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莫名其妙。却见顾清池急步迎上前，关切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太医为什么为难你？训斥声连外边都听到了。」

「训斥？没有啊，这是从哪儿说起？」沈明珠满头雾水，却听身旁秋屏也担忧道：「怎么没有？若不是训斥，哪里能那么大声？而且好像还不止是一个人训斥，娘子到底是怎么惹了众怒？你快坦白说出来，也许大少爷还能帮着想想办法。」

「哪有啊，只是方老太医用了我的炮制药材，觉着好，问了我几句话，接着其他大人纷纷过来和我相认，你也知道了，我爹虽然因为被卷入宫斗而遭杀头，但他当日可是正经的太医院院判，所以我其实和那些老大人都认识的…」

沈明珠如此解释了一番，顾清池和秋屏这才恍然大悟，两人只觉好笑，尤其是想起刚刚那些人对沈明珠退避三舍的态度，就更是笑个不住。

忽见一人从后门快步赶上来，正是妙方药铺的张扬。他来到沈明珠面前，面上全是讥讽之色，冷笑道：「令尊生前的名声看来不怎么样，如今连他女儿都连累了，你进去交药，竟然让那许多老大人同仇敌忾。沈明珠啊沈明珠，我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若我是你，绝不会来丢这个脸。」

沈明珠差点儿没一脚踹过去，这渣男还有脸跑到自己面前来叽叽喳喳，没吃够教训是吧？因便反唇相讥道：「怎么？张少爷是看我如今遭了训斥，眼看着得不到什么名次了，往后前程堪忧，所以索性卸下了愧悔交加的深情面具吗？忘了你那会儿求着我回张家的时候了？啧啧，我劝你一句话，莫要急着落井下石，当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都这个时候儿了，你还死鸭子嘴硬，好，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张扬被沈明珠狠狠插了一刀，不由恼羞成怒，咬牙切齿说了一句，便要扬长而去，忽听身旁顾清池阴恻恻笑道：「张扬，在和悦客栈偷了明珠的藿香正气液和偏瘫复原丸的人不是你吧？」

张扬脸色一变，大声道：「你…你胡说什么？休要血口喷人。」

顾清池呵呵笑道：「是吗？那最好。听我一句劝，如果是你偷的，千万不要让它们露出来，更不要用它们来参加药林大会，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当然，现在知道不是你偷的，我就放心了，哈哈哈…」

说到最后，顾清池愉快地笑了起来，可看在张扬眼中，这快活笑容中却是满满地阴险。思及自己交上去的两味药，他心中猛然泛起一股寒意：如果是在交药之前顾清池这么说，他或许会认为是对方愤怒无奈下的威胁。可现在药都交上去了，对方却故意这么说，难道…难道他真的有办法让沈明珠自证清白？如果…如果证明了那两味药是沈明珠制作的，自己岂不是要身败名裂？

一念及此，张扬险些软倒下去，不过他很快就镇静下来，抹抹头上冷汗，正要说几句硬气话，却见那三人早已转身离去。

正是半上午，天上金灿灿的太阳热力四射，然而张扬整个人却如同处身在冰窟中，他想起这近一个月来，顾清池和沈明珠不显山不露水，除了京城到处流传着沈娘子丢了药的传言之外，他们并没有任何举动，当时自己只以为这是他们万般无奈之下的自救办法，还笑话他们太天真，因为这法子实在是太容易破解了。如今看来，人家不是无奈之下只能依靠流言自救，这分明是要麻痹自己，然后把杀手锏留到最后。

「不…不会的，张扬你不要慌，有昌平侯府站在你身后，而且你把该做的都做到了，就算他们和你当堂对质，也抓不到你的把柄，不要自乱阵脚。」

到最后张扬发现，除了苍白的安慰自己几句，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药已经交上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就是这么自信

回程路上，沈明珠看着坐在马上一直笑得诡异的顾清池，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想到什么好事儿了？笑得这么白痴。」

「白痴吗？你不觉得这个笑容很阴险很得意？」顾清池弯下身凑近沈明珠，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完全不觉得。」沈明珠摇摇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

「你还没看出来？那个偷药贼肯定就是张扬啊，哈哈哈，他这一回真是作大死，你就等着看他身败名裂吧。十天之后，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提起这个沈明珠就郁闷：「喂！你现在可以把所有计划告诉我了吧？还有啊，张扬倒霉你至于这么高兴吗？明明应该是我高兴才对吧？他和你又没仇。」

「那你怎么不笑？因为你不笑，我就索性把你那份儿也给笑了。」顾清池冷哼一声：「我和他之间的仇怨大了去，他欺负你，比欺负我还可恶，不报这一箭之仇，我有什么脸追求你？」

「不理你了。」沈明珠摇摇头，却听身旁秋屏忽然咯咯笑道：「大少爷这么说的话，可是有些没道理，不是那个张扬忘恩负义，休了沈娘子，你连认识沈娘子都不可能，更别提追求她了，从这点上论，人家该是你的恩人才对呢。」

「唔！」

顾清池愣了一下，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因哈哈笑道：「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不错不错，所以我更该开心才是。」

「这人疯了，不必理他。」沈明珠板着脸放下帘子，下一刻，她自己却用手背捂住嘴，快活地无声笑起来，只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渣男遭报应，多么大快人心的情节啊，五月二十快来临吧。

第二天顾清池仍是休沐，编书的事进行的非常顺利，先前的赶工让他们提前完成了进度，所以掌院大人高兴之下，才会买点心犒劳大家，却不料京城有名的点心铺子也会出现这种时间放长了的劣质点心，偏偏还不到变质的程度，所以谁也没吃出来，这才连累的肚子遭殃，要不是沈明珠那几瓶藿香正气液，还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所以掌院高兴后又觉得愧对众多没日没夜工作的同僚，这才给大家加了两天休沐，轮班放假轻松轻松。顾清池因为药林大会的事，所以提前就说好了要把假日放在这两天。恰好交了药后也没什么事，于是两人商量一番，便一起回了顾家。

顾家在青山县的杂货铺子越来越热闹，顾清轩和陶乐芳两人忙得脚不沾地，看见他们回来，只来得及打了个招呼，就又被客人叫去挑货。于是顾清池和沈明珠便到了后院，只见钟氏正在堂屋里忙着做饭，见他们回来不由得喜出望外，忙用围裙擦了手迎出来，一面笑着问道：「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市场买些卤味，顺便买点肉蛋做桌好菜犒劳犒劳你们，这些日子忙坏了吧？我听说药林大会已经召开了，怎样？明珠的药能夺魁吗？」

顾清池笑道：「昨儿才把两味药交了上去，结果要十天后才能出来，我听明珠说过这两味药的药理药性，应该差不多可以夺魁的，最起码也能进前三甲。」

「喂！别把话说的这么满啊。」沈明珠轻咳一声：「高手在民间不知道吗？你怎么知道天下各地就没有藏龙卧虎的高手异军突起？」

「呵呵，别的东西可以异军突起，成药的话，哪有那么容易？你的藿香正气可以解决夏秋两季的胃肠问题，你知道一年因此而死的人有多少？一点儿不夸张，你这是万家生佛的手段。那个偏瘫复原丸，我看你好像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其实这是大错特错，在我看来，这味药的意义还要大于藿香正气，大概你觉着中风的人数毕竟少，这药不如祛风止痛贴白药藿香正气等得利的人群多，可你别忘了，这中风偏瘫的多是老人，有数的，百善孝为先，无论何时何地，老人都是家中地位最崇高的，一旦中风偏瘫，没有办法也就罢了，有办法儿女们又如何会不尽全力？所以你这两味药，不但前景好，意义更是非凡，若能禀报到皇帝太后面前，他们感念你的孝心可嘉，说不定也会给你个御笔亲点的魁首呢。」

沈明珠笑道：「承你吉言，不过这个我可不敢想。」说完见钟氏在旁边笑容满面听着，却没有别的反应，她便奇怪道：「怎么？婶…干娘不知道这两味药吗？不对啊，论理谭掌柜应该开始卖了啊。」

「啊？不知道啊。」钟氏也愣住了，喃喃道：「大前天我腿疼，还打发轩儿去回春药铺买祛风止痛贴来的，结果掌柜不由分说给了一摞子，可半点没提起这两味药，怎么？你已经让他开始卖了？这不是参加药林大会的药吗？」

「端午后闹肚子的人就多起来了，何况端午后卖，距离药林大会也不过三五天时间，没有影响。」沈明珠解释了一句，就把目光转到顾清池身上，只听他笑道：「是我吩咐老掌柜这么做的。毕竟药林大会结果没出现之前，他这里就开始卖藿香正气，容易被那两个偷药的抓把柄，虽然我们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药林大会的结果我也有把握，可终究是个麻烦事儿。」

钟氏听见顾清池这么说，连忙问偷药的是怎么回事，得知经过后，便气呼呼道：「那些人也真是不要脸到家了，叫我说定然就是妙方药铺那张扬做的，除了他，还有谁能这般无耻？」说完又拧眉道：「这样就叫有麻烦了？回春药铺卖明珠的药，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叫我说，提前卖了还好，有祛风止痛贴和白药在前，证明明珠就是有这份儿本事，谁会说一个不字儿？那些人做贼心虚，还敢抓把柄？我不信世上是非黑白是可以这样颠倒的。」

顾清池沉声道：「不是这样说的娘。那偷药的人做贼心虚，又知道回春药铺和明珠的关系，所以必定紧盯着这里，一旦回春药铺开始卖藿香正气，他若不采取措施，药林大会上两样药碰在一起，靠着谭掌柜这里就可以证死了他的药是偷来的，所以他必定不能让这边出岔子，我们又不知他会用什么手段，数天时间内也难遏制，因此为了省心，我就让人通知谭掌柜莫要卖药，一切都等药林大会结果出来再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反悔

沈明珠想一想，顾清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她在意的是刚刚对方无意间说的那句话，因看着顾清池道：「你说两个偷药的，是怎么回事？在和悦客栈偷药的人，不会是有两家吧？」

顾清池见被她抓到了马脚，只好嘿嘿笑道：「天机…」

「你再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就敲破你的头，这样你以后都可以不泄露天机了。」沈娘子此时明显处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状态。

「唔！好吧，老实说你能忍到今天我已经很佩服惊讶了。」顾清池嘻嘻一笑：「走，进屋说去，这外面大太阳晒得人受不了。」

于是三人便往堂屋里走，沈明珠挽着钟氏的胳膊，笑着道：「干娘，还有什么活儿？我来帮你。」她见案板上有切好的菜，便知道钟氏的饭菜没做完，因挽着袖子要帮忙。

却听钟氏笑道：「还是叫婶子吧。」说完看了眼顾清池，幽幽道：「臭小子翅膀硬了，寻到了高枝儿，又是个死心眼儿，非要娶你不可，我们就算是干娘干闺女，也制服不了他了。」

沈明珠瞪了顾清池一眼，冷哼一声道：「翅膀硬了又如何？干娘不必理他，你说过心里是把我看作女儿的。」

钟氏笑道：「我心里的确是把你当作女儿，明珠，我是真的喜欢你，似你这般懂事大方又刚强的女人，当真难找，所以这些日子我慎重想过，池儿对你有情，却也不是一时冲动，既如此，何不成全他一片痴心？可我终归是他的养母，若仍然认你做干女儿，血缘上虽然没关系，到底伦理上难免被那些酸腐家伙挑毛病，反正当日只有咱们几个知道这事儿，也没传出去，梁家侄女那里我也让她保密，这干亲的事，就此作罢吧。」

「您老都喝了我的茶，如今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沈明珠哭笑不得，却见钟氏笑道：「就当你照顾下婶子。若我坚持认你做干女儿，这臭小子就不肯叫我娘了，不怕你恼，说到底，还是听着他叫我娘舒服。」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沈明珠还能怎么说？那边顾清池已经笑嘻嘻搂住了钟氏的肩膀，一脸感激道：「还是娘对我好，这样结果最好，咱们谁都不用改称呼。」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费了那么大的劲，如今竟然全无意义。」沈明珠摇头，却见顾清池得意道：「认命吧，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让你算计我，如何？全都白费功夫了吧？哈哈哈…」

声音戛然而止，原来是钟氏和沈明珠都看不得他这个幸灾乐祸的嚣张态度，一个抓起灶台上的抹布一个抓起刷锅的草刷子，不约而同丢到了这货的脸上。

三人进到屋中，顾清池这才把针对当日沈明珠成药被偷的计划说了个大概。

「我知道你在谭老掌柜这里也有放了藿香正气液和偏瘫复原丸后，就命人悄悄在云集于京城的药商中打听，不到三天，这些药商中平时劣迹斑斑，如今手头又没有好药只打算投机取巧的人的名单就送到了我面前，说来也巧，里面恰好有两家背后还有些势力，于是我就选了一家，让他们偷了谭老掌柜这里的药，也去参加药林大会。哈哈哈，到那天，娘，我把你和哥哥嫂子都接去，和国公府的人一起，给你们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沈明珠简直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不敢置信道：「这就是你的好主意？你…你这不是让场面更混乱了吗？三种同样的药，我的天啊，你只想着狗咬狗，却没想到真相不明的前提下，我岂不是也成了狗？原本只需要我和偷药的人对质，现在成了三家对质，你和我说，这有什么意义，啊？有什么意义？」

顾清池慢条斯理道：「你先不要急。虽然是出现了三家同样的药，但有我从中斡旋，到公布结果那天，这有争议的三家药自然会放在最后，而你又是女子，可以最后来分辩，如此，就让那两个偷药贼先狗咬狗一番，他们都是奸狡之人，不信咬不到对方的漏洞。若是都咬出漏洞了，你不用分辩，大家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胡闹，这只是你的猜想。」钟氏也皱起了眉头，摇头道：「这么些天的准备，万一他们都布置妥当了怎么办？再者，如果他们不狗咬狗，而是一致把矛头对准了明珠怎么办？你这个也太想当然了。奇怪，从前你可不会出这样馊主意，该不会是在翰林院呆的时间长了，把脑子呆坏了吧？」

顾清池哈哈笑道：「娘，你平时都大大咧咧的，这件事怎么看的明白了？果然你心里向着明珠。」

「别混说，快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热闹嘛。」顾清池嘿嘿一笑：「两家出了同一样药材，争辩结果虽然也热闹，可哪里有三家出现同样药材，先是狗咬狗，最后明珠出去敲砖钉脚这么劲爆？如此一来，药香娘子才真正算是名扬天下。」

「你就为了给我扬名？」沈明珠不相信这个答案，她和顾清池可都不是热衷于名声的人。

「当然不是。」果然，就见顾清池摇头，接着呵呵笑道：「我要的是利益，明白吗？只要你的名声传了出去，从此后你的药就是有了保证，百姓们自然趋之若鹜。再者，经过这件事，评委们心中肯定对藿香正气液和偏瘫复原丸的印象加深，若是有和这两味药媲美的其它药品，难分高下时，评委们评判时，心中自然会倾向你的药。」

沈明珠不得不承认，顾清池对评委们的心理把握的很准确，看来他为了让自己夺魁，还真的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用这样麻烦的办法，这也罢了，毕竟还是要靠真本事取胜，小小一点手段无可厚非。不过她还有些不明白：「你说是为了利益，可我们的药只给回春药铺卖，我和老掌柜合作的很好，将来他们卖药，利润对半分，这用得着咱们操心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蓝图

「你想的太简单了。」顾清池摇头，恰好这时听见堂屋脚步声响，接着顾清轩和陶乐芳走进来，陶乐芳擦着汗水道：「看见你们回来，我只急着关门，偏偏一拨客人还不等走，就又有一拨来了，一直关不上，直到这会儿，总算是趁着没人来了，我和你哥哥才把大门关了，难得弟弟和明珠回来一趟，咱们怎么着也要好好聚一聚。」

沈明珠笑道：「这其实也不必，别为了我们耽误赚钱。」

话音未落，只听顾清池嗤笑一声，淡淡道：「这点钱如今算得了什么。」说完只听顾清轩沉声道：「如今你虽然成了国公府的公子，可也不能这样骄矜，何况我和娘也不打算让你接济。」

顾清池笑道：「大哥说什么话呢？连我自己都不想沾国公府的光，哪里会用那边的钱财来接济你们？那不是报答养育之恩，简直是羞辱你们了。」

钟氏和顾清轩这才笑了，显然顾清池的话深得他们心思。他们怕的就是对方成了国公府世子后，一大把钱一大把钱地往回拿，这总给人一种拿钱报恩的感觉，钱数到了，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就了了，他们不愿意这样，如果可能，他们宁愿顾清池永远都是顾家的儿子。

这里沈明珠就疑惑道：「既如此，那你怎么还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分明从前你是锱铢必较的，连那香獐子剔出来的香，你还说不够，非要扳着那小东西去看它香囊里还有没有剩余，这会儿却又目中无钱，莫非做了翰林，就开始假清高，觉着钱财乃是一堆铜臭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顾清池也笑道：「说起来我许久没回小河沟村了，香獐子必定又长大了些，过些日子回去看看，还真有些想它了呢。」

说完对顾清轩道：「大哥，我知道你是喜欢做生意的，只不过这杂货铺子格局到底还是小，一时间是个趣味，时间长了也没意思，难道你一辈子就开个小小杂货铺？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就这么点儿志向呢？」

顾清轩笑道：「自家知自家事，你让我去做那些大买卖，我未必能做的来，那都是需要八面玲珑结交权贵的，我可不行。」

顾清池就转头对沈明珠道：「我一直想着咱们若开制药的厂子，该找谁管理才好，后来才想到大哥，如何？你觉着我这个人选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沈明珠眨着眼，总觉得顾清池说话高深莫测：制药厂子？她不过是开得作坊，怎么就变成厂子了？就算变成厂子，交给顾清轩管，那她怎么办？顾清池不会想用手段把自己娶进英国公府，从此后就让她心无旁骛的相夫教子，变成那种大宅院的女人吧？若这厮敢这么说，自己非一脚把他踹下去不可。「

却见顾清池环视了左右一眼，忽地端正了面色，轻咳一声沉声道：「趁着大家聚在一起，我把我对未来的规划说一下。」说完看向沈明珠，深情款款道：「首先我得确定一下明珠你的态度。从你到了小河沟村，租了我们家房子住，之后我们朝夕共处，一起采药炮制药材制作成药参加药林大会，到现在，我和大哥还有我娘的心里，已经把你当做家人了，哪怕你最终也不肯答应嫁我，我们也是一家人，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这倒是没错的。」沈明珠点点头：她和顾家人有缘，一直相处的十分愉快亲近，且从卖了第一批炮制药材起，两方面的纠缠牵扯就说不清了，后来顾家搬到了青山县，钱财上才稍稍分离，但感情却半点儿没变，从这一点来说，即便不嫁顾清池，她也是把自己当做顾家的一份子。

「这就好办。」顾清池开心地笑了，然后正色道：「那我问你，明珠，现在已经出的几味药，未来将要出的药，你以为靠你现在的这个制药作坊就能保证供应吗？哪怕你在京城再开一个作坊，你觉得就够了？你想一想你这些药的意义，不就是为了惠及天下吗？一两个作坊能供的过来？」

「那…天下间药房这么多，不是还有别的作坊吗？白药和祛风止痛贴已经有别的药铺开始卖了啊。」

沈明珠犹豫着说，却见顾清轩摇摇头，轻声道：「还是不一样的，听说那些药的价钱都比回春药铺的高，而且效果比起回春药铺的，也略有不如。」

顾清池就对沈明珠道：「呶，你听到大哥的话了。我知道你不是敝技自珍的人，可你别忘了，商人逐利，似你这般真为天下百姓着想的有几人？你辛辛苦苦做成的药，却要去便宜别人，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也未必能体会你的心思，他们是把这药当做谋利工具的，甚至这其中会不会出现偷工减料都不好说，哪里比得上你自己制作的放心？百姓们也用的安心，对不对？」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所以你是希望我能开个制药厂子，就如同江南那些大纺织厂之类的，将这份儿事业发展壮大对吗？而我是个女人，不但不方便抛头露面，就算方便，我也没有那些时间，我还要研制新药，所以这个厂子就可以交给顾大哥管理，我只负责制药拿钱。」

顾清池笑道：「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没错，我恰是这样想的。」

话音刚落，就听顾清轩叫道：「这…这怎么行？哪有这样道理？清池你也不能这样无耻…」

「什么无耻？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更何况，你以为让你管理一个大厂子，甚至是将来的几个大厂子的话，是坐享其成？别傻了我的哥哥，到那时候事情多着呢。不过你放心，依着明珠的能力，咱们的药厂绝对处于优势地位，用不着你结交权贵八面玲珑，即便有这种需求，那不是还有我呢吗？」

顾清轩有些不安的看了眼沈明珠，虽是问心无愧，但也总觉着这样有点夺人财产的意思，却见她在那里沉吟点头，接着顾清池又道：「为了杜绝其它药铺偷工减料鱼肉百姓，别的药咱们不管，但咱们的药，绝大部分还是要由咱们生产。谭老掌柜那边负责销售，就看他能铺排多大了，不过他铺排的再大，也不可能将回春药铺开遍天下，而且真要是那样做的话，他必定要在这一行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一百九十九章：赤子之心

「为什么？」

陶乐芳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就见顾清池冷笑道：「任何一行，都不能搞垄断，不然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一旦回春药铺在这一行里做了巨头，断了那么多药商的活路，你知道他们愤怒嫉妒之下，会干出什么事？这个道理，我想谭掌柜也是明白的，那可是只老狐狸，不是张扬那种蠢货。」

沈明珠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好嘛，这么严肃正经，甚至可以说是创造历史的时刻，顾清池这小心眼的家伙还不忘趁机黑张扬一把。

「所以你的想法是？」

连钟氏都在一旁听得热血澎湃了，不管沈明珠是自己女儿还是未来儿媳妇，反正老太太把她当做家人，所以一点儿也不觉得顾清池这种把沈明珠的才能拿来大家分享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事实上除了顾清轩夫妇有些忐忑，害怕自己不能担负弟弟给的重任之外，就连沈明珠，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儿，就如同当初听说陶乐芳的事，她就毫不犹豫拿自己的钱参与救人行动一样，她确实是把顾家当做了自己的家。

「我的想法就是：新推出的成药或者高端成药，咱们可以由回春药铺独家销售；但像是藿香正气液，白药这种大众药，就可以和各大药铺做生意，只要他们愿意来提货，咱们就可以供应，这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这话倒不是冠冕堂皇，当所有的药铺都卖这些药之后，药的价格自然会降下来，而且也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假药或者劣质药的出现。沈明珠只听得连连点头，双眼放光，对顾清池道：「到底是状元郎，这考虑的就是周到。」

「状元那是经史子集，可二弟说的这些却是商道，难怪都说他是天才，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他看不透的事。」陶乐芳也在旁边笑着夸了一句。忽听顾清轩犹豫道：「其实…这件事何必用我呢？国公府必定会有这方面的人才吧？而且由他们管理药厂，应该更妥当。」

顾清池撇嘴道：「的确是这样不错，我起先也有这种想法。不过后来我爹给我看了下府中的田地庄园还有生意买卖，好嘛，连海贸这种日进斗金的生意他们都参与其中，完全用不着再把药厂交给他们管。」

沈明珠笑道：「这是你说的，当日我去见老太太和狄夫人，她们可是说了，将来派两个管家帮我弄，最妥当不过的。」

顾清池笑道：「那是因为她们把你当做未来的孙媳妇儿媳妇，不想让你过多抛头露面。若是听说咱们有人管理，也就罢了。祖母和母亲并不是贪婪之人，不会有意和我们家争利的。」

钟氏苦笑道：「听听你这话，那边是祖母和母亲，这边是我们家，简直都乱了。唉！可怜你这孩子命运多舛，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顾清池正色道：「娘不用替我伤心，儿子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状况。说起来还要感谢明珠，正是她一句话，让我豁然开朗，才能钻出这个牛角尖儿。」

「我的话？我说什么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沈明珠惊讶了，却听顾清池轻声道：「你忘了吗？你说过，就当我又多了一对父母，这是好事儿。我日后想想，只觉着这话真是太有道理了。」

说完拉起钟氏的手，恳切道：「娘，你永远都是我的娘亲，兄嫂也永远都是我的兄嫂，这里是我的家，不会改变。而英国公府，那边也有我的爹娘，那里也是我的家，也不会改变。我多了一些亲人来疼爱我，同时也多了一份责任，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态。」

「好…好好好。你也永远是娘的好儿子，是我和你爹的骄傲。」

钟氏的泪水夺眶而出，虽然她迫于良心坦白了顾青池的身世，但心中总是会残余一些痛苦，而一想到顾清池会比自己更痛苦，她又如何不怜惜？如今听见儿子这样说，心里只觉好受多了。

「还有，族谱上莫要将我除名，虽然过了年我也要在英国公府的族谱上出现，可是在咱们家，我永远都是顾清池，是咱们顾家的二儿子。」顾清池沉声说着，忽然又笑笑道：「我知道这事儿十分荒谬，不过我已经说服了爹爹，他也答应了。」

「成，都听你的。」

这一回连顾清轩和陶乐芳的眼圈儿都红了：他们清楚顾清池为什么会做这样荒谬的事，那是因为他高中状元，成为了顾氏这一门的荣耀，如果把他从族谱中除名，顾老爹和钟氏一心盼望的家族荣耀就没有了，这对于养育二儿子二十年的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而顾清池这样做，虽然是前所未有的荒谬，却保证了顾家这一脉的荣耀。

事实上，如果不是英国公府那两个纨绔太不成器，顾清池其实是不想认祖归宗的，他在这方面的思想非常前卫，觉得自己只要尽了身为人子的孝道就好，又何必非要认祖归宗？甚至他现在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来：虽然人人都认为他过年后就会成为英国公府的世子，但他并不想要这个世子之位，没错，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哪怕是纯肉馅儿的，二少爷也不屑去吃。

更何况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成了世子，原本就暗流汹涌的英国公府，还不知会生出多少波澜，他的想法是：既然是暗流，那就先让它汹涌着吧，将来一一推平了就是，平地起波澜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于是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只有顾清轩心中还觉着有些不妥，不过用过午饭，回到铺子里和媳妇儿一说，却听陶乐芳笑道：「这话可千万别拿出来说，你还没看明白吗？婆婆小叔都是把明珠当成了咱们真正的家人，明珠也是把咱们当成她的家人，所以研究这件事时才会其乐融融，这会儿你说你心中不安，那只能说明你没把她当做真正家人，若你是帮二弟做这件事，你心中会不安吗？所以趁早别说出来讨打。」

顾清轩听了这话，细一琢磨的确是这个理儿，因便点头不说什么了，这里陶乐芳便道：「夫君，你心中实在不必有半丝芥蒂，难道你帮明珠管理厂子，会投机取巧从中牟利吗？」

「当然不会。」顾清轩立刻大声道，却见陶乐芳一拍掌：「这不就结了？那你还多想什么？你帮她管着药厂，只会实心实意，这不比她找别人好得多？更何况，我看着婆婆和小叔的意思，她迟早也是咱们弟妹，那时就真真正正是一家人了。」

「好吧，我就是怕我做不好。」顾清轩叹了口气，却见陶乐芳又笑道：「你不缺头脑，又有小叔在背后撑腰，那些牛鬼蛇神也未必敢难为你，怎么可能做不好？别多想了，多想无益。」

第二百章：乐不思蜀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终于将顾清轩的心结解开，那边顾清池则出门去县学见老师和那些同学，屋里只剩下钟氏和沈明珠，钟氏便对沈明珠道：「池儿是个不错的孩子，既然他对你痴心一片，你何不成全了他？」

沈明珠替她补着一床褥子，一面笑道：「您老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先前认我做干女儿，现如今就想开了？这还不到半年呢。」

钟氏愣了愣，方叹气道：「说起来，我确实愧对你，心里全都是自私的想法。唉！」

沈明珠诧异抬头道：「我并没有这意思，婶子莫要多心。」

钟氏苦笑道：「不是我多心，是我确实心肠不好。」说完她摆手制止沈明珠说话，正色道：「先前我以为池儿的事可以瞒一辈子，我是真正把他当亲生儿子的，所以总觉着他和你不合适，就想尽办法阻止，所以你提出认我做干娘，我才高兴答应了。」

沈明珠不言语，钟氏这想法她是早就了解的，今日既然重提，怕是要引出后边的话，果然，就听钟氏又继续道：「如今池儿高中状元，又成了英国公府的嫡长子，可我心里，他还是我的儿子。之所以改变想法，一是见他对你矢志不渝，若不成全你们，他就是富贵无边也不会快活；二来，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说过，我心里还把他当自己儿子，可以他英国公府世子的身份，该娶得自然是名门贵女，那样的千金小姐哪会将我一个乡野妇人放在眼中？更何况人家的正经婆婆可是英国公夫人，一旦见了我，怕是眼角都不会夹一下，我这人又偏偏有些骄傲，不瞒你说，有时候想想那情景，我都觉着心里堵得慌。再者，池儿今日说了，不让这边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我看明珠你这身材是个好生养的，一旦将来你们有两个儿子，池儿必定会让其中一个姓顾，延续顾家他这一脉荣耀…」

「等等婶子，你说的这些我虽然有些不认同吧，却也能够理解。但唯有一点，我好生养？你是打哪儿看出来的？我在张家可是三年无所出，才被休弃的。」

沈明珠哭笑不得，却见钟氏冷哼道：「你体态均匀，腰身屁股凹凸有致，明明就是个好生养的身材嘛，这点你不会看，要我们过来人才行。张家三年无所出，问题必定是出在那张扬身上，和你无关。」

说完又沉声道：「虽然我的确是抱着私心，但是明珠你放心，婶子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我虽盼着池儿能打动你，最终一片痴心得正果，可若是你无心于他，婶子也绝不会为这点私心就和他一起逼迫于你，那小子若敢干出不是人的事，你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沈明珠心想什么不是人的事儿？难道顾清池那厮还敢对我用强？我料着他没这胆子，他也不是这种人。而且钟婶这话也太可笑了，就算那小子真的用了强，她能给我做什么主？八成还是要劝我从了对方吧。啧啧啧，这就是小说里所说的中国农民式的智慧和小狡猾吗？嗯，或许她的意思是说，顾清池若想强娶我，她绝不会同意？这还靠点谱。

依照顾清池的心思，就想立即去小河沟村看看，沈明珠离家日久，心里也惦念着家里情况。可惜时间不允许，顾二少只有两天休沐，第二天就要去翰林院继续编书，所以半下午就骑马回京城了。

沈明珠却没有走，只说药林大会结果出来前一天让他来接自己就行了。顾清池苦劝未果，只好独自离去，于是沈明珠就仍住在顾家，这几天她和钟氏顾清轩仔细商量了一下开制药厂的事，又算了算自己利用古代条件可以制作出来的药，最后粗略确定了一个未来发展步骤，并且顺便将钟氏和顾清轩忽悠的答应搬到京城，出色完成了顾清池交给她的任务，也算是对对方为她的事业发展殚精竭虑的回报。

依照钟氏的心思，是不想去京城的，妇人心眼朴实，想着若去京城，倒有和英国公府争儿子的意思了，到那时顾清池顾着哪一头都不好，何必让儿子难做？自己和英国公夫妇心里也难受呢？

不过如今既然是沈明珠要开制药厂子，那自然是把这厂子开在京城最好，如此最方便顾清池就近照顾，也能和天南海北的各大药商都搭上线儿。顾清轩作为未来药厂的管理者，当然要每天坐镇，到那时，剩下自己和大儿媳妇留在青山县，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这主要也取决于顾清池的强烈态度，所以钟氏最后还是决定从善如流。

这一日沈明珠正在和钟氏检点东西，虽然不可能立刻就搬去京城，但该归纳收拢的也都要准备了，如今沈明珠算是小有资产，顾清池做了新科状元后得的赏赐折合成银子也有几百两，翰林院虽是清水衙门，俸禄却不低，一个月除了有二十斗米外，还有二十多两银钱，英国公府家大业大，这点小钱自然不会看在眼中，不过对于钟氏来说，这些银钱却足够她们在京城中生活的舒舒服服了，更不用提将来顾清轩管理药厂后，沈明珠除了给他开工钱，还要给他分成，到那时家里开销就会更充裕。

正将几个装被褥衣服的箱子摆好，就听外面传来狗叫声，沈明珠直起腰笑道：「这该是熟人，别不是顾清池回来了吧？他这么快就又休沐了？」

话音落，果然就见顾清池走进来，两人都笑道：「呵呵！还真是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顾清池一头黑线对沈明珠道：「我也是服气，你这女人的心未免忒宽了些，合着我要不来接你你是不是连正事儿都忘了？我就奇怪，我们家又不在洛阳，你怎么就乐不思蜀了呢？」（当年刘禅是被掳到洛阳后，才说出那句「此间乐，不思蜀」。）

沈明珠一拍额头，自己也觉好笑，连声道：「忘了忘了，这几日就忙着和钟婶以及顾大哥商量大计，收拾东西，当真是忘了此事。这么说来，今儿是五月十八，后天药林大会就该出结果了对吗？」

第二百零一章：思虑周祥

「没错。」顾清池点头：「我左等你不回去右等你不回去，连祖母和母亲昨儿傍晚都催问了，所以今日才来接你。」说完又对钟氏道：「娘和大哥先在这里等着，我和明珠还要去一趟小河沟村，回来接上你们一起往京城去。」

「回小河沟村作甚？」

沈明珠奇怪，却见顾清池笑道：「接人啊，你忘了，我之前不是问过你，作坊里有没有能熟练做药的工人吗？」

沈明珠此刻终于隐隐猜出顾清池的打算，也就不再多说。换了衣裳和顾清池来到街上，只见一辆十分阔大的马车停在那里。

进到马车里，车厢四周除了留出个车门和中间空地外，其它方向全部是坐柜，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下面柜子里装着吃的和几套换洗衣服以及一些常用的小工具，看这架势，绝不是主子们的马车，大概是国公府大规模出行时下人们坐的，这空间挤一挤坐上八九个人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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