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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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是个女孩子吧?

徐沧第一次对自己的火眼金睛产生了怀疑,实在是宣素秋的做派太像一个男孩子了。任何人看见她,只会想这是一个好漂亮的男孩儿,而不会去想这男孩怎么女里女气的啊?该不会是娈童之类的人物吧?

“那个……确实是饿了,让你见笑了。”吃到中途,宣素秋终于发现了徐沧用餐的优雅姿态,一时间不由大起自惭形秽之感。

“没关系,你好好儿吃,我食欲不好,看你吃的香甜,或许还能多吃几口东西。”徐沧淡淡鼓励着,想了想又似是不经意般道:“实话说,我如今想起尸房中情景,尚且有些恶心,难道你一点都不会去回想吗?”

“当然不会啊,事情不是做完了吗?而且明确了死因,这案子又十分明朗,完全没有反复推敲的必要,那还为什么要想起?当然,能不提还是最好不要提嘛,那场景是挺恶心的。”

徐沧无语,夹了一筷子酸菜鱼送进口中,他轻声道:“我知道验尸对破案的重要性,不过反复推敲?呵呵……这会不会有些夸大其辞了?”

“当然不会。”

宣素秋的神色认真起来:“我爹说过,被害死的人乃是天下间最可怜的,冤沉似海,却无法开口为自己再说一句话,他们唯一能够得到公道的方式,就是靠我们仔细检验,协助官员破获案子抓住凶手。可以说,死者是以性命相托,希望我们能够代他们说话雪冤,如此重托,岂敢辜负?必要反复检验琢磨,将所有伤情死因确认无误,才能对得起验尸官这个身份。”

徐沧微微动容,点头赞许道:“令尊能有如此见识,倒是难得。为何这次征召仵作,他没有前来应征?”

“具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因为当年科举落第的关系,所以我爹不肯进京,大概觉得这里是他的伤心地吧。”

两人边吃边说,到最后宣素秋摸着肚子,连连摆手道:“吃不下,真的吃不下了。”

“那好,我们走吧,你如今是在哪里居住?我送你回去。”徐沧站起身,却见宣素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方布帕铺在桌上,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狮子头。

“你要做什么?”徐沧的面瘫脸都震惊了: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然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料事如神,不负“神断青天”的美名。

“反正都花了钱,既然吃不了,当然要带走了。”宣素秋动作麻利地将三个半狮子头全装进了布帕里,也不顾那上面沾着的汤汁弄脏了布帕,然而那狮子头每一个都如同小馒头般,摆进帕子后帕子就系不上了。

第十章:惊吓

“小二,拿几张干净的纸来。”摆弄半天也不能将狮子头尽数打包的宣素秋终于毫不犹豫地向店伙计发出令让徐沧心肝儿颤抖的求助,徐大人一只手下意识放在胸口顺抚着,一面轻声道:“算了。”

“怎么能算了?这可都是钱,而且还是我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宣素秋说完,就抬头讨好地看着徐沧:“那个……不好意思啊。不过你放心,丢人也是丢我的,店家肯定知道这么跌身价的事,不会是你这种败家少爷……哦不,贵族公子的官儿能做出来的,放心好了。”

他能放心才见鬼了。

徐沧正考虑要不要进行武力阻止——就是不给宣素秋丢人的机会,直接把她拖走时,那麻利的店小二已经拿着几张上等宣纸一步蹿了进来,兴奋道:“徐大人您终于要给我们店留下墨宝……呃……这是……怎么个情况?”

“剩下的狮子头和猪耳朵还有干煸芸豆我都要带走,这是我们花钱买的,你们不会仗着自己是酒楼就不让带吧?”说到最后一句,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眯,泄露出一缕杀气。

店小二下意识摇摇头,宣素秋得到满意答案,兴奋地伸出手一把将宣纸接过来,铺在桌上把狮子头和干煸芸豆卤猪耳朵都倒在上面,却听小二惨叫一声:“那是要给徐大人题字的宣纸啊,徐大人……”

一回头,徐大人哪儿去了?再看,好嘛,徐大人已经贴墙上了,看样子似乎是想往门后出溜。

计谋被识破,徐沧的脸有点发热,他就没有过这么狼狈的经历,幸亏面瘫惯了,此时还能维持平静表情,眼看宣素秋已经麻利的打好了包,思及她先前说的话“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心中就微微有些发酸:贫苦出身,连了撑的才去蹚浑水呢。

一念及此,果断转头,沿着侯府围墙往后面去,似这样大的侯府人家,后门廊上必有出路。

第十一章:路遇

又走一刻钟,到得侯府后门,果然就见一条小道两旁都是人家,此时已近傍晚,人群走动渐渐多了,倒有几分热闹,气氛之祥和,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就在三里之外的地方,正在进行一场黑帮火拼。

空气里传来了食物的香气,宣素秋陶醉的深吸一口,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菜肴,脸上露出满足微笑,正要大步往那小巷子里去,就见旁边侯府的后门忽然打开,几个家丁一边低声咕哝着什么一边抬了两架担架出来。

宣素秋心想好嘛,我今儿和侯府的门算是对上了,走哪儿哪儿就开门,不过旋即她面上神情就凝重起来,那担架上盖着白布,这种情况,十成里有九成抬得是死人。

出于职业习惯,宣素秋一下子就对这事儿上了心,暗道是什么情况能导致尊贵侯府中同时死掉两个人?不过看他们也不是很避讳人的样子,这里面应该没什么猫腻,大概就是暴病而死之类的吧?

正想着,许是那家丁们不耐烦的抱怨终于惹了前头管事的不满,回头训斥了几句,然后抬头看了宣素秋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看神情也是十分不悦的。

宣素秋知道自己讨了人家嫌弃,耸耸肩就要离开,却不料此时竟有一阵秋风吹来,猛然将那白布掀开一角,只见下面尸体的裤子上透出斑斑血迹,情景煞是凄惨。

宣素秋一下子就愣住了,她的经验何等丰富?只一眼,就判断出这是被人用板子打出的渗血,她向来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尤其因为自身原因,对这些富贵人家可说是没半点儿好感,此时见有人疑似被活活打死,不由立刻怒火中烧,也不及细想,便大声道:“等一下。”

“干什么?”

那管事的恶狠狠看过来,就见宣素秋上前几步,指着那担架厉声道:“就算是侯府人家,也不能随便伤人性命,这死尸……”

她不等说完,便听那管事冷笑一声,讥诮道:“哟呵!多管闲事的来了,侯府人家不能随便伤人性命是不假,不过打死两个阴谋害主的奴才,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小哥儿若觉着不平,尽管去告发好了。”

一句话把宣素秋噎在了那里,这个时代奴仆们的生死是掌握在主人家手中的,若是阴谋害主之类的罪行,别说侯府,就是寻常人家也可以打死无论,也难怪管事的根本不怕惹人议论。

那管事的见降住了宣素秋,脸上方露出几丝得意神情,转身对几个家丁道:“快走,别磨磨蹭蹭的,都是这两个老东西,不然大小姐怎会匆匆离府?呸!真是晦气。”

话音未落,又一阵猛烈秋风吹来,将白布彻底吹下了担架,那担架此时走得不远,所以宣素秋清清楚楚看见一张黝黑的扭曲脸庞,上面双眼还睁着,显然是死不瞑目。

家丁不得已放下担架去捡白布,宣素秋心中难受,趁此机会快步走上前,将手覆在那中年人脸上,轻轻抹上了他的眼睛。

“烂好心。”

管事的冷哼一声,却见宣素秋又回身掀起另一架担架上的白布,见那中年妇人同样脸庞扭曲,可即便如此,也能依稀看出她生前美貌,此时却也是死不瞑目。她心中更难受,伸手将妇人眼睛闭合,两滴泪便潸然而下。“

却见那管事大怒上前道:“要你管闲事?你他妈是谁啊?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怎么?金光侯府霸道的竟然连替死人合一下眼睛都不许了吗?这就是活得不耐烦?”

宣素秋心里也很愤怒,她从小就跟着父亲验尸验伤,后来名气大了,周围府县有凶杀案都请他们父女去帮忙,可说是长到这么大,就是和尸体打交道的,本来一切迷信说法她都不放在心上,可唯有一样她信,那就是死不瞑目这件事。

说也奇怪,验了这么多尸体,但凡是不肯瞑目的死者,最后全部能够查出有冤情。这个事儿没法从现实层面来解释,后来宣仁乡自己做了推测,只说是冤死之人,心中一口气出不来,便生了执念,这股执念支撑着他不肯闭眼,所以死不瞑目者,多有冤情。

此时这一对貌似夫妇的尸体想来也必定是有冤情的吧,只可惜,面对侯府,他们实在是没有申辩余地,所以就被活活打死了,刚刚那管事的说是因为他们,大小姐匆匆离府,到底这两个可怜人做了什么事惹怒那位大小姐呢?既是匆匆离府,可见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后竟还如此跋扈霸道,这金光侯府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耳听得那管事的仍在骂骂咧咧,宣素秋终于忍不住了,怒目沉声道:“人心存一念,天地尽皆知。这两人是不是真的要谋害主子才被打死,的确是随着他们的死无可追查了。可你们记住,有些事,哪怕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自己的良心,瞒不过天与地,难道不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很多时候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你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句。”

管事的勃然大怒,如一条恶犬般亮出了利齿,挽着袖子叫骂道:“你多管闲事,我们还没和你算账呢,如今竟敢诅咒侯府,我看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妈的今天不给你吃点苦头,你也不知道金光侯府的威名。”

“金光侯府的威名就是靠这个维系的吗?”

这话不是宣素秋说的,清朗的声音乃是从她身后传来,扭过头去,就见徐沧面沉如水走过来,看她一眼道:“怎么还没回客栈?京城虽是天子脚下,也不是没有危险的。”

第十二章:腹黑手段

“我就是想随便逛逛,哪里想到会遇上这么些事?前面街上发生黑帮火拼了你知道吗?不知会不会有人伤亡?”

“我回来路上看见兵马司已将那些人都擒住了。”徐沧淡淡说了一句,而那管事的看见徐沧,面上便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这倒让宣素秋有些疑惑,暗道怎么回事?徐沧又没穿官服,难道这个管事的认识他?

正想着,就见初一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少爷,那家卤味店实在人太多,奴才好容易排队到现在才买到。”说完看见宣素秋,便是一愣,接着含笑招呼道:“原来是宣小哥儿,你怎么在这里?莫非你知道少爷今晚……”

“咳……”

徐沧咳了一声,于是初一便讪讪住口,却见主子看了眼他手里的卤味,淡淡道:“既买了两份,那一份给宣……小弟吧。”他今年二十二,十八岁的宣素秋在他面前的确只有被叫小弟的份儿。

这虽然年轻官小,但看行事说话就知道绝对不是池子里的物件儿,将来说不定就要蹿出池子翱翔九天的,最重要是人好又没有架子。宣素秋哪肯放弃这个抱上粗大腿的机会?于是顺着杆儿就爬了上去,笑着道:“谢谢,但我今晚有狮子头和干煸芸豆,足够吃了,现在天气还有些炎热,别吃不完再坏掉,岂不可惜?”

这话听得初一囧囧有神,暗道合着要是天气够凉爽,菜能多放两天,你就真打算收了?嘿!这还真是够不客气的啊。

“也罢,日后再请你,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徐沧看向担架,却见那管事的上前一步大声道:“这位公子容禀,这小哥儿因为看见有奴才被打死,不知怎么就开始诅咒我们侯府,所以小的气不忿,说了两句狠话。”

“诅咒侯府?”徐沧眉毛都没动一下:“她怎么诅咒的?”

这管事的记性倒很好,连忙将宣素秋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竟是一字不错,他心里正得意,心想看徐公子怎么教训那个愣头青,却不料下一刻,就听徐沧淡然道:“这话不对么?怎么就成了诅咒侯府?”

“啊?”

管事的下巴差点儿没脱臼,忙拿手托住了,其实他刚才看到徐沧和宣素秋说话,心里已经明白这位徐公子有可能偏袒朋友,但宣素秋那番话明明白白说侯府要遭报应,这不是诅咒是什么?就算徐公子要偏袒,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谁知比不讲道理还要不讲道理,这何止是偏袒?简直就是公然的赞同了。身为侯府管事,他倒也知道这位公子身份不一般,可到这个地步,倒不能不问个清楚明白,真当他们金光侯府是吃素的吗?

徐沧倒也痛快,不等管事的问出口便紧接着道:“人心存一年天地尽皆知不对么?这两人究竟为何而死已无从追查不对么?瞒得过所有人但瞒不过自己不对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对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对么?”

管事的张口结舌,却听徐沧仍平静道:“宣小弟所言,除了这二人的事之外,句句都是天地至理,怎么能说是诅咒侯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口口声声说她的话是诅咒,莫非就是因为你们侯府恰恰做了亏心事,所以才报应临头?”

“当然没有。”管事的急了,要让主子知道他给人留下这样印象,还不打死他啊。

徐沧沉下脸:“那不就结了。既然侯府没做亏心事,怕的什么报应天网?你说宣小弟诅咒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

管事的彻底蔫了:好吧,虽然他觉得徐公子是在强词夺理,可他真的没办法反驳。

总算一件麻烦事顺利解决,待那管事的带下人离开后,徐沧看着宣素秋,再不复刚才那副为她仗义执言的模样,而是带着些责怪地严肃道:“人要有自知之明,凡事量力而行,你既无根基又无武艺,年轻识浅,怎能在这里和侯府公然起争端?万一那管事的叫恶奴出来,即便打你也是白打,连我尚且不能将金光侯府怎样,你怎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分量,便将自己置于险地?”

“可是刚刚那两个人,明明是死不瞑目的。”宣素秋知道徐沧说的有道理,只是心里就是堵得慌,却见徐沧冷漠道:“那又如何?难道你还能追查下去?既不能追查,你一个平民百姓,那番作为只是为自己招祸。我明白你是善良好心肠,可在京城这个地界儿,就是打抱不平也要三思而行的,不然除了把自己搭进去,没有任何作用。明哲保身虽多是讽刺之语,其实也算至理名言,你为两个奴仆打抱不平,却致使自己出了意外,日后那些死者谁来帮他们伸冤?谁能协助徐大人将凶犯绳之于法?你虽年小,可既是历练过的,就该知道轻重才是。”

“道理我都明白。”宣素秋叹了口气,情绪十分低落,喃喃道:“可是奴仆就不是人吗?我从小就是在义庄长大,接触的都是这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我知道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甚至他们比富贵人家更有人情味儿,可是却只能被欺辱。像是这两个奴仆,那也是两条人命啊,我不信他们谋害主子,谋害主子的人怎能死不瞑目?可我又无力还他们一个公道,我心里……真是难受的很。”

徐沧沉默,片刻后他忽然拍了拍宣素秋的肩膀,轻声道:“即便你心里难受,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徒劳无功,还险些陷自己于水火。”

“什么意思?”宣素秋抬头不解看他,却见徐沧仍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死人脸,淡淡道:“以后你多多打探金光侯府的事情,一旦抓到什么强抢民女或者横行霸道的把柄,可以去大理寺告他嘛,你崇拜的徐大人是出了名的不畏强权你不知道吗?”

“可……那又如何?难道就能替这两人伸冤?”宣素秋茫然,她最起码知道除非是谋反卖国,不然徐大人就是再怎么不畏强权,也不可能扳倒金光侯府。

果然,就听徐沧悠悠道:“的确,不能如何。不过最起码可以给金光侯府添些麻烦,给那几个肆意妄为罔顾人命的主子添点堵,好过你在这里指望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宣素秋:……

初一:……

第十三章:绿豆小官

经过这一件事,太阳也落到了山边,宣素秋有些急了,照这个时间看,她天黑前绝对赶不回客栈。

“怎么?天黑前回不去了?”徐沧一眼看出她的担忧,宣素秋生怕他给自己租马车,连忙摇头,虽然刚刚叫了一声,但两人交情真没到她可以一次又一次花人家钱的份儿上,中午那顿饭是饿急了,一时间没想那么多,现在回忆起当时徐沧煞白的小脸,还觉着可对不住人家呢。

“逞什么能?”徐沧哼了一声,对初一道:“你把宣小弟送去咱们房子里住一晚,我今晚就留宿在府里。”

初一眼睛一亮,欢喜道:“那敢情好,老爷和主母还有大爷不知该有多高兴。”说完转身对宣素秋道:“宣小哥儿跟我来吧,我们少爷的房子虽不大,却也是个清幽院落,你今天验尸……呕……那个又在外面逛了这半天,身上肯定脏了,去到那里,我让人给你烧些热水,好好儿洗一洗。”

宣素秋本是想拒绝的,然而一听说可以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这拒绝的话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天知道她已经好多日子没好好儿洗过澡,她住的是最便宜的客栈,给你提供些冷水擦个身子就不错,还敢奢望热水?

初一见宣素秋神色还有些犹豫挣扎,便上前来拉住她,急切道:“你这人,少爷都发话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快跟我走。”说完扯着宣素秋便往街上拖。

忽听徐沧沉声喝斥道:“混账东西,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做什么?你让宣小弟自己选择,休要强迫于他。”

初一忙松了手,心里还有些委屈,暗道又不是女人,拉个手怎么了?宣小哥儿还没说什么呢,少爷就是心思重。

宣素秋虽然是当男孩子养大的,不过倒很少和男人做身体接触,所以初一拉着她的手,也不免有些局促,如今被放开,方松了口气,眼见初一脸上催促盼望确实是情真意切,她想了想,也就不再忸怩,点头对徐沧道谢道:“那就多谢徐大人了。”

“刚刚不是还叫吗?怎么转眼又成大人了?”初一在旁边咕哝着,倒弄得宣素秋不好意思,连忙嘿嘿笑道:“那个……刚才叫是有心攀交情,不过这会儿想了想,你家大人怎么说也是官,哪怕绿豆大小,官就是官,我是该叫一声大人的。”

“绿豆大小?”初一斜睨宣素秋,心想我们大人的官职说出来吓死你,二十二岁的正四品,堂堂大理寺少卿,大理寺真正的掌印人,你说是绿豆大小的官儿?哈哈哈笑死人了,真不知等你正式上任时见到我家大人会是什么场景。

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此时此刻,话唠小厮和腹黑主人在思想上达到了高度一致。

“你怎么又叫少爷又叫大人啊,到底是什么身份?就不能有个统一的称呼?”跟着初一去徐沧家的路上,宣素秋忍不住问,她对徐沧很感兴趣,只从初一刚才的话里,就感觉到对方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是十岁时被少爷买来在身边伺候的,一直都叫他少爷,前年我们少爷高中后来到大理寺做官,我觉着叫少爷不太好,在衙门里应该叫大人,所以以后就是在衙门里叫大人,出了衙门叫少爷,谁知后来我也记得不是那么分明,而且少爷经常出去查案,这不是在衙门里,却又是办差,到底叫什么呢?我太疑惑了,去问我们少爷,他就回了我俩字儿,随便。所以以后我就随便叫了。”

话唠小厮难得能有人这样感兴趣地听他说话,自觉找到了用武之地,说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淋漓尽致。

“哈哈哈……”

宣素秋大笑起来,想想徐沧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这的确是他的风格。

笑完后继续问:“刚刚徐沧说要回府里去睡,你说你们老爷和主母大爷肯定要高兴坏了,这是为什么啊?他既然有家,为什么还要自己单独住?在家里多好啊?而且我看着他行事做派,你们应该也是富贵人家,这样好的条件,为何不常回家住?”

“哦……那个,我们少爷的情况有点儿特殊,反正……这个还是以后你自己问他吧。”初一嘿嘿笑,一副“我知道内幕但我不能说”的模样,将宣素秋的胃口都吊了起来。

不过宣素秋还是懂得“个人隐私不可侵犯”这个道理的,于是也不再追问,只是对徐沧的家世她有些好奇,因问道:“那你们少爷的父母是谁也不能说吗?”

“不能说。”初一果断摇头,然后道:“反正是富贵人家就对了,你这种层面上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想象。”

“难怪你们少爷一副败家做派,还理所当然的样子。”

宣素秋撇嘴,初一在旁边想了想自家少爷的行事,点头感叹道:“确实败家,不过还好了,没到天怨人怒的地步,关键是他有这个资格。”

徐沧的院落位于吉祥街,走过一条花香浮动的小巷,尽头处便是一个独门院落。

初一殷勤叫开门,一个四十多岁的妈妈没看清楚就殷勤笑道:“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没回来,不过吩咐了,让宣小哥儿今晚住在这里,辛妈妈你让阿碧阿莲去烧些热水,给宣小哥儿沐浴用。”

辛妈妈先是一愣,接着欢喜道:“这么说今晚二少爷是宿在府里了?哎哟那可真是可喜可贺。这位就是宣小哥儿?好漂亮的孩子,谁家养出这样漂亮的小儿郎来?定是祖上积德。”

在辛妈妈的唠叨声中,初一带宣素来到后院,指着一间厢房道:“这就是客房了,宣小哥儿你今晚就住在这里,一应铺盖都是全新的,我们这里平日也没什么人过来。我还要赶回府中伺候少爷,明日起来,你走前和辛妈妈打声招呼就行。”

宣素秋点头,进了厢房燃起蜡烛仔细打量这客房:竟是里外两间,中间以一道珠帘相隔,外屋靠北墙放着很大的黄花梨木罗汉榻,上面有一张炕桌,铺着白底金菊的锦缎坐垫,榻上整齐堆放着三个月白色墨竹锦缎的大靠枕,对面临窗处则是一张八仙桌放置着文房四宝,两旁各有一把椅子。

第十四章:客居

里屋空间比外屋还要稍大,除了一张麒叶玉书四柱床外,还有一个博古架,架上摆着疏疏落落几样精巧古玩摆件,除此之外,也有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大衣柜,窗台上摆放着两盆,此时绿叶葱葱,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一个客房也是这样的宽敞典雅,真不愧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不知主人卧室又该是什么样儿。

宣素秋心里正想着,就听门外一个清脆声音道:“可是客人在里面?我是这院中丫头阿碧,可以进来吗?”

“哦,进来吧。”

宣素秋连忙来到门边,就见门一开,一个高壮女子走了进来,观其头发稀疏,还略有些发黄,眉骨高高,一双三角眼,厚厚嘴唇,此时一笑,露出里面龅牙,竟是一个十分丑陋的女子。

宣素秋就有些愣神儿,论理富贵人家用丫头都是非常讲究的,即便有那严谨家族担心少爷们被,也只是用寻常姿色的丫头就行了,像这样丑陋的,别说丫头,就是去做粗使杂役,怕也没人要,徐沧那样俊秀的人物,怎会用这样丑丫头伺候起居?

当然,她只是有些奇怪,并非是瞧不起阿碧,眼见对方笑着冲她行礼,于是连忙还了一礼,口称姐姐,却见阿碧径自来到卧室那大衣柜前,打开后从里面取出铺盖,一面往铺一面笑道:“小哥儿真是漂亮,我们少爷也算是难得的俊秀人物,人人都说貌比潘安宋玉的,还比不上你这份儿标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身上也没有少爷那份儿渊渟岳峙沉稳冷静的气质,当然,这也是你年岁小,不如我们少爷历练多的缘故,练一练就好了。”

宣素秋心想这倒有趣,徐沧不像是个爱说话的人,他身边的小厮丫头却个个都喜欢聊天,莫非平日里让他们少爷憋得狠了?因笑道:“我年岁小?你们少爷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吧?四五岁多说了,至于历练,你怎么知道我不如你们少爷历练多?我从小儿就和死人骸骨住在一起,五岁上就跟着爹爹在附近县城府城验尸,十岁时就能自己杀鸡宰鸭了,更不用提这么些年,经我手验过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份儿光辉履历只听得阿碧眼睛都直了,喃喃道:“看着小哥儿斯文漂亮,我还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淘气,扮成平民模样上街玩耍,才会被少爷收留,却不想你真的是平民。这么说,你是去应征验尸的了?那少爷怎么会收留你?我们少爷为人有些孤僻,轻易不理人的,就是这客房,今晚还是第一次有人来住,你没看铺盖都是全新的吗?”

“徐沧很孤僻吗?”宣素秋回忆自己和徐沧两次见面的过程,第一次确实有些“生人勿近”的气质,不过第二次就好多了啊,还请自己吃饭……

一想到吃饭,她猛地跳起来,四下里看了一圈,只见两个纸袋在她刚才进屋时就随手放在了桌子上,这才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不知什么时候给扔了呢。”

一面说着,就将两个纸袋拿起,问阿碧道:“厨房在哪里?我去把吃食热热。”

阿碧道:“张嫂子已经为小哥儿开火了,这是卤味吗?现在还没到中秋,凉着吃也可以的。”

宣素秋脸一红,小声道:“不是卤味,是中午徐沧请我吃的,剩下两样东西,扔了怪可惜,我拿回来热热。”

阿碧眼睛瞪得差点儿凸出来,不敢置信地问:“我们少爷就……就让你那么做了?”

“呃……他……应该是不反对的……吧。”宣素秋有些心虚地回答,看见阿碧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的样子,她便急着道:“哎呀,好姐姐,快告诉我厨房在哪儿吧,虽然时近中秋,可今儿太阳大,我在外面晒了半天,别再馊了,就白浪费好东西了。”

“先放着,我把这被褥铺完,就给你拿去厨房热,反正我等会儿也要过去,热水大概烧好了。”

阿碧别看长得丑,手头却是麻利勤快,不一会儿收拾好了床铺,便拿起两包东西出了门。

宣素秋来到床前,爱不释手着的锦缎被褥,再怎么当男孩子养,她本质上也是女孩儿,对这些鲜亮的锦缎以及漂亮首饰珠宝都是天生喜爱。

说起来,若非选择了验尸这一行,或许在家中买些丝线素缎,绣绣花做几个荷包,给爹爹做两身衣裳,似乎也是不错的生活。只可惜,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为了干自己最喜欢的这一行,只好放弃那些女儿家摆弄的东西了。

一面想着,就坐在细细感受床铺的柔软舒适,过了大概一刻钟,只见阿碧和另一个高壮丫头抬了个半人多高的大木桶进来,这大木桶十分宽大,装上大半桶热水,怕没有二百多斤呢,可提在两个丫头手里,却像是提了个玩具一般,只看得宣素秋啧啧称奇,听见阿碧说另一个丫头就是阿莲,她便惊讶道:“你们两个是天生神力么?这样笨重的大木桶,竟然提起来不费劲儿。”

阿碧咧嘴笑道:“天生神力可不敢当,但我们两个生的高壮,吃的又多,从前又都是干力气活儿的,所以这个木桶真不算什么。”

宣素秋细看两人眉眼,觉着很是相像,便轻声问道:“你们俩是姐妹?”

“是啊。”阿碧点点头:“不然天下间有一个我们这样丑的就很稀罕了,哪里还会凑得上两个?”

宣素秋越发惊奇:女子哪有不爱美的?便是丑陋女子,也绝对忍别人说她貌丑,这两个丫头竟毫不忌讳这一点,当真是心胸开阔,难道也是徐沧教人有方?

阿莲麻利给宣素秋预备好了换洗衣裳,对宣素秋道:“小哥儿沐浴吧,因为没有你的衣裳,所以把我们少爷的拿来一套给你换,虽然他比你高大些,但将就着也可以穿了。至于你这一套,来我给你洗洗,放在熏笼上,明早儿差不多就干了。”

第十五章:不拘小节

“好,那麻烦姐姐了。”宣素秋谢过阿碧和阿莲,看着那大木桶再也忍不住欢喜之情,待两人出门后她便将衣服脱了放在屏风外,解下束胸小心压在新衣服下,欢呼一声跳进大浴桶里。

中间阿碧又进来过一趟,将宣素秋换下的衣服取走了,等到她洗完后换了徐沧的衣裳出来,阿碧正好提着大食盒进来,站在当地打量了她几眼,含笑道:“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衣裳虽不合身,却是做工考究,料子也好,衬得小哥儿越发俊俏,直如芝兰玉树一般。”

宣素秋笑道:“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料子,不过以你们少爷那败家性情,该不会我穿过后他就不要了吧?”

阿碧道:“我还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少爷会怎么处置,不过他衣服有的是,倒也不用小哥儿操心。”说完将食盒打开,取出几样菜肴,笑道:“时间还算充裕,所以张嫂子给你炖了只鸡,她本来不想给你热剩菜,说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我们这院里也没人吃剩菜的,我想着小哥儿大概是喜欢这两个菜肴,好歹央求她给热了……”

阿碧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宣素秋坐下这才住口,听宣素秋邀她同食,她便说自己已经吃过了,等到宣素秋吃完,这才收拾了碗筷出去。

宣素秋便脱了外衣,穿着徐沧那套白色中衣睡觉,她为人一向不拘小节,不过想到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贴身衣物,这会儿穿在自己身上,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不过转念一想,又暗自道:以徐沧那败家气,八成就不会再穿了。即便穿了又如何?又不是肌肤接触,也不是他吃亏,我也不会用这等事去赖他,何况他未必能识破我的女儿身,有什么?

正想着,就见阿碧又进来了,在外面榻上铺了被褥,她便坐起身奇道:“阿碧姐姐,你做什么?”

“晚上你不需要人伺候吗?所以我在外间睡,你有什么事就喊我一声。反正少爷今晚不在家,即便在家,有阿莲服侍也就够了。”

“不用的,茶水方便之物都备好了,我不用你伺候,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又不是你们少爷。”

宣素秋呵呵笑,却见阿碧也笑道:“这有什么?你今晚上就做一回富家少爷呗。不过你这富家少爷有些凄惨,别人谁不是貌美的丫头贴身伺候,你却摊上我们……”说到这里,忽做恍然大悟状道:“该不会是小哥儿害怕我这副相貌吧?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哪有的事?”宣素秋连忙解释:“我素日里是和死人打交道的,只有别人怕我,没有我怕别人的道理。”

阿碧便兴高采烈道:“是这样吗?那你的确不会怕了,我们少爷也经常和死人打交道,他就不怕我们。不过府里三少爷四少爷就见不得我们,上门一次就吓跑了,再也不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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