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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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宣素秋握着拳头险些跳起来,不过发现还有长辈在面前,这才强自忍住,暗道大人真厉害,这就把纵火案的缘由弄清楚了?明明回来路上还说只是推测不敢做准呢。

“呵呵,想跳就跳吧。”陈大人一语揭穿宣素秋企图,洋洋得意道:“老夫少年时候也淘气,听见好消息比你跳的还高呢。”

徐沧:……

宣素秋:……

“二十年前,虎头寨的三位当家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他们厌倦了抢劫杀人,也许他们害怕遭报应,或者是烦了官兵没完没了的围剿,所以决定金盆洗手。然后他们带着山上土匪偷偷下山,这些土匪或者分成三部分继续跟随他们,或者分了银钱回乡重新做人。而三位当家的,如今想来,就应该是元,吴,张三人,他们来到苏州扎下根,因为做贼心虚怕被人怀疑,三人装着彼此不认识的模样。他们手中有大量钱财,所以很快便在苏州当地崭露头角,置办了宅子土地,成为大富商。但三人不能坐吃山空啊,他们做买卖又未必能赚钱,因此三人决定铤而走险,他们利用从前的江湖人脉,干起了走私的买卖,这黑油就是其中一桩生意,一百桶黑油,不管是秘密运去北疆卖给匈奴,亦或是就近卖给海匪,都能大赚一笔。”

徐沧娓娓道来,他出色的推理能力让他能够凭借着几条线索就推断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宛如亲见。当初的长乐侯府世子夫人案,心思缜密的秋雨都在他的推理下甘拜下风俯首认罪。

宣素秋见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倒了两杯热茶,捧到陈大人和徐沧面前,将他们手中冷茶换掉。

这丫头,是个有眼力见的。

老头儿点头微笑,徐沧看了宣素秋一眼,目中绵绵情意一闪而过,他轻啜了一口茶,向宣素秋解释了陈大人查出的水师统领私卖黑油的事,方又继续道:“一百桶黑油被水师统领截留后,秘密运到元府储存,而在此之前,三家人就已经发现清风山的玉矿,有了玉矿带来的巨额财富,从此后就再也不愁坐吃山空。然而三人兴奋之下,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那就是皇上有意南巡,而行宫选址就恰好将清风山包括在内。”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声道:“清风山虽是元家产业,然而一旦建成行宫,官府是绝对不会在乎元家态度,一定会将清风山夺回来的。吴家和张家都不甘心,不愿意让这样一笔巨大财产从手中溜走,然而当他们去和元家商议对策时,却发现那位大当家的抱着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心思,对方竟然想主动贡献出清风山和自己的府邸,以此来讨好朝廷,换一个皇商当当或者民爵的封号。”

“不是吧徐大人?您连这个都知道?”不要说宣素秋震惊,就是陈大人都目瞪口呆,连陈七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人都忍不住叫道:“这……这真是瞎蒙的吧?二十年前大人多大?您怎么知道这种事?就跟您亲眼看见似得。”

徐沧淡淡道:“这是推测,自然有根据。陈大人,您想一想,虎头寨三兄弟能一起下山一起来苏州一起走私甚至清风山都只掌握在元家,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在那个时候,是三人一体同心协力。如果不是元老大先透露出了要投靠朝廷的意思,吴张二人有可能不透露他们心中所思吗?宅子再好,烧了就烧了,只要清风山还在,建多少宅子不行?”

“等等等等。”宣素秋急忙打断徐沧的话:“徐,你的意思是说?听到圣驾南巡,要把清风山周围圈占建造行宫的消息后,吴张二人就有了烧掉元家大宅的心思,是这样吗?”

“应该是这样的。以他们的能力,要阻止圣驾南巡,除了这个办法,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吗?再加上他们都是土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想出这个主意顺理成章。事实上,后面的那一场大火也证实了,他们就是要用这个办法阻止圣驾南巡。”

第一百三十四章:推理(下)

“那您怎么知道吴张二人没有和元家透露他们放火烧宅子的意思?既然是三位一体同舟共济,他们怎么可能瞒住元老大这种事?”

徐沧一拍手道:“这就是我刚刚说的,一定是元老大先透露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吴张二人立刻就隐瞒了自己的心思。不然,若是他们透露了自己的主意,元老大岂会不防备?就算当时没有防备,有道士登门,他也一定会明白,又怎么会让一家人全部枉死?”

徐沧这样一说,众人也就明白了,陈七却皱眉道:“这不对劲啊,徐大人,您别怪我多嘴,我们江湖人,是最讲义气的。那么好的兄弟,不可能听了元老大的话后,劝都不劝一句,就暗中放火,烧了他们一家啊。”

徐沧淡淡道:“这个中缘由,因为时间久远,且当事人全部死亡,我们已经没办法问个究竟了。不过依照我的推测,三人离开虎头寨,在这苏州繁华之地日久,过惯了富贵生活,平日里又不往来,心思多多少少或许会起了些变化。元老大决心用清风山当做投名状,投靠朝廷;吴张二人却是舍命不舍财,清风山说什么也不能落入朝廷手中。这就是他们的巨大分歧。吴张二人或许会劝过元老大,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心思,不可能将放火这种主意轻易说出来,如果我是那两个人,本着兄弟义气,可以努力劝说,却不能将自己最后一张底牌交给对方知道。而元老大却是心意已决,所以他们由此决裂,才有最后的一场天火惨剧。”

陈大人捻着胡须道:“嗯嗯,很有道理,叫老夫看,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陈七却似是对这个推测始终没办法接受,皱眉喃喃道:“江湖义气,哪有这样决绝的?尤其他们曾经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徐沧淡淡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陈护卫,金钱对这世间万物的腐蚀,确实是最厉害的,不然也不会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更何况那就是三个打家劫舍的土匪,你能指望他们有多少良心?当然,还有一点也十分重要,那就是元老大的决定在吴张二人看来,就等于是背叛。他们三个在虎头山为非作歹,和官兵数次死战,可以说,他们是与朝廷结下生死大仇的。这种时候,元老大却要用三兄弟共同的财富来买好朝廷,博一个出身,这怎能不让吴张二人怒发冲冠?丧心病狂之下,做出放火之举也就不难理解了。”

陈七这一次终于点头道:“徐大人说的没错,江湖中太多人都是被贪官污吏逼得走投无路,和朝廷仇深似海,我当初就遇见许多这样的人,连我爹娘也是被贪官污吏盘剥多年。如果因为这个而让吴张二人起杀心,太正常了,他们可以对元老大仁义,却绝不会对一个朝廷走狗仁义。”

“咳咳……”

陈大人忽然咳了一声,陈七这才知道发现自己说错话,不由脸色一红,连忙摆手道:“徐大人,我不是说您,那个……我……”

“我明白,你说的走狗是指那些拿着朝廷俸禄却为非作歹的官员。”徐沧点头道:“不过任何势力都有害群之马,不但朝廷有贪官污吏,江湖中也有杀人越货的强盗。”

“大人说的没错,这些都不是好鸟。”陈七长长出了一口气,感激地冲徐沧笑笑,忽听陈大人又道:“子经,依照你看,那一百桶黑油是怎么烧起来的?会不会只是个障眼法,事实上大部分黑油都被吴张二家运走了?”

徐沧摇头道:“这不可能。一来,若只是障眼法,大火不可能持续燃烧十几天,那一片焦土至今还是不毛之地,如此凶猛火势,没有百八十桶黑油办不到的;二来,我因为纵火案视察过第二第三处火场,也就是吴张二家,这两个地方都没有可以存储黑油的地方,所以我断定那些黑油已经全部烧尽。这倒未必是吴张二人心狠,自己火上浇油,须知元家的黑油肯定也是有人严防死守的,若是到处泼油,容易露出形迹,那他们的放火大计也许就没办法施展了。之所以黑油为何会被烧掉,依照我推测,或许那一天恰好是元家要往买主处运油,因为怕无意间惊动了人,所以在入夜后才将黑油从地窖中收拾出来,准备第二天起运,却不料那天夜里着了火,于是黑油付之一炬,造成了十几天的天火。”

陈大人道:“不错不错,大概就是这样,呵呵!子经这个脑子真是了不起,我在京时就常听人夸你,如今自己亲身领教,才知名不虚传。”

徐沧见外面天色渐黄昏,便对老头道:“陈大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留宿在我的钦差行辕如何?”

“也好,夜里赶路总是不方便。尤其是这一次南巡,我闹得动静也够大了,杭州那边只剩些尾巴,倒不用着急。对了,我明日回杭州,大概再有三两天时间就可以启程回京,子经你还需要多长时间?若是再晚,怕是过年前赶不回去了。”陈大人也提起这个问题,可见炎黄子孙对除夕新年的重视。

徐沧道:“我这个案子,虽然借大人之助,揭开了冰山一角,可离真正破获还远着呢,所以回京时间实在不定。”

陈大人点头道:“这样说来,倒是不能做一路了,也罢,还是这个案子要紧。苏州这三场离奇大火,可说是震惊天下,老夫在江南多日,深知江南百姓对这三场大火的敬畏,以至于给了那些反贼造谣生事的机会,若是这个案子能够大白于天下,江南民心可定。”

徐沧连声称是,接着就让绿玉去厨房吩咐准备晚宴,陈大人是他的长辈,官儿又比他大,自然要好好招待。

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仵作,宣素秋是没有资格在这宴席上陪坐的。开玩笑,按照陈大人的吩咐,这只是一个私人宴会,除了程刚之外,连知府郑同光都没有被邀请,她一个小仵作算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礼物

但作为徐沧心中的红颜知己,陈大人心中的可爱晚辈,在这私人宴会上宣素秋就是当仁不让了。而这些天在徐沧身边,吃他的喝他的也已经习惯,宣仵作并不拘谨,每发现一道好菜,就会尽情发挥待客之道,不住夹给陈大人和徐沧,当然,她自己也搜刮了不少进肚子。

所以这顿晚宴吃的是宾主尽欢,等到散场后,就已经是戌时末了。

宣素秋洗了澡出来,见绿玉还在灯下做衣裳,便打了个呵欠道:“要不要这么拼啊?油灯很伤眼睛的,又不是等着穿的衣裳,何必这么着急?”

绿玉笑道:“这是赶着做出来过年穿的,自然着急。”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做一件衣裳难道还做不完?”宣素秋用大白巾反复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面疑惑问道。

“不止一件,还有两件。”绿玉说完,面上忽然有了一抹红晕,于是宣素秋就明白了,哈哈笑道:“原来你要给初二也做一件啊,啧啧啧,那小子要美死了。”

绿玉红着脸道:“我倒不是……倒不是因为这个关系,才给他做衣裳。只是听初一说,初二老子娘很久前就去世了,他过年也没人替他穿衣打扮,我觉着可怜,所以今年给他做一件。便是……便是没有爷的吩咐,就……就只是寻常男女之间,我看着他可怜,给他做件衣服,权当给自己兄弟做了,又有何妨?”

这却是睁眼说瞎话了,贵族府中的下人年轻男女,若没有任何关系,哪能用这种理由私赠东西?这可是板上钉钉的私相授受,一旦被发现,轻则挨打,重则被撵出去都是可能的。

不过这话用来唬住宣素秋却是足够。宣仵作年少时就立定远大志向,要跟着父亲学习验尸之术,多年来砍柴捉鱼,学习验尸,忙于家务的时间都不太够,哪有时间学习什么女戒女训,三从四德?何况宣仁乡对这些吃人的礼法也十分排斥,只教了女儿要洁身自好,不让她轻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骗了去就成,剩下的也没教多少。所以今晚宣素秋就被绿玉给骗住了。

因坐在榻上呆呆想了一会儿,忽然跳起身道:“如此说来,我……我也要给徐做一个物件儿,嗯,做什么好呢?衣服?我也不会做啊,绿玉,你说我给徐做个什么好?”

“啊……啊?”

绿玉整个人都惊呆了,意识到这是自己闯的祸后,大丫头吓得爪子都有些抽抽,不过现在让她告诉宣素秋说这种东西只能用在有情人之间,那不是自打嘴巴吗?

转念再一想:嗯,反正少爷的心意,除了这情窦未开的宣姑娘之外,家里人怕是没有不知道的,姑娘要给少爷做东西,那不是正中少爷下怀?若这会儿被自己破坏了,日后少爷知道,还不知怎么怨恨她这个煞风景的,倒不如顺水推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就算他日少爷知情,也只会在心里夸奖自己识趣,说不定还会给她记上一功呢。

绿玉越想越美越想越兴奋,立刻放下了手中衣裳,替宣素秋参详起来:“姑娘,您都会做什么?不会做衣服的话,鞋会做吗?”

“不太会。”宣素秋有些心虚的摇头,却见绿玉瞪大眼睛,失声道:“不是吧?那您在家里,不给宣老爷做衣服鞋袜吗?”

“唔!我爹的衣裳鞋袜啊,都是我娘从前给他做的,后来等我娘做的那些都穿破了之后,迟县令就去照北县了,再然后我爹的衣裳鞋袜都是他这个同年帮衬的,连我的衣服鞋袜都是。”

绿玉服气了,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皱眉道:“要不然姑娘就给少爷做个荷包或者香囊吧,若是连这个也不会做,那只能做条腰带了。”

“这些都是很小的物件儿啊。”宣素秋连连摇头:“我吃了徐那么多东西,花了他那么多钱,怎么着也得做个大的来感谢他,不然拿不出手。”

绿玉心想您要求还挺高,问题是,能拿出手的东西您也做不出来啊,不过还不等她想出什么好主意,就见宣素秋跳起来笑道:“啊,有了,我干脆每个做一件,如此一来,荷包香囊和腰带,堆在一起也算是份东西,对不对?”

“啊?这样也行?”

绿玉被宣素秋的奇思妙想惊呆,好半晌才哭笑不得道:“姑娘,别看这些物件小,却要更精心呢。”

宣素秋一脸坚定地握拳:“没错,就是要精心,不精心怎么能显出我对徐的感激之情呢?”

“哦,既然姑娘这样说,那……好吧。不过姑娘,这些你都会做?”

“哦……不会。”宣素秋脸都红了,但下一刻就来到绿玉身边,拉着她的手嘿嘿笑道:“不过我不是有你吗?好绿玉,看在咱们是好姐妹的份儿上,你就教教我,我还是很聪明的,这么简单的东西肯定一学就会。”

“呃……好吧。”老实说,绿玉对宣素秋的学习能力并不抱什么希望,但看着她俏生生的面孔陪着笑,在面前软语相求,别说对方现在是自己主子,就算只是个丫头,谁又能忍心对这样撒着娇的倾城佳人说一个“不”字呢?

宣素秋心愿达成,一下子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就要去寻找做荷包香囊以及腰带的布料,却听绿玉道:“这都快半夜了,翻箱倒柜的再惊动到人就不好了,不如明天再翻。”

宣素秋这才作罢,和绿玉说了一会儿话,询问了荷包香囊的大致做法,才被撵去了里屋睡下。

躺在柔软床铺上,很快外面烛火就熄灭了,宣素秋却翻来覆去的烙起了煎饼,最后意识到自己确实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屋里被炭火熏得暖融融的,她只觉头昏脑涨,于是到窗前推开窗子吸了一口江南冬夜的冷冽空气,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六章:重要证据

却见对面徐沧的房间内,竟然还没有熄灯,烛光将书桌前那个影子映在窗上,看上去十分美好。

于是宣素秋就知道徐沧还没有睡,因为这么美好的剪影绝对不可能是初一初二那两个家伙的,她想了想,便穿上夹棉袄,又将那件白狐狸皮的斗篷披在身上,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门口传来银铃般的声音,打断了徐沧的沉思,他抬起头,就见宣素秋悄悄走进来,看了看屋内,便噘着嘴巴道:“怎么回事?初一初二都哪里去了?”

“夜深了,我让他们去睡的。”徐沧站起身,来到桌前替宣素秋倒了一杯热茶,一面奇怪道:“这么晚了,小宣怎么还没睡?”

“唔!我睡不着,正好看见你这里还亮着灯,所以就过来了。”宣素秋接过茶,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是,我过来是想给徐添茶倒水的,结果还要害你给我倒茶,这成了什么?”

红袖添香夜读书。

徐沧情不自禁就想到了这句话,一时间不由遐思无限,心里也满是温馨甜蜜,不过面上却没有显现出一星半点,只微微笑道:“这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徐今天不是已经将元家的缘由弄清楚了吗?这可是大发现呢,现在你又在苦恼什么?”

“元家起火的原因固然是弄清楚了,但吴张两家的火又是谁放的呢?为什么要在每隔十年后的同一天放这场火呢?”

“唔!”宣素秋答不上来了,但她很快就发现徐沧脸上没有苦恼的神情,眼中也是坚定神色,想了想对方性情,宣仵作不由一下子站起身,兴奋地小声道:“徐,其实你已经有结论了是不是?那你说,吴张二家的火是因为什么而起?”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复仇。”

“复仇?”

宣素秋愣住了,但很快便醒悟过来,倒吸一口冷气,她小声叫道:“不……不是吧?徐你的意思是说?元家的复仇?可……可元家不是说全被烧死了,并没有人活下来吗?”

徐沧沉声道:“这也未必,我今天去了冰窖,发现一些痕迹,当日火起之时,应该是有人躲在冰窖中逃过一劫。

“啊!”宣素秋瞪大眼睛,只听徐沧耐心解释道:冰窖里除了存放的整整齐齐的冰块之外,在离冰块最远处,还有一滩滩的薄冰,类似于水洒在地上,然后被冻住,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宣素秋努力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双眼一亮,轻声道:“我明白了,这应该是当时有人在冰窖里安身,然后他就只能用冰块化水喝,这个过程中很多水流淌到地上,他并没有理会,时间长了之后,那些洒掉的水就成了薄冰。是不是这样?冰窖里肯定是越靠近冰块的地方越冷嘛,所以他只能到离开冰块最远的地方安身。”

徐沧赞赏地看着宣素秋:这个小宣,有时候好像很笨,但有时候,思路又很灵活,几乎每一次都能出乎他的意料。

“徐,我……我是不是说错了?那个……你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徐沧……我现在应该是一脸微笑的鼓励看着你吧?憋着笑?是谁给小宣这样的错觉?我吗?不,我不承认。

“唔!小宣,你说的没错啊,这样下去,除了验尸之外,就算是在推理上,你也可以做我的助手了。”

徐沧笑容加深了两分,果然就见宣素秋举起手低低欢呼了几声,但很快,她又把手放下,小心翼翼看着徐沧道:“那个……徐,你确定这话不是反讽?”

徐沧一脸的囧囧有神:“反讽?我脸上的表情还不够真诚吗?小宣,我严重怀疑你的眼睛出了问题,不如明天找个大夫过来看看?随行御医擅长外科,治疗眼疾这方面倒未必比得上本地名医。”

宣素秋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小声道:“我不是不相信徐,不过我爹说过,我的脑袋不知是怎么回事?有时候聪明的很,有时候又像是进了浆糊一般不开窍,而且……凭着这一点线索就猜测冰窖里有人,我觉得……确实单薄了些嘛。”

徐沧无语,好半晌才咳了一声,扭过头去小声道:“知女莫若父,果然有道理。”嗯,他这一次确实是憋着笑意,怕笑出声来会让宣素秋难堪。

不过这一回宣素秋却没有看出来,她抬头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咬牙叫道:“徐,原来你是在笑话我。”

徐沧:……小宣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徐,那个冰窖是用青砖铺地的吗?不然就算是化得多余的水,也会渗到泥地里去吧?”

小宣脑子里应该有两个小人,一个叫聪明一个叫笨笨,现在应该是聪明主宰大脑的时间了。

事实证明,大理寺少卿的想象力的确丰富,连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出现在他的脑海,也难怪能够屡破悬案奇案。

“没错,元家财大气粗,样样都追求奢华,又干着走私买卖,不然也不会用那种精钢做铁环,所以地窖里铺点青砖算不上什么。”

“对啊,精钢铁环。这么说,他们的精钢应该是从北匈那边走私过来的?难怪……难怪徐说过,这种精钢大夏很少见,就算有,也很少有人舍得拿来做门环,其实从这一条,就可以看出元吴张三家一定是有联系得了。”

“没错。”徐沧点点头:“不过这个理由终究太薄弱,所以陈大人今天带来的书信真是帮了大忙,让我能够推测出元吴张三家的关系。至于地窖里住过人的证据,还有一个。”

徐沧说着,便拿起桌上那方绢帕,递给宣素秋:“你看,这是从冰窖里找到的,我没有惊动人,你是看见它的第二个人。”

宣素秋一听,这小小东西竟然被徐如此看重,不由肃然起敬,连忙双手接过绢帕,深吸一口气,双目灼灼向这小东西看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徐沧的怀疑

如同枣核般大小,上面带着尖刺,隐隐透着青色,这东西好熟悉啊:“我去,徐,这不就是个苍耳吗?你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

看着宣素秋哭笑不得的模样,徐沧也笑了,将那绢帕接过来淡淡道:“你只看出它是一只苍耳,就没看出点别的?”

“还要看出来什么?”宣素秋挠了挠头:得!按照徐大人的推论,此时主宰她脑袋的肯定是笨笨了。

“这只苍耳还很饱满,水分没有半点流失,表皮隐隐透出青色,说明它是今年的果实,在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钩住了行人衣服被带走,最后落在冰窖里……”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别说主宰宣素秋脑袋的只是笨笨,就算是白痴,这会儿也明白徐沧的意思了。

“徐,你的意思是……是说近期内有人去过冰窖?所以才会把衣服上的苍耳给带进去,然后不小心蹭掉了,是不是这样?”

“没错,孺子可教也。”徐沧点点头,却见宣素秋皱起一双挺秀眉毛,咬着嘴唇道:“可……可为什么当时出来后,您却说没有什么发现呢?还有,我检验的那具尸体,明明显示说对方是被长剑杀害,你为什么却告诉程将军和于捕头说什么也没查出来呢?”

当时检验那具烧焦尸体的时候,宣素秋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儿,将尸体整个解剖开来,她发现死者鼻腔和咽喉内存有少量烟灰,但是肺腑却呈鲜红色,身为验尸高手,她很清楚这个程度的损伤不会伤及性命,所以可以肯定,尸体最终是因为那一道贯穿剑伤失血而死。

令人惊讶的是,此人的心脏竟然是长在右边,可说是万中无一。徐沧当时就站在宣素秋身旁,听她这么说,当时便推测出此人就是因为心脏异于常人,才会有时间跑到水塘边,只可惜,他虽然没有死在火中,可到了水塘后却也是强弩之末,再也无力奔逃,最后倒在了水塘边,接着大火蔓延,但毕竟是园中水塘,大火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旺盛,所以尸体还没有全毁,只是被烧焦了,再然后,或是狂风或是火势,将这具尸体推入水塘,沉在水底,也幸亏如此,才能等到徐沧巡查火场,被初一初二发现了它。

如此重大的情况,可说是对整个案子都至关重要。然而出去后,徐沧却只字未对程刚于修提起,加上今天进冰窖后,徐沧照样将得到的线索暗藏起来,出来也是宣布冰窖没有异样,宣素秋就算再傻,也知道对方的用意了。

“徐,你是怀疑……我们当中有凶手的眼线?”宣素秋悄声问了一句,一面回头四顾,好像眼线就在自己周围似得。

徐沧沉声道:“还记得那个裁缝吗?当时他要提供线索,然而却临时反口,几天后就失足落井而死,虽然十年前的事已经无迹可寻,但我却不相信事情会如此巧合,从那一刻起,我就有些怀疑,凶手就在衙门中。

“啊!”

宣素秋捂住嘴巴,她还只是怀疑衙门中有凶手的眼线,但徐沧却直接说凶手就在衙门中,这个答案无疑更劲爆,更让人惊惧。

“十年前临时反口的裁缝;这一次反贼的冒认罪名;还有冰窖里近期内才出现的人迹。这些都说明,凶手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所以我再也不敢随便相信人,只有你和绿玉,还有初一初二程将军,这些人我才可以相信。”

徐沧的面色无比郑重,宣素秋点点头,但很快又小声道:“这么说来,徐……你,你是怀疑于捕头了?”

“唔?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只有他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啊。”宣素秋叹了口气,她并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天,她对爽朗热情的于修印象不错。

“倒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他。”徐沧摇摇头:“首先,裁缝的事情,他当时才多大?了不起十几岁吧,怎么可能在县衙当差?所以那件事应该和他无关;再者,就是这个冰窖的长梯子,当时也没想到情况会如此,所以许多人都知道,而且因为刺客中途暗杀的事,所以耽搁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长梯子就放在木匠家的后院,没人看守,任何人都可以在夜里偷偷带它去冰窖;最重要的,当时那么多刺客群起攻击,如果于修不拼死反抗,那我实在生死难料。”

“对啊,如果于捕头是凶手,他肯定会害怕徐的。借着刺客的手将您刺杀,他了不起不做这个捕头,可若是救了您,一旦破了案子,他就连性命都没有了。哈哈哈,我真蠢,徐说的没错,于捕头肯定不是凶手。”

徐沧看着宣素秋开心的模样,心中也觉着暖融融的:这个丫头太重情义,当日她以为春蕊是凶手,还闷闷不乐了许久,后来真相大白,春蕊要在监牢度过几个月,她还特意去和看守女监的婆子打招呼,让人家好好照顾她,甚至为了那个苦命丫头来自己面前哭,让自己心软之下,到底收留了那个丫头。

“不过徐,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十年前那场大火,于捕头虽然不在县衙正式登记的花名册内,但他却是衙门中临时打杂的。”

宣素秋的话将徐沧从思绪中拉回,他“哦”了一声,接着便是一怔,猛然抬头看向宣素秋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张二虎说的啊。他说于捕头那时候就很厉害了,所以后来郑知府到府衙后,才把他也调过来,没两年就做了捕头。”

“竟是如此吗?”

徐沧面上笑容消失,眉头微微皱起,在屋中踱了几步,他这副深思神情只看得宣素秋一颗心又紧张起来,连忙道:“怎么了大人?该不会……该不会我说错什么了吧?”

“没有,你没说错。好了,再耽搁一会儿,天就亮了,还不赶紧去睡?明儿允许你晚起,等起来了,带你去街上吃饭。”

“好啊好啊。”

宣素秋连连点头,心中那点小疑惑立刻被徐沧的吃食诱惑给冲散了,听到街上隐隐传来的梆子声,已经是四更天,她吐了吐舌头,对徐沧道:“那大人你也早点休息,毕竟您也是人,不是铁打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煞费苦心

“知道了。”徐沧微笑点点头,看着宣素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回到床头,将郑同光送来的那本花名册拿起,仔细翻看起来。

这里面的衙差郑同光查过,并没发现有问题的人,虽然对此徐沧有些疑惑,不过能在苏州这样天下有名的富庶之地做了知县又连任知府,郑同光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他说这些人经过筛查后没什么问题,那可能就真的没什么问题。

会是于修吗?“

徐沧的面色更加郑重了:毫无疑问,如果是于修,他可以接近那些反贼,与对方达成交易,让那些人冒认罪名;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带着长梯去冰窖消除二十年前可能会留下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十年前他在县衙做杂工的话,也可能是裁缝临时反口的重要因素。

不过徐沧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原因就是之前他和宣素秋说的:于修如果是凶手,借着刺客的手就可以将自己这个最大的威胁除去,何必拼死抵抗?要知道,当初刺客的目标可不是他们,而是自己,只要于修不用出全力,放几个刺客过来,自己要护着小宣,那就真是在劫难逃了,而且事后追究责任,他只是地方捕头,并不负责保护自己,一个捕头,谁还指望他有多高武功?到头来,后果无非是丢了捕头这个职务,甚至职务都不会丢,顶多降级成衙役,以他的能力以及在苏州的人脉根基,再升个捕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罢了,现在也不能下定论,还是明日带几个人,去查一查这花名册上的衙役吧。”

熬夜到现在,徐沧也有些困了,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然后吹熄烛火,脱了外衣安歇。

只睡了小半个时辰,便又起身,只因为陈大人一早要回杭州,徐沧不能不送。

不过送了陈大人回来后,徐沧就毫不客气又睡了个回头觉,最后竟是和宣素秋同步起床的,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这也幸亏初一初二和绿玉相信两位主子的为人,不然就看他们这巧合的起床时间,还不定怎么猜测呢。

梳洗完毕,初一看看外面天色,便问徐沧道:“爷,是现在吃点东西垫垫,等着中午再吃饭呢?还是现在就把早饭午饭一起吃了?”

徐沧换了一身白色竹纹夹棉长衫,头上戴着逍遥巾,说不出的文采风流,挺拔潇洒。

听了初一的话,他就淡淡道:“弄两块点心垫垫吧,顺便给小宣送一盘子,但要嘱咐她别多吃,等会儿我们出去,中午我在春风得意楼请她吃燕翅席。”

饶是初一初二不是吃货,可一听说“燕翅席”三字,口水也不禁流出来了,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心中都暗道自家少爷为了小宣,倒真舍得下血本,春风得意楼的燕翅席啊,他们来苏州只有一个多月,对此早已是如雷贯耳,没有二百两银子,你敢点燕翅席的菜?

连他们都是如此,更不用提宣素秋了,只是二百两银子这个数目实在太过巨大,巨大到宣仵作连馋虫都不敢放纵它们探头,所以从没在徐沧面前提起过。

然而徐大人是什么人?虽然一扑进案子里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敬业工作态度,然而事关红颜知己的最爱,哪里能不闻不问?不过先前案子千头万绪,他理不清道不明,所以实在没这个心思,如今案子越发明朗,抓住凶手只是时间早晚的事,这不?立刻就把心上人的喜好提到了日程上。

宣素秋刚刚和绿玉确定了荷包香囊以及腰带的样式,正在那里选择绣花的图样。

绿玉本就是个灵巧女子,在公主府时时间一大把,公主喜欢画工笔画,她在旁边暗暗揣摩,两三年下来,虽然不能成为什么丹青妙手,但画个花样子却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绿玉这里的花样子特别多,宣素秋翻了十几张,一眼看中一张牡丹锦鲤,指着那图样兴奋道:“这个这个,荷包的图案绣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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