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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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岂不也是自相矛盾?”徐沧一摊手:“既然知道自己有错,为何又死不悔改?”

“我……”

宣素秋无话可答,徐沧定定看着她,好半晌,方见她垮了肩膀,恨恨道:“他们……他们做下不如的事,这是他们该得的报应。”

“既是该得的报应,那你何错之有?”

若论争辩,宣素秋哪里是徐沧的对手?几句话就被对方问的哑口无言,好半晌,她才迷迷糊糊道:“难道……我真的没有错吗徐?”

“你当然有错,无论如何,你也不该私自伤人。身为仵作,你当知道律法尊严,此事你该上告刑部,自有官员为你母亲做主,你却私下里复仇,若这世间人人都觉着自己可以裁决一切纠纷,那还要律法干什么?从这一点上来说,你知法犯法,的确是罪无可赦。”

“那……那徐和外祖父还为我……”

宣素秋彻底蒙了,却听徐沧沉声道:“我和你外祖父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不想让你为三个败类赔上性命前程,我们可没说不追究你的罪过。只是……如果不想方设法,以他们三家的势力,你必死无疑,这又何尝不违背律法公平?且不近人情。所以此事到了现在,恰恰是为了维护律法尊严,酌情正确处置,我们才会四方奔走,明白吗?”

“不明白。”宣素秋诚恳摇头。

徐沧:……

“你这小笨蛋。”徐沧有些伤脑筋,心想小宣平日里看着活泼鬼灵精,可该聪明的时候她就糊涂了。

因想了想,方徐徐道:“这样说吧。如果这个案子是发生在平民间。一个柔弱女子被三个侮辱,以至于难产而死。你知道律法应当如何判吗?”

“该判死罪。”宣素秋愤愤扬起拳头,却见徐沧摇头苦笑道:“虽然我也这样想,然而现实中,这三个人的确罪不至死。然而因为此案性质恶劣,所以一顿板子,罚没财产,千里流徙,服上几年苦役是免不了的。在这个过程中,这三个活下来的机会不超过三成。所以,虽非死刑,但与死刑相距不远,明白吗?”

宣素秋懵懵懂懂点头,一双眼睛也明亮起来,觉得律法果然还算公平。

又听徐沧道:“而现在,弱女子变成了富贵小姐,三个也变成了三个勋贵。论理,依然是这样的判决。然而就因为他们身份不同,这世间除了我之外,怕也没人能做出这样的判决。或轻或重,这就全看两方勋贵的交锋了。如果秋家势力庞大不依不饶,三个被判处死刑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三家勋贵一手遮天,那三人可能罚些银子,打一顿板子就了事。”

宣素秋再次点头,她虽年轻,阅历浅显,却也知道这些达官显贵之间,自有凌驾于律法之上的一些规则,只不过她奇怪的是:徐,为什么如果是你,就可以公平判决?难道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其他能够秉公执法的官员了吗?“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如果只是一味秉公执法,早被人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徐能够铁面无私,除了无欲则刚之外,也是因为我这个王爷公主之子的身份超然,否则就凭我办过的几个事涉权贵的案子,早就被人暗中打发了。不然你以为为何京城中关系到权贵的案子都递在大理寺?”

这是事实,徐沧从来都有自知之明,他也不觉得这是羞耻之事,反而庆幸自己能因身份之便公平判案,所以此时说出来毫无涩滞,当然,无奈自然还是有一些的,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正公平。

宣素秋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即便如此,我也知道徐不容易。所以我就算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报仇有错,我……我还是不希望徐为我费心,然后被那些小人诋毁。”

“这案子徐要避嫌,所以会转交刑部,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徐沧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方悠悠道:“有秋家为你撑腰,你和那三个败类的身份背景就相当了。而秋小姐是受害者,秋家挟怒出场,这份气势也和三家势均力敌。如此一来,任谁也别想着左右逢源,更是不敢偏袒一方,不然另一方岂会饶你?就算是一品刑部尚书,也受不起这两方怒火啊,于是便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公平审判,如果是公平审判,你为母报仇,虽有不妥,刑罚却也不应过重。“

“可是……之前徐不是也说过?我……我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宣素秋垂头小声道。

“没错,知法犯法的确是罪加一等。但你这个案子,有一项特殊之处。”

第二百四十章:特殊之处

徐沧敲着桌子,一字一句道:“那就是你曾经说过的,十八年前的旧案,随着你母亲逝去,人证物证全部湮灭,根本无从追查。如此一来,执法部门不可能为你母亲伸冤,你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复仇,这一点非常重要,任何一个官员量刑时,都必须考虑进去。”

“真的……真的是这样吗徐?我……我真的还能活,甚至……不用一生监禁?”

宣素秋一直以为徐沧是为了自己,所以拼命奔走想要替她脱罪,她一点都不希望对方清名因自己而有一点受损。然而此刻听他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似乎也不完全只是为了徇私,一时间心中不由激动起来。到底是如花少女,之前虽然已经做好被判死罪的准备,但如果能好好儿活着,谁不盼着活下去啊。

“自然是真的。”徐沧白了宣素秋一眼:“你以为徐是为你徇私?没错,我的确对你有私心,但如果你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行,那我就再怎么想保住你,也不能违背律法良心。我早就说过,这一次案子哪怕不是你做的,而是别的少女为母报仇,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求一个公正判决,哪怕对上那三家勋贵也在所不惜。只是如今有秋家,有皇贵妃,太后宫妃们也都站在你这一边,几乎就等于有了十足把握。”

说完又感叹道:“只是小宣,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你可知你这一次若是将他三人尽皆杀了,恐怕我就真的保不住你了。他们再怎么禽兽,也罪不至死,你杀伤三条人命,那才真正是罪无可恕。”

提及此事,宣素秋也忍不住心里后怕,小声道:“我……我最开始,确实是想杀了他们,后来有一次无意间听你们说话,我去问初一,他说男人废了,比活着还痛苦,我心想如果将这些败类一刀宰了,我娘也活不过来,还便宜了他们,倒不如让他们生不如死。而且实话说,我自己就是验尸官,让我亲手杀伤人命,终归……心中还是过不去。”

徐沧点点头,宣素秋这案子最妙处就在这里:说是生不如死,但残害罪终究比死罪差远了;何况那三人全都有子嗣,如今那话儿被毁,只不过不能纵情声色罢了,正好减少些他们为非作歹的机会,如此罪过又减一层;加上宣素秋为母报仇天经地义,自己再搜集些那三人抢男霸女的证据,届时一旦三家不服,闹到皇帝面前,把这些证据往上一递,以自家舅舅那个性格……呵呵!徐大人在心里冷笑,暗道真到那时,乐子可就大了。活该,让你们教子无方,害我岳母有家不能回,英年早逝。

迟凌云和宣仁乡的出差让徐沧有了一丝危机感,不论这里面是不是有阴谋存在,他都不敢再让宣素秋独自住在小院中。当下解了对方心结,两人喝茶又说了会儿闲话,看着午饭时间到了,于是徐沧带宣素秋去附近一家地道的小饭馆中用了午饭,回来后就让她收拾衣物,一面让初一去国公府说明迟家这边的情况,想让宣素秋今日就搬去国公府。

宣素秋哪里肯?她本就不想搬去秋府那边,但现在她身份已经大白于国公府,再怎样国公府的曾外孙小姐也不可能住到徐沧的小院,如此好说歹说,这里初一又回来禀报,说是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听说了这边情况,就撂下话来,要宣素秋尽快搬过去,也不必收拾什么,只将日常换洗的衣物带几件就是了,还现打发了马车并两个媳妇过来接人。

徐沧道:“是了,险些疏忽了,你自己去国公府,身边没一个认识的人,怎能安心?初一,你回去让绿玉和春蕊简单收拾下当用的东西,然后送她们去国公府,就和国公爷说,这是小宣用惯了的丫头,有她们在,小宣还能放开些。”

初一答应了,连忙又飞跑回去报信儿。这里宣素秋也无奈了,一则有徐沧逼迫着;二来国公府那边拳拳关爱之情不能辜负。因只得收拾衣裳,坐了马车往秋府而来。

徐沧直将她送到秋府大门口,这才返回大理寺,刚到门口,就见一辆马车过来,接着刘王两府的世子和李长青的儿子下了马车,看见他,都连忙上前行礼。

“不必客气,二位世子和李公子此来,想必是为了案子的事情吧?”徐沧带三人来到办公房,一面吩咐人上茶,一面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是。但不知大人这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三人当中,以王凤光之子王显能地位最高,于是也由他代为答话。

徐沧淡淡道:“你们父亲也该醒了吧?原先我就说过,他醒了我要去探一探,顺便问问案发经过,但一直没得到你们的信息,如今你们既来了,那他们人是不是醒了?”

这三人不过是纨绔之流,论机敏应变,怎可能是徐沧的对手?当下不由都是一愣,刚想否认,就见徐沧如刀剑般的目光直射过来,沉声道:“怎么?还没醒吗?若是如此,麻烦倒有些大了,不如本官叫上御医,一起过去诊治看看如何?”

“哦……那……那倒是不用,家父……昨儿已经醒了。”王显能无奈,只得实话实说,话音落,另两人也都跟着他一起点头,同声道:“家父也醒了,就是精神不大好。”

王显能有了这个空儿,倒也急中生智,让他想出个理由,连忙道:“徐大人,您知道家父和两位叔父的伤,实在是……如今他们连家人都不肯见,更何况大人,大人能否……能否只管破案?就不要去……见他们了。”

徐沧冷哼一声道:“可知这是孩子话,不亲口问过他们,我知道什么来龙去脉?又凭什么去拿人?你们说的那关帝庙,我已经去查看过,根据燃烧火把留下的灰烬,可以断定凶手之前是将混进了松香中,火把烧起,就不知不觉将王侯爷和刘伯爷以及李世子迷晕了过去,凶手这才能从容下刀。可只有这么一点线索,破案是远远不够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探察

“那不是……还有三张信笺呢吗?”三个少年急了,徐沧这意思很明显:不见苦主,不能问话,那这案子就没得破。

“若不提三张信笺还好,若是提起这信笺,不见你们父亲,我一肚子疑问却去找谁解惑?”

徐沧坐在案后,啜了一口茶水,沉声道:“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信笺,最多上面有一句后果自负的恫吓之语,你们父亲身为勋贵,都是经过风浪的人,又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毛头小子,因何就这么一张普通信笺,就让他们三人半夜真往关帝庙去了?甚至把家人都安排在外面等待,只身赴约,以至于酿成大祸。还有,石花镇是什么地方?这落难女子又是谁?这些来龙去脉不问清楚,你们叫我如何破案?”

三人被徐沧说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嗫嚅道:“那……那我们回去再劝劝父亲,徐大人这边,也请千万留意帮忙,若能让凶手落网,我们感激不尽。'

徐沧淡然道:“你们回去劝劝也好,告诉你们父亲,明日上午,我会亲自去你们府上拜访,询问案发始末,争取早日破案。”

“啊?徐大人万万不可。”

三人想起父亲听说已经向徐沧报案,徐沧大概要问话时怒气勃发的模样,只觉一阵胆寒,连忙拒绝,却见徐沧不悦道:“怎么?你们这是要阻挠本官办案么?实话说,我也理解三位苦主的心情,然而案情如火,三位勋贵受害,如今京城各处已经传开了风声,皇上都知道了,此案一天不破,我的压力就会更沉重一分。你们父亲乃是受害者,让他们不要太多顾虑,当务之急,自然是捉拿凶手为最紧要的事务,就这么说定了。”

徐沧搬出了“阻挠办案”的大帽子,又把皇帝牵扯进来,三人哪里还敢说什么,彼此互看一眼,只得愁容满面离开了。

这里徐沧仔细思忖了一番,他刚刚对三个少年说的却也是实话。夜长梦多,事情到这个地步,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他已经安排了明日下午就让宣素秋前来报案,之后就要将人送去刑部,在此之前,自然是要见见那三个畜生,能套到一点对案情有利的线索也好嘛。不知秋家那边是不是已经将那白霜霜接到侯府保护起来,这可是一个重要的人证。

“大人,威灵侯府到了。”

徐沧下了轿子,因今次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前来问案,所以他特意做了轿子,来强调自己的官方身份。此时抬头看看正门上威灵侯府的匾额,他整了整衣冠,对初一道:“去,上前通报。”

王凤光和刘炎越许是袭了爵位的关系,处事说话也算圆滑,他们知道自己犯罪在先,所以任凭徐沧怎么问,也不肯露出丝毫马脚,只说自己当时半是好奇,半是害怕,又恐为人陷害,所以想去澄清,因此才会半夜赴约。这理由虽然漏洞不少,但在场面上,却是够用了。即便到了刑部大堂,他们只要一口咬死这个借口,哪怕主审官明知道他们在撒谎,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也只剩下李长青一人。徐沧来之前了解了下三人性格,原本就是将这李长青作为重点突破口。这三人性格狭隘自私,只要其中一人露了破绽,将来被捏住痛脚,他必定不堪另两人平安无事,把所有黑锅都扣到自己头上,到时稍加引导,很容易就会真相大白。

跟着小厮一路来到后院,李长青之子李春辉亲自引他往李长青休养的院子来

还未进院,就听院中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小妖精,也不看看现在我就算把那妖精接进府来,你自己还有没有那话儿办事?呸!不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能惹下今日祸事?如今不吸取教训,还想着从江南买来的小妖精过得好不好。李长青你放心,我这就命人去把那妖精撵出庭院,卖进勾栏,让千人骑万人压,省得你天天惦念着。”

话音落,房中就传来怒吼声。李春辉尴尬地看了徐沧一眼,垂下头去,接着一个胖女人从院中趾高气扬的出来,看见徐沧先是一愣,接着少年介绍了身份,她这才缓了脸色,微微施礼后便扬长去了。

徐沧心中也觉好笑,这样一个野蛮妇人,能让李长青毫无办法,可见这厮有多草包,当下心中笃定,整整衣裳便和少年一起进了院,李春辉先进了父亲房间请示,接着方出来道:“徐大人,家父请您进去。”

徐沧到了屋里,就见李长青正在床上打哆嗦,便淡淡道:“世子伤重未愈,何必同妇人一般见识?这个时候,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这几句话如同敷衍一般,但在刚刚丢了脸面的李世子面前,这和雪中送炭无异,更不必说这话出自出了名的冷面冷心徐大人之口,意义格外不同。一时间,李世子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徐沧就如素日里办案一般,面目平板,语调沉沉,先是对李世子的遭遇表示关心,接着又提了下案情进展,对凶手进行了谴责,果然李世子立刻愤怒了,捶着床叫道:“好狠的心,不过是件旧事,为什么就要下这样毒手?都过去十八年了。”

徐沧心中冷笑,暗道再过十八年,让你把断了的仇当做一件旧事,你肯不肯?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发挥正义感的时候,因便沉声道:“李世子说是旧事,但不知是何旧事?我素闻你们三个贪花好色,该不会当年石花镇外看见漂亮村姑,就忍不住,方才落了把柄在人手中,以至于十八年后遭此横祸吧?”

李长青心思电转,心想都说徐沧这人最是公正无私,他这该不会是来套我的话吧?我不能承认。

第二百四十二章:破绽

可是不承认,又能说什么?难道就按照那两个家伙教授的,说是出于好奇,又害怕是被人陷害,所以才去赴约?

怎么想都觉得这理由太不靠谱,可要他想一个,这草包哪里想得出来,最后只好挤出一丝笑容,正要说话,就听徐沧悠悠道:“似是王侯爷和刘伯爷那套说辞,李世子就不用拿出来糊弄我了。”

李长青脸一下子涨红,他仗着爹娘溺爱,比起王凤光和刘炎越的城府还差得远,此时让徐沧这一激,立刻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实话和世子说,这种事情,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无非是年少轻狂见艳心喜,以你们无法无天的性子,要做什么事还会有顾忌吗?大概那时候你们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吧?十八年前的旧事,苦主既然忍耐了十八年,没有道理这个时候又出头,那这样想来,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儿女,可是有能力诓骗你们三个做下这样事的,绝不会是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能完成,这样想来,对方大概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这要是巧合起来,说不定对方就有可能是你们的骨肉,如果是这样,啧啧,那简直是人间惨剧啊。”

“不……不要说了徐大人。”李长青忽然大吼一声,打断徐沧的话,他身子发着抖,手指紧紧抓住床沿,显然让徐沧这一番话给吓住了,待吼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当真失礼,只是气怒之余,也顾不上道歉,遂扭过头道:“我身子不舒服,徐大人请回吧,恕我不送了。”

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果然李长青要比那两人好对付的多,自己不过是软硬兼施,他就露出这样大的破绽,呵呵!看来这草包之后几天都要不得安宁了,甚好甚好,如此一来,刑部那边找突破口就好办了。“

一念及此,心情大好,徐沧便站起身冷着脸道:“伯爷侯爷还有世子都不肯说实话,十八年前的那件旧事更是讳莫如深,看来这个案子,就是我,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说完拂袖离去,这里李长青的脸都黑了,李春辉战战兢兢上前,还不等问出一个字来,就让一个“滚”字给打发了出去。

第二天下午,眼看就到了约定时间,就连徐沧这样一向沉稳的人,也禁不住有些坐立不安,正在办公房踱着步,就见初一猴子般蹿了进来,结结巴巴道:“少爷……来……来了。”

徐沧霍然起身,沉声道:“小宣来了?”

“不……不但小宣,还有……还有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也一起来了。”初一擦擦额头上的汗,小声道:“我的妈呀那个阵仗,老太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奴才看小宣好像都有点不自在呢。”

徐沧一愣,暗道之前说好的不是这样啊。但他很快便醒悟过来,不由暗自赞道:到底是秋老太君,果然不简单,这是从一开始就要摆出正大光明的态度,唔!如此一来,虽然秋姑娘的事势必不能隐瞒下去,而且还会失去一些奇兵之效,却可以用这种态度表明对小宣的支持,这种支持力度还是很震撼的,相信刑部的大人们都可以感受到秋府的怒火。

想到这里,连忙正正衣冠,沉声道:“走,随我前往迎接老太君。”

“是。”初一连忙恭敬跟在徐沧身后,不但是他,听到消息后,大理寺全体官员倾巢出动。素日宽敞的大堂里站了十几名官员,一个个向秋老太君行礼,间或瞟一眼扶着老人家的宣素秋,心中啧啧称奇,暗道这不是我们衙门里的验尸官小宣吗?怎的和宁国公府老太君混在一起了?要跳槽也不是这么个跳槽法儿不是?

正想着,就见秋老太君肃容开口道:“徐大人,老身今日此来,乃是带着我这曾外孙女儿投案的。”

徐沧故作惊讶道:“什么?投案?老太君莫要开玩笑,小宣在我衙门中日久,一向安分老实,且前才带她去国公府认亲,正为你们亲人团聚高兴,怎么……您这转眼间,就要带她来投案?”

说到这里,不由面色一沉,淡淡道:“如若是老太君和国公爷觉着小宣出身粗鄙,不能登国公府大雅之堂,大可明言便是,我大理寺的验尸官虽地位不高,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小宣又从不是贪心的人,也不指望着国公府的富贵日子锦衣玉食,您只要说一声就得,何必揪着一点小错就说什么投案,还劳烦您老人家亲自把人送回来。”

秋老太君心中竖起大拇指,暗道都说这位徐大人明察秋毫,果然是玲珑心肠。他这样一说,别人只道他以为我们嫌弃素素身份,如此一来,等会儿投了案,就没人怀疑他事先知情了。

一面想着,就连忙高声道:“大人误会老身了,老身苦寻孙女儿一十八年,结果孙女儿命苦,如今只余这一个曾外孙女儿,莫说她还是官身,就是个贩夫走卒,我们秋家的血脉也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今日带她来投案,实在是她小孩子家做事欠考虑,确实犯下了罪过,只是这罪过却还有一番缘由,这个等下再说。”

说到这里,便转头看着宣素秋道:“好孩子,你去和徐大人说,你究竟犯下了什么错,不要怕,徐大人向来公正廉明,法理之外,更兼顾人情,你就照实和他言说。”

宣素秋点点头,走上前两步忽然跪了下去,垂头道:“大人,卑职辜负了大人教诲,知法犯法,那……那李王刘三人的案子,乃是卑职所为。”

“什么?”

徐沧失声惊叫,面上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可见睿智聪明不代表演技也好,好在他素日面瘫惯了,下属们还只以为少卿大人这是处变不惊。

李王刘三人的案子,大理寺无人不知,然而具体情形,除了寥寥几人外,却无人知晓,此时面面相觑,都竖起耳朵想着一探究竟。

却不料徐沧看了一圈,直接打破他们幻想,挥手道:“行了,大家先去忙各自的事情吧,小宣,你跟我过来。”

宣素秋如同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跟着徐沧就进去了,秋老太君一顿龙头拐杖,也跟了进去,接下来有资格进去的只有周寺丞,剩下的人再怎么抓耳挠腮,却也只能望洋兴叹,一个个不由就在心中暗自猜疑,想着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伤的是那难以启齿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三章:苦不堪言的刑部

不愧是浸淫在京城八卦中的官员们,一下子就猜出了问题的要害,只不过这些人并非百姓,好歹大理寺官员的素质还是有的,更何况徐沧又不是那心慈面软好糊弄的上司,再加上事涉四家勋贵,所以谁也不敢乱传消息,都只能在心中暗搓搓猜度罢了。

大家虽然不敢去听墙角,但在各自办公房中,耳朵仍是竖着的,更有那伶俐地随从把守在门口,时刻注意着徐沧办公房的动静,果然,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就见徐沧和秋老太君当先走出,宣素秋低头跟在他们身后,周寺丞一脸震惊地压轴。

“徐大人,这案子你当真不能管么?”

秋老太君一脸不悦,却见徐沧苦笑道:“平心而论,我确实想管,奈何律法不容侵犯,小宣是我大理寺的人,这案子,我实是有心无力,若是管了,即便本着一片公心,也难免有人说我徇私枉法。”

“老身倒要看看谁敢污蔑大人。”

秋老太君一顿龙头拐,杀气腾腾。

徐沧叹息道:“老太君,漫说我们堵不了天下悠悠众口,就算堵得了,您还能堵得住天下人心么?所以这案子只能交给刑部。”

说完又似是安慰般地对秋老太君道:“老太君也不用太担心,这件案子,抛开我对小宣的私人感情,也可以说小宣虽有错,却也是情有可原,刑部马尚书袁侍郎等都是精通律法之人,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出公正的判决。”

秋老太君冷哼道:“但愿如此,他们若是判得有一点不公,老身豁出去这把老骨头,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老太君真是霸气。徐沧虽然早已知情,此时也不由为老太君的霸气所慑服。

刑部尚书马文良此时正和两位侍郎在闲话,尚且不知刑部马上就要“大难临头”,正说到高兴处,就见门子跑进来,一脸慌张地道:“尚书大人,侍郎大人,外面……外面有人来投案……”

“哦?”马文良呵呵笑着打断门子,对两位侍郎道:“这有小一年没遇到自己投案的人了,却不知又是什么案子,但愿不是重案,老夫总觉着,能自己投案的人,终是天良未泯,必定有不得已的缘由,才会作案。”

左右侍郎连声道:“老大人说得极是。”

马文良笑呵呵起身道:“既如此,那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吧,老夫坐了半天,正觉腿酸,想要活动活动。”一面说着,一面不经意地问了门子一句:“那投案的是男是女?年轻还是年老?你看着长相是凶恶还是老实?”

门子恭恭敬敬道:“回大人,卑职没敢看,因为……来投案的据说是……是宁国公府刚认回来的曾外孙小姐,秋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亲自带着她来的。”

“什么?”

马文良的脚步倏然就停了,恼怒斥道:“怎么不早说?”

门子心想我还没说就让您老把话抢了去,接着您老就要兴致勃勃出去活动活动,哪给我回禀的机会了?

这里马文良驻足好一会儿,才对两位侍郎道:“如果是秋老太君亲自出面,这事儿恐怕不简单,你们先去接待一下,就说老夫身体不适,这会儿正在休息,待知道了来龙去脉,再来禀报我知晓,即便再难办的事,有这么个缓冲余地,也总有个商量的时间。”

两位侍郎心中暗自骂了一声“老狐狸”,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何况马文良顾虑的也有道理,因答应了,就出门将秋老太君等人迎入办公房。

听完整个案件,饶是两位侍郎阅历丰富,也不禁头大如斗,正如徐沧所猜测的那般,如果宣素秋只是寻常女孩儿,那两个老狐狸是绝不会为一个小小女子去得罪李王刘三家的,最多为了不太泯灭天良,尽可能为女孩做一个相对好的判决,这其实都没有用,再怎么轻判,也阻止不了三家勋贵对宣素秋的报复。

但此事有了徐沧的支持,那就不同了,最起码还能判得轻一些,而且三家勋贵要报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然而现在,除了徐沧的支持,被三家勋贵祸害了的苦主竟然是宁国公府的孙小姐,这特么性质就不一样了。一面是怒火高涨的宁国公府,一面是怒火高涨的三家勋贵,刑部被他们夹在中间,这是要把刑部夹得粉身碎骨吗?

一瞬间,两只老狐狸都恨不得地上出现一条缝隙,能让他们钻进缝隙去溜掉。以至于连马文良这个后招都忘记了。

“这个……老太君,此案情形实在复杂,按说……大理寺徐少卿乃是神断青天,断案最兼顾法理人情,此案,似是交给他审理才最恰当。”

袁术擦擦额头冷汗,这种时候也忘了平日里腹诽徐沧太能干,衬得刑部都快成废物了的“仇怨”,一心只想把烫手山芋推出去。

老太君呵呵一笑,淡淡道:“老身最开始就是带着我这曾外孙女儿前往大理寺投案,奈何徐大人说了,这孩子是他下属,他理当避嫌,所以老身无奈之下,只好来了刑部。”

袁术大义凛然道:“话不是这样说,谁不知徐大人铁面无私,最是公正廉明,莫说下属,就算是亲人犯错,相信他也定能大义灭亲。”

秋老太君叹气道:“老身何尝不是这样想,奈何徐大人爱惜羽毛,这案子虽然案情明朗,但涉及的方方面面极多,个中尺度,的确难以把握,徐大人就算问心无愧秉公断案,却也怕别人会说闲话啊。”

“谁人敢说闲话?下官必然……”袁术这会儿倒颇有几分“挺身而出”的风范,只是一语未完,就听老太君沉声道:“这案子于情于理,的确该刑部审理,就算侍郎大人相信徐大人的人品,只怕李王刘三家未必放心的下,我离开大理寺的时候,徐大人已经派人去通知李王刘三家人了,想必他们也很快就会赶来。”

话音未落,袁术和石城的脸色全都变了,两人对望一眼,便不约而同起身道:“老太君,此事牵涉太大,容下官去禀告尚书,请老大人示下。”

第二百四十四章:烫手山芋

秋老太君点点头,于是两人连忙出屋,来到马文良房间内,将事情述说一遍,只惊得老尚书面色都变了,跺脚道:“糟糕,这可是要糟糕,哎呀我的天爷,怎么就让刑部摊上了这样的烫手山芋。”

“老大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理寺那边明摆着不会接这个案子,这山芋莫说烫手,它就是烫了全身,咱们也必然要接下,您老人家还是想想该怎么办理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向老奸巨猾的尚书大人也傻了眼,忽听外面门子报道:“尚书大人,侍郎大人,李王刘三家的人已经到了刑部。”

“快,我们快去。”马文良倒吸一口冷气,想到那位秋小姐就等于是被三家当家人害死的,此时让两家人见面,那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这要是再闹出人命,就真是没法收场了,当下几人也顾不上商量对策,急急向二堂外赶去。

“果然,还不等到得近前,就听见一个清冽的女声斥责道:“你们不知你们父亲干了什么样的事,怎么就敢来替他喊冤?他们做的事人神共愤,我今日且为他们留一丝的脸面,你们回去好好儿问问吧,若说他们还有一丝良心未泯,趁早儿将此事私了,我们不过赔些银钱,连道歉都休想;若说他们真的泯灭天良,一心要告状,那就让他们来,别说我们宁国公府还有人,就是没人了,本夫人陪着老太君,和他们这几只将这官司打到底。”

“听着像是国公夫人的声音啊,不是说她一向和婉?怎的今日……说话如此不客气?”

袁术纳闷,却见马文良看了他一眼,脸皮子抽了几下,才小声道:“要是你闺女流落在外让这么三只趁人之危了,你婆娘肯罢休?”

袁术脸色登时就黑了,心想我的老天爷,您老心里有气,别拿我撒火啊,做什么咒我女儿?不过说起来也是,这事儿要摊在我身上,妈的我豁出去这条老命,也得把那三个混蛋给剥皮抽筋了不可。

来到办公房里,只见三个少年已经被国公夫人说的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尤其另一边还有秋老太君腰板挺直地坐着,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别说三个纨绔了。就是宦海沉浮的三只老狐狸,看到老太君这幅模样,都不觉头皮发麻。

“尚书大人过来了。”

秋老太君见马文良亲至,便站起身来,沉声道:“事情经过想必两位侍郎都禀报过了,也不必再行赘述,总之,我家孩子是犯了罪,但这罪过不是没有缘由的,细细掰扯起来,我觉着她没什么错,伤了那三个畜生,不过赔点银子罢了,不过我们秋府向来光明磊落,这种事情不会独断专行,所以还请各位大人主持公道。”

马文良心中叫苦,暗道您老都直接宣判了,还让我们主持什么公道。老实说,对您老的判决,我们没有意见,但李王刘三家肯定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啊。”

一念及此,马尚书只好硬着头皮道:“老太君,话不是这样说,既然案情明朗,总得两家人碰个面,这种事情,依老夫看,就还是不要闹大的好。”

秋老太君点头道:“尚书大人此言甚合我意。那就请您问问,这三个孩子是不是能替他们父亲做主?如果他们不能做主,那是不是要他们父亲亲自过来商量啊?又或者是找其他能做主的来?总之我把话撂在这里,我这曾外孙女儿伤人是不对,但为母报仇没有错,这就是我们宁国公府的态度,李王刘三家认同不认同,都请他们当面说话。”

马文良心想老太君您可够霸道的,但也知人家说的没错,宣素秋竟然是宁国公府的曾外孙女儿,这就不能当做普通女孩儿对待了,必须要慎之又慎。

因此沉吟了一下,便转向三个少年道:“老太君的话,你们可听见了?快点儿回去问过你们父亲意见,我们再行定夺吧。”

“是。”

三个纨绔无奈,转身离去,于是这里马文良便转向秋老太君道:“老太君,不管如何,宣……姑娘到底还是行凶在前,在此案结果出来之前,您看……是不是让她先在刑部牢房……”

不等说完,就见秋老太君目光刀子一般射过来,另一旁的国公夫人愤怒道:“我们刚刚说过,孩子伤人是不对,但为母报仇没有错,怎能将她投入牢房?大人可是视我国公府无人吗?”

勋贵圈子里,宁国公府的地位算是非常尊崇的,毕竟人家出了个皇贵妃,且这么多年恩宠不衰,仅这一点,无人能比。

然而即便如此,国公府素日行事也是十分收敛低调,从不仗势横行霸道,就是那么些子孙,大多也是好的,似乎有两个性子飞扬跳脱,但在外面也只是打架斗殴,从不祸祸百姓,更别提那些抢男霸女之类的不法之事,仅从民间名声这一点来说,李王刘三家勋贵是拍马也比不上宁国公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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