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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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

徐书烟在等他。

白初敛在等他。

——整个古盐城的老百姓,甚至这个国家都在等着他。

他不能不醒过来。

他必须醒过来。

☆、110

换眼睛的过程其实也不是很痛苦。

换完之后, 徐书烟琢磨了下赵长灯的模样,虽然双眼黯淡无光但是长得还是好看的, 未免就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美出了个新境界。

结果睁眼的时候, 还没等他找着镜子, 就发现周围不太对劲——就像是有人在他的眼前蒙了层还带幻彩效果的纱,他看什么都有重影,迷迷糊糊的。

伸手往前摸索了下,他茫然地回过头,看着身后坐在桌边的黑发青年:“赵长灯, 你没跟我说你高度近视?”

如果不是这会儿他眼睛不好,应该不会错过赵长灯用宛如慈爱目视智障的眼神儿看着他。

赵长灯站起来,打量了下四周,然后对徐书烟说:“看看你周围。”

徐书烟下意识地打量了下周围——

然后发现周围一切都是迷糊的,但是在他的裁缝机旁边, 坐了个老太婆。相比起周围的模糊, 老太婆是高清的,这会儿正直愣愣地望着他。

“……”徐书烟愣了下,“大娘,做衣裳?不好意思啊最近咱们这铺子不——奶奶?”

话说一半,他忽然觉得这老太婆挺面善, 和蔼可亲的,长得有点像他的亲奶奶。

……简直是亲奶奶本奶。

………………………………问题是他奶奶都过世快十年了。

此时恰巧一阵冰凉的夜风迎面拂来。

徐书烟只觉得自己背后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整个人从头凉到脚板心,一连退了三步, 直到老太婆从裁缝机边上站起来,抬起手抹了把缝纫机:“都落灰了,早就想叫你擦擦,阿烟,你怎么这么邋遢?”

“……”

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质问,徐书烟想到很久以前,他下了学回家,刚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来,就有这么一个人从屋子里头颤颤悠悠地走出来问:阿烟,你这邋狗,回家洗手了没有?

颤抖的手指抬起来指了指老太婆,想了想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又怂怂地把手指头缩了回来,徐书烟转头看向赵长灯,赵长灯面无表情:“看见什么了?”

徐书烟唇角抽搐了下。

赵长灯:“第一次过阴总要有人引路,否则你连门在哪都找不着——通常引路人总是一位生前比较亲密的亲人,你别害怕。”

徐书烟:“我第一次见鬼,心多大才能不害怕?”

赵长灯:“别贫嘴,你要不要不灭灯了?”

徐书烟:“……”

他就称述了一个事实,怎么就成贫嘴了呢?

……

如果说再次与过世十年的奶奶在家中重逢带给徐书烟一波震惊的话,那么接下来,当他拎着“嘎吱”作响的“不灭灯”一脚步入医院时,他的震惊逐渐变成了麻木。

医院本就是承载生老病死的地方。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活人依旧模糊,但是也有很多“高清立体”的“人”充数着走廊——

在这个战争年代,他们大多数身份都可轻易被人辩出。

相比起别的神器,“不灭灯”作为八大神器之首,外表反而朴实无华。

大约是太古老了,整只灯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唯独灯周身缠绕着的灯架隐约可见镂空鎏金纹的花样,只是那金属也不负光泽,有些暗沉发黑。

在这样微黯的光中,徐书烟来到了走廊尽头——他一眼看见走廊尽头除了站岗放哨的士兵外还有一个近乎于藏匿在阴影中的身影……

那名士兵身上穿的军装已经很脏了,胸前有个巨大的黑洞,血已经流干了,身上的军装□□涩的血染成了一片难看的深褐,此时他正一脸茫然地望着窗外,对于徐书烟等人的靠近充耳不闻。

这人有些眼熟。

徐书烟想了想,想起来他是顾容身边的另外一名副官,姓汪,年纪比小唐副官还要年轻些,今年可能还只有二十五岁不到。

徐书烟走上前,唇瓣动了动,小汪副官转过头冲他笑了笑,他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就堵在了喉咙里——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些了解到赵长灯那句“死人看久了,想看看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死亡从来都是伴生着令人感觉到窒息的绝望沉静。

徐书烟小小后退了一步,手中的不灭灯轻轻摇曳,他盯着小汪副官,半晌道:“有没有什么没来得及做的事,没来得及说的话,或者没来得及探望的人?”

他话语落下,明显感觉到小汪副官微笑着摇摇头。

想了想,他又摆摆手示意方才的答案不算,抬手指了指病房内,又指了指徐书烟身后——

病房里的自然说的是他的上司,而徐书烟身后…这时候徐书烟也回过头,一眼就看见揣着个病历本急匆匆往这边靠近的小唐副官。

小唐副官自然是看不见小汪副官的,只是看着徐家少爷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以为是司令又哪里不好了,连忙着急走过来想要问。

黑发年轻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哪怕是这会儿看东西实际模糊不清,还是一眼看见了这年轻副官眼底下浓重的黑眼圈,想必也是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汪副官,他也正盯着小唐副官的黑眼圈呢。

徐书烟便道:“司令没事,倒是小汪副官希望你好好休息。”

这话出于冲动,小唐副官却唇角一抖,猛地红了眼眶。

见这番景象,徐书烟便又难受了起来。

小唐副官向来知道他们这位前夫人是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本事的,眼下也不惊讶,只是上前一步,迷茫地看了看徐书烟周围——最后那目光居然也准确地落在了他的身后,穿过了小汪副官的身子,满脸茫然地问:“阿航,你在那吗?”

说着热泪便滚了出来。

小汪副官只是面色苍白地盯着他,抬了抬手看着想是给他擦擦眼泪,然而也只是手指抖了抖,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抬起手来。

两个人明明面对面站着,却是阴阳相隔,不能说话也不能触碰对方。

徐书烟如鲠在喉,喉结艰难滚动了下,转身近乎于逃离似的推开了顾容的病房房门,小唐副官的轻轻抽泣声被隔在了一门之外。

“是不是后悔,觉得自己多事了?”

此时,赵长灯在他身后轻轻问。

徐书烟垂着头没说话。

“没关系,我最开始也跟你一样,习惯就好了。”赵长灯用云淡风轻的语气淡淡道,“习惯了,就可以学会闭上嘴。”

徐书烟没有回头搭他的话。

只是郑重其事地将不灭灯摆在了顾容的床前——

只见灯芯摇曳,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噗”地一下点燃,暗黄柔和的火苗自灯芯亮起,那微弱的光照亮了躺在病床上男人苍白的面容。

“不灭灯已亮,七日过后,顾容便会从判官命簿上暂时除名,下一次再被写上去,便是很久以后得事了。”

赵长灯看了眼不灭灯,缓缓道——

“你也该去地府报道了,新的孽镜台引渡人,总该去同顶头的鬼君打个招呼才是……虽然他也不一定在意这个。”

徐书烟放好了灯,转过头看了眼顾容。

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状似空无一物的指尖。

又看了看男人腕骨分明的手腕。

“嗯,”他小声地说,“这就去。”

……

在过石桥的时候,徐书烟望着背着手走在前面的老太婆,心中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所谓的阴间好像比想象中朴实一些,并没有阴风怒号,冷风阵阵,也没有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

没有阳光,过了桥,便是一片田。

是秋季的风光,田中一片金黄。

田地上有“人”在种田,身上穿着粗布衣裳,除了面色苍白一点,看着和阳间其实区别也不大——只是过了桥,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连空气流动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走在前面的“奶奶”也不太搭理他,就好像怕是张口说话便打破了这里的静谧似的。

走过长长的黄泉路,路过忘川河,走过了奈何桥,看见望乡台上痛哭流涕万般不舍的新死鬼,还有坐在三生石下耐心等待自己另外一半,准备携手共渡最后一程的痴男怨女。

再过恶狗岭,声声狗吠入耳,多少孤魂野鬼在这被恶狗啃食掉三魂七魄——见识到为人难,为鬼亦不易的景象……直到有一名野鬼从怀中掏出个馒头扔向野狗,安然渡过,徐书烟这才想起为什么北方拥有亲人过世后,要在其手中塞个馒头的习俗。

再有金鸡岭,孤魂野鬼掏出死后亲人放置在胸前五谷倾撒便可安然渡过。

这条路太长了。

徐书烟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到了那传说中的酆都城——

阴气森森的城门似一座围城,围城看似没有门,只是挂着“酆都城”的牌匾,牌匾之下守两个小鬼,一名青面獠牙,一名红面怒目,一手持道,另一手持狼牙棒,只是身高矮小只到人腰部。

好在一路走来徐书烟已经见怪不怪,这会儿也没有过于大惊小怪。

反而是那俩小鬼,远远闻到了活人气息,浑身十二番警觉都提了起来——

“前方来者何人!阳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行!”

其中一名小鬼喝道。

“我是新来的孽镜台引渡人,”徐书烟上前,恭恭敬敬道,“特来拜见鬼帝!”

那两名小鬼一听——

孽镜台引渡人,确实是地府唯一由活人司职的官职。

仔细一瞧,果不其然,来人双眼空洞,黑白分明,便是赫赫有名的”不灭灯”掌管者特有的“阴阳眸”。

那原本呵斥徐书烟的小鬼停顿了下,半晌态度这才好了些:“既是孽镜台引渡人,便到第一殿秦广王殿报道便是,这里是酆都,鬼帝所在之地——”

“没错,然而我前任前辈曾说……”

“说什么?”那俩小鬼面面相觑,又转向徐书烟,“他难道没告诉你,鬼帝不在酆都,已经出去十天有余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无从得知。”

“……啊?”徐书烟有些懵,“他去干嘛了?”

那俩小鬼顿时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

徐书烟:“……鬼帝这是去凡间了?”

小鬼:“你问我,我问谁?”

徐书烟:“鬼帝叫什么,要不我去找找他?”

那小鬼心想这届孽镜台的引渡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鬼帝姓容单字一个阔,”小鬼嘲讽道,“你去找吧,就问问相间的野花有没有见到天地混沌之中以恶之凝诞生的魔魅帝君,它们一定认识。”

“……”

容阔。

徐书烟茫然地想,这名字有点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地府的场景是高中时候听家里有会过阴的老人的同桌讲的

具体记不清了

嘻嘻

☆、111

徐书烟用了一些时间, 想起了容阔这号人——简单的来说徐家从祖辈开始姻缘皆是一塌糊涂的一笔烂账,好像和这位爷脱不了太大干系。

不知道他怎么就跑到地府来当鬼帝了。

不过这神君本来就是生于混沌, 如今回到地府当了一方土霸主, 这好像也没有太多不对的地方。

如今这位尊贵的顶头上司不知所踪, 徐书烟这样的小人物自然也寻他不得,只能作罢……更何况想到自己和顾容那些理不清的糊涂账,他对于这位顶头上司并不能谈得上有多好的感官。

——老子感情不顺,百分之二十是自己作,剩下的都怪他。

老老实实到秦广王报道, 好在顶头上司虽然不在,但第一殿阎王爷却是在的,盯着徐书烟看了一会儿,只给了他个过阴鬼门关的官牌,只说从此以后便不需要他人引渡自可自由出入鬼门关, 等鬼帝归来再让他去拜见, 才算正式入职。

收了官牌,徐书烟便到了孽镜台。

远远地便看见在秦广王殿右旁有座小山,山不太高,却有一处极宽敞的平台,平台上放置了一枚十围高镜, 镜向东悬挂,旁边有一串古老到生了青苔的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地方不大,但是到底是热闹的。

上山的一条小路拥拥挤挤,那些过了恶狗岭那些身体发肤劫难的小鬼来到这儿, 如今终于要遭遇心灵的拷问——

不情不愿被青鬼或者赤鬼压到孽镜台上,之前那些人还骂骂咧咧,吱哇乱叫,有个叫得最大声的,“我生前围观,广布施粥,积德行善,你们凭什么压我”,到了孽镜台前一照,便是他宠妾灭妻,将发妻冷落至死不闻不问的一幕……

起先那人只是看见冷落多年的亡妻手握一枚古朴玉佩随他咽气一幕有些动容,然而等那镜子画面一闪,再回到他十六七岁少年时,回到破旧的小屋,将那玉佩郑重交到那面目娇羞、面若海棠,一眼一瞥中皆是无声倾慕的新婚妻子手中时,那人一愣——

而后居然“哇”地一声痛哭若孩提,无论那鬼差如何抽打他也再也不走,非要等亡妻一同上路才算完。

孽镜台上可谓鸡飞狗跳。

无人不在照镜后似忏悔,或捂脸痛哭,又或干脆满脸恐惧,两股颤颤……可谓是整个地府除了油锅地狱之外最热闹、感情最为丰富之地。

徐书烟一路拾级而上,被那哭声、骂声和尖叫声吵的脑仁疼,瞬间已经战胜了对于阴间事物本身的恐惧。

徐书烟到了孽镜台,正巧碰上个狠心将自己亲生女儿溺死的妇人——

这人痛哭流涕地抱着徐书烟的脚嚷嚷着官大爷饶命,徐书烟侧头一看那镜子才知道这女人活着的时候生了几个丫头,就盼着有个儿子,最后得了一个儿子,儿子也算争气当了个不小的官,这女人后半生过得很是体面,在北方富太太里也是出了名的温润好脾气。

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其实在生下儿子前,把自己的女儿溺死在水里的满面狰狞。

人呐。

孽镜台上净是将人之一辈子所恶之事映照出来,于最高明镜公开处刑,人之所恶超乎一般人的想象,一开始还要震惊一下,看到后面只觉得麻木与荒唐。

……这差事干久了怕不是要厌世。

难怪赵长灯总是一副要死不活、波澜不惊的模样。

至此,徐书烟又更深刻地理解到,赵长灯果然不是一个好人。

——他可能等着把这破差事寻个理由扔给别人,等很久了。

别的神器传人说不定早就被他忽悠过,偏就是他这自诩聪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徐书烟着了他的道……

顾容果然就是个祸害,若不是在前世今生盆里看不见两人的前世,徐书烟真的怀疑这人怕不是这世同他讨债来的。

“干什么?鬼差呢?连个妇人都拘不住?”

徐书烟满脸不耐烦地将自己的腿从那妇人手中挣开来,又接过了鬼差手里的册子翻了翻,轻易翻到这妇人该去的地方——便是位于地府第十一层石坑地狱。

石坑地狱状为方形大石坑,上用绳索吊一与之大小相同的巨石,将人放入池中,用斧砍断绳索1,坑内受刑人被石重击,如此反复,无穷无尽次,直至刑满。

此地狱专为残害幼儿者所生,受刑者皆为眼前妇人同类人。

他们待在一起应当很有话题,不怕寂寞。

徐书烟一脸蔫蔫扔了手中册子,挥挥手让鬼差将那鬼哭狼嚎的妇人拖走,嘟囔了声“下一个”,忽然又来了些该死的好奇。

于是像是魔怔似的偏过头看了眼镜子,随后便看见镜子里倒映出的便是一名面色有些苍白的黑发年轻人,紧接着就像是谁往镜中投下一枚石子,画面如水波纹般散了来——

镜子里出现了一片被火焰吞没的废墟,熊熊大火燃烧着,瓦舍屋檐发出不堪负重的声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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