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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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地方却始终是她灵魂所依，好像回到了归处，只要拿起矿石，只要坐在磨架旁，她的一颗心就无比安宁，这才是她的一切，外面如何风吹雨打都无法干扰她。
第301章 你明天回家？
“辛绘，石头打开了以后，我们当然容易分出优劣。”辛绾带着他来到一箱孔雀石旁，“但如果是原石，我们要透过表面看清里面是什么样子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了，爷爷只教了我个大概，真正要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得靠经验……”
她正和辛绘说着话，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
来电人是……哭包。
她犹豫了一下，没接。
手机却一直在震，辛绘看见了，提醒她，“姐，姐夫来电话了。”
“……”她无奈，板着脸训斥辛绘，“不专心学习，尽走神。”
辛绘委屈的，手机震动声响儿这么明显，能怪他走神吗？他继续指指手机，还在响呢……
辛绾只好接了。
手机那端传来他的声音，“绾绾？”
“嗯。”她应了一声，面无表情。
“你是明天的飞机回家吧？我不能去接你了，让司机去接？”
还以为她明天的飞机？她早回了……
但她也没解释，只说，“是的。”
“那我给司机打个电话！”
“不用了。”她说，“我自己回就行。”
“自己怎么行？你带着行李呢！我来联系司机吧，你别管了。”
行，那她就别管吧！“我这边还有事，就先不说了。”
“哦……”他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辛绾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辛绾继续给辛绘讲矿石，带着他磨矿，声音平缓而柔和。
一个下午过去，工作间时间静静流淌，却也飞快，天快黑的时候，辛绾拍拍手上的矿粉，对辛绘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你现在还得以学业为主。”
“嗯。”辛绘一贯听话，跟着姐姐去洗手，打扫工作间。
而辛绾的手机再一次有来电，这次的来电人却是庄老。
“庄老，有什么事吗？”她听出庄老的语气有些急迫。
“绾绾，你们花青堂这一次的颜料是不是出了问题？”
辛绾微微皱眉，“怎么会呢？不可能啊！我上次交给你的颜料，是我严格检验过了的！”
“不是你交给我那批，是美术学院陈教授定的那批。”
陈教授？辛绾脱口而出，“我并没有给陈教授发过货啊！”
花青堂商标出问题，她就停止了对外销售，而辛颐堂的商标《受理通知书》还没拿到，她这段时间都没经营，就算要发货，也得等一个月后，先打上辛颐堂的商标才开始。
“那你看看出了什么问题，的的确确是花青堂的东西，但质量很不过关，我也不信这颜料是你出的。”庄老毕竟是从辛爷爷还在的时候就在用花青堂的，又是辛爷爷好友，对于花青堂信誉的看重，不比她轻。
“庄爷爷，颜料在哪呢？我想先看看！”她心里已经冒出几个可疑的人物，但是，她还是想先看看颜料再说。
“不在我这，但我可以约陈教授来我这里，你看看。”庄老道。
“好！那麻烦您约时间，我任何时候都可以！”
放下手机，辛绘担心地看着她，“姐，出了什么事吗？”
辛绘原本想哄着他说“没事”，至少这么多年来她都是这么做的，无论花青堂有多么难，无论她遇到什么，她都会告诉奶奶和辛绘没事，下意识地保护家人，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第302章 那个男人
可是辛绘如今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要学着去承担了。
她没有再隐瞒，把事情跟他大致说了，“如果你有时间，庄爷爷约好人，你就和我一块去。”
“好。”辛绘用力点头，“姐，你上次说收徒弟的事，还收吗？”
“我也想收，但要收到合意又肯刻苦的，太难了。”
辛绘眼里跃跃欲试的光，“姐，我啊！有我跟你学，你不必再收徒弟了！”
辛绾一笑，摸了摸辛绘的头发，她真的要踮起脚来才能够到了。
“姐，我都长大了，你别像待小孩儿一样对我了。”辛绘对她这个动作有意见，可是却也没退开，由着她摸。
辛绾笑出声来，再长大，也是一脸稚气。
正说着，庄老电话打过来了，辛绾赶紧接听。
“绾绾啊，陈教授对这个事情很重视，我一打电话，他马上就要过来，你也过来吧。”
辛绾毫不犹豫地道，“好，庄爷爷，我马上来！”
姐弟俩默契地都没有告诉辛奶奶，一起出门了。
辛绘小声在辛绾身边说，“姐，我拿到驾照了。”
纵然心头压着事，辛绾还是一喜，“是吗？真棒啊！那今天你来开车？”
辛绘点点头，“好！姐，以后你去哪里，叫我，我给你当司机。”
辛绾忽然想起那个上车就瘫在副驾座上的男人，也不过笑笑而已，上了车。
辛绘刚学会开车，开得略慢，但却很稳，起初辛绾还不放心，盯着路况，后来，见他其实技术不错，也放了心，靠着靠椅，看着窗外，后视镜里，一辆出租和她始终保持三四辆车的距离，她注意到了，却并没有觉得异样。
当辛绘把开进胡同的时候，出租车和他们的车分道而去。
庄老爷子住在老城区四合院里，距离辛家并不远。
姐弟俩到庄家的时候，陈教授已经先他们而来了，可见对这次颜料事件的重视。
陈教授一见她，连介绍和寒暄都没有，直入主题，“辛姑娘，这是大事。古法制矿物颜料，是我们中华民族传统手艺，是文化瑰宝，可不能有半点虚假，不能掉以轻心啊！”
“对不起，陈教授，我先看看颜料。”尽管这颜料并非出自她手，但终归打着花青堂的商标。
陈教授已经把颜料摆在庄老家的案上了，领她去看。
她一盒盒打开，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颜料的确是矿物颜料，只不过，颜色都比她做出来的灰暗一个度，不亮，也不纯，能用，但画出来的色不漂亮。
“陈教授，您这颜料在哪订购的？”她问。
“花青堂啊！”陈教授道，“有网店的，当初辛家传人到我们学校上课，还留了号码，我还打辛老师电话问了，说这家店，就是真的。”
陈教授说起来还愤然，“如果不是跟庄老的颜料比较，我还不知道这颜料有多么差！”
辛绾听见辛老师这三个字就头疼，她那个爹，哪里配得上老师这俩字？
而此时，她的手机再次响了，又是粟融珵。
第303章 一身素色的女人
她深呼一口气，掐断了电话。
刚想继续跟陈教授说话，电话又来了。
她皱了皱眉，只好跟两位说抱歉，接个电话。
庄老倒是始终信任她的，看见她手机上“哭包”两个字，还和她开玩笑，“接吧接吧，要不要我们老头子们回避啊？”
辛绾笑了笑，笑容有些空洞，走到一旁接听，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绾绾，我明天回来，后天上午到家。”
“嗯。”她简单的一句。
“我已经跟司机说了，明天去机场接你，你后天能来接我吗？国内时间十点左右的样子，我把航班发给你。”
原来他还是不知道她其实已经回了，也是，她半夜到家，上午离开，都不是司机的工作时间，怎么会知道？
只不过，他要把航班发给她，那就不必了。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她淡淡地拒绝了他。
但辛绘却听出了问题，看了他姐一眼，对自己老公，平常对话要说对不起吗？
粟融珵在那端一滞，辛绾的态度有问题？“怎么了？绾绾？”
“我现在还有点事，先不聊了。”辛绾将电话挂断。
粟融珵在那端握着手机，一看时间，国内八点，这么晚还有事？
“珵珵。”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门口的她一身素色，也掩饰不住的眉眼妩媚。
“粟融珵，我好了，可以走了。”孟桑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目光却落在门口那女人身上，冷哼一声，“看来我有点碍事，算了，那我一人走吧。”
“等……等等。”粟融珵拽住孟桑子，和他一起离开房间，而女人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孟桑子脸绷着铁紧，一把甩开粟融珵的手。
粟融珵头疼，“你这脾气冲我来干什么？”
“我看见某个人就不高兴，你又不是不知道！”孟桑子毫不顾忌他声音的分贝，后面门口站着的女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我有什么办法？”
“你……你是罪魁祸首！多少年都洗不白！”孟桑子走进电梯，继续生气，“我看你也是犯贱，当年被人甩了的时候，是个什么落魄德性你忘记了？”
粟融珵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什么德性了？你XX别胡说！”
“我有胡说吗？凌晨在街头走到天亮的是谁？我有胡说？”
“特么我走到天亮是因为失恋？”
“那是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两人的争吵声，在酒店早晨的电梯里此起彼伏。
而收起手机的辛绾，走回到庄老和陈教授身边，却是把问题交给了辛绘，“辛绘，你来说说这事儿怎么回事。”
辛绘的成长过程中，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大事，一时面红耳赤，还有些慌乱，不过，看着姐姐信任他的模样，看着姐姐眼睛下泛青的黑眼圈，立即挺直了腰板，“陈教授，庄爷爷，这批颜料不是我们花青堂出的，我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出货了，不过，既然它打着花青堂的商标，那我们一定会给陈教授一个交代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不对，花青堂被亲爹坑，这样的家丑他都没脸跟外人说，可总要有人对此负责的啊。
第304章 不冷
辛绘说完挺担心，怕自己说得不好，还悄悄看了姐姐一样，可姐姐好像并没有责怪他的样子，他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陈教授，您买的这些颜料，我们会负责的，买了多少，我们再赔偿你多少。”
他想的是，花青堂他们会想办法再拿回来的，这个商标最终还是他们的，他舍不得它被诋毁，舍不得它出现一点点瑕疵，现在，他们没商标不能出售，但赠予应该没问题吧？
陈教授倒不是可惜他买颜料的损失，而是真正痛心这样一个传统行业出现不折手段赚钱的事，辛绘这样说，他也只有叹息的，“赔偿什么的都是小事，你们要知道，你们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它的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怎么可以因为利益而让它蒙受尘埃！”
“是，陈教授您说得对，从小，我爷爷就教导我，做咱们这一行要讲究三心，耐心、恒心和良心。我和姐姐从来没忘记过。”提起爷爷，再想到花青堂的如今，辛绘眼眶都红了，“这次花青堂的事，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是冒用还是别的什么，我们会查清楚，不会让陈教授您失望的，我和姐姐，真的很久没出货了。”
庄老也帮他们说话，“我就说，花青堂一直是绾绾这孩子一个人在做，别的怎么冒出来的，我是不信的，以后你要买颜料啊，就找绾绾就行了。”
这话其实就是在说，什么网店之类的，可能是假的了。辛绘听着，心里难受极了，他自己还琢磨过，等花青堂商标拿回来了，他就帮姐姐开个网店，现在好了，网店还没开起来，名声就毁了。
陈教授点点头，语重心长，“好好把这行传承下去！”
“是，我们知道。”辛绘低下头。
从庄老家离开后，辛绘还问辛绾，“姐姐，我这么说对吗？”
辛绾其实知道，辛绘还是在维护辛净亭的名声，也算是维护花青堂的名声吧，到底还是心软了些，不过，这样心软又单纯的孩子也很难得，所以她没说该怎么样，只是笑了笑，鼓励他，“第一次处理这么大的事就这样好，已经让姐姐惊喜了，看来，以后咱们花青堂啊，可以靠辛绘了。”
辛绘脸有些红，低下头，喃喃，“其实，还是有些不好的，我知道。”说完却又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姐，你以后靠我吧！我会照顾姐姐和奶奶的！”
“好。”辛绾的眼眶莫名有些湿，牵起了辛绘的手。
就算年轻尚有不足又怎么样呢？人总是在磕磕绊绊中成长的，以后吃得几次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们的车停在胡同外，姐弟俩手牵手走在冬夜寒冷的风里，倒也不觉得冷。
辛绘还说，“姐，你交给我吧，我明天就去找爸爸，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好！”辛绾笑道，“姐姐就把这件大事交给你了！”
她却觉得，这事儿并不仅仅与辛净亭有关，商标如今在何甯手里，最终只怕还是要去找柳乘飞。
第305章 那是泪
事态的发展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第二天，更多的人找上门来，基本都是她原来的老客户，因为天南地北的不便，口口相传，知道花青堂有了网店，就去购买，结果发现货跟原来的大有出入。
整整一天，她都在为这件事善后，每一个打给她的电话，都是老客户，老朋友，因为长期以来对花青堂三个字的信任，毫不犹豫在网上购买。
解释、承诺。每个电话她都怀着最大的诚意，听着各种声音，有时候遇上能说的老艺术家，一个电话能说上一个小时。
到晚上，她嗓子都哑了，第一次知道，原来说话也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辛绘去找辛净亭了，这会儿垂头丧气地回来，直接来工作间找辛绾。
“姐，爸爸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自从姐夫找他以后，他就没再动花青堂的念头了。”辛绘怯怯地看一眼辛绾，“我……我妈还嘲笑他，说他个当爹的活得跟个孙子似的，怂。我估摸着，他现在的确是不敢，他好像……有点怕姐夫。”
辛绘说话的时候，悄悄打量辛绾的脸色，怕她听见他叫柳意妈妈会不高兴，他知道姐姐不喜欢他妈，但是，那也是他妈啊，虽然他比谁都不想当她儿子，可妈妈又不能选择。
辛绾却是不会生气的，只点了点头，这事儿最终还是要去找柳乘飞的，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时间，只能明天再说了。
柳乘飞……
她想起这个名字就控制不住的反感，虽然多年前那件事伤害她的人不是他，但终究是因为他而起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跟他犯什么冲，又为什么惹到这么个人，像一条蛇，说喜欢你，却潜伏在黑暗中，时不时冒出来咬你一口。
可她明明对柳乘飞从来没有过敌意，哪怕他们第一次交锋，他私取了辛缇留下的风车玩而导致桑子他们几个带着人大闹一场，她也没有责怪他，后来，上小学的他走到她面前，红着眼睛对她说：我有家了，我有自己的家了。那时候，她对他更多的，也是同情。
她父母离分，但她却不缺家，更不缺爱，他虽也父母离婚，但他那个所谓的家还远远不如她的。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爷爷奶奶把辛绘接回来的第一天，辛绘弱小得连哭都没有力气。她对这个弟弟那时候还并不喜欢，坐在门口生闷气，傍晚的时候，却发现自家院门口有个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那人就是柳乘飞，那时候的他瘦兮兮的，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一个人来到她家。
奶奶出来叫她进屋吃饭，发现了院门口脏兮兮的柳乘飞，许是刚接辛绘回来的缘故，对他也生了恻隐之心，叫他进来一起吃饭，他却不肯，只扒在院门往里望。
奶奶看不下去，进屋装了一碗饭给他，他也不接，奶奶只好放在小石桌上，牵着她进了屋。
她那时候回头望，院子里亮了灯，灯光倒映在他眼中，他眼里亮亮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滚落下来，后来她长大了，再回想这一幕，才明白，那是泪……
第306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她从没跟他有过恩怨，为什么他要针对她？还这么执着不休？
她不喜欢见到他，可这一回，不得不再联系他。
回到房间，她拿出手机找他。
她没有存他的号码，但要找到他也不难，通话记录一页页往上翻，目光锁定在某个电话号码上。
短信发过去只问了一句话：花青堂网店的事，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那边，柳乘飞却迟迟不给回复。
辛绾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等得焦躁，又发了一条过去，然而，还是没有回音。
而柳乘飞的家里，柳乘飞躺在沙发上，手机就在手中，久久地看着这两条信息，却偏偏不给回复。
直到辛绾再次发来一条，他才慢悠悠回复：不管是求人还是问讯，是不是都得有点诚意？
辛绾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仿佛透过这些字句看到了柳乘飞那张阴恻恻的脸，心中烦乱，发信息质问：柳乘飞，你到底想干什么？
结果，柳乘飞发给她一个地址，而后，无论她在发什么过去，他都没理了。
这是让她面谈的意思？
她放下手机，有点无法入睡。
闭上眼，那个晚上遭遇的那些恶心的画面又再次浮现，她知道最后柳乘飞其实是救她的那个人，但是她却无法抑制自己在每一次遇到柳乘飞时，将一切的恐惧和恶心都和与柳乘飞联系在一起。
柳乘飞，本身就是个可怕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胡思乱想着，最终也没能避免噩梦的纠缠，午夜里，在满是蛇虫的画面里醒来，空气里仿佛还充满臭烘烘的口臭味。
她蜷在被子里，用力用裙子擦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把那人留在自己皮肤上的痕迹抹去……
可无论噩梦如何恐惧，第二天总是要鼓足勇气去面对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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