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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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她就带着辛绘来到柳乘飞的指定地点——柳乘飞的家。不，应该说是辛绘带着她，因为，是辛绘开车，是辛绘按着她给地址带着她去找，
虽然是冬日，但阳光下，跟着比她还高的辛绘，倒不似从前那么忐忑。
柳乘飞的家不大，就一套三居的小复式，但是地段很不错，小区环境和安保都非常好。
这是辛绘第一次来柳乘飞家，意外地发现，他家的装修色调居然很温暖，他那样一个阴暗的人……
柳乘飞看着辛绘，微微地笑，“辛绘也来了，长成大小伙了。”
辛绘对这个哥哥的感情很复杂，只知道有这么个哥哥，从小到大接触也不多，但每一次见到，这位哥哥待他的态度却都不错，过年还给他压岁钱，但是，对姐姐却这般不好……
他冷冷的，往辛绾身边又靠近了一些，还略将辛绾挡在身后。
柳乘飞笑了笑，好像全然没看到这姐弟俩冰冷的脸，还给他们倒茶，摆水果和零食。
辛绾自然不是来和他聊天的，仍然只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乘飞往沙发上一坐，请他们吃东西，“不急啊！怎么？粟融珵今天不陪你来？换我们辛绘了？”
第307章 忘了这个人要回来
辛绾更不欲与他谈粟融珵。
柳乘飞和她之间对立了这么多年，到今天这个份上，如果争吵有意义，就不会打成现在这样一个死结，她想和柳乘飞开诚布公谈一次。
“柳乘飞。”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我们认识也有二十多年了，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但是，我自问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们今天聊聊，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如果是我和你之间的个人恩怨，我们两人自己解决，不要牵扯到旁人，不要牵涉到花青堂，行不行？”
“对不起我？”柳乘飞嘲讽地笑了笑，“你当然没有对不起我。”
他抽出一根烟来，刚想点火，顿了顿，问她，“可以吗？”
辛绾绷着脸，“你自己家，你随意。”
结果，他又把烟给放下了，而后靠在沙发上，姿势舒展，凝视着她，“妞妞，如果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你相信吗？”
“……”对于这等人，辛绾都无话可说了。
“那……花青堂的网店真是你开的？”辛绘气呼呼地问他所谓兄长。
“是。”柳乘飞完全没有不认账的意思。
“你……”辛绘气得嚯的站起来。
柳乘飞冲他轻轻一笑，“我们辛绘真的长大了，都想要打哥哥了？”
辛绾就觉得他这样的态度很可怕，阴柔阴柔的，看起来温和，谁知道背后要使什么手段！她忍不住拉住冲动的辛绘，强行按着他坐下。
“柳乘飞，你为什么对花青堂这么执着呢？它不是我的东西，是我爷爷的，如果你针对的是我，那有没有可能请你告诉我，要怎样你可以不迁怒花青堂？”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诚意了，但是她忽然想起上次去找何甯时，何甯说的条件——离开粟融珵。
难道她跟粟融珵结婚是原罪？不，不可能，何甯注册花青堂的时间，粟融珵还没回来！所以，她真的不懂柳乘飞究竟在玩什么。
柳乘飞却指指桌上切好的水果，“吃东西。”
辛绾哪有心情吃东西啊！
但柳乘飞却说，“放心，没下毒，你也没有过敏史，没准吃了我就告诉你呢？”
一句话，倒让人想起那些幼稚可爱的童年往事……
辛绾暗暗叹息，用水果叉叉了一小块蜜瓜，细细地咀嚼。
柳乘飞居然笑了，问她，“甜不甜？”
根本就没吃出味来……
辛绾敷衍地点点头。
“辛绘也吃啊！”柳乘飞显得兴致不错，还挽起了衣袖，“我去做午饭，等下我们一起吃饭。”
辛绾愣住，他到底玩什么呀？他还会做饭？“柳乘飞，我……”
“先吃饭，吃了饭我就告诉你我想干什么。”他拿这句话当令箭，逼着她吃了水果，又留下来吃饭……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对辛绾来说如坐针毡，跟辛绘几次眼神交汇，都不明所以，辛绘更是去厨房去了几次，但柳乘飞都只让他们好好坐着等吃饭就是。
没想到的是，他真的会做饭，而且厨艺还不错。
他蒸了一条鱼，做了个三杯鸡，一道粉蒸肉，一个番茄炒蛋，一锅海鲜豆腐汤，还炒了个芥蓝。红红绿绿的，颜色很好看。
“来，坐下。”他笑容满面地招呼他俩，白色的薄毛衣上沾了好几点油。
所以……这是真的请她和辛绘吃饭？她越来越糊涂了。
“大中午的我们就不喝酒了，辛绘还小，也不能喝，喝点果汁吧。”他还榨了草莓汁和芒果汁，“要喝哪种？”
“随便。”辛绾哪有心情喝果汁？
“那草莓吧。”他做主，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又问辛绘。
“我自己来。”辛绘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哥这样，心里很难受。说起来他们三个真的是三兄妹，是一家人，为什么变成这样？
“辛绘已经满十八岁了，学驾照了没？要不要哥哥给你买车？”柳乘飞笑着说，给辛绾和辛绘准备的果汁，他自己却倒的酒。
“不，不不，不用……”辛绘忙摇头，觉得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都要给他买车？姐夫也这么说过……
柳乘飞也不再多说这事儿，喝了口酒，问起辛绘学校的事，也问有没有喜欢的女孩之类的，辛绘心里又急又气，“你说了告诉我们你的目的是什么啊！”
柳乘飞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吃吧，海鱼，没有刺，妞妞也吃啊！不是说吃完才聊花青堂吗？咱们先吃！话说，我们能开开心心吃饭吗？这么气鼓鼓的小心消化不良，先笑一笑，来，辛绘，妞妞，干杯。”
说完，他端起酒杯。
为什么辛绾听这话像是要他们陪笑？
她压抑了一上午的怒气爆发了，筷子往桌上一拍，心里想的是，大不了不要花青堂的商标了，发个声明就是，然后去爷爷牌位前请求原谅。
柳乘飞笑着把酒杯放下，“妞妞生气了？”
辛绾站起身，“算了，柳乘飞，我也不勉强你了，不管你有什么意图，我都没有权力要求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花青堂我不要了，我只是个做颜色的，用什么商标做，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我之所以不愿意放弃花青堂，只因为它是爷爷的心血，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愿意放弃而已，现在看来，我们之间是达不成协议的，就这样吧，但官司还是会照打不误，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不多说了吧。”
“妞妞，你真的不愿意把这顿饭吃完吗？”柳乘飞端坐在一起上，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谢谢你了！”辛绾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辛绘，走吧。”
辛绘也很生气，板着脸跟着姐姐走了。
柳乘飞一个人坐在餐桌边，看着没道菜都略动了几筷子的餐桌，笑了笑，“到底，还是做饭给你吃了呀！”
他的记忆里，好像就没有过一家人和和睦睦吃饭的画面。
从来没有。
他去过的每一张餐桌，都不是属于他的。在柳家，他是被排挤的那个，餐桌上，他从来只敢闷声数饭粒；在何家，亲爸虽然待他不错，但到底重新成家，有了妻儿，他在餐桌上还是那个尴尬的只能数饭粒的孩子；在辛家，就更别提了，常常只有他一个人……
那年那日，辛奶奶把辛绘从家里接走，他妈和辛净亭倒是摆脱了一个小麻烦，更加自由了，而他，却不知道多羡慕辛绘。他没法上辛爷爷坐的车，但他觉得自己找得到辛家，悄悄尾随而去，不管过程多么复杂，他总归是在黄昏的时候找到了，他扒在院子外往里看，看见辛爷爷和辛奶奶抱着辛绘哄，还叫辛绘宝宝，闻到辛家传出来的炒菜的香味，还听见辛爷爷说要吃粉蒸肉的声音……
热热闹闹的，这才是家吧？
他也想要这样的热闹。可是，他知道，这个热闹是不属于他的，所以奶奶叫他进去吃饭，他怎么也不愿意，他只想在外面这么看着，羡慕着……
后来，他买了这套房子，楼上楼下三个房间。他想过，奶奶年纪大了，可以住楼下，他和妞妞可以住楼上，还有一间房，可以暂时给辛绘住，等辛绘再大点，自己有房子了，这间房就给孩子。他学着做饭，他喜欢炒菜的香味，他做梦都想有一天，他和他的家人能在这张餐桌上吃饭……
不管怎样，他今天算是达成心愿了吧……
他呵呵一笑，眼睛有些酸，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喝干。
门开，何甯进来了，上来就说，“哟，有好酒好菜啊！”
柳乘飞将杯子一顿，“你到底在干些什么事？”
何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嗫嚅，“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啊？话说，是你叫我干的啊！我帮你联系的厂家，你还冲我发火？”
“可这厂家是干什么吃的？卖假货？是要砸了花青堂名声吗？”柳乘飞脸都是白的。
“也不是假货啊，就是掺了点杂质，颜色就不那么漂亮了，厂家黑心，想降低成本！”
何甯去拿酒杯，结果被柳乘飞一巴掌把手拍开。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话说，我早说我们干这行不行，我们是外行，你不信我！你看看，现在还怪我！”何甯絮絮叨叨的，到底还是被他偷着了酒吃。
辛绾和辛绘开车回到辛家，却发现事儿还没完，家里又来了访客——蒋冉。
蒋冉也是为颜料的事来的，倒不是他买到了假花青堂的货，而是他的朋友，因为当初刚好来京听了辛净亭讲座，又知辛净亭和辛绾是父女，所以毫不怀疑花青堂网店的真假，直接就和辛净亭有了联系。
辛绾在蒋冉面前倒没有什么隐瞒的，把蒋冉请到工作间，还是瞒着奶奶，把花青堂前前后后的事都说给蒋冉听了。至于辛净亭出去讲座收集到的客户信息要到柳乘飞手里是太容易的事了，辛净亭那个脑子，谁都玩不过。
蒋冉正感慨呢，就听工作间外面传来喊声，“媳妇儿？”
辛绾一怔，这两天忙成这样，倒是忘了，这个人要回来。
粟融珵踏进工作间，便见到辛绾和蒋冉相对而坐，不知在聊什么，就两人。
第308章 十年，太长的时间
他微微皱了皱眉，而且瞬间就展开了，上前和蒋冉握手，微笑，“蒋大哥来了。”
辛绾目光平视，并没有看着他的方向。
他扫了一眼辛绾，笑道，“蒋大哥这是在和绾绾谈事情吗？”
蒋冉一贯都是温润的样子，“是的，花青堂……”
“也没什么事，都谈得差不多了。”辛绾打断了蒋冉的话。
粟融珵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就明白，辛绾这是不想让他知道，想着她向来都是如此，心里暗了暗，点头，“行，那你们先聊，我去看奶奶。蒋大哥，等会吃饭咱们再聊。”
他转身就出去了。
蒋冉看着辛绾，略诧异。
辛绾笑笑，不做解释，继续谈花青堂。
他神色淡淡地回屋，脚步放得很轻，到门口时，却听见辛绘和奶奶在说话。
“奶奶，姐姐好像和姐夫吵架了。”
他顿住脚步，辛绘都能看出他和辛绾之间不对？可他都不知道这不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奶奶接着说，“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啊？你别担心啊。”
“我怎么会不担心呢？我总觉得姐姐跟姐夫结婚太快了，我很担心姐夫对姐姐不好，姐姐那么好的人，我不喜欢有人欺负姐姐。”
“傻孩子……”辛奶奶叹息。
“奶奶，姐姐和蒋大哥原来是不是打算结婚的？”
辛奶奶轻轻“嘘”了一声，“傻孩子，现在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了，让你姐夫听见可不好。”
门外，粟融珵的双手已经捏成了拳。
辛绘却道，“可是奶奶，我心里觉得，姐姐和蒋大哥在一起会不会更幸福？不是姐夫不好，我也很喜欢姐夫，但是，姐姐和蒋大哥更像同一种人，他们坐一块看着很和谐，兴趣爱好也相同，您看，他们俩都是学画的，蒋大哥修文物，姐姐制颜料，还喜欢修补古画，多合适啊，他们为什么分手了呢？”
辛奶奶只好道，“那时候，你蒋大哥要回老家去，你姐姐又放不下花青堂和我，可不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珵珵是你姐夫，不要再提半个字过去。”
“我知道，奶奶……”
粟融珵原本想进屋的，此时却觉得在他和这道门之间隔着厚厚一层墙，他用力抵在墙上，怎么也穿不过去。
十年，太久的时间了，足够发生很多很多事。
他苦笑，转身，慢慢走离了院门。
黄昏的时候，辛绾和蒋冉从工作间回屋，只看见奶奶和辛绘。
辛奶奶看看他们身后，没见到粟融珵，忍不住问，“珵珵呢？”
“不知道。”辛绾笑笑，淡淡的语气。
“不是找你去了吗？”辛奶奶关切地问。
“后来走了。”辛绾若无其事，“吃饭吧。蒋大哥，很抱歉，这次的事让你亲自跑一趟，辛苦你了。”
蒋冉看着她，也只能暗暗摇头，他是不便多言的。
“我给珵珵打个电话吧。”辛奶奶道。
“奶奶，不用了，他肯定在外面跟朋友吃了，不然，他会客气？”辛绾忙阻止。
辛奶奶瞪了她一眼，“那也得打电话问问，这是礼儿。”
第309章 都是我的错
辛绾无奈，只好任奶奶打电话，她干脆去了厨房。
辛奶奶在客厅里拨了一遍又一遍粟融珵的号码，都没有人接听。
辛绘和蒋冉都把目光移开了，粟融珵一贯孝顺奶奶，却连奶奶的电话都不接，辛绾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辛奶奶终于放弃，放下电话，叹道，“珵珵大概是没带手机。”
“嗯，姐夫不会不接奶奶电话的。”辛绘安慰奶奶，心里却酸酸的，有点难受。
辛绾端菜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幕，才知道，这么久过去，奶奶根本就没打通他的电话。
她笑着把菜端上桌，“可以吃饭了，辛绘，来帮着盛饭。”
“哦，好。”辛绘低着头走过去，明明姐姐是笑着的，可他却感觉到了低气压。
粟融珵却是和桑子在一起，两个人约在桑子家附近的小饭馆吃饭喝酒。
粟融珵已经喝了不少了，一口菜却没吃。
孟桑子不明白了，这回来不是好好的吗？才几个小时不见，又把他叫出来，他现在倒时差，瞌睡得不行呢！
“你有什么心事回去找妞妞说说行不行？”他快要拿牙签撑着眼皮了，“你就不瞌睡吗？”
粟融珵喝酒……
桑子猛打呵欠，“乖，回去睡吧，睡一觉起来啥事都没有了。”
粟融珵看着孟桑子，想说，原来绾绾跟别人论过婚嫁，原来绾绾今天不去接他，是因为蒋冉来了……
可是，想到孟桑子曾经也要跟他抢绾绾，这些话又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了，看着孟桑子，眼圈一红。
孟桑子被他惊着了，“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别吓我！”那两汪幽怨，好像他是个负心人一样，拜托，我跟你只是兄弟啊！你别想多了……
粟融珵给他倒上酒，眼神迷迷的，“是兄弟就陪我喝酒！不说多话！”
孟桑子哪里敢喝？就粟融珵今儿这状态，他得清醒着等会开车呢。
人喝了酒，就容易怀旧。
粟融珵几杯酒下肚，别的话不能说，开始红着眼睛絮叨小时候的事。
“桑子，你说，我们几个是不是最好的？”
“那时候我们多开心啊，在妞妞家一起玩，一起写作业，奶奶给我们做吃的，你还记不记得？”
对一个醉鬼，你能计较什么？孟桑子只能敷衍地点点头，“嗯嗯，记得。”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那时候我们一块玩的有一二十个，后来，大家慢慢都搬走了，住新房子去了，只有妞妞还和奶奶住在院子里，可我觉得，我们住的那些新房子，没有一个有妞妞家好的……”
他唠唠叨叨的，从五岁第一次见妞妞开始回忆，把他们几个的成长史细细回忆了一遍，连他有一回赖在妞妞家睡觉，睡前喝多了奶奶煮的糖水，在妞妞家尿床的事都没漏。
起初孟桑子还能敷衍地“嗯嗯”两声点个头，后来实在扛不住，头一歪，趴在桌上睡着，粟融珵不知是喝多了没发觉还是其它，继续一个人念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而他的手机，在停车场他的车里，响个不停。
第310章 纽扣
夜晚，饭店快要打烊了。
小饭馆的饭桌上还趴了两个男人，一个困趴的，一个喝趴的。
服务员也不知道能叫起哪一个，上前试探着推推两人，“二位大哥，二位大哥拜托醒醒，我们要打烊了。”
孟桑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这会儿被推醒，倒是清醒了不少，掏手机买了单，和男服务员一起，把粟融珵弄醒。
粟融珵迷迷瞪瞪的，抱着桑子就开始哭，“绾绾，绾绾，不许你跟别人结婚……不许跟别人约会……不许不要我……”
桑子无语了，旁边的男服务员一脸惊悚的表情，分明在说：天了噜，我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孟桑子头疼，急于洗清自己的嫌疑，用力拍他的脸想把他拍醒，“你醒醒！醒醒！我不是……”
他本来想说清楚，我不是绾绾，请你看清楚，结果，还没能说完，粟融珵满是酒味的嘴居然就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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