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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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又来了。”慕明棠叹了口气,没有和他生气,而是柔声说道,“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嫁过来后的待遇啊,其实现在,实在比我想象的好了太多。我本来已经认命,可是那天进门后,我看到竟然是你,不知道有多感谢上天开恩。命运待我不薄,当初若不是你,我活不到现在,若不是这桩婚事,我不会有机会让你认识我。”

谢玄辰依然闭着眼,他满心恶意,觉得慕明棠一定是在花言巧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最是识时务不过,如今她在岐阳王府,可不是说他的好话。实际上,她肯很后悔。

谢玄辰心中全是恶意,明明一点都不想听,可是最后,慕明棠的话却一字不漏地传入他耳中。

最后慕明棠说若不是这桩婚事,他们不会有机会认识,谢玄辰心里仿佛被锤子轻轻敲了一下。她果真没有后悔,在期盼着他们的未来吗?

黑暗中,慕明棠看不出谢玄辰的神情,她只是见谢玄辰没说话,就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好人会犯错,坏人也并非一无可取。凡事当只论对错,不论是非。若你没有做过,那就是没有,无论你是谁,他们都不该冤枉你。”

良久无言,过了很久,慕明棠都觉得谢玄辰不会回答了,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喟叹:“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醒来时满手猩红,眼睛能看到的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他走出营帐,众人见他如鬼魅。

他也不知道,刀山火海跟随他,为他挡过刀剑,牵过战马,和他几度出生入死,为他一句话就能去送死的战友,是不是死在他的手里。

谢玄辰说完后,良久未动。他又回想起那日的一片血红,血的颜色刺得他眼睛发痛。谢玄辰每每想到当日的情景,都要失控发狂,可是这次,他在血红的魔怔中,忽然感到胳膊上覆上一只手。那只手又软又细,带着纤弱的温度,似乎在摸索,最后终于找到他手的位置:“我相信你。你认识我才一个月,都能为了我,不顾自己的身体来为我出头,更别说跟随你许多年的亲信和副官了。你不会的。”

谢玄辰闭着眼,眼前是暗漆漆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可是手背上,却仿佛有一簇火,在深渊中倏地跳跃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慕明棠幻觉,她摸索到谢玄辰的手后,隐约觉得他的手指弹动了一下,但是之后又重归死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慕明棠撑了半天,现在支着身体的那半边胳膊有点麻,她慢慢躺回床上,问:“王爷,今天我看你不太喜欢太后。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她?”谢玄辰明显冷哼了一声,“她是我爹在外驻军时置办的外室,在我娘还在的时候,她连每天给我娘请安都不够格。”

慕明棠明白了,她先前听说过,先帝和周武帝起事时,打的是天子失德的旗号。结合现在谢玄辰的话,她大概能猜到些始末。

先帝死后传位给弟弟,现在的太后,其实是皇帝的嫂子。原来太后并不是先帝原配,甚至都不是正妻。谢玄辰作为家里的嫡出少爷,对上曾经的小娘,确实不会有好脸色了。

难怪谢玄辰敢对太后这样刚,而太后身边的人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这些话题太沉重了,慕明棠没有触碰谢玄辰的痛处,而是换了个话题,说:“王爷,如果下次我再被关起来,你不必伤害自己的身体来救我。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关两天,饿一两顿,实在不痛不痒。你今天强行走这一趟,对你自己身体的伤害可比我的大多了。”

“不会的。”

“怎么不会,我能跑能跳的,但是你看你回来的时候,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按生意人的说法,你这样做其实更亏。”

“不会有下次了。”

黑暗里,谢玄辰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仿佛都懒得开口。慕明棠忽的说不出话来,她本来以为谢玄辰在说自己的身体,没想到,他说的是不会有下次,她再被人关起来了。

慕明棠本来准备了许多大道理,但是这一刻,她觉得似乎一切都不必提了。谢玄辰这个人啊,有时候气得让人想打死他,有时候,又觉得他很温柔。

“谢谢。”慕明棠窝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又低声说,“晚安。”

谢玄辰不屑于这些肉麻兮兮的话,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过了一会,还是睡不着。谢玄辰动了一下,硬邦邦说:“喂。”

然而床铺另一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谢玄辰等了好久,忍不住睁开眼睛,回头看慕明棠。慕明棠侧躺在床上,脸朝着他这个方向,已经合上眼睛了。谢玄辰盯了好一会,伸出手指头戳慕明棠的脑门:“真睡着了?”

慕明棠被戳也没有反应。谢玄辰看到,心情极其复杂,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真睡了,你这是多大的心啊。”谢玄辰都不知道该感动于慕明棠信任他,还是该担心这个缺心眼的货会把自己坑死。谢玄辰躺回自己的位置,盯着床帐看了好一会,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自从发病以来,动不动昏迷,走两步就昏迷,甚至说话中间也会昏迷。这还是第一次,谢玄辰自己想睡却睡不着。

谢玄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忽然浮现出枕头上的鸳鸯戏水,以及曾经在军营里时,听过的荤话。

真糟心,谢玄辰默默地想,到底是哪个混账出的主意,给他在生病时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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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赏

路太后派身边的得力女官去岐阳王府帮忙, 结果没过几天, 在岐阳王醒来当晚,就灰溜溜被赶回宫里了。

路太后讨了好大个没脸。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后赐人,就算只是个庆宁宫扫地的,被送到臣子家后那也是菩萨, 阖家都要恭恭敬敬地供着。

结果呢, 路太后给嫡子送过去身边位份最高、最有脸面的正四品待诏,人家不领情就算了, 还当天晚上连人带铺盖一起赶了出来。孙待诏等人连夜回了宫, 听说在路太后跟前哭了很久。

晚辈发落长辈的人,这种事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个笑话,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帝王家,没人敢说罢了。尤其路太后并不是岐阳王正经嫡母, 她原先是谢毅在外带兵时置办的外室,后来谢府女眷全部被后晋恭帝所杀, 殷夫人也惨遭毒手, 谢府没了人, 路氏才被扶正的。

之后谢毅成了皇帝,再后面谢毅死,皇帝又换成谢瑞, 路氏水涨船高,一下子成了天下女子至尊,邺朝皇太后。路太后送人, 本来想摆皇太后体贴儿孙的慈母形象,没想到谢玄辰一顿没皮没脸的发落,又把她从云端打回原形,狠狠揭了路氏的底。

路太后极为恼怒,在庆宁宫骂了很久,骂完不懂事的岐阳王妃骂女官。她曾经是外室,看见原本的主家少爷谢玄辰底虚,她不敢骂谢玄辰,就只能指桑骂槐地数落慕明棠。最后,奉命去岐阳王府办差的孙待诏、于常侍等人,也没落到好。

路太后见着孙待诏那个病歪歪的模样心烦,自己身边的人被磋磨成这样,路太后当然生气,可是她更气谢玄辰不把她当回事。路太后一见到孙待诏、于常侍等人,就仿佛瞥见自己在谢玄辰面前毫无尊严的模样,路太后郁结于心,当然不情愿看见这些人在眼前晃。

孙待诏被人用针扎了好几下,当众灌了自己一碗绝子汤,身体大受亏空,最后还回宫挨了一顿骂,惹太后厌弃,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宫里捧高踩低最严重,一旦露出些微裂痕,那有的是人往下拉你。庆宁宫如何风波涌动暂且不提,垂拱殿里,此刻也并不平静。

皇帝极为头痛,御案下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人,皇帝现在连发火都懒得发了。

皇帝尚算平静地把折子扔到太医局丞面前,问:“你不是说,他这次元气大伤,至少要昏迷半个月么。这才第几天,下面就写折子禀报,谢玄辰醒了。”

太医局丞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听回来的太医说,谢玄辰根基亏空的极其厉害,已是强弩之末,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发狂了。诊脉的太医都这样说了,谢玄辰就算不咳血,也至少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怎么才今天,就醒来了呢?

莫非,是回光返照?

太医局丞不敢乱说。岐阳王就是皇帝的心病,若是他贸然说出回光返照,过上几天谢玄辰没死,让皇帝白高兴一场,那他可不好收场。

太医局丞斟酌良久,最后十分保守地说:“回禀圣上,岐阳王此次确实元气大伤。如今已经九月份,算算时间,他已经昏迷了两年了,这两年他进食少消耗多,身体本就大为虚脱,偏偏他还几次三番狂躁伤人,透支气血,极为损害根基。依臣推断,以后若是岐阳王好生静养,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再次发狂,恐怕身体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换言之,皇帝只要再等着谢玄辰狂暴伤人一次,谢玄辰就能把自己耗死,皇帝也就解脱了。皇帝提心吊胆了两年,如今终于听到一句准话,心里大感安宁。皇帝心情顿时转好,再看剩下几个人,也不像刚才那样生气了。

皇帝口气大为改善,问太医局丞:“依爱卿之言,应该如何为贤侄调养身体?”

太医局丞又在心里打鼓,这句话不好答,他可得想稳妥了,再说话。太医局丞在腹中反复推演了好几遍,才缓缓道:“依臣看,当让岐阳王安心养病,凡事顺着他,不要让岐阳王为外事烦恼。心情顺了才好养病,若是岐阳王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接下来就无大碍了。”

几个人精在这里绕着圈打官司,皇帝听懂了,太医局丞这话是说,凡事顺着他,供着他,他猖狂之下难免会得意忘形,动作越大消耗的精气就越多,不出今年冬天,就能把他耗死。

要等到今年冬天,这比皇帝预想的要长一点。但是皇帝转念一想,不过几个月的差别,他两年都忍下来了,还在乎这一个两月?

皇帝点点头,一脸担忧道:“冬日严寒气躁,体弱的人最是难熬。他是先帝独子,先帝临终将天下和独子托付到朕手里,朕这几年每每想到,都忧虑不安,难以入眠。治天下可以大兴科举,广邀贤才,然而岐阳王的病,每每想起,都是朕心头上的一根刺。先帝只剩下他这一个子嗣,在朕心中,他比朕自己的皇子都贵重,偏偏天妒英才,他才十九岁,就病重至此。”

皇帝说着眼中流出泪花,座下的臣子也跟着抹泪唏嘘。皇帝感叹了一会后,收拾了悲色,严正说道:“太医局丞听令,从今日起太医局抽调五人,不必负责学生教学和京城外诊,只管住在岐阳王府,时时刻刻盯着岐阳王的身体状况。诊治岐阳王需要什么药,不必请命,直接从库房里拿。尔等不惜一切代价,务必照看好岐阳王。”

“臣遵旨。”

皇帝交代完太医局丞后,站起来背着手,缓慢踱步:“岐阳这个封号不好,以他的成名战之地册封,虽然好记,却太过凶煞。战场打打杀杀,煞气太重,恐会招来阴鬼,不利于他的身体休养。不如,改成安王吧。”

一字王是亲王,二字王是郡王,亲王的地位可远远高于郡王。唯有皇帝的嫡亲才能封亲王,比如谢玄济,便是晋王。谢毅当初封谢玄辰为岐阳王,一来是为了避嫌,他毕竟是造反上位的,二来,也是为了煞煞谢玄辰的威风。

曾经谢玄辰封号如何根本无人在意,谢玄辰自己都不在意。谢毅就他一个儿子,立不立太子封不封王,有什么区别?用他的成名战作封号,谢玄辰还觉得很光荣呢。

后来谢玄辰出事,谢毅驾崩,谢瑞登基,封号的事自然无人提了。谢瑞登基后,将自己的儿子立为亲王,虽不好意思立太子,但是这些年一直尽力回避继承权归属这一事。

谢瑞为了给自己正名,极力鼓吹兄终弟及、长幼依次继承这种传承顺序,还说这样可以避免后宫干政,宦官专权。谢瑞说了这么多好处,那依他的言论,等到下一代继承时,就该传给年龄更长的谢玄辰了。

他继承了哥哥的帝位,接下来,理应传给二侄儿。若是留给自己儿子,皇帝岂不是自打脸?

皇帝因此一直避免提及继承人的事,满朝文武也没人不长眼地往上凑。反正皇帝春秋鼎盛,一时半会儿还不着急太子的事。再等一等,说不定,谢玄辰就先行一步死了呢。

但是今日谢瑞将谢玄辰封为亲王,这其中的含义非同小可。

皇帝的嫡亲才能封亲王,皇帝此时封谢玄辰为安王,无异于将他置于和皇子同等的地位。这相当于承认,谢玄辰也有继承权了。

皇帝知道谢玄辰活不过今年冬天,大感安心,顿时想起自己刚登基时的许诺了,也不再避讳兄终弟及这一说法。他三言两语,把谢玄辰的地位提成亲王,又发了许多赏赐下去:“传令下去,安王形同朕之亲子,他年龄最长,仪制当高于晋王。内外不得疏忽,但凡被朕知道有谁怠慢安王的事,朕决不轻饶。”

宰辅躬身,一一应下。皇帝说完之后,又想起今天早上,似乎路太后也颇有怨言。皇帝顿了顿,叫来自己身边的大太监,说:“你去庆宁宫,和太后传朕亲旨,安王妃虽然从民间来,但只要进了皇家的门,无论出身,都是朕的儿媳妇。只要她能照顾好安王,便是大功一件,其余诸事,不得为难安王妃。听说太后身边的女官受了委屈,你从朕的私库里提些赏赐,就说是朕赏她们的。以后,内宫诸使,见了安王妃务必毕恭毕敬,不得再招惹安王府。”

“奴遵命。”

大太监、太医局丞和宰辅接连告退,转眼间,殿内就只剩谢玄济一人。皇帝从御座上走下来,很和气地招呼谢玄济也坐。

谢玄济推说不敢,依然恭候在皇帝下手。皇帝问:“这几天辛苦你了,里里外外为此事跑动。这几日,他们府里还安生吗?”

“回父亲,安王府安静如常,除了太后娘娘的女官受了些委屈,其余无事。”

“那就好。”皇帝点头,道,“受委屈就受了吧,朕知道太后颜面上不好看,可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对朕指桑骂槐,朕颜面上就好看了吗?朕不也是忍下来了么。太后那边,一会你去走一走,劝太后放宽心,以后能忍则忍,不要再去招惹那位了。”

谢玄济心中唏嘘,他还没去,就已经能想到一会太后该有多生气了。堂堂太后,派心腹女官去管教一个王妃,被谢玄辰打了脸不说,之后还要好声好气地安抚着那两位。一个太后委曲求全成这样,还不如不当。

但是这些话谢玄济不会对皇帝说。他们都知道,谢玄辰活不过今年了,再忍一忍又何妨?他们现在越忍让,外面就越会赞叹宫里的德行。相比于他们能得到的声名,忍岐阳王府区区三四个月,算得了什么。

谢玄济心里门清,拱手道:“儿臣明白,一会,儿臣自会去劝母亲和太后。”

皇帝见谢玄济想明白了,十分欣慰。他拈着胡须笑了笑,说:“孺子可教。你们一众兄弟里,数你最孝顺能干,最像朕。”

谢玄济手心一颤,皇帝这话,莫非是暗示什么?谢玄济忍着狂喜,立刻躬身道:“父亲谬赞,儿臣必不负父亲所期。”

皇帝目露欣慰,他说谢玄辰如他亲子,自然只是权宜之计,他真正属意的还是谢玄济。不过谢玄济还年轻,尚需要磨炼,这些话不能早早告诉他。

皇帝说:“你和他住的不远,日后,就多走动些,不至于晨昏定省,但是隔两三天总要去问问疾。你若是在外面脱不开身,就让你王妃去,总之要让外面看到,你对兄长十分敬重。”

“是,儿臣遵命。”

皇帝说完之后,因为刚才提了句谢玄济的王妃,皇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是不是刚成婚?朕记得,今日似乎是你回门之日?”

皇帝这样一说,谢玄济也想起来了,对了,三日回门。谢玄济赶紧算日子,发现三日回门已经过去了。

谢玄济略有尴尬,他这几天忙昏了头,连家都不回,哪里还能记得陪蒋明薇回门。谢玄济心中升起些愧疚,可是不过打了个旋,就又沉没了。蒋明薇素来知书达理,识大体,她想必能理解他的难处。不过是让她自己回门,蒋明薇不会有怨言的。

大不了,等回去后,他让人给蒋明薇准备些新衣服新首饰。哄女人,无非就是送钱送物。

谢玄济略带着些尴尬,回道:“回父亲,三日回门,已经过了。”

“哦,是吗?”皇帝也忘了,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帝压根想都不想,说,“回门毕竟是在娘家给女人撑面子,你缺席了回门,以后记得去蒋家,替她补回场子来。蒋明薇虽不出众,但和你青梅竹马,胜在知根知底。嫁女高嫁,娶妇娶低,既然过了门就好好过日子,尽快生出儿子来才是要紧事。”

谢玄济非常明白,他只有早日有了嫡子,才能在筹码上彻底赢过注定绝嗣的谢玄辰。关乎未来皇位,谢玄济怎么会马虎。

皇帝又交代了谢玄济几句,无非就是往谢玄辰那边走动勤快些,态度恭敬些,多忍耐多担待。谢玄济一一应下,皇帝才打发他走了。

谢玄辰的封赏旨意送出去后,众人大哗。谢玄辰收拾了太后跟前的女官,宫里屁都不敢放,皇帝反而还给写谢玄辰升了王位,赐封为安王,送去无数金银珠宝、名贵药材,甚至还派来一队太医,专门给谢玄辰看病。

瞧瞧这待遇,知道的明白这是侄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伺候亲爹呢。

慕明棠今日一早醒来就准备好了,他们昨天打了狗,今天主人势必要来讨说法了。慕明棠正襟危坐,等了很久,相南春快步进来禀报道:“王妃,宫里来人了。”

“嗯。”慕明棠点头,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了。谢玄辰还没醒,她只能靠自己应对。都说输人不输阵,慕明棠今日起来时,特意用了许多贵重的簪子,梳了一个非常繁复的发髻。她站起身,问:“宫中人在哪儿?”

“传旨公公已经侯在王府正厅了,请王妃移步。”

慕明棠听到传旨腿软了一下,不就是打了两只走狗,皇帝亲自下场问罪也太夸张了吧?慕明棠表情上尽力稳住,她不停告诉自己输人不输阵,端着宠辱不惊架子,问:“竟然还惊动了圣上,不知是何旨意?”

“圣上封王爷为安王,赏赐已经抬到正厅了。”

“原来是…什么,赏赐?”慕明棠惊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封王圣旨,和赏赐?

慕明棠先前一直好好的,听到封王圣旨后表情立刻变了,相南春以为王妃不满封号被改,慌忙下跪道:“回禀王妃,是圣旨和赏赐。圣旨是陛下亲自吩咐的,如今宰执和三省已经盖了章,赏赐亦极为隆重,黄金千两,绢帛万匹,还有许多名贵药材,连宫中备给陛下和太后的贡参也被送来了。圣上说,等不了多久今年的贡品就送来了,王爷养身体为重,宫里再等等也无妨。”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慕明棠几乎以为谢玄辰其实是皇帝的亲爹。向来只有臣子为皇帝太后分忧的,慕明棠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帝太后给别人让药。

慕明棠努力绷住自己宠辱不惊的形象,淡淡道:“还有什么?”

“太医局五位太医来向王妃请安。以后,这五位太医就要留在王府了,专程为王爷请脉。食宿俱有太医局张罗,请王妃为太医安排一个落脚的地就可。”

“随行公公还捎来了太后娘娘的口信,说太后娘娘最近精力不济,没留意下面的人,竟然让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冒犯了王妃。太后得知此事后大怒,已经把那几个宫女打了二十板子,送到浣衣局做粗活去了。太后娘娘给王妃送来了好些珍玩锦绣,说给王妃压压惊,请王妃不要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慕明棠现在确定了,谢玄辰真的是皇帝失散多年的亲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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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

晋王府里, 蒋明薇倚在罗汉床上, 听完丫鬟的禀报,气恼地将手里的茶盏磕在扶几上。

“忙,又是忙。有时间去给太后请安,甚至都有时间去隔壁送东西,反正就是没时间回家。”

蒋太太听到这话皱眉, 她嗔怪地看了蒋明薇一眼, 微微抬高了眉梢去看周围侍奉的丫鬟。众丫鬟会意,束着手, 齐齐退下。

等人退出去后, 蒋太太才叹了口气,对蒋明薇说:“明薇, 夫字天出头,对着这么多人呢, 你怎么能这样说晋王?”

“娘,难道我说的有错吗?”蒋明薇看起来也是委屈极了, 紧紧捏着帕子, 对着蒋太太不住抱怨, “大婚那天,他盖头都没掀,听到消息就跟着慕明棠一起出去了。之后他一整夜都没回来, 听说在岐阳王府待到很晚,之后又入宫去见皇上。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我知道大婚那天事发突然, 他没有办法,必须去看管那个疯子。他若只是疏忽我一天两天,我都能理解他。可是他这是只疏忽一两天吗?成婚到现在都七天了,娘你问问王府的下人,这七天,他哪怕问过我一句话吗?”

蒋明薇说的委屈,蒋太太听着也心疼。确实,女儿新婚,姑爷连着七天都不着家,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若是普通人,蒋太太这个岳母必要好好说道说道,可是他们家的姑爷,不是普通人啊。

蒋太太不好说晋王的不是,只能变着法开解女儿:“明薇,娘知道你不容易,但是出嫁了和在娘家做闺女时不同,万事以夫家为先,恭顺谦卑,凡事能忍则忍。晋王是有公事在身,又不是上街逛花楼去了,你身为王妃,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度,多为晋王分忧。”

“我何尝不想?”蒋明薇说着眼睛就红了,忍不住用帕子擦眼泪,“我又何尝不想做好王妃。可是,他七天不着家,我一个人睡新房,一个人回门,一个人接见下人,我这还是新婚呢!娘,你是不知道外面人怎么说我,王府的那些下人,他们嘴上不提,其实心里都在嘲笑我留不住王爷,新婚七天夜夜独守空闺。”

这…蒋太太听着也惊讶了,不由问:“这七天,他从来没有回来睡过?”

“没有!”蒋明薇气恼地在脚踏上躲了躲脚,又羞又愤,“要不然,我至于这么生气吗?”

蒋太太愕然。片刻后,蒋太太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那你们,圆房了吗?”

蒋明薇捏着帕子,低着头不肯抬起脸。看着这反应,蒋太太懂了。

蒋太太彻底说不出话来,她怔了一会,喃喃道:“竟然还没有圆房。你爹和我只当这几日晋王全天在外跑,夜里还是回来睡的。原来,竟没有吗?”

蒋明薇别开脸不肯说,气得直抹泪。蒋太太看着也心疼,她上午接到陪房的口信,说蒋明薇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正好蒋鸿浩也有些话想交待蒋明薇,蒋太太就套了车,一过晌午就从蒋府出发,来晋王府看望女儿。蒋太太只当蒋明薇新婚被冷落,和晋王闹脾气,万万没想到,他们夫妻连圆房都不曾。

这样的对待,堪称羞辱。要不是蒋太太知道蒋明薇是晋王几次三番求娶来的,蒋太太都要以为皇家在故意折辱蒋明薇了。

这些私房话不好对外人说,蒋太太压低了声音,问:“那你婆婆呢,晋王不回家,她对你也没什么表示吗?”

“人家是皇后,晋王是她的亲儿子,能指望皇后对我说什么?”蒋明薇抱怨道,“他若真的是忙得脱不开身,我也忍了。偏偏这几天内,他去了好几趟岐阳王府,就连刚刚宫里给隔壁送来圣旨,他都跟去了。我都准备好不要脸面,派人去岐阳王府请王爷回来,结果我的人还没去,他就出府走了。”

蒋明薇说着冷笑了一声,恨恨道:“圣人三过家门而不入,我看晋王,也快达到圣人的水平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蒋太太轻轻骂了蒋明薇一句,缓声说道,“还叫岐阳王府呢?现在,该叫安王府了。你以为晋王去安王府是做客或者玩闹吗,他那是替圣上跑腿。如今宫里几位主子不方便出宫,里里外外,全靠晋王传递态度。这是圣上对晋王的重用,你不替夫婿高兴就罢了,怎么还能埋怨?”

蒋明薇被蒋太太数落了两句,脸色慢慢转过来了。她放软了口气,对蒋太太说道:“娘你说的对,方才是我气晕了头。但是我就是气不过,那个冒牌货凭什么和我同起同坐?娘,你知道今日传旨的人怎么说吗,圣上竟然说,安王和宫中嫡亲皇子无异,安王比晋王年长,各方面还要比晋王府高一些!这,这…”

蒋明薇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些事蒋太太今天中午就知道了,上午蒋鸿浩从宫里出来,在家里和蒋太太说了圣上的意思。果然没多久,圣旨和赏赐就发出来了。

蒋太太今日来意,也正是为事。蒋太太说:“明薇,你爹和我说,这次封赏安王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宫中极为重视。你以为晋王为什么要亲自跑这一趟,他是真关心安王吗?不是,他是为了讨好圣上,做给外人看。宫里把那位的封邑提为亲王,也是自有深意。你现在还不到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你只需要记住,以后常去隔壁请安,凡事多忍让。”

“我去给她请安?”蒋明薇听到都惊讶了,“我是皇上皇后嫡亲的儿媳妇,向来只有别人给我请安的份,凭什么让我去给别人请安?就凭她,配吗?”

“明薇!”蒋太太的口吻也变得严厉,“你现在当了王妃,出息了,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蒋明薇诺诺,低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按你爹说的做。这不只是你爹的意思,也是宫里的意思。”蒋太太见女儿脸色恹恹的,到底心软了。这是她失而复得的独女,蒋太太怎么舍得对蒋明薇说重话,蒋太太不忍心,不顾蒋鸿浩警告,悄悄提点道:“明薇,你暂且忍耐片刻,无论她说什么,你应着就是了。小人得志能猖狂多久,那位最多,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蒋明薇听到精神一震,眼睛都瞪大了:“娘,你说的是真的?”

蒋太太没有说话,缓慢点头。蒋明薇又惊又吓,再慢慢想,倒也觉得并不意外。

难怪宫里突然对谢玄辰大肆封赏,谢玄济动不动往隔壁跑,甚至皇帝都说出谢玄辰一切形同他亲子的话。原来,并不是慕明棠的运道来了,而是谢玄辰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蒋明薇回忆前世的事,她去北戎后虽然很少听到邺朝的消息,可是最开始耶律焱等人对邺朝虎视眈眈,却始终不敢进犯。直到过了几年,边境一直风平浪静,耶律家似乎确认了什么消息,才悍然撕毁合约,大肆侵犯。想来,让耶律皇族的人安下心的,便是谢玄辰的死讯了。

最开始耶律家的人不信,小心试探,几次去东京确定消息,等他们确认谢玄辰确实死了后,才放心撕毁和邺朝的合约,暴露出北戎从未更改的扩张野心。

蒋明薇记得,耶律焱带兵攻打邺朝在天显十八年,也就是绥和五年。耶律焱就是在战争中立下了军功,才积累出足以和几个哥哥争夺皇位的资本。

蒋明薇记得这么清楚,不光是因为这是耶律焱发家之始,同样,这也是她苦难开始的时候。

也是因为这次战争,耶律焱急需军中势力支持,所以娶了了北戎贵族之女。那个王妃极为悍妒,给蒋明薇带去不少灾难。蒋明薇无论记错了什么,都不会记错耶律焱和王妃大婚的年份。

如果绥和五年,耶律家就兴兵开战,那至少能说明在绥和五年,谢玄辰已经死了许久,久到足以让耶律家定心。今年是绥和三年,谢玄辰若死在今年冬天,绥和四年北戎不停派人来东京刺探消息,绥和五年北戎确认局势,正式扯了战旗,就完全说得通了。

前世的事层层咬合,片刻的功夫,蒋明薇已经有九层把握,谢玄辰会在今年冬天身亡了。

蒋太太并不知道蒋明薇已经断定了谢玄辰的死,她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蒋明薇:“娘知道你从小心气高,可是凡事不能看眼下,要看长远。那位活不了多久,隔壁那个,就让她得意几天又如何?她猖狂不了多久了,你何必和一个死人争?不如趁这几天将面子做得好看些,她越趾高气扬,外人就越会赞美你的宽德。你自己得了美名,也能讨宫中的欢心。若是你做得好,得了圣上的高看,指不定对晋王的未来有多大助益呢。”

蒋太太本预料要花费许多口舌功夫,没想到蒋明薇一反刚才的抵触,竟然一口应了下来:“娘,你不必说了,我都懂。我明白王爷和爹的苦心了,之后,我会时常往那边走的。以后凡是有什么东西,有双份我让慕明棠先拿,若没有,那我就全让给她。娘,你看这样,总行了吧?”

蒋太太简直大喜过望,握住蒋明薇的手一个劲感叹:“你想明白了就好,果然你爹说的没错,娶妻当娶贤,你啊,生来就是当贤内助的。今日是那边封赏的日子,她毕竟挂了你爹养女的名声,我们一直不闻不问,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要不,娘陪你一起去安王府看看?”

蒋明薇心里轻嗤了一声,还说今日来是为了她,她娘明明什么都安排好了。依她看,恐怕今日来看望她是假,去安王府道贺才是真吧。

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母,蒋明薇忍住没说,笑着道:“好。娘,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快去吧。”蒋太太不知蒋明薇所想,含笑着目送蒋明薇出去。蒋明薇慢慢走远,蒋太太看着蒋明薇的背影,突生感慨。

那个女孩,真的将蒋明薇模仿得很像。蒋太太第一次见慕明棠的时候,她才十二岁,眉眼尚未长开,再加上因为逃难饿得黑瘦黑瘦,光看那双眼睛,真的有股蒋明薇的倔强劲儿。可是后来带回家养了几个月后,慕明棠变得白净,再加上饮食跟得上,身形也渐渐抽条。单看五官,其实两个人并不像。

但是慕明棠真的很努力,也很听话,无论蒋太太说什么,只要提了一遍,慕明棠就绝对不会犯第二遍。慕明棠在蒋家的那一年多,当真是蒋太太最舒心的一年。慕明棠言行举止很像走失的女儿,可是性情,却比真正的女儿懂事得多。

那可能,是蒋太太想象中完美的女儿了吧。取蒋明薇之长,却没有蒋明薇的骄纵任性,蒋太太甚至忍不住想,若是今日坐在这里的是慕明棠,蒋太太绝对不需要花这么长时间说服女儿。正事还没有开始做,光是安慰女儿,便需要花费许多口舌。

蒋太太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她想起隔壁府邸,那个同为王妃,同为她的“女儿”的女子,不由感叹起造化弄人。

当初决定带慕明棠回京,其实很大的成分是蒋太太被悲伤和心痛冲昏了头,才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等回来后,蒋太太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她甚至都想过给慕明棠一些银两,再把她送回去吧。谁能知道,慕明棠竟然接住了蒋家为她安排的考验,在蒋太太都觉得苛刻的条件中,硬是坚持了下来。

要不是后来慕明棠得知自己被塞给活死人后,脾气大爆发,连蒋太太都觉得慕明棠已经被完全改造了。蒋太太苦笑着摇头,一个十四五的孩子,竟然能演戏到这个程度,不知道该感叹她和蒋鸿浩看人的眼光退步,还是该感叹慕明棠心性过人。

都说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世上的事真的让人唏嘘。慕明棠原本不过一介商户之女,连大雅之堂都进不得,现在却成了京城中排头号的亲王妃。若不是谢玄辰注定活不长,慕明棠这份运势,不知道该让多少女子嫉恨呢。

蒋太太想完自己都觉得可笑,她昏了头不成,怎么会想这些事。即便人能打拼七分,可是若老天不给你那三成,还是什么事都成不了。像明薇,便是上天铺好五成的路,娘家又给铺三成,蒋明薇只需要自己走两成就好。

而慕明棠呢,即便有这番惊天的造化,也不过是一百分走了一分罢了。剩下的九成九,她注定跨不过去。

·

玉麟堂内,慕明棠扶着谢玄辰从床上站起来。谢玄辰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以前一天能醒两个时辰,谢玄辰能在慕明棠的搀扶下走一炷香的时间。然而前些日子犯了次病,谢玄辰的体力大为耗空,又回到了刚清醒的时候。

慕明棠扶着他慢慢走,谢玄辰听到外面的声音,问:“今日谁来了,怎么这样吵?”

慕明棠朝外看了一眼,说道:“哦,你说外面呀。今天宫里送来了赏赐。”

慕明棠故意卖关子,说到要紧的地方却不继续了。她等着谢玄辰追问,结果自己憋了半天,只听到谢玄辰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慕明棠忍了一会,实在憋不住了,问:“你就不问为什么送来赏赐吗?”

谢玄辰也很奇怪地看了慕明棠一样:“有什么需要问的。那家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我只剩一口气了,在我咽下这口气之前,他们一定要做足了面子,好展示自己的宽宏大量。”

谢玄辰说完嗤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无聊。”

慕明棠泄了气,原来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少见多怪。她见皇帝太后主动示好谢玄辰,以为撞见了什么稀罕事,眼巴巴地跑过来和谢玄辰分享,结果谢玄辰早就料到了。

他之前敢做的那样绝,也是从一开始,就拿准了皇帝的心思吧。

慕明棠有点低落,既然谢玄辰已经知道了,她顺带把其他事也一并说了:“除了赏赐,宫里还送来五个太医,全天候着你。对了,公公还送来了封王圣旨,那时候你没有醒来,我就代你接了旨。”

“封王圣旨?”谢玄辰皱眉,问,“他封了什么?”

“皇帝封你为安王。皇帝说了,你之一切形同他亲子,以后我们王府和晋王府平起平坐。因为你要年长,所以我们还要排在晋王前面些。”

“安王?”谢玄辰默默咀嚼这个字。封号里面大有学问,以国为名,越强越好,如秦、汉等,如果是以地方为名,自然也是富庶的地片好。

但封号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以吉为名,比如康平寿荣等。安,这个字就很有内涵。

谢玄辰冷冷一笑,没有说话。慕明棠看着他的神情不对,问:“王爷,这个封号有什么不对吗?”

“安,可以解为平安,也可以解为安分。指望我安分,下辈子吧。”谢玄辰道,“我最开始封武安侯,后来封岐阳王,全靠的是自己的战功。谢瑞一句话就想抹平我的功劳,心思也未免太过明显。”

慕明棠听了也皱眉:“那,圣旨和赏赐…”

“圣旨都送来了,不接旨,不是给他们送现成的把柄吗?”谢玄辰说,“至于赏赐,进了家门的钱,为什么要推出去?都留着吧。”

谢玄辰这个态度敞亮,慕明棠十分喜欢,立即说:“可不是么,我也这样觉得。赏赐还堆在外面呢,我一会理一理有多少东西,一起搬到库房。对了,你知道库房的花名册放在那里吗?”

谢玄辰听到这个名词迟疑了一下:“花名册?”

慕明棠看到他的表情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怀着最后的希望,小心试探:“那,出入库的登记表,这个总有吧?”

谢玄辰想了想,看向慕明棠,目光坦诚又无辜:“不知道。”

不知道…慕明棠暗暗咬后槽牙,她就觉得这个人不靠谱,果然,她一点都没冤枉了他!慕明棠都被气得没性儿了,说道:“真是个撒手掌柜,这么大的王府,每天要出入多少东西,你心里都没个数吗?”

谢玄辰当然是完全没数的,他从小不缺钱,对钱财根本没有概念。慕明棠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答案了,慕明棠气得不轻,数落道:“你还是王爷呢,你就是这样当家的?”

谢玄辰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被数落也不恼。他明白不是干这块的料,倒十分看得开,随意接了一句:“这不是有你么。”

慕明棠一肚子话,被他这一句挡住了。谢玄辰随即又理所应当地说:“一家里面有一个会管钱就够了,以前是我娘,现在是你,这不是正好么。”

慕明棠憋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果然,谢玄辰这副脾气,都是人惯出来的。

他们俩边说话边走,竟然不知不觉走了许久。慕明棠扶着谢玄辰回去,刚坐到寝殿罗汉床上,侍女在门外传话道:“王爷,王妃,晋王妃和蒋太太来了。”

“蒋明薇?”慕明棠下意识皱眉,“她怎么来了?”

谢玄辰本来不打算见,听到姓蒋,忽然来了兴致。

“这个蒋,是不是收养你的那家蒋?”

慕明棠点头,眉宇间都不知不觉笼上了低沉:“没错,是她们。”

谢玄辰有兴趣了,他挑了挑眉,眼睛中隐有探究:“原来是她们。叫进来吧。”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更衣,我要亲自见见这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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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蒋明薇坐在花厅等了许久, 茶都换了两盏, 还是不见慕明棠出来。蒋明薇都有些恼了,她十分确定,慕明棠是故意的。

慕明棠就是故意晾着她,好显摆自己的威风。蒋明薇对这种手段非常看不上,她在心里轻嗤, 果然民间来的就是没见识, 即便被封为王妃,也摆不脱一身的小家子气。瞧瞧这暴发户一样的作风, 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蒋太太看出来蒋明薇脸色不好, 几次给蒋明薇使眼色,最后干笑着, 问:“安王妃莫不是有事在忙吧,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若是王妃有事, 我们不妨改天再来。”

相南春站在一边,一举一动都是十分恭谨的样子, 说:“蒋太太和晋王妃再安心等一会, 王妃和王爷就来了。”

蒋太太察觉到什么, 还不等她反应,花厅外就传来侍女的问好声。蒋太太愕然地站起身,看到慕明棠缓缓走入, 走在她旁边的,不正是谢玄辰么。

连蒋明薇都站起来了,惊讶得嘴都合不拢。她以为, 慕明棠是故意晾着她,实在没想到谢玄辰也一起来了。

谢玄辰,不是只剩一口气在了吗?

蒋太太和蒋明薇愣怔了一会,连忙各自给谢玄辰行礼:“安王,安王妃。”

谢玄辰许久没有走过这么远了,他不想在外人面前露疲态,慕明棠就走的很慢,动不动停下来看花看鸟。慕明棠不知道为什么谢玄辰突然起了心思见蒋家人,但是他愿意出来走是好事,慕明棠当即帮他换了一件黑紫色外衣,为他束上发冠。等他们两人收拾妥当,再慢悠悠走过来,想也知道该过去了多久。

原来慕明棠一直被圈禁在玉麟堂,等谢玄辰醒来后,就和谢玄辰的锁链一样,她的禁足令也无声无息过去了。没有人提起,也没有人给说法。侍卫们不提,慕明棠也不追究,就这样顺水推舟地重获自由。

他们两人出现后,花厅里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岐阳王府这些年虽然顶着王府的名,可是空置已久,很多地方形同摆设。比如见客的厅堂,就许久没有用过了。

如今王府两位主子分别落座,即便花厅还是空荡荡的,此刻也仿佛瞬间赋予了威严。慕明棠坐好后,见谢玄辰并没有发话的意思,笑道:“蒋太太和晋王妃客气。两位请入座。’

蒋明薇坐下的时候都觉得魔幻,她忍不住悄悄打量谢玄辰。凌厉的眉,漫不经心的眼,薄薄的唇,虽然苍白了许多,可是眉眼还是当年一模一样。

她上次见他,还是鸿嘉二年。

蒋明薇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看着谢玄辰,一瞬间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所谓何年。谢玄辰这个名字太过深刻,京城中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甚至千里之外的北戎,仅仅说出他的名字,就能让耶律家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谢玄辰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更像一个符号。朝廷中人怕他,怨他,憎他,可是隐隐的,也将谢玄辰视为依仗。至少绥和三年之前,没有人为战争发过愁。

蒋明薇对谢玄辰的印象,也停留在这样的标签上。她唯一一次近距离看到谢玄辰是在鸿嘉二年的朱雀门,少年红衣白马,恣意张扬,意气风发。那次惊鸿一见,给蒋明薇带来不可磨灭的震撼。

后来,建始二年谢玄辰发疯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谢玄辰身败名裂,众人说起谢玄辰不再以敬畏的口吻,蒋明薇也被蒋鸿浩、蒋太太提醒了好几次,不要靠近谢玄辰,不要和谢玄辰说话,甚至不要和任何与谢玄辰有关的人扯上关系。

他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看他一眼就会丧命。紧接着蒋明薇第二年就逃婚了,之后度过了北戎的漫长岁月,以及今世重生。这么多事情过去,谢玄辰几乎都要从蒋明薇的记忆中消失了,蒋明薇甚至都想不起来,谢玄辰具体的长相。

可是今天猝不及防一见,那一年的悸动、震撼全部重上心头。蒋明薇仔细看此刻的谢玄辰,他无疑比当年瘦了许多,可是依然笔直修长,眉眼如画。尤其那双眼睛,依然带着少年时的睥睨和漫不经心,一丁点都没有变。

他比十五岁时瘦了些,也高了些,仿佛年龄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依然少年气满满。而与此同时,他的五官却长开了,脸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鼻梁笔直,偏偏唇色淡薄,肤色苍白,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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