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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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明棠狠狠瞪了谢玄辰一眼,又窘又气, 这个人怎么老给她拆台!祝杨宏瞧见上面那对小年轻眉来眼去,深知再待下去就要碍了谢玄辰的眼了,十分有眼力劲地起身告辞。

祝家姐妹们脸颊微红,都不敢抬头看, 飞快地行礼告退。等出去后,她们才相互推搡着笑闹。

话语主题,自然是围绕着方才的安王和安王妃打转了。她们正是少女怀春之龄, 如今看到这样一对宛如幻想的夫妻, 自然也对未来的夫婿生出无限期待。

等祝家人走远后, 慕明棠才气恼地看向谢玄辰:“当着客人, 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不对吗?”谢玄辰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错处, “你是不是嫁给我了, 我的谢礼是不是已经收了?”

“这…”慕明棠语塞, 怒道,“你强词夺理!”

“说不过我, 就说我强词夺理。”谢玄辰轻哼了一声,若有所思,“虽说军中有令, 不得扰民,不得收百姓谢礼。不过只破例一次,倒也还好。”

慕明棠恼了:“你还说!我不管你了,我这就回去搬到罩间睡。”

谢玄辰一听慕明棠说要搬出去,立马就怂了。怪不得他总听人说男人吵架吵不过媳妇,原来吵得赢的,都没有媳妇了。

虽然不排除慕明棠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是,万一呢?

他一点都不想堵自己的运气。

谢玄辰顿时无比后悔,他好不容易哄着她忘了这件事,他为什么要嘴贱,和慕明棠吵架?吵赢了慕明棠,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谢玄辰立即改口,一把按住慕明棠,眼睛都不眨地说道:“是我强词夺理,是我胡说八道,你不要生气。是你说的,新年第一天不能生气,要不然不吉利。”

慕明棠抽自己手抽不回来,深吸一口气:“我没生气。你放开,我早就该想到这个问题了,先前是我太忙,久而久之就忘记了。”

她怎么还记得这回事,谢玄辰苦不堪言,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谢玄辰死活不松手,说道:“你说的新年要图好兆头,你要是今日搬家,岂不是预兆着接下来一整年都颠簸流离,居无定所?”

慕明棠扫了他一眼,道:“那就是说,我换一天搬家就行了?”

谢玄辰诡异地停顿了片刻,隐晦道:“我觉得,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慕明棠也来劲了,故意问:“为什么?”

先前谢玄辰一直以会引起皇帝注意,会让丫鬟生疑之类的借口,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另有安排,现在他再用类似的说法,显然不行了。

谢玄辰默了一下,直接说道:“因为我不愿意。”

慕明棠问那句话本来是话赶话,说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有些事情难得糊涂,谢玄辰粗枝大叶,他连他自己的事都懒得动脑筋,她和他计较这些,岂不是存心给自己找堵?

慕明棠自己想着,气已经消了,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圆场,既让她搬出去,又不至于损伤两人颜面。她完全没有防备,谢玄辰竟然说他不愿意。

不怕他绕圈子,只怕他打直球,慕明棠一下子懵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玄辰见慕明棠表情错愕,不像是女子听到情话时害羞欣喜的样子,心里也咯噔一声。谢玄辰多年来行走御前,在好几个皇帝面前训练出极佳的反应速度,他见慕明棠表情不对,立即不动声色,仿佛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般说道:“你在其他地方,晚上我未必顾及得到你。再说,万一我突然生病了,你又不在,怎么办?”

慕明棠心神大起大落,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幸好刚才没有贸然接腔,不然就要闹大丑了。

慕明棠看起来松了口气,其实心底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原来,他只是为了安全考虑呀。

慕明棠无暇理会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谢玄辰的安全面前,她那些小情绪根本不值一提。慕明棠点头,说道:“也是,你的身体要紧。等你完全好了,我再搬出去也不迟。”

她说完,佯怒瞪了他一眼:“以后不许乱说。”

“嗯。”谢玄辰乖巧点头,看起来和往常别无二致,但是心里却生出一股怅然来。

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患得患失,求而不得的微妙之感。

所以说,上次他意外发病时,他的感觉并不是敏感猜疑,而是真的,不是吗?慕明棠虽然嘴里说着喜欢他,要永远陪着他,其实,这种喜欢类似于小姑娘喜欢戏文里的大英雄,她的心动是真的吗?自然是真的。然而这种喜欢,却不含□□。

那不是对于一个人的喜欢,而是对幻想。

谢玄辰有些难言的怅然,又觉得这样也挺好。慕明棠如愿以偿,心目中的幻想永不破灭,一辈子也能快快乐乐,心满意足。

那个幻想虽然不是他,但至少是他一部分的投影。他应该知足的。

谢玄辰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对着慕明棠,依然谈笑如常。现在客人已走,谢玄辰和慕明棠也从清心堂移回玉麟堂。

年后虽然是联络人情关系的高峰期,可惜对于安王府而言,除了祝杨宏这种自身有功,理由又十分立得住的人,其他人委实不敢上门。谢玄辰真正的旧部更是如此,谢玄辰还要待在京城,马崇等人也要继续在军中供职,这种时候惹恼皇帝,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他们两人回玉麟堂后,因为不久之前那场微妙又危险的谈话,两人一下午都各怀心思。他们注意力都不集中,竟然频频冷场,后来,慕明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低头看拜帖和礼单,不再说话了。

谢玄辰随意翻书,越翻越觉得上面的字惹人心烦。丫鬟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趟客人,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气氛突然降温了,明明出门前,一切还是好好的。

屋里气氛压抑,谢玄辰明显心情不太好,侍女们没人敢在这种时候触霉头,全都躲在屋外候着。一个丫鬟从外面回来,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在门口禀报了一声,然后硬着头皮走进去。

进屋后,丫鬟全神紧绷,小心说道:“王妃,蒋家方才派婆子过来,问王妃明日是否归宁,蒋家该备什么样的菜?”

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尤其慕明棠和蒋明薇这种刚出嫁的,初二必回。慕明棠本来就心里不痛快,蒋家这下可算是撞到了枪口上。她轻哼了一声,冷冷道:“告诉蒋太太,准备蒋明薇喜欢的菜就好了,我不会回去。”

丫鬟略有为难,这样做明显不合礼节,岂不是明摆着给蒋家没脸?见丫鬟不动,慕明棠目光不善地扫了她一眼,问:“你到底是哪家的下人?连自己的身份也记不清了?”

丫鬟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立刻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回蒋家的婆子。”

丫鬟走出去之后,慕明棠咬牙切齿地低语:“初二回娘家,蒋家算我哪门子的娘家?”

慕明棠完全不想和蒋家装面子,甚至连想个借口出来都欠奉。虽然慕明棠知道,丫鬟出去传话时,一定会适当美化,说慕明棠要照顾王爷、脱不开身之流。反正谢玄辰是全天下都知道的病危人物,慕明棠无论推脱什么都有现成的理由。

虽然已经把人打发走了,但是慕明棠心情久久无法平复。谢玄辰微叹了口气,合上书问道:“心情不好?”

“没有。”慕明棠不想表现给谢玄辰,粉饰道,“没什么,只不过听到讨厌的人,不太舒服罢了。”

一说起这个慕明棠又来气:“他们哪来的脸,以我的娘家自居?我出嫁前闹成那样,就算不反目成仇,也该默认彼此完全撕破脸,日后再不会走动了吧。他们对自己都没点数吗,竟然还敢问我初二回不回去,喜欢吃什么菜?”

慕明棠光想起蒋鸿浩假惺惺的语气就怄得慌,恨恨道:“都说了我会按他的意思嫁人,还他们这一年收养之恩,往后两不相欠,再无关系。现在蒋家官也升了,蒋明薇王妃也做了,他们又过来和我装收养情深?他们可滚一边去吧,和他们同桌吃饭,我还怕折寿呢。”

说起厌恶的人,慕明棠表情生动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活泛劲。谢玄辰看着她鲜活的眉眼,心中紧绷的弦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谢玄辰说:“好了,别气了。你不喜欢,不理会他们就是。你要还是气不过,我一会下令,让以后蒋家之人不得踏入王府半步。”

这样就无异于公开撕破脸了,慕明棠虽然生气,但是知道轻重。现在并不是争一时意气的时候,如果得罪狠了蒋家,引发皇帝猜忌,谢玄辰出现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争这一时之气有什么用?如果谢玄辰没事,一直平平安安活下去,那她的存在本身就让蒋家没脸,她又何必现在白费力气?

慕明棠摇摇头,说:“没必要。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比如对厌恶之人最大的报复就是不在乎他们之类,我还是喜欢当面讽刺他们,最好能亲自骂得他们说不出话来。如果以后不让他们上门,我去哪寻找骂人的乐趣?”

谢玄辰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慕明棠张牙舞爪的“凶狠”模样,笑着点头:“好,都依你。”

慕明棠这些话虽然粗糙,但是竟莫名解气。她实在真实得可爱,有些时候,甚至会让人艳羡她的这份真实。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直白而毫不掩饰,活的痛痛快快,坦坦荡荡。

经过蒋家这一打岔,两人方才无名的僵硬缓和很多。慕明棠自己想了一会,还是生气。她用力地放下笔,说:“不行,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他们让我不舒服,那我就去挑事,总之要让其他人更不舒服。”

“所以?”

“我们去给隔壁他们拜年吧。”慕明棠说完,见谢玄辰挑了挑眉,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连忙越过桌子握住谢玄辰的手腕,用力说服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乱想,我完全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昨天他们俩冷战,今日怎么样了?”

“我不好奇。”谢玄辰想都不想,回绝了。大过年的慕明棠去找谢玄济,一个她曾经的未婚夫,现在心思还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让谢玄辰不要在意,有点难。

慕明棠生怕谢玄辰不相信,干脆绕过桌子,挤在他身边说:“可是我好奇啊。我真的只是想看热闹,你脑子里一天天的不要乱想!”

慕明棠轻轻摇他的胳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谢玄辰不答应,慕明棠就一直可怜兮兮地盯着他看。谢玄辰心想苦肉计如此明显,他会信?

他又不是傻。

谢玄辰不说话,慕明棠就可怜兮兮地盯着他看。过了一会,谢玄辰低低叹了口气:“好了,依你。”

“谢王爷!”慕明棠马上转阴为晴,对着谢玄辰灿烂一笑,站起身就欢欢喜喜地去换衣服了。

只剩下谢玄辰,在后面幽幽叹了口气。

所以这么明显的苦肉计,他到底为什么会心软?还是说,苦肉计本来就是给在乎的人设计的。

因为在乎,因为不舍得,所以处处被拿捏。谁最先忍不住,谁就输了。

他不舍得。所以连慕明棠要去见其他男人这种要求,都不舍得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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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

谢玄辰和慕明棠突然袭击,可谓打了晋王府一个措手不及。

晋王府的下人发现竟然是安王和安王妃到了的时候, 吓得魂都要飞了。他们慌忙跑到里面通知主子, 等慕明棠和谢玄辰走到时,正好看到蒋明薇匆匆赶出来。

晋王府已有正妻, 那亲眷拜访,自然是来了蒋明薇这里。蒋明薇明显是刚刚打理好的, 脸上匆忙扑了粉, 一些痕迹倒是掩盖住了, 但是脸色白的不自然, 显得僵硬死气。

谢玄辰和慕明棠两人来的毫无预兆, 甚至连拜帖都没有, 就这样突兀的登门, 其实是有些失礼的。然而谁让谢玄辰不是客, 而是兄长呢。兄长做出来的事,无理也是有理的。

蒋明薇气色不好,而且看扑粉的潦草情况,恐怕之前精神状态并不适合见人。按道理这种情况下客人要识眼色地避开,然而慕明棠能这么体贴才怪了,主人越不方便, 她越要问。

“我和王爷本来正在说话,不知道怎么了, 突然特别想见三弟、弟妹,所以就过来了。弟妹不会怪我们唐突吧?”

蒋明薇露出女主人式的笑容,她本意是让自己得体大方, 然而她表情僵硬,脸上死白,怎么看都有些死板:“嫂嫂说哪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又是邻府,来去有如自己家一般,哪会唐突呢?”

“那就好。”慕明棠点点头,说,“弟妹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然,我还以为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呢。对了,怎么不见晋王?”

这句话说出来后蒋明薇明显更尴尬了,她勉强地笑了笑,说:“王爷另外有事,现在不在屋里。我这就让人去叫王爷。”

蒋明薇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脸上的神色,昨日谢玄济不知听到了什么消息,竟然怀疑起她来。谢玄济在宫里就很不满,只不过碍于皇帝等人,勉强忍着,等终于从宫里回来,谢玄济连掩饰都不曾,扭头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昨夜下人贺岁,当着全府的人,蒋明薇是自己一个人接见下人,一个人回屋守夜。就连今日朝贺,谢玄济回来后,直接便去了怜菡的院子,根本没来见过她这个正妻。

正巧府中采办出了一些问题,谢玄济心情不悦,当着怜菡和众多下人的面说:“王妃既然没精力管这些事,那就不要管了,以后厨房和采办交给怜菡吧。”

蒋明薇昨夜哭了半宿,今天下午因为这件事,又哭了许久。谢玄辰和慕明棠进来之前,蒋明薇正和陪嫁嬷嬷哭诉。陪嫁丫鬟和嬷嬷轮番劝了很久,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那就是让蒋明薇放软身段去哄谢玄济,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让谢玄济在她的屋里过夜。

今日大年初一,事关正妃的立身根基,断不能被怜菡抢了去。

蒋明薇正天人交战着,没想到突然听下人说安王和安王妃来了。蒋明薇吓得不轻,赶紧让丫鬟给她脸上敷了粉,将将盖住泪痕,就赶紧走出来。

险险在门口遇到慕明棠和谢玄辰。

至于谢玄济为什么不在…这岂不是完全可以预料的事情。蒋明薇打发了丫鬟去请谢玄济,慕明棠应了一声,不敢再问谢玄济了。

她已经感觉到身边那位祖宗很不痛快了,她再提谢玄济,保不准谢玄辰当场就要翻脸。

不过,慕明棠也有点意外。在慕府时,父亲一直宿在母亲屋里,她成婚后也和谢玄辰同住,在她的印象里,正妻住的地方,默认也是男子的起居之处。

怎么看蒋明薇这里,并非如此呢?以致于客人来了后宅主院,蒋明薇还得派人去请谢玄济。正月初一谢玄济不至于有朝务,此刻晋王府也没有访客,那谢玄济在哪里?

事关别人家务,慕明棠不好意思问太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慕明棠错觉,她呆惯了自家王府,总觉得蒋明薇这里有点挤,并且也太暗了些。

不够宽敞明亮,远不如玉麟堂待着舒服。

他们这里客套话过了一遍,谢玄济才姗姗来迟,同来的还有一个娉袅婀娜的年轻女子。看架势,谢玄济也是匆忙赶来的。

谢玄济一见屋里的谢玄辰、慕明棠,就立刻拱手赔罪:“臣弟疏忽,不知道二哥至。请兄长降罪。”

“是我们突然兴起,怪不得你们。”谢玄辰说完,随口接了一句,“你们夫妻两人住得很远吗,怎么赶过来需要这么久?”

谢玄辰正巧问出了慕明棠想问的话。蒋明薇脸上的笑僵硬了,唯有谢玄济依然好声好气的,低着头赔罪道:“是臣弟的不是,让兄长久等了。”

眼看场面僵住,跟在谢玄济身后那位盘着发髻、穿着桃红长裙的女子见状,娉娉婷婷上前给众人行礼:“奴婢怜菡,见过安王,安王妃。”

谢玄辰扫了那个女子一眼,马上就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谢玄辰完全不想搭理她,脸上也明晃晃地表现出这一点。谢玄辰不说话,蒋明薇也故意装聋作哑,那个女子行礼许久却无人理会,慢慢身体都开始轻微颤动,看着不胜纤弱。

终究是慕明棠最先看不过去,问道:“这位是?”

蒋明薇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冷光,显然对眼前这个女子深恶痛绝。然而谢玄济已经有所不满,蒋明薇不敢明着惹谢玄济不悦,只能勉强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府中侍妾,名唤怜菡,伺候王爷有功。如今协理厨房和采办,是王府的大功臣呢。”

慕明棠低低哦了一声。其实看打扮就知道这是谢玄济的姬妾,只不过蒋明薇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可谓十分巨大,至少比慕明棠自己想象的精彩多了。

看来,这就是声名很大,敢在十五那天装病抢蒋明薇场子的宠妾怜菡了。慕明棠原以为就算怜菡再得宠,也终究是妾,哪里比得过同时集聚青梅竹马、名当户对、明媒正娶、年少白月光等诸多光环的蒋明薇。宠妾再得宠再猖狂,也只能反衬出蒋明薇的大度高洁,最后终究是蒋明薇脚下的一撮炮灰罢了。

可是听蒋明薇方才的话,这位小妾竟然还抢了一部分管家权?

慕明棠在心里轻轻地哇了一声,她左右看看,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误入了一个妻妾斗争的战场。这位看着就很心机的宠妾不光分薄了蒋明薇的宠爱,甚至还想和蒋明薇抢管家权,实在是所图不小啊。

怜菡如今正是全盛之时,谢玄济对她宠爱有加,初一这天不在主院待着,而是来了她的小院,还亲自发话让怜菡帮忙管家。怜菡气势如虹,甚至都敢当着外人的面,和正室王妃争上一争:“王妃这话折煞奴等。奴不及王妃出身高贵,也不如王妃腹有诗书,不过是竭尽全力,为王爷分微毫之忧罢了。奴婢自然比不上王妃聪慧,但是只要王爷发话,前面便是刀山火海,奴婢也要试上一试。奴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哪敢居功?”

啧,精彩。要不是场合不对,慕明棠都想鼓掌了。这位怜菡果然没有辜负她看着就很心机的长相,并非善茬。蒋明薇故意捧杀,怜菡先是楚楚可怜地装柔弱,最后以谢玄济为盾牌,以退为进,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归结成为谢玄济好。这样一来,可谓既回击了蒋明薇,又刷了谢玄济的好感,最重要的是,怜菡本人还是一副无辜可怜、被人欺负的白莲花。

很好,她们成功引起了慕明棠的兴趣。慕明棠换了个姿势,侧倚在扶手上,兴致盎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来自小地方,见识短浅,还没见过活的高门大院里妻妾相斗呢。

谢玄辰一看就知道慕明棠来兴致了,她这明显是打算长坐欣赏的样子。谢玄辰知道一时半会回不去,便自来熟地给慕明棠拿了个板栗,问:“吃吗?”

慕明棠悄悄点头。谢玄辰手指轻轻一捏,果仁便完整掉落出来。谢玄辰递给慕明棠,慕明棠也很随意地接过来吃。

她为了不打扰两位女主角,咬东西时还刻意放轻了动作。

然而慕明棠就是再放轻,她和谢玄辰这么大两个人总不会消失。蒋明薇从眼角飞快地瞥了慕明棠一眼,内心很不愿意在慕明棠面前暴露出她生活里不体面的一面。蒋明薇着了急,语气也变得生硬:“外客面前,哪有你一个姬妾说话的份?王爷让你暂管采买是权宜之计,如今你丁点实事都没做,倒在我面前猖狂起来了?”

蒋明薇口气又急又冲,可见是真的积怒已久。怜菡一听就红了眼睛,当即跪在地上擦泪,肩膀也一耸一耸的:“奴婢惹王妃不快,奴有罪。王爷,奴婢身份卑贱,不该招揽一些尊贵的活,协理管家一事,您还是收回去吧!奴婢不配。”

怜菡说着就哭起来,最后哽咽不能语,蒋明薇本来是想尽快打发怜菡下去,结果她当着众人面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蒋明薇隐忍了多时的火气又控制不住了:“你哭什么?你不过一个区区妾室,管家本来就不是你能妄想的,就算收回来也是天经地义。你哭成这样是给谁看?”

怜菡不说话,只是哭得更加凄楚了。这到底是谢玄济的女人,哭成这样谢玄济实在看不下去,沉声说道:“正值年节,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扶姨娘起来。”

怜菡哭声一顿,蒋明薇明显露出欣喜之色,跟着骂道:“就是,大过年的哭哭啼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晦气。”

怜菡被丫鬟搀扶着站起来,虽然眼神中仍有不忿,却不敢再哭了。蒋明薇本来乘胜追击好不快意,没想到谢玄济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少说两句吧,才新年,便如此戾气。”

蒋明薇表情狠狠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谢玄济。戾气?谢玄济竟然说她充满戾气?

“王爷…”

蒋明薇刚刚出声,怜菡瞅见机会连忙截住她的话,柔柔弱弱说道:“王妃也是好心,王爷勿要为了奴婢,和王妃置气了。只不过王妃最近身体不好,去年病了一个冬天,年末才刚刚好转,这几日又咳嗽了。王妃的安康便是全府的安康,若是让王妃操劳过度,累得病了,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王妃近日当休养身体,不宜操心,不若,让奴婢继续为王妃分担些琐务吧。”

蒋明薇听了就生气,她本来以为方才怜菡自己说要交回管家权,还算识趣,这件事就解决了。没想到怜菡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并不死心。蒋明薇不忿,目带逼迫看向谢玄济:“王爷,妻妾有别,还请您三思。”

怜菡同样不甘示弱地跪下,柔弱又百转千回地说道:“王爷。”

蒋明薇和怜菡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矛盾的终点便是谢玄济。谢玄济不免踌躇,一个是他的正妻,一个是他的宠妾,蒋明薇背后有蒋家,落怜菡的面子他又不忍心,实在是难以抉择…

谢玄济进退两难,一时对蒋明薇和怜菡生出一股迁怒来。这两个女人非要掐尖挑事吗,身为女子不温柔敦厚就算了,竟连和睦相处也做不到吗?

谢玄济正在犹豫,这时候忽然一颗栗子掉到地上,咕噜噜弹到怜菡衣服旁边。场中本来就很安静,突然冒出来一颗栗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转到另一边。

慕明棠手指还残留着细碎的残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刚刚她手没拿稳,不小心掉在地上了。慕明棠也没想到这么巧,正好滚到怜菡身边去了。

“都说了那个不好掰,你非要自己试。”谢玄辰随意的仿佛在自己家一样,从果盘里跳出来一颗皮薄的,递给慕明棠,“这个口已经裂开了,好捏。你想自己动手的话试试这个。”

慕明棠轻手轻脚地接过栗子,还不忘对旁边那些人笑了笑:“我只是捏个栗子而已,不用招呼,你们继续。”

慕明棠一捏,果然壳从中间裂开了。只不过慕明棠手上的劲终究不够,等她把整个栗子皮剥开,果仁已经碎成好几瓣。她看到谢玄辰完完整整地把一颗栗子剥离出来,十分嫉妒:“为什么你可以剥的那么完整,我的就碎了?”

“别光用蛮力,用巧劲。”谢玄辰说着又拿起一颗板栗,当着她的面完完整整分离出来,“你看,明明很简单啊。”

慕明棠整个人都酸了,说道:“我要吃你的。”

谢玄辰很自然地把手递给她,随便拿走了她剥出来的果仁。慕明棠看着手心完整无缺的栗子仁啧啧称奇,她一抬头,发现那边的宅斗三人组都看着她。

慕明棠意识到她和谢玄辰好像太目中无人了些,她换了个看戏的姿势,还对主人公门比了比手:“无意打扰,你们继续说吧。管家权最后到底给谁呀?”

谢玄济脸色由白转黑,明显阴沉下来。谢玄辰和慕明棠这是做什么?点了出戏吗?

蒋明薇和怜菡最识脸色,一看就知道谢玄济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当下都不敢说话,更不敢再争管家权的事。

谢玄济沉着脸,说:“当着二哥和嫂嫂的面争论这些琐事,实在是失礼至极。怠慢了兄嫂,还让兄长嫂嫂听到这些不光彩的事,臣弟无地自容。”

不光彩的事?慕明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阴阳相合,夫妻伦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三弟家宅兴旺,一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些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了,哪能叫不光彩的事呢?三弟这样说,倒显得弟妹做了什么一样。”

蒋明薇脸色也很难看,她听到慕明棠的话,一时都不知道该道谢还是该反驳。说慕明棠不怀好意,她还在给自己说话,要说她是好心…但这些话从慕明棠嘴里说出来,听起来为什么这样难受呢?

怜菡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怯怯行礼道:“安王妃说的是,奴家多谢安王妃。”

慕明棠含着笑,眼神在怜菡身上多停留了一会,笑而不语。怜菡被慕明棠这样的眼神看得发毛,脸上带着柔弱的疑问,问道:“安王妃这样看奴是何意?”

慕明棠却完全不理她,而是看向谢玄济:“三弟,我虽不是你亲嫂子,但也毕竟是诰命在身的王妃。什么时候,我都沦落到和一个没名没分侍妾对话了?”

怜菡一听脸色大变,蒋明薇又解气又尴尬,站起身说道:“嫂嫂见谅,我和王爷并非此意。这个侍妾卑贱骄狂,不知礼数,请嫂嫂不要和她计较。”

连谢玄济也站起来致歉。慕明棠拍了拍手上的栗子残渣,侍女立刻把湿帕子递到慕明棠手边。慕明棠仔细地擦自己的手指,仿佛其他几人根本不重要,自己的手指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慕明棠慢条斯理,说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和你哥哥是外人,晋王如何安置妻妾,实在和我们没有关系。我自然不会和一个侍妾计较,但是我也着实不想被一个侍妾呼来喝去。”

怜菡立即跪下请罪,脸色白的惊人,这回她是真的瑟瑟发抖了。谢玄济低头扫了怜菡一眼,压抑着情绪,什么都没说,依然对慕明棠道歉:“是臣弟管教不利,让贱妾冒犯了嫂嫂。二嫂尽管放心,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慕明棠听到完全不在意,反正她也不常来晋王府,随便谢玄济如何处置他的莺莺燕燕,与她何干?慕明棠说着已经擦净了手,戏也看了栗子也吃了,慕明棠心满意足,站起身打算回府:“这就是你们的家务事了,晋王随意便好。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晋王、晋王妃留步。”

谢玄辰心想可算能走了,立即起身,几乎迫不及待想走。

慕明棠说着留步,谢玄济却不敢真不送。他和蒋明薇把这两人送到二门门口,路上,谢玄济看着慕明棠身上正红色的衣裙,明丽的发冠,意识到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实在不可逾越。

怜菡即便再小心可意,也终究是个侍妾,私下里伺候他便罢了,正经场合上畏畏缩缩的,实在拿不出手。向方才那样的场合,怜菡只有回话的份,连和慕明棠说话都是冒犯。

这样的身份,无论怜菡实际能力如何,操持管家的名声传出去只会让人耻笑。即便只是协助也不行。

谢玄济打消了让怜菡协理内务的念头,他原本只是想借由怜菡敲打蒋明薇,但是怜菡身份太低,行事又招摇,恐怕并非良选。警醒蒋明薇有的是法子,但是若连累晋王府被人耻笑,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玄济拿定主意后,在谢玄辰和慕明棠出门前,说道:“今日姬妾无礼,多有冒犯,臣弟向兄长嫂嫂致歉。妻妾终究有别,二哥典范在前,臣弟岂会犯宠妾灭妻这种错误?管理内务是王妃的职责,让姬妾协助本是一句玩笑,当不得真。”

蒋明薇听到露出意外的神色,她实在没想到恶心了她这么久的事,竟然就这样解决了。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谢玄济只觉得她戾气,可是慕明棠才两句话,谢玄济就改变主意了?

蒋明薇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玄济,慕明棠还没说话,反倒是谢玄辰笑了一声,声音中的讥诮清楚分明:“这话算了吧,我可没给你示范。你如何娶妻纳妾是你自己的事,没人想管,但是放你的女人冒犯到明棠面前,就是你不对。今天新年,不宜大动干戈,我便没有发落你。但如果再有下次,我可不管在什么场合,你能不能下得了台。你要想在女人面前维持住颜面,那就管好她们,不要再来惹我的人。”

谢玄济被说的没皮没脸,却一丁点都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恭顺应道:“二哥教训的是,臣弟记住了。”

气氛十分严肃,慕明棠和蒋明薇都站在一边,没有插话。谢玄辰训完谢玄济后,一回头,看向慕明棠时依然轻松又随意:“走吧,我们回家。”

慕明棠“嗯”了一声,最后扫了谢玄济和蒋明薇一眼,转身追着谢玄辰走了。

这出戏委实是意外之喜,慕明棠被蒋家打扰的烦闷一扫而空,浑身上下舒坦无比。

等到了晚上,慕明棠沐浴过后,因为要等头发自然风干,她无事可干,又忍不住想起下午看到的事。慕明棠由衷感叹:“隔壁果真卧虎藏龙,真是精彩。”

谢玄辰也刚洗过澡,头发半干,听到她的话,好笑地瞥了她一眼:“现在终于尽兴了?”

“嗯。”慕明棠点头,“看他们过得不好,我就高兴了。”

慕明棠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太对,男人活成谢玄济这样,似乎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和过得不好扯不上关系。

年少的白月光成了他的正妻,宠妾娇媚柔弱,美婢左拥右抱,虽然女人间的掐斗多了些,但是一切都是因为他。谢玄济这样的生活,指不定是多少男人的梦想呢。

而蒋明薇也未必不愿意。慕明棠在这里感叹谢玄济的后院乌烟瘴气倾轧严重,说不定蒋明薇还很自豪自己是正妻,有权利管下面不听话的小妾呢。

甲之蜜糖乙之□□,不是当事人,风凉话还真不好说。慕明棠很严谨地修改了措辞,说:“我这话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该收回。蒋明薇是正一品王妃,如愿以偿,风光无限,谢玄济也是皇子,妻贵妾美,坐享齐人之福,这怎么能叫过得不好?我在这里胡乱揣测,说不定人家自己,十分乐在其中呢。”

谢玄辰看了慕明棠一眼,忍不住提醒道:“你也是王妃。”

“我知道我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慕明棠凑近了,低声问谢玄辰,“我有一个问题特别好奇。如果今天是你,你会怎么处理妻妾矛盾?”

又来了,谢玄辰无奈地扫了慕明棠一眼,说:“你这句话不成立,我没有妾。”

“没让你想纳妾,我就问如果你站在谢玄济的位置上,会如何处置今日之事。”慕明棠说完之后,很嫌弃地瞪了谢玄辰一眼,“这是不是你的真心话?你想纳妾?”

谢玄辰眉梢挑高,觉得简直奇冤无比:“谁想了?我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你又倒打一耙。”

慕明棠想想倒也是,谢玄辰确实什么都没说。既然是她挑起的事,那这个话题就可以翻篇了。慕明棠飞快地略过这件事,说道:“不要纠缠无关之事,我特别好奇,男人对这些类似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玄辰想都不想,说:“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那个女子…”

“怜菡。”慕明棠在旁边小声地提醒他,谢玄辰记起了名字,接着说道:“那个怜菡心术不正,屡次三番抹黑主母,还以分忧为由想染指主母的管家权,这种祸害家宅之人还留着做什么?”

慕明棠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你们竟然能看出来?”

谢玄辰嗯了一声,应完之后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什么叫竟然能看出来?这么拙劣的伎俩,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慕明棠仿佛刷新了认知一般,由衷叹道:“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能看出来女人装哭装可怜,原来男人也能。既然你能一眼看明白,那为什么谢玄济不行呢?中途好一段时间,谢玄济已经被怜菡说动了吧。莫非他就是那种在外面精明,在自己家里却一塌糊涂的人?”

谢玄辰笑了一声,轻声道:“怎么可能。”

“嗯?”

“并非男人间就不会勾心斗角,朝堂上的真真假假,明刀暗枪,可比后宅这些斗争激烈多了。他若是连后宅的人情关系都看不穿,谈何出入朝堂?”

“可是谢玄济却向着怜菡。”慕明棠说,“他还一直觉得怜菡很柔弱很无辜呢。”

“因为那是他的女人吧。”谢玄辰漫不经心,说道,“他并非看不懂,只是感情会蒙蔽判断。如果是我,我也偏心自己的女人。你骂蒋家那些话,我就觉得你说的有理有据,十分在理,并且惹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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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

慕明棠的脸红了, 谢玄辰最后一句话听着没什么, 她也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惹人怜惜。但是结合谢玄辰前一句, 就有点不明不白了。

慕明棠不知道谢玄辰只是随口一说, 还是当真意有所指。她生怕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当下也不敢接话,匆匆忙忙说:“好了, 我困了,睡觉吧。”

谢玄辰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他点点头, 站起身摸了摸慕明棠的头发,说:“还没干透,再等一会。”

谢玄辰的动作自然,慕明棠对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越来越习惯,竟也不觉得有异。她也摸了摸发梢,说:“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再等等。”谢玄辰说,“发根还没干透,这样睡容易头疼。”

慕明棠只好点头,她说完之后, 不知想到什么, 噗嗤一笑:“实在不敢想象这种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凡事不操心, 活的这么糙,竟然也能注意到这些?”

这话谢玄辰还真没法反驳,因为这是他娘说的。

“小时候我娘总和我念叨, 我当时左耳进右耳出,以为早就忘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历历在耳。”

原来是殷夫人说的,慕明棠噤声。说起来唏嘘,她和谢玄辰结为夫妻,但是谁都没有见过对方父母。

乱世中无论贵贱,都在漂泊。两人的家都散了,如今只剩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慕明棠无声叹了口气,握住谢玄辰的手,说:“没关系啊,父母都希望我们活得好,我们只有用力地好好地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孝心。你看当初娘念叨你,你现在又告诉我,这不正是传承吗。”

慕明棠说完,见谢玄辰眼神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样子,立刻虎着脸截住他:“我知道传承用得不对,但就是这个意思,不许把你自己比成我爹!”

谢玄辰无奈地看着她:“我没有。明明是你总在瞎打比方。”

谢玄辰触动的点在于,慕明棠很自然地称呼殷夫人为娘。

对啊,他们俩结为夫妻,双方的父母,便都是自己的父母了。如果慕明棠的高堂尚在,他也要称呼慕家夫妇为爹娘。

谢玄辰忽然就觉得遗憾,如果殷夫人能见到慕明棠该多好,她一定会很喜欢慕明棠的。殷夫人连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年幼夭折,只剩他一个孩子。偏偏他还上蹿下跳,到处闯祸,时不时翻墙到外面玩,总是不肯让殷夫人省心。

殷夫人不止一次说过,她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可惜一直没有女儿缘。如果殷夫人能看到今日,她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慕明棠。

可惜,世上最吝啬的便是如果。

慕明棠见谢玄辰许久不说话,低声问:“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老话总是有点道理的。都说先成家再立业,成婚确实该早些。”谢玄辰微微叹了一声,说,“可惜年轻时不懂,一心想着去外面闯荡,等后面明白时,已经晚了,徒增遗憾。”

慕明棠猜到他在感怀父母俱亡的事。慕明棠听了一会,悄悄说:“其实,我确实听老人的话,早早成婚了呀。”

谢玄辰表情一怔,就听到慕明棠说:“我过年才虚十六,便已经成婚半年有余。就算在老人家眼里,也算是很早成婚了。”

谢玄辰明白了,在场只有他晚婚。谢玄辰马上推翻了刚才的结论,说:“那还是按我原来的想法好,年轻就要先出去闯荡,见识过天高地阔再成家不迟,要不然见识短浅,处理不好家庭关系。”

“可是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那不然呢?”谢玄辰睨了慕明棠一眼,道,“我倒也想早点成婚,但是我十五的时候你才十一,怎么成婚?”

慕明棠很想给谢玄辰面子,但是她忍了一下,还是没憋住笑了。

谢玄辰先前还不觉得,现在想到自己十五岁领军的时候,慕明棠竟然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慕明棠好容易忍住笑,轻轻拍了下谢玄辰:“好了,现在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反正我又不嫌你年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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