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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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下人说耶律焱等人已经整装准备离开的时候,心里狠狠咯噔一声。

不可能,谢玄济的重要剧情,议和谈判为什么没有发生?

蒋明薇赶紧让下人出去打听,后来丫鬟带回来消息,说和谈十分顺利,北戎方很识趣,并没有提一些不利条件。如今这份合约,对邺朝十分友好。

北戎方并没有搞事,自然,也不需要其他人来掺和了。谢玄济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过谈判。

蒋明薇还听到丫鬟说,这段时间六部的人频频来安王府,每来一次,和北戎的谈判就能推进很大一步。

蒋明薇终于知道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前世没有谢玄辰,北戎议和的姿态非常高,张口就要一百万岁币。后来在谢玄济的努力周旋下,改成了八十万。

谢玄济因此成了全国的英雄,被朝廷上下一致称赞。有了这次开头,谈判自然要处处仰仗谢玄济,可以说北戎提出的许多过分条件,都是靠谢玄济才把损失降到最小的。

然而这一世,从一开始,岁币就被谢玄辰否决了。有了谢玄辰这个煞神的名声保驾护航,北戎人并不敢如何越界,偶有争议,邺朝这方只需要扔出谢玄辰的名字,北戎人就老实了。

如果还不改,那他们就去告谢玄辰。谢玄辰开口可比北戎人过分多了,最后耶律焱都头疼了,凡事尽量在内部解决,能不惊动谢玄辰,最好还是不惊动了。

弱国无外交,同样,强盗也是不需要外交技巧的。你改不改,不改兵部就去告谢玄辰,最后北戎还是得乖乖改条例。

谈判势如破竹,谢玄济根本毫无用武之地。事实上,也没人想到用他。

蒋明薇心惊胆战地发现,剧情仿佛…已经彻底脱缰了。不仅仅是议和,早在上元节的时候,剧情就被强行拐了个弯,狂奔向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向。

你哥还是你哥,有谢玄辰在,谢玄济永无出头之日。

即使蒋明薇再不愿意,戎邺两国议和一事,还是逐渐走到尾声。

耶律焱等人离京那天,慕明棠跟随众多命妇,在城门目送北戎人的队伍远去。启程前,萧思懿特意跑到慕明棠跟前,和她挥手道别。

慕明棠也微笑着祝她一路平安。慕明棠虽然说着后会有期,可是她知道,她们不会再见面了。

此去一别,若是能有缘再见,不是北戎攻入东京,便是邺朝北上伐戎。相比之下,不见面反而是双方最好的局面。

北戎使臣一路遥遥北上,他们带走了许多丝绸茶叶,同样也带走了邺戎两国议和的约定。朝廷为议和一事忙活了很久,这几个月内,基本所有事情都要为议和让步。等现在北戎人走后,京城众人,无论是在朝官员、后宫女眷还是平民百姓,全都长长松了口气。

他们来时京城正值草长莺飞,如今已到夏末,正是夏秋之交、一阵热似一阵的时候。不经意间,夏天都过去了。

朝廷短暂地休息了片刻,慢慢又回到日常轨道中。后宫这段时间设宴不断,无论后妃还是下面的宫女,所有人都累得不轻。宫里很是消停了几天,直到中秋,才又传出消息摆宴。

据说皇帝对议和协议非常满意,正好中秋将近,所以要一起办个团圆宴,顺便表彰在议和中的大功臣。

说起功臣,一力主张和谈的宋宰相自然功不可没。可是除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谈判桌上,议和却处处有他的身影。

那就以一种奇异的姿态频频出场的谢玄辰了。他不曾露面,可是合约的每一行、每一字,都离不开他。

更诡异的是,谢玄辰这段时间还称病了。他和北戎人打完了马球,放完了狠话后,回来忽然就病倒了。不光北戎人猜不透他想做什么,邺朝自己人也不行。

这个人时而凶残可怕,时而病弱不堪,时而咄咄逼人,时而又格外安静。而这一切,竟然发生在同一天,无缝切换。

许多人反复推敲,还是不能参透安王背后的用意。宋宰相长长叹了口气,他自认老谋深算,可是还是看不懂谢玄辰一切举动的目的。谢玄辰此人,真的不可捉摸。

就连皇帝,都不至于让宋宰相有这种完全猜不到的挫败感。就比如这次中秋宴,宋宰相便非常明白,皇帝是为了安王的事。

立储的事情,是经不起拖的。若是宫中再不表态,下面百姓默认是谢玄辰,那就更糟糕了。

安王身体到底如何,下一代皇位继承人到底是谁,兄终弟及还是父死子继,是时候给一个表态出来了。

中秋那天,慕明棠一到场,就有很多人关切地问:“安王妃福安。王妃,听说最近王爷生病了?”

谢玄辰端午过后忽然“病了”,还天天嚷嚷眼睛疼手疼,看不了书也喝不了药,必须要慕明棠亲手来,不然谢玄辰就病的要死。要不是不敢试探慕明棠的底线,谢玄辰几乎连吃饭都要慕明棠喂了。

分明最开始,慕明棠刚刚嫁到王府、谢玄辰还半昏半醒时,那时候他的精力是真的弱,他还十分排斥被人喂饭。这才过了多久,谢玄辰竟然完全失去了骨气。

王府里连丫鬟都能看出来谢玄辰在装病,偏偏这个人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撒泼打滚,说装晕就装晕,一系列操作非常熟练。然而谢玄辰不要脸,慕明棠还要。两边的丫鬟们悄悄憋着笑,慕明棠尴尬至极,只能尽量顺着他,让他不要再搞幺蛾子。

太丢人了。

也是因为谢玄辰疯狂搞事,慕明棠连着三个月脱身不能,基本没出过府。外面人只知道端午节谢玄辰和北戎人打了场马球后,回去突然就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且毫无预兆,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诡异感。

为此,京城中已经流传出好几种阴谋论,有怀疑皇帝的,有怀疑其他皇子的,最疯狂的一种竟然是丞相和北戎人私下串通,给主战的谢玄辰投毒。

众说纷纭,猜测纷纷,奈何一直见不到正主,众人求证无门,只能继续狐疑地等着。如今中秋宴会,慕明棠总算要出门了,众人找到了机会,蜂拥而上,全是来打探消息的。

慕明棠被人围着,脸色都微微僵硬了。她不能说你们想太多了,谢玄辰其实是装病,只能硬着头皮,说:“…对。”

问话的人表情越发关切:“因何所致?为什么又病了?病情可严重?”

慕明棠努力维持着脸色,说:“没有多严重,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有劳众位挂心了。”

“生病的事怎么能叫不是大事呢。”对方一脸凝重,说道,“王爷病情反复,可要多注意些。若是安王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好。”

慕明棠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应下。这一路走来许多人都在问,慕明棠心里默默叹气,真的原因说出来怕吓着你们。你们敢信,他其实是装病?

装病给自己装出这么大阵仗,也就只有谢玄辰能干得出来了。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重病之人”谢玄辰一副淡定模样,面色从容,丝毫不慌。甚至再仔细看看,还真有些病弱样子。

等开宴后,皇帝也特意问起此事:“安王现在身体如何?”

皇帝问出这句话后,宴席似乎都静了静。当着众多人的面,谢玄辰一点都不心慌,竟然还煞有其事地说:“还好,最近好多了。”

“那就好。”皇帝欣慰道,“前段时间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朕十分挂念,可惜因为议和一事一直腾不出手。现在知道你好多了,朕心便安了。”

慕明棠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他那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是一个病人该有的模样吗?偏偏一个敢说,一个敢认,装起叔侄情深来像模像样。

皇帝又关切地问了几句,殷殷叮嘱谢玄辰多注意衣食住行。过了一会,有人来给皇帝敬酒,皇帝才转开了这个话题。

等皇帝不再看向他们这个角度后,慕明棠压低声音,咬牙对谢玄辰说:“你还真应啊?”

“对啊。”谢玄辰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还理直气壮说道,“他们非要关心我,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好让他们继续担心着,那就应下呗。”

真是有理有据,自成逻辑。慕明棠没好气地瞪了谢玄辰一眼,低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病好啊?”

“不急。”谢玄辰慢悠悠地转着杯子里的酒,悠然道,“欲速则不达,养病都要慢慢来。这才三个月而已,对一个体弱之人,三个月能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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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

慕明棠看了谢玄辰一眼, 对人究竟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他们俩正在说话,另外一个席位的人站起身敬酒,不小心把过路的宫女撞了一下。宫女盘子里端着酒壶, 被突然一撞没站稳, 趔趄了一下, 盘子里的酒从端盘掉落, 立刻洒了出来。大部分酒水都洒在过道上, 但是还有一小部分,溅到了周围的人身上。

宫女慌忙下跪,给被弄脏了衣服的几位大人赔罪。负责的女官看到了连忙赶过来, 一叠声赔罪,好声好气地请几位大人到后面换衣服。被殃及的几个人都十分不悦, 奈何这是宫里, 没人敢发作,都纷纷起身去换衣服。

谢玄辰衣服上也溅了几滴,女官亲自来给谢玄辰赔罪,失手摔酒壶的那个宫女更是吓得头都不敢抬。谢玄辰虽然脾气不好, 但是从来不会在侍女、跑堂之类人的面前逞威风。此刻他衣服被弄脏,倒比其他几人好说话多了。

谢玄辰什么都没说便去换衣, 慕明棠也没多想。她一个人在席位上坐了一会,久久不见谢玄辰回来, 忽然浑身一激灵。

不对,谢玄辰不是一个磨蹭的人, 如果只是换衣服,他不会耽搁这么久。慕明棠蹭的一声站起身, 她起身的动作太猛,都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旁边的一位夫人试图和慕明棠搭话:“安王妃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王妃, 妾身敬您一杯。”

慕明棠如今哪里有心思理会旁人,她匆匆喊了句“让开”,就飞快往谢玄辰离去的方向追去。慕明棠这里的动静不小,许多人都朝这个方向看来,就连上首的皇帝皇后都被惊动。

“怎么了?”

慕明棠也想知道怎么了。她现在心里砰砰直跳,倏忽间后背就出了一身冷汗。宫里道路弯弯绕绕,慕明棠只是看到了谢玄辰离去时的方向,等出门后,马上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慕明棠用力掐了掐自己手心,感觉自己稍微冷静些了,才从头想今日的事情。无疑,刚才那个小宫女被撞根本不是意外,谢玄辰身上被洒了酒,也是蓄意已久的“巧合”。她就说皇帝刚才在宴席上为什么突然问起谢玄辰的身体状况,原来,从一开始就等在这里了。

先是制造一起意外把谢玄辰单独调走,皇帝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谢玄辰换衣服的地方点燃一盆掺了乌羽飞的熏香,谢玄辰自己就控制不住了。谢玄辰才刚刚重回舞台,如果这时候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在中秋宴席上失控,更甚至大开杀戒,那谢玄辰就彻底毁了。

世人再不会想起他其实是本来的皇位继承人,此后史书提起他,只会厌恶又畏惧地说,那是一个疯子,战争狂,杀人狂魔。

而皇帝呢,他将彻底神隐在历史舞台上,此后,都会以一个明君、仁君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

慕明棠这时候无比庆幸,谢玄辰已经开始解毒了,至少不是毫无准备被皇帝暗算。如果从皇帝的角度反推,他想让众人看到谢玄辰失控杀人的场面,更衣的地方一定不会离宴席太远,而且为了他自己的安全,那个地方必然是空旷的,能立刻让禁卫军入驻护驾。

慕明棠照着这个思路寻找周边的偏殿,也是她运气好,扑空了两个地方后,她才刚刚要寻第三个院子,忽然见有一处跨院门口有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似乎想进去又不敢的样子。

慕明棠心中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她二话不说,提着裙子就朝那处跨院跑去。这些太监奉了命来打探情况,他们不敢进去看,却更不敢离开,只能尽量远远躲着,不断探头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似乎有些安静过头了,太监们正在争论该由谁进去看安王的情况,突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靠近。所有人都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他们慌忙回头,看见慕明棠更吃一惊。

她怎么找来了?是谁泄露的消息?

几个太监又惊又疑,一个太监立刻谄笑迎上来,说:“安王妃留步,这里是男子更衣的地方,王妃再往前恐怕不妥。”

邺朝重名节,一般说出这种话之后,就没有女子会上前了,如果慕明棠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会再走了。

可惜慕明棠不是。她压根理都不想理这些人,然而几个太监一起堵着她,慕明棠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她冷了脸,红唇微启,声音冰冷:“起开。”

“安王妃息怒,这里不是女眷能来的地方,王妃不要为难奴婢。”

其中看着像是头领的太监对两边的跟班使了个眼色,另外几人会意,立刻半是搀扶半是胁迫地架住慕明棠,就要把她拉走。慕明棠气的不轻,但是她是一个女子,而这里却是宫廷,她怎么能拗的过这些太监。

慕明棠退后了一步,太监都以为慕明棠识趣了,正要装模作样说些讨罪的话,忽然见慕明棠拔出簪子,狠狠给了旁边的太监一下。

被扎中的太监立刻嚎叫出声,手也立即放松了。慕明棠借机猛地跑开,直接冲到大门里。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正面矗立着五间朝阳大殿,中间的十字甬道也铺的十分平整。只可惜没有人住,院子里的草木都枯了,看着十分萧条。

太监没有防备,直接被慕明棠冲到了里面。大太监反应过来之后,都顾不上里面危险,呼呼喝喝地追上来:“站住,快把她拦下来!”

慕明棠跑到殿门口后才发现门上上了锁。也是,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怎么可能不防备着谢玄辰。慕明棠用力拽了拽,门上的锁纹丝不动,她抬头望去,窗户也是关死的。

看不出能不能打开,不过依这情形,多半不能。

眨眼的功夫,后面的太监追上来了。大太监也被慕明棠激怒了,这次连面子情都不做,上手就十分粗鲁地拉慕明棠的胳膊:“安王妃勿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再不配合,可不要怪杂家对你不客气了。”

这些太监常年厮混宫廷,手下阴毒的很,慕明棠被他们掐疼了好几下。她还没腾出手,身后屋子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慕明棠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巧的香炉盖飞出来,砸到了一个太监头上。那个太监当即倒地,再无动静,生死不知。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大太监马上就反应过来:“安王又发疯了!”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太监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安王发疯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明白不过。大太监露出了不知道欢喜还是害怕的神色,大声嚷嚷着,拔腿就往外跑:“安王又发疯了,要在宫里杀人!快来人啊…”

他第二句话还没有喊完,另一个东西从屋里飞出来,稳准狠打到大太监的后脑勺上。大太监猛地扑到前面,也不动了。

正是和刚才的香炉盖配套的香炉。

此刻已经是盛夏,宫里都换了轻薄的纸窗,此刻被连着砸了两件东西出来,窗纸带着木格,都破了好大一个洞。

从破洞里,隐隐约约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敢对她动手,我看你们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慕明棠也吃惊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时候谢玄辰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走向门口:“明棠,让开。”

慕明棠赶紧让开,等她离开门口后,谢玄辰忽然一脚踹到门上。慕明棠亲眼看到门框都震了震,他只是踹了几脚,坚固厚重的殿门从门框脱落,带着门把手上明晃晃的精铁硬锁,轰然一声坠倒在地。

对谢玄辰来说,锁门有什么用。反正在他眼里,所有东西都是纸糊的。

殿门砸到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荡起许多灰尘。慕明棠算是知道谢玄辰为什么让她让开了,她捂着鼻子,用力扇了扇空气中的浮尘,等眼睛能看清视线后,立刻抬头看向谢玄辰。

谢玄辰站在门口,周围是纷纷扬扬的尘土。他眼睛通红,脸色白的近乎透明。

看情况虽不至于失控,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慕明棠一看就心疼了,谢玄辰虽然在府里也接受治疗,可是那时候全程有人盯着,每增加一丁点用量,每延长一丁点时间,都由他们算了又算,才慎而重之实行。哪像这次,皇帝为了万无一失,必然直接在熏香里加了非常多乌羽飞。

谢玄辰现在确实已经在理智的边缘,下一瞬间可能彻底失控,也可能恢复正常,已然非常危险。慕明棠一看着就知道谢玄辰不太好,平时治疗的时候,谢玄辰结束后虽然累,但是绝不是这种紧绷感和脆弱感。

现在有点像谢玄济和蒋明薇大婚那次,谢玄辰意外失控,又生生忍住的样子。

慕明棠不敢让他再待在有熏香屋子里,赶紧拉着他出来。她跨过门板的时候,都险些被门框拌了一跤。

谢玄辰看着不太对劲,但是扶住慕明棠却十分迅速。他碰到慕明棠后立刻紧紧握住她,慕明棠其实有些疼,谢玄辰的力道,比平时要大多了。

可见他现在情况真的不太好,连力道都控制不好。

慕明棠忍着没说,低声问:“你怎么样了?”

谢玄辰摇头,只能说现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幸好他早就开始治疗,已经可以适应少部分的乌羽飞,然而皇帝陷阱里的这个浓度,还是太大了。

他无意多说,低声道:“我们回家。”

“好。”慕明棠也不想在这座恶心人的宫殿里待了。她立刻扶着谢玄辰往外走,刚才的那些太监早就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地上两具身体,和身后损坏的大门。

刚才被谢玄辰扔出来那套香炉,多半便是加了料的那件了。谢玄辰本来在里面一边忍着头疼一边寻找刺激源,没想到中途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更没想到外面那些杂碎敢对慕明棠动手。

正好这时候谢玄辰找到了,就直接顺手扔了出来。

他们刚刚走到门口,忽然间许多禁卫军围了上来,个个全副武装,真刀实枪。慕明棠看到这些人,心里骤然通亮。

报信那个太监都没跑出去便被谢玄辰砸死了,禁卫军从哪里接到了消息,知道谢玄辰发病了,而且在没有人带路的情况下,如此准确地找到了位置。

可想而知,从一开始,这些士兵,这些刀枪剑戟,就埋伏在偏殿外面了吧。

皇帝今日,不仅仅是要让谢玄辰在众人面前失控,彻底毁掉谢玄辰的名声,还要一并让谢玄辰这个人在世界上消失。

谢玄辰失控,在宫闱中滥杀无辜,禁卫军在制服谢玄辰的同时不小心失手,误杀了谢玄辰,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怪不得刚才那些太监敢直接上手掐慕明棠,因为在他们的计划里,谢玄辰今日必死无疑,慕明棠,多半也是走不出宫廷的。

对付一个将死之人,还顾忌什么身份地位。

慕明棠和谢玄辰看到禁卫军脸色都不好,禁卫军看到谢玄辰好端端从宫殿里面走了出来,也惊疑不定。

这是什么情况?为何谢玄辰看着精神不好,却并不是发疯的样子?现在谢玄辰没有主动攻击,那他们要怎么办?

禁卫军被计划外的变故打乱阵脚,一时间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该进该退。谢玄辰看到他们冷冷笑了一声,正眼都懒得施舍一个,直接和慕明棠往外走去。

谢玄辰主动向包围圈走来,站在前排的禁卫军不由往后退。前后士兵刀甲相撞,军心立马涣散。首领见势不对,猛地喝道:“站住!陛下有令,今日中秋戒严,任何人不经审查,不得通行。”

谢玄辰听到,终于抬眼看向禁卫军首领,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他此刻眼睛通红,唇色苍白,有一种脆弱又危险的美感。禁卫军首领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凉了,一时都不敢动弹。等他反应过来,谢玄辰已经走远了。

其余禁卫军也是类似反应,他们本是奉命来捉拿,以及格杀谢玄辰。然而如今他们的目标对象就站在眼前,谢玄辰也没有说任何威胁的话,只是一个眼神,就没人敢伸手拦他。一层层兵甲像涟漪一样,沉默而压抑地给谢玄辰和慕明棠让开路,就这样目送两人远去。

谢玄辰走后,副官凑近禁卫军首领,略带着些担忧道:“将军,安王走了。圣上明明有令…”

禁卫军首领低低叹了口气:“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拦他,也什么都别做。先去禀报圣上,事情有变吧。”

皇帝看到慕明棠突然从席位上跑出去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大概有变。但是皇帝那时候还胜券在握,因为他知道,致胜的关键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谢玄辰。

所以慕明棠发现了也没关系,就算他们明知道有诈又怎么样,谢玄辰即便明知不对,也没法抵抗药物的操纵。

从一开始,皇帝就是稳赢的,区别只是在于赢得漂亮不漂亮而已。慕明棠离席的时候,皇帝只是觉得今日收场恐怕不能完美,除此之外,并没有多做担忧。

他不觉得慕明棠能对结果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压根也没派人去抓慕明棠回来。

皇帝等了一会,忽然见门外有人踌躇。不消皇帝说,御前大太监便已经悄悄走过去了。然而等回来时,御前太监的表情明显不好了。

皇帝心里生出些防备,等听完御前太监的禀报后,皇帝的脸色也彻底阴了下来。

众人只见御前大红人公公往外走了一趟,回来后在皇帝身边附耳说了什么,皇帝的脸色便变了。皇帝的变化太过明显,不光后宫之人,就是下面的臣子也看出来。

大殿中歌舞声一时停顿,先是安王妃突兀离席,后来皇帝脸色也不太好,此时便是傻子都能想出来,恐怕是安王那里发生什么变故了。

皇帝勉强笑了笑,站起身说道:“中秋佳节,众爱卿尽情玩乐,不醉不归。朕另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

皇帝说完,都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皇后等人,一甩袖子就转身走了。

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

过了一会,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陆陆续续回来,官宦圈和后妃圈逐步散播开消息,刚刚,安王和安王妃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出宫了。

听说,禁卫军也被惊动了。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能引得禁卫军出马。

慕明棠回府后,才刚一回到熟悉的环境,就立刻一叠声吩咐丫鬟:“快备水,开窗通风。来人,立即请太医来。”

☆、心意

慕明棠说到这里,微微迟疑了一下。她也知道,此刻最好是请小道士过来,然而这个风口浪尖,如果他们叫了小道士,外面人立刻便能知道解毒的关键是小道士了。

谢玄辰一眼就看明白了慕明棠的顾虑,他此刻脸色依旧苍白,可是已经比在宫里时好了许多,嘴唇也恢复了极淡极淡的血色:“无所谓了,直接唤李祖冬过来吧。”

反正今日之后,就算他们不暴露,皇帝也一定会查到小道士身上。真正关键的时期是刚解毒那个阶段,如今大势已定,没有必要再遮着掩着了。

今日这次,谢玄辰和皇帝无疑彻底撕破了脸。以前皇帝和谢玄辰相互防备,皇帝想让谢玄辰死,谢玄辰也觉得是皇帝动的手脚。然而一切毕竟停留在猜测阶段,两方没有挑开,还能彼此维持叔侄情面。

但是今天这场鸿门宴,坐实了一切猜测。

皇帝知道谢玄辰知道了,谢玄辰也知道是皇帝动的手脚。撕去叔慈子孝的表象,两方人都露出阴森森的真面目来。

慕明棠一想也是,便改口道:“不必去叫太医了,唤李道长过来。”

小道士已经习惯在一些奇怪的时间点出诊。他来了后很淡定地给谢玄辰把脉,按了一会,小道上脸上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小道士的淡定一扫而空,语气十分凝重:“怎么回事,他今日为什么突然接触了这么大剂量的乌羽飞?不要命了吗?”

慕明棠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简简单单回了一句:“是个意外。”

小道士此刻凝重的语气毫不作假,谢玄辰此刻的脉象可谓十分凶险,小道士知道这种治疗方法就是悬崖上走钢丝,所以一直很小心地把握着用量,突然加大剂量,会很危险的。

但是小道士也知道慕明棠和谢玄辰不是没轻没重拿命作死的人,再看这两人此刻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小道士略一多想,就记起来今日中秋,慕明棠和谢玄辰入宫赴宴了。

小道士无声“哦”了一声,不敢再多问了。他重新换了个姿势诊脉,一边诊,一边在草纸上写写画画。

慕明棠小心翼翼地问:“小道长,他如今情况怎么样?”

“十分凶险,但是熬过来了,也不是没有好处。”小道士说道,“我一直不敢冒险,每次增加剂量都十分小心,这样治下去,拖的时间长,后期效果也未必好。如今一下子把上限拔高,我知道了他现在最高可以忍多少,之后再安排治疗就方便多了。”

说到这里,小道士由衷感叹:“我一直不敢尝试,没想到你们一上手就加这么多。动手还是你们自己人狠。”

这话说出来慕明棠和谢玄辰都不想接。外人尚且会瞻前顾后,于心不忍,自家人捅起刀子来,那是直奔着死穴,一点都不客气。

不过小道士的话虽不讨喜,但他前面透露出来的转机还是非常有用的。皇帝这一手阴毒无比,但是误打误撞,也加快了谢玄辰解毒。

至少,这个剂量的乌羽飞,已经对谢玄辰效果不大了。

小道士刷刷刷运笔如飞,写下了好几张药方。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治,那其他的就简单多了。

小道士可以确定,这种前无仅有,后面恐怕也少有来者的解毒方法是有效的,以现在看,大体已经成功,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用药调理,加不断巩固。

小道士开完药之后,又嘱咐了几句,就拍拍袖子回去了。他倒是心大,小道士即将出门之前,谢玄辰难得良心发现,提醒了一句:“这几天,你自己多注意些,不要走夜路了。”

“嗯?”

“虽然他们动手也已经太晚了,但是保不准,万一呢。”

小道士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玄辰在说什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谢玄辰说完了就不管了,挥手赶小道士离开。等人走后,丫鬟也被慕明棠打发下去熬药。

在玉麟堂伺候的丫鬟已经非常有眼力劲儿了,很快就自觉散去,将室内空间让给慕明棠和谢玄辰。慕明棠站起身,到窗户跟前仔细看了看有没有人,才一扇扇合住。

谢玄辰问:“你在看什么?”

“我怕外面藏着人,我们在里面说话,一不小心全被他们听走了。”

谢玄辰对此只是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无妨了。”

“什么?”

“有没有人偷听都没差别,反正明天,这些人都不会留着。”

慕明棠被谢玄辰的话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事到如今,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情面可言,府里也没必要留着他派来的眼线了。明日,这些人要么死,要么滚,总得选一个。”

王府里人员成分十分复杂,里面不知道混了多少家眼线,这段时间有改投谢玄辰的,有明哲保身的,也有忠心耿耿依然效忠自己主子的。从前谢玄辰一直让各方势力维持在一个平衡状态,水足够浑,才适合渔翁得利。但是现在,谢玄辰连平衡都不想维持了。

那些来路不明的人,留着做面子情的人,以及各家的眼线,从现在开始全部滚。

慕明棠惊讶,谢玄辰这是要和皇帝公开宣战?把人赶走,无疑于宣告全城,谢玄辰和皇帝彻底闹掰了。

慕明棠想过接下来他们和宫里会冷战,但是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迅猛凶险。慕明棠悠悠叹了口气,坐到谢玄辰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头还疼吗?”

谢玄辰想都不想摇头:“没事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他病歪歪地嚷嚷自己头疼的时候,必然活蹦乱跳健康得不行,但如果他说自己没事,那就是情况很不好了。

慕明棠在心里叹气,没有拆穿他,而是柔声道:“没事就好。那我给你揉揉额头吧。”

谢玄辰下意识想推辞,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是不是傻。他最终半推半就,靠在塌上,感受到慕明棠跪坐在身边,轻轻为他揉捏头上各个穴位。

经历了今日这一出,谢玄辰其实是非常累的,仿佛整个人气血被掏空。可是此刻慕明棠的手轻轻压在他额头上,谢玄辰又觉得遭再多罪都值得。

其实谢玄辰经过这段时间的脱敏,对乌羽飞的香味已经可以很轻松地分辨了。当时香料一燃,他就察觉到不对。

可惜明知道又如何,还是一样无计可施。谢玄辰当时头疼欲裂,眼前所有线条都在扭曲旋转,只觉得浑身暴虐,心里有着发泄不完的黑暗。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他曾无数次被这种念头把控,生生毁了自己的生活。可是那时他刚意识这种感觉又来了的时候,产生的第一念头,不是愤怒,不是恨,竟然是害怕。

他害怕自己折在这里,往后余生,再也无法参与慕明棠的生活。他甚至还没有带她回襄阳,没有带她去谢毅和殷夫人的墓前,没有陪她喝完后院的十七坛酒。

他们还有许许多多事情没有做,他甚至没有给慕明棠留下任何纪念。他们之间没有孩子,没有血脉牵绊,一旦他死了,他的痕迹就彻底从慕明棠的人生中消散了。

谢玄辰怎么能甘心,他就是黄泉路上,也不会安宁的。

所以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在令人窒息的香味中硬是撑了过来,找到香味源头,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皇帝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机,孤注一掷,可想而知他准备了多么浓的药。在皇帝看来,这次必然是万无一失的。其实依谢玄辰自己说,他也觉得这个局万无一失。

能在最后关头生生守住最后一丝理智,谢玄辰自己都觉得意外。

谢玄辰一闭眼就能想到当时的情形,以及之前许多个相似的、痛苦绝望的日日夜夜。都说人在临死关头才能知道什么最重要,谢玄辰就发现,他还有许多的遗憾。

慕明棠缓慢地按摩穴位,她只觉得谢玄辰十分安静地闭目养神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你说我们未来第一个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慕明棠一下子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看着安安静静的,脑子里是如何跳跃到如此遥远的话题。慕明棠有些尴尬,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吧。”

“不早了。”谢玄辰忽然睁开眼,定定看着慕明棠。慕明棠本来就心虚,见他睁开眼,下意识地要收回手。

谢玄辰却一把握住,牢牢锁在掌心。

“我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故而从没有执着地想要什么东西。可是今天我发现,我有。”

慕明棠抽手抽不回来,莫名不敢和他对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我有遗憾,也有执念。人生无常,恒有一死,如果我明日便死了,我并无怨言,但是会很遗憾。”谢玄辰眼睛明亮,光芒灼灼,灯光下浮光跃动,让人一时不敢逼视,“我会遗憾明明我想要的一直就在身边,可是我却总是困于从前的思维里,一直没有迈出这一步。也会遗憾许多话我得靠偷听才能得知,却从未和你当面求证过。”

谢玄辰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慕明棠:“如果从这个角度,你会遗憾吗?”

这是几个月前,萧思懿问她的问题。萧思懿问她嫁人后有没有遗憾,慕明棠回答都不。现在谢玄辰也问她,会遗憾吗。

慕明棠沉默了,她之前一直不好意思说,就这样含混着拖过去。她想反正日子还长,她会有一辈子和谢玄辰在一起,为什么要着急呢。

但如果真如谢玄辰所说,他将在明天离开,慕明棠必然终生都无法释怀。

慕明棠也想通了,她一直是一个很通透的人,人生在世,面子气节都是虚物,活得好才重要。没必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没必要对感情顾左右而言他,耽误彼此的时间。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慕明棠想明白后,微微点了下头。

“如果是你,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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