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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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女还是同样的话。”楚锦瑶说,“和姐妹争吵是我不对,至于其他,我没错。”

“好一句你没错。”老夫人道,“过刚易折,你不懂这个道理吗?”

“即便明哲保身,也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太子殿下为了以正国威,敢当众射杀宫婢,我虽不如太子有气节有血性,但被人冤枉的时候,也不至于毫无骨气。”

“你倒是会讨巧,居然搬出皇太子来做例子。”楚老夫人睁开眼,饱含压迫的目光落在楚锦瑶身上,“你也说了,那是皇太子。无论他做出什么,满朝文武大人只会想办法保住他。他是太子,而你只是个弱女子。女子最重要的便是柔顺,你竟然敢和太子殿下比?”

楚锦瑶连忙道“不敢”。楚老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秦沂就待在玉佩里听着,他听着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怎么了?他做的不妥吗?凭什么不能学他啊?

楚老夫人说:“行了,昨日折腾了这一通,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还有,你虽然在民间长大,但终究是我们长兴侯府的闺秀。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莽撞的话,你从民间养成的桀骜脾气,也尽早改了。”

她的脾气还算桀骜?楚锦瑶颇想对老夫人说,那你是没见着秦沂。但是没等她想完,楚锦娴就走过来,按住楚锦瑶的手说:“祖母教诲,还不快道谢?”

楚锦瑶不明白,但楚锦娴时常待在老夫人身边,却听懂了老夫人的话外之音。楚老夫人说这话,就是真正承认了楚锦瑶,放弃了楚锦妙。即便养了十三年又如何,从根上就是坏的。

楚锦妙处罚那样轻,她竟然还沾沾自喜,楚锦娴身在局外,看得分明,老夫人连罚都不愿意罚她,这是彻底不拿她当楚家人了。之后楚锦妙在侯府里,就是一张吃饭的嘴,其余的,什么都不算。

长兴侯府毕竟是高门大户,不可能干出将养了十三年的姑娘送走的事,这委实有失身份。可是,大院里关系错综复杂,女子全副身家都系在当家老祖宗身上,若是老夫人从心里放弃了一个人,那这背后的意思,远比重罚还让人不寒而栗。

楚锦瑶被楚锦娴提醒后,连忙对老夫人道谢,老夫人淡淡点了点头,就疲惫地把她们赶出来了。临走前,老夫人说:“今日的事情,你们俩过耳就忘了吧,不要往外说。”

楚老夫人终究是一个家族的老家长,她更希望粉饰太平。

楚锦娴和楚锦瑶应道:“是。”

等离开荣宁堂后,楚锦瑶和楚锦娴分道,独自往朝云院走来。等回到屋子后,楚锦瑶把丫鬟打发出去,恭恭敬敬地把玉佩供到桌子上,还装模作样拜了一拜。

秦沂真是又气又笑:“你在干什么?”

“我在拜无所不能、神出鬼没、貌美心善、正义磊落的玉佩大神。”

秦沂从玉佩里现身,说:“行了,看你那谄媚的样。”

秦沂早听惯了下头人献媚,那些人夸他时花样百出,说三天都不带重样,然而秦沂除了反感,并无其他想法。奇怪的是今日听了楚锦瑶说话,他却觉得顺耳极了。

楚锦瑶狠狠地夸了一通秦沂后,她绕到秦沂对面坐下,好奇地问:“你昨日出去做什么了?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楚锦妙和世子的书换出来的?”

“这个啊,说来话长。”

楚锦瑶又等了半晌,忍不住问:“然后呢?”

“我说了呀,说来话长。”

“哎你这个人…”楚锦瑶气结,她负气地拍了桌子一下,说,“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乐意听。”

楚锦瑶刚刚拍桌子时,一时没留意,用了受伤肿起来的那只手。痛意顿时传入脑海,楚锦瑶眼泪都快出来了,然而她为了撑起生气的场面,愣是强行忍着,一句不吭。

秦沂看了一会,好整以暇地问:“疼不疼?”

“不疼。”

“真不疼?”

楚锦瑶别着脸不肯说话,秦沂看了之后,对她伸出手:“把手给我。你方才用的力气大,小心把伤口打坏了。”

楚锦瑶别别扭扭地把手递给秦沂,她扭过头,看到秦沂解开纱布,一圈圈地将布从她的手上拆下来。秦沂看了一会,取来昨日的舒痕膏,轻轻往楚锦瑶手心上涂。楚锦瑶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突然想起:“对了,世子不是送了玉痕膏吗?为什么不用他的药?”

“用哪个都一样。”

“可是你昨天还提起了,这是御药,效果比寻常药好得多。”

秦沂从容又平静地取过干净的纱布,覆到楚锦瑶手上,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包扎好了。”

楚锦瑶看着他,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秦沂,虽然你几乎无所不会,实在不像个刚成精的精怪,可是每到这种时候,我就觉得你即便在精怪中,肯定也年纪不大。”

“我没有成精。”

“你看,你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霸道又嘴硬。”

秦沂顿了顿,幽幽地说:“我的涵养实在是越来越好了,一个月以前,如果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早被收拾了。”

楚锦瑶一点都不害怕,她还觉得这是秦沂在吓唬她。楚锦瑶说:“你总是这样孤傲不好,对我便罢了,若是遇到长辈,你还这样,那就太不尊老了。”

秦沂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轻笑,说:“我不需要尊老。”

楚锦瑶自觉比秦沂有阅历,总是想教导他往正路上走。现在听到秦沂这样的话,她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弟弟一般,苦口婆心地对秦沂说:“你不能这样,你要随和一点,若不然其他人总觉得你的脾气太傲,办事的时候会怠慢你。”

“怠慢。”秦沂重复了一遍,轻轻笑了。而楚锦瑶还在说:“我这是为你好,你不要笑。”

秦沂勉力忍住笑,说:“好,我不笑。你手还疼吗?”

楚锦瑶叹气:“自然是疼的,不过比昨日已经好多了。我昨天都以为这顿打白挨了。祖母虽然不说,但她心里已经认定是我,我便是挨了打,也有口无处说。不过好在,苍天有眼,今日楚锦妙就自食恶果了。”

秦沂也说:“楚老夫人虽然没有重罚她,但这比重罚还要可怕。我看你们家老夫人是个明白人,她这回知道了你们两人的底细,以后便不会再被楚锦妙蒙蔽了。”

“对啊,毕竟楚锦妙才是祖母跟前长大的,人总是更容易相信自己熟悉的人。可惜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祖母和姐姐,在其他人眼里,还是我撕坏了她的什么破诗集。不过,只要祖母明白,其实就够了,我看楚锦妙出去的时候还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还是没想通,她的楼台已经从内里塌了。哎,你笑什么?”

秦沂摇摇头,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你这公报私仇太明显了,我看她的文采在女子中还算可以,你竟然说是破诗集。”

“哼。”楚锦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就算她写得好,我也要骂她,谁让她心思不正,她活该!倒是你,你为什么要替她说话?”

秦沂愕然:“有吗?”

“你刚才还说她的文采在女子中还算不错。”楚锦瑶气哼哼地说,“你们这些男的果然都是一样,在外面办起公堂上的事来,都理得明明白白,然而一回到内宅,谁在装模作样谁在故作可怜,这样明显的事情你们都看不出来!”

“也不一定是看不出来。”秦沂说,“只是有时候,于心不忍罢了。”

楚锦瑶听了之后更气:“于心不忍?你们真是…罢了,懒得和你说,等我以后找夫婿的时候,他若敢这样,我一定不嫁他。”

秦沂突然起了好奇,问:“你想找什么样的夫婿?”

第28章 夫婿标准

“你想找什么样的夫婿?”

楚锦瑶一个姑娘家, 被问起这种事, 还是很不好意思。楚锦瑶有些尴尬地瞪了秦沂一眼, 说:“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了解一下。”秦沂催促,“快说。”

楚锦瑶见秦沂的神色不似作伪,也仔细想了想,露出思索的神色:“以后的夫婿…我不求他大富大贵, 只求他能陪着我就够了。对了,他的脾气一定要温柔, 不能凶我, 不能嫌弃我, 若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能一上来就说我不对。”

楚锦瑶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想到了苏家。苏家是她长大的地方,那里的环境对她影响甚大, 苏父便是一个暴躁, 稍有不如意就对妻子动辄打骂的人, 紧接着苏母就会拿楚锦瑶和苏慧撒气。楚锦瑶从小就立志, 以后嫁人, 一定要嫁一个和苏父完全不同的人,对方要温和善良, 而内心却坚定强硬。

但是秦沂听着,却怎么都觉得, 楚锦瑶说的不正是林熙远吗?楚锦瑶才十三岁, 已经开始怀春了?

于是秦沂说:“你才多大, 年纪这么小,不要总想着这些。”

楚锦瑶当时就来火了:“不是你问我的吗?现在还来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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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锦瑶和楚锦妙的事情在深不见底的内宅里打了个水花,很快就淹没不见了。众人都对那天抱厦里的事情视而不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至于楚锦妙莫名其妙被禁足,就更没人关注了。

唯有赵氏,心疼地对着楚锦妙絮叨:“你好端端的,怎么就被你祖母禁足了呢?还让你在院子里抄女戒,你的手还没好呢!”

楚锦妙僵硬地笑了下,她仔细看赵氏的神色,确定赵氏不知道实情,她微微放了心,说:“母亲,没事。祖母是长辈,既然她罚我抄书,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赵氏欲言又止,这段时间,能和楚锦妙扯上关联的唯有那天抱厦里发生的事,楚锦妙当众摔东西是很不体面,可是她也是被人用恶语伤了心,受刺激才会这样啊!就算楚老夫人要罚,为什么只罚楚锦妙一个人呢?赵氏忖度着,多半都是楚锦瑶去求了楚锦娴,让楚锦娴和楚老夫人说了什么,这才会将楚锦妙禁足。

赵氏叹气,她原本以为女儿多些都是福气,可是现在她的大女儿却帮着小女儿针对楚锦妙,赵氏心里实在复杂难言。那日楚锦瑶和她聊过之后,张嬷嬷也说赵氏对楚锦瑶太过忽视,赵氏本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谁让周围人都这样说呢,赵氏只能明面上让楚锦瑶和楚锦妙一样,而暗地里,悄悄补贴楚锦妙一二。

赵氏陪楚锦妙坐了一会,然后就离开了。赵氏走后,没过多久,二少爷来了。

楚锦妙听到禀报,连忙说:“二哥来了?快让他进来!”

二少爷虽然排行二,但是在长房却是嫡长子,是家里唯一的嫡兄。姑娘们天生都有大哥情结,而二少爷既嫡又长,日后是要接过长兴侯府这摊子家业的。于情二少爷是长兄,于理姑娘们日后嫁人,还得仰仗二少爷给她们在婆家撑腰,两厢影响下,家里姐妹都喜欢和二少爷亲近。

二少爷听说楚锦妙被禁足了,特意过来探望这个妹妹,顺道过来取件东西。

二少爷进屋后,楚锦妙欢快地跑过来,亲昵地抱住了二少爷的胳膊。

“二哥,你怎么才想起来看我?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没有,怎么会。”二少爷对她宠溺地笑,“我前些日子不得空,听说了你的事情后,我赶紧就过来了。你怎么被禁足了?”

听到这句话,楚锦妙沉下脸,放开挽着二少爷的手,长长地哼了一声:“还能这么样,还不是惹了祖母不喜,被惩罚了呗。”

二少爷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妹妹又闹小脾气了,他放软了声音,对楚锦妙说:“具体是为了什么事?你好好和我说,我去向祖母求情。”

楚锦妙飞快地挥挥手,道:“二哥你不要问了,就算你问出来也没办法。祖母现在不喜欢我,你去给我求情,说不定还会被祖母教训。算了,反正我又不是侯府的正经姑娘,爹不亲娘不爱的,如果我能受点委屈,换得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那也挺好。”

二少爷很不喜欢她这样说,他皱眉,微微加重语气唤道:“妙儿…”

楚锦妙低着头,好半天后,才低声道:“二哥,你就别问了,我不想说这些,省的祖母又怨我搬弄口舌。”

二少爷听了,欲言又止,最后叹气:“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你先忍着几日,等过几日祖母气消了,我去和祖母说,让她把你放出来。”

楚锦妙本来是苦着脸,听到二少爷的话,她扑哧一声,转忧为喜,甜甜地二少爷说:“谢哥哥。”

二少爷也笑了:“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小孩子脾性。对了,我今日来,一来是想看看你,二来是和你拿那本世说新语。前几日你说你想借过来看看,现在看完了吗?”

楚锦妙想起那本书,奇怪地问:“二哥为什么这样着急地要,有什么急用吗?”

“那倒没有。”二少爷道,“只不过父亲说,让我好好看看这些,以后等太子来了太原,或许会用得到。”

听到太子,楚锦妙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她试探地问:“太子?”

“对。”二少爷温和地笑着,说,“你应当还不知道,太子或许会来太原落脚一段时间。太子很喜欢读世说新语,父亲就想让我提前准备一二。”

楚锦妙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她买通邓嬷嬷身边的丫头,知道邓嬷嬷很看重这本书,她这才提前和二少爷借了书过来。没想到,邓嬷嬷之所以看重,根源还是因为太子喜欢。

楚锦妙问:“太子怎么会喜欢这些?”

“这我也不清楚,太子不喜欢现在科举常看的书,反而喜欢魏晋及前朝的书,这些在朝中不算秘密,用些心思便能打听出来。”其实二少爷对此也很无奈,他因为身体不太健康的原因,不太喜欢此时流行的八股,反而喜欢魏晋时谈虚论道的书籍。旁人看到后,总以为他是在投太子之所好,这可真是冤枉了。

长兴侯府虽然和怀陵郡王府是亲家,但是两家人的前景地位却完全不一样。本朝开国皇帝高祖草芥出身,靠着乱世军功一路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然而开国皇帝发达前受够了富商、官吏的苦,当了皇帝后特别憎恶贪腐和富豪,在民间对商人百般约束就不说了,朝中官员也被他整治的够呛。开朝时跟随皇帝打天下的八公十六侯,在高祖那一朝便陨落了大半,这里面好些人还和高祖是穿开裆裤的情谊,到最后也很难得以善终。

高祖冷酷又专断,他最恨官员揽权,同时却希望自己的后人千秋万代、永保富贵,所以他大肆戕杀功臣,给臣子、太监、后宫立下重重制约,同时还给自己后人立下规矩。他认为只要后代按他安排好的路线走,必然可以世代富贵,他甚至把后辈起名的辈分都规定好了。等高祖皇帝走后,秦家内部的规矩是一日比一日松,但是朝中的法度,却就这样延续下来。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承爵制度的不同。长兴侯府是外臣,是勋贵侯爵,爵位最多传三代,三世而斩,第四代子孙想要延续家族的封号,就要上折子去请求皇帝,看天恩是否浩荡。而王府却不一样,高祖对自家人特别宽容,他将自己的儿子分封为藩王,镇守各地,无诏不得回京,让自己人来守江山。

等藩王死后,他的嫡长子继承王府,继续做亲王,其余嫡子封做郡王,庶子要比嫡子再低一级。等到了下一代,郡王的嫡长子继续做郡王,而其余嫡子继续分封。这样一代代下去,宛如枝繁叶茂的大树,秦家的王爵只传不减,只会越来越多,而其他姓氏的贵族,无论你是功臣还是名将,都要接受三世而斩的命运。此消彼长,勋贵公侯的命运被皇室牢牢掐住,面前只余下讨好皇帝这一条路。

怀陵郡王府虽然是个异姓王,待遇不能和正经秦氏王相比,但是继承制度却沾了光,只要林家不谋反,他们怀陵王府的名号就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林家也能世代为王。可是长兴侯府不一样,算一算,楚靖已经是长兴侯府的第三代了,换言之,楚靖如今还是侯爷,但等他传给二少爷,就不好说还能不能保住封号。若是保不住,整个楚家就要从侯府贬成平民,如果此时朝中没有楚姓弟子当官,那长兴侯府楚氏,很快就会彻底消失在舞台上。

这就是楚家和怀陵王府的差距,王府可以永享富贵,侯府却不一定。所以说楚珠高嫁一点都不夸张,怀陵王府的人来了,长兴侯府也要好生招待。说不准,日后他们还得求怀陵郡王府的人给他们说情呢。郡王好歹是个王爷,只要能见到皇帝,许多事情就说得上话。

长兴侯已经传到最后一代,而楚靖在太原领兵,在京中的势力很是平平,在皇帝那里也没什么存在感,长兴侯也没有把握,等日后他求到皇帝跟前、请求让二少爷承爵时,皇帝会不会给楚家这个恩宠。所以长兴侯才会这样看重太子的事,甚至还耳提面命,让二少爷提早熟悉太子喜欢的书。现在这位陛下好玩乐,宠信近臣,他们楚家是没什么出头的可能了,那就只能提早在太子身上下功夫。

“太子竟然喜欢这一类的书…”楚锦妙觉得很意外,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温和、忧郁、消瘦的人影,而这个人,竟然是东宫皇太子。太子竟然喜好虚玄避世,还真让人意外。不过,既然太子喜欢这一类虚玄清淡的书,那对女子的口味,也不外如是。

楚锦妙顿时觉得天助她也,她在姐妹中最苗条,又喜欢穿宽大的衣服,家里兄弟都说她有弱柳扶风之姿,清瘦萧条之态。若是太子也喜欢这样类型的没人,这岂不是正好?

第29章 天平偏移

二少爷自嘲地笑道:“我因为自小身体不好, 所以喜欢看这些清淡避世的书, 不喜孔孟积极入世之道, 没想到太子也是如此。太子他是元后嫡子,一出生就被当作太子教养,内阁几位阁老眼珠子都不错地盯着他,朝中大臣也人人记挂着太子, 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我委实想不通, 他为何会和我喜欢一样的东西。”

“或许是太子殿下长在东宫, 压力太大了, 才喜欢这些避世的书籍呢?”楚锦妙越想越觉得对,“没错,恐怕太子内心里也是个好才敏感之人,不喜欢这些碌碌俗事, 而又没法改变自己的身份, 这才借书抒怀。”

“这我就不知道了。”二少爷说, “我不曾见过太子,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听说他敢在众臣面前射杀后婢, 平素里对皇后也很是不敬,这样的人, 不该如此啊?”

楚锦妙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她道:“外界传言多是不准的。不过等太子来了, 我们就能知道了。”

“父亲很希望太子来。”二少爷苦笑, “他为此还特意提醒我温□□喜欢的书籍, 到时投太子的眼缘。我无心名利,但是长兴侯府到父亲已经是第三代了,看我们家现在的状况,恐怕皇上不会允父亲请恩的折子,而我们家在朝中也没有什么门路,连找人疏通关系都难。祖母和父亲一直在想办法,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家好。”

楚锦妙有些吃惊,她自小长在侯府,关于朝中的事情也多少听说过一二。她好奇地问:“若皇上不同意将哥哥你立为世子,不同意延续长兴侯府的封号,那楚家之后就不再是侯府了?”

“对。”二少爷说,“若是后辈不争气,不出两代,我们长兴侯楚氏就彻底败落,沦为平民了。”

楚锦妙既唏嘘又吃惊,若真是这样,那她和楚锦瑶的身份也没有差很多,万一二少爷不能承爵,那她们俩一样是平民之女。

可是随即楚锦妙就推翻了这个想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家再如何不济也是勋贵,比贫农之家苏家不知好了多少倍。

“你还不用担心这些,我们家在太原传承了三代,虽然祖父那一辈败落了一些,但总归比普通官家强。”二少爷温柔地看着楚锦妙,说,“袭爵的事有我和父亲忙,你不必操心这些,安心做侯门小姐就好了。”

楚锦妙勉力笑了笑,道:“我哪是侯门小姐,楚锦瑶才是。”

“你这是说说什么话!”二少爷皱起眉,很不喜欢听这些,“虽然你和五妹的身份出现了差错,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她是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你们俩对我来说,都一样亲厚。”

“我就知道二哥对我好。”楚锦妙仰起头,抱着二少爷的胳膊笑,“二哥,你对我这样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很好。你不是操心太子和承爵的事么,你多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二少爷听了之后没放在心上,他不甚在意地笑:“你一个姑娘家,能帮什么忙。”

楚锦妙却笑而不语,这世道重男轻女,对女子格外苛刻,可是女子,却能办成许多男子都办不到的事情。太子每日要见多少外臣,楚靖和二少爷去,能不能入了太子的眼都是一说,可是她却是太子正好喜欢的女子类型。说不定,长兴侯府的未来,还得落在她的身上。

二少爷见楚锦妙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的呼唤都没听到。二少爷只能又说了一句:“四妹。”

“啊?二哥,怎么了?”

“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见父亲了。”二少爷说,“那本新语,你现在还要看吗?”

楚锦妙露出为难之色,她那日给邓嬷嬷看的世说新语并不是她的书,而是二少爷的,包括书上时常翻阅的痕迹,还有陈年的墨迹,也都是二少爷的。二少爷是一个温和多思的兄长,楚锦妙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二少爷都会应诺,她小时候的学字都是缠着二少爷教的。所以楚锦妙的字和二少爷的很像,乍一看很容易弄混。楚锦妙就是靠了这一点,把二少爷的功夫伪装成自己的,骗过了邓嬷嬷,还让邓嬷嬷对她留下了勤勉好学的印象。

事实上,楚锦妙哪有那么多时间看书,更不会是涉猎到世说新语、文选这一类的偏门文集。她大半的时间都在和赵氏斗姨娘,和七姑娘争风吃醋,和自己的丫鬟说笑打闹,她能在楚家有才名,多亏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道,以及同府姐妹的衬托。反倒是二少爷,自小体弱,所以对这些诗集下了很多功夫。

楚锦妙想,反正二哥最疼爱她,她借二哥的书本用一用,二哥不会在意的。何况她在内宅,即便顶替了二少爷的名,也不会对二少爷有影响,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正是因此,楚锦妙才不太想把书还给二少爷。二少爷拿走后,她看什么?她还得熟悉这些书,然后去和太子套近乎呢。楚锦妙问:“二哥,你这几日就要急着用吗?”

二少爷顿了顿,问:“你这话何意?”

“我觉得这本书很有意思,我也想抄一本。二哥,不如等我抄完了,再给你送过去?”

原来是这样,二少爷笑了:“你是闺阁千金,抄书哪用得着你来。你把书给我,我让人给你抄好,然后送进来。”

楚锦妙有些犹豫,这样字迹就不一样了!但是她又实在不想自己亲自动手,这么厚的一本书,要费多少功夫呢。她想了想,最后说:“好吧,不过要把书上的笔记留着,我想自己来写。”

“好,都依你。”二少爷摸了摸楚锦妙的头,温和地笑道。

二少爷又和楚锦妙说了一会话,然后就出去了。楚锦妙住在赵氏的西跨院,二少爷刚从跨院出来,正巧遇到了出门的楚锦娴。

“二弟?”楚锦娴唤住二少爷,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四妹。”

楚锦娴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楚老夫人看在家宅安宁的份上,只是把楚锦妙禁足,没有向外说缘由,但是楚锦妙做了些什么,楚锦娴心里却一清二楚。可悲的是赵氏和二少爷还蒙在鼓里,现在还特意过来看望楚锦妙,楚锦娴觉得可笑,她正打算提醒二少爷,却眼尖地看到什么东西。

楚锦娴问了出来:“二弟,这是什么?”

二少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楚锦娴的目光落在那本世说新语上。他哦了一声,从小厮手里接过书,递给楚锦娴:“这是我闲暇时翻看的一本书,四妹前几天好奇,和我借过去看了看,现在我过来看她,顺道就取走了。”

楚锦娴脸色严肃,说:“把书给我。”

二少爷不明所以,楚锦娴怎么突然对这些书感兴趣起来了。但是他素来敬重自己的大姐,依言把书递给楚锦娴。

楚锦娴接过来翻了翻,扭头低声问身后的丫鬟:“我记得前几日邓嬷嬷还在的时候,教的便是世说新语吧?”

楚锦娴的丫鬟想了想,低头应道:“回大姑娘,没错。”

楚锦娴此时再翻开书看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的书,怪不得。”

“怎么了?”二少爷觉得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楚锦娴合上书,正色道:“二弟,你可知前几日,怀陵王府的嬷嬷来我们府上?”

“这我自然知晓。”

“两位嬷嬷教授的就是世说新语。”楚锦娴轻轻摇了摇手中的书,看着二少爷说道,“而楚锦妙正好在这段时间和你借书,等嬷嬷走了,她也肯还书了。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楚锦妙借书是为了应付王府的嬷嬷?二少爷怔了一下,道:“不至于吧,四妹不是这样的人。”

“我现在也没有证据,你们自然都不信,反倒还觉得我在污蔑她。”楚锦娴说,“我也不和你们争,你且睁开眼睛看,她是不是这样的人,很快就明白了。”

“姐姐,你似乎…对四妹颇有微词。”二少爷斟酌着措辞说道,“自从五妹回来,父亲、祖母,现在还有你,都慢慢偏向五妹。我不是说五妹不对,五妹在外面受苦了,我们多疼她些是对的,可是你们这样疏远四妹,对她不太公平。她们俩都是我们家的女儿啊。”

楚锦娴听到后,轻轻笑了一声:“楚锦妙爱使小性,惯惹男子疼爱,连你也不例外。二弟,我且问你,五妹回来不到两个月,而楚锦妙却在侯府住了十三年,家里人不知不觉就偏向五妹,这是什么缘故?”

二少爷想说话,几次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他叹气,无奈地承认:“五妹妹的性格确实比四妹讨喜。四妹她任性又心思重,稍有不对就爱多想,脾气上来了就喜欢拿乔,这确实不好,可是,她也是没安全感才会这样…”

“行了,我不想听了。”楚锦娴伸手打断二少爷的话,说,“你这些为她辩解的话,我懒得再听。但是她偷偷借你的书,还正好和王府嬷嬷的时间撞上,这摆明了其心不良。说不定,她还顶替你的名义,借口说这是她的书呢。”

二少爷有些恼了:“大姐,四妹她不是这样的人。”

楚锦娴见二少爷不肯信,自然也不好硬说。她终究是要外嫁的女儿,不好和娘家兄弟闹僵。楚锦娴缓和道:“究竟是不是,日后再看就好了。我今日这样说,也是想提醒你,她再和你要东西的时候,你长个心思。锦瑶才是我们的亲生妹妹,你宠爱楚锦妙没有问题,但是若为了她而怠慢委屈锦瑶,那我可容不得。”

“我明白。”二少爷也放缓语气,好好说道,“我知道姐姐你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无论锦瑶还是锦妙,都是我的妹妹,我会对她们一视同仁的。”

楚锦娴很想告诉他楚锦妙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但是这些老夫人不想外传,而且说出来二少爷也未必信,反倒自己做了恶人。楚锦娴敷衍地笑了笑,就掠过这个话题了。

等二少爷走远后,楚锦娴的丫头偷偷问:“姑娘,二少爷和四姑娘自小亲厚,你为什么要和二少爷说这些?您要出嫁了,以后还得靠二少爷撑腰,贸然和二少爷说四姑娘的不是,恐怕二少爷会对您心存芥蒂。”

“我又何尝不知。”楚锦娴说,“可是楚锦妙这个人心思重的很,我若不提醒二弟,他会一直把这个人当亲生妹妹疼,对她掏心又掏肺。长久下去,楚锦妙指不定会诳骗他们做些什么,我早一点说,即便会惹人不喜,也好过日后祸乱家宅。”

“姑娘明理。那四姑娘借书的事…”

“肯定是她在糊弄人。”楚锦娴冷笑,“以前我只觉得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现在才看出来她心思极为不正。二弟是男子,对这种弱女子总是心怀怜惜,不肯把人往坏处想。既然他不信,那我悄悄透露给祖母和父亲好了。二弟看不出来,但祖母在后宅经营这么多年,见过不知多少人,她这些小把戏,瞒得过二弟,却瞒不过祖母。二弟还是有些天真,看来我得提醒父亲,让父亲好好看着他了。”

说着,楚锦娴叹气:“二弟和楚锦妙关系亲厚,他们俩是从小一同在母亲面前长大的,倒比我这个长姐还要亲近。涉及楚锦妙,我也不好硬说。不过,凡事一步一步来,这次先给二弟提个醒,至少,下次楚锦妙再想搞鬼,二弟就不会无条件地信任她了。”

“姑娘,四小姐费这么大劲,到底想做什么?”

“不好说。”

“是为了怀陵郡王府的伴读吗?”

楚锦娴摇摇头:“我看,不止。”

“啊?”

“我也不好说,但是总觉得她花费这么大的功夫,目的不止于此。”楚锦娴道,“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具体如何,还得日后再看。”说完之后,楚锦娴停了一会,低不可闻地感叹:“她总是这样,不肯踏踏实实努力,总是动歪脑筋。她再这样走歪门邪道,迟早会害了她自己。”

丫鬟听了之后很惊讶,低低提醒了一句:“姑娘!”这话传出去就是大不妥了,身为姐姐,却对妹妹下这等评语,这对楚锦娴的名声极其不好。

楚锦娴收回心思,掠过这个话题不提。她喃喃道:“锦瑶前几天被打了手心,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也是脾气倔,死活不肯服软,要不然何至于受这种皮肉之苦?”

“五姑娘有骨气,比好些男儿还坚强,这是好事啊!”丫鬟在一旁说道。

楚锦娴没说话,过了一会,道:“算了,先去找祖母吧。你一会去朝云院看看,看她还缺什么东西,回来跟我说。”

丫鬟脆声应道:“哎,是!”

朝云院里,楚锦瑶正僵硬地握着笔,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字。

秦沂冷眼看了半响,越看越生气:“当时我都提醒你了,先低头,后面的事情慢慢说。你倒好,自己的主意大过天,现在知道受罪了?”

楚锦瑶悠悠叹气:“都过去几天了,你怎么还是这样生气?我都消气了。”

秦沂脸上依然覆盖着寒冰,他心里也在想,他在气什么?

第30章 推心长谈

他在气什么?

秦沂垂着眸, 不知道在想什么。楚锦瑶等了一会,没等到秦沂的回答,很是意外地抬起头:“你怎么了?”

秦沂从思绪中醒过神,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 幸好你生在侯府, 若是投到帝王家,肯定早就又去投胎了。”

“哎你这个人…”楚锦瑶生气,她瞪了秦沂一会, 发现这个人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楚锦瑶鼓着气, 但是想到她若生到皇家,确实不像个能活得好的,她的一腔怒气泄了个空:“罢了, 你说的有道理。亏的是祖母明理公道, 我和她倔就罢了, 若是搁到其他人家,这样顶撞长辈,指不定要怎么罚呢。”

“你知道就好。”秦沂没好气地说。过了一会,又补充:“下次再被人冤枉,先忍着气, 低头和长辈认个错, 等长辈的气消下去了, 你再慢慢说明真相。当时那么多人, 你梗着脖子不服软, 除了多受几板子,哪能讨着好?”

“道理我也懂,可是,当时我被楚锦妙冤枉,若是别人就罢了,但是放到楚锦妙身上,我就是不想低头,让她得意。”楚锦瑶说,“何况,我又没错。”

秦沂看着楚锦瑶,恍惚间仿佛看到那一日,内阁几位阁老齐聚东宫,苦口婆心地对他说:“殿下,你且忍着,和陛下娘娘服个软。我们都知道你是对的,等陛下的气劲过去了,臣等自会劝告陛下,还殿下一个公道。”

那时他说了什么?他也说:“我秦沂说不上是正人君子,但是做出的事从不后悔。他竟然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宫女擂鼓,他可有些为人君为人父的样子?现在还敢嫌弃被人下了面子。让我为莫须有的罪名认错,绝无可能。”

阁老听了这话都要吓晕了,颤颤巍巍地围着他,好话说尽,也不能软化他丝毫。没想到现在,就轮到秦沂来当“阁老”这个角色了。

楚锦瑶突然发现秦沂嘴边露出一丝极轻极淡的笑,看着冷意刺骨。楚锦瑶奇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秦沂淡淡开口道,“只是想起了我的师者罢了。我终于明白了当时他们的心情,可惜,已经过去太久了。”

楚锦瑶觉得现在的秦沂很奇怪,直觉告诉她,秦沂不喜欢别人问这些事情,但是又不能不管他,所以只好轻声问:“你还好吗?”

秦沂回头,就看到楚锦瑶瞪大眼睛,担忧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又黑又亮,现在她专注地看着他,眼中只有秦沂浅淡的倒影,仿佛除此之外,天下再无其他事物。秦沂心里的波涛奇迹般地慢慢平息下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眼中的暗流已经平静,带着温和的光,对楚锦瑶说道:“我没事。”

秦沂突然生出一种冲动,即使这会暴露他的身份也顾不得了。秦沂问楚锦瑶:“你还记得太子吗?”

楚锦瑶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她笑道:“我当然记得。那次父亲才刚说过,太子因为得罪了皇后,现在还在大同呢。”

“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其实他和你一样蠢。”

楚锦瑶听了这话真是心思复杂:“你这个人真是厉害,一句话能得罪两个人,不对,不是两个人,你这是得罪了满朝官员!你说我便罢了,我也觉得我办的事又倔又蠢,可是太子又不一样,他敢当众射杀宠婢,甚至冒着得罪皇上和娘娘的风险,只是为了正国威,扬军心。这样有血性的行为,怎么能叫蠢呢?”

秦沂笑了:“说不定他那样做,只是觉得皇帝皇后不会严罚他,顺手还能公报私仇,为什么不做呢?”

“你总是把人往坏处想。”楚锦瑶忧心极了,开始教育秦沂,“你这样不行的,虽然说世事无常,但是凡事都要往好处想,这样你心里舒服,对事也积极,这才能源源不断地有好事发生。你想事情比我周全的多,为什么这样简单的道理却不明白呢?你遇事习惯往坏处想,虽说确实能预防很多变故,可是长久下去,你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岂不是会把自己压垮?”

秦沂觉得好笑,他忍俊不禁:“你这是在教训我?”

楚锦瑶严肃着脸,说:“你不要笑!你别觉得我是一个女子,就轻视我的话。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以后离开我,还会遇到许多人许多事,你总是这样凡事都往心里攒,思虑不断,迟早要把自己拖垮。你明明非常聪明,学什么都快,为什么总喜欢在自己身边竖满刺呢?你这样,会很累的。”

“累?”秦沂看着楚锦瑶,毫不留情地说,“只有你这样被养在深闺的小姐,才能天真地说出这种话。天底下谁人活得不累?谁不是汲汲钻营,为了蝇头小利大打出手?皇室为的是地位权势,朝官为的是名利仕途,商宦为的是财富虚名,天下熙熙,无所不是。便是你们长兴侯府,不过一个小小县主的伴读,便这样如临大敌,还不是为了延续长兴侯这个封号?说到底,天底下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些人说了出来,而有些人不肯承认罢了。”

他这是又转牛角尖了,楚锦瑶只好柔声对他说:“你说的有道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都想让自己活得好。你看我,从小养在农家,现在却在侯府,说是为了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实际上,还不是因为侯府富贵?若是楚家也仅是一个普通农户,这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呢?”

秦沂听了之后无端不喜,他皱眉道:“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你先听我说完。”楚锦瑶打断了秦沂的话,继续说,“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你看我回来了,祖母认下了我,却也没让楚锦妙离开。一来是堂堂侯府丢不起这个脸,二来,也是因为楚家有钱,不在乎多养一个姑娘。天下人都是如此,谁都想过得更好一点,楚锦妙搞出这么多事情,也是为了让自己走得更高。我从没有埋怨楚锦妙心高,若是人没有上进心,我才要看不起他们呢,我不喜欢她,还是在于她行事不正。为自己谋利没有错,错的是为了自己而害人。你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确实没错,可是你不能因为人性的自私,就看不到人间的真情。你看我在苏家的时候,数九寒冬还要早起,用冰凉的井水洗衣服,他们故意调换了我的身份,之后还这样对待我,我怨恨他们吗?我自然恨他们。可是我同时也要承认,苏家大部分是坏的,可是也有我姐姐,用她自己的方式照顾我。她其实,也知道我的身份和底细啊!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坏就否认所有人,即便这个世界虚伪自私,也要看到对你好的那部分人啊!”

楚锦瑶说了很长很长,说到最后她都口渴了。楚锦瑶端起茶盏,呷了口茶,而在这过程中,秦沂意外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她。

楚锦瑶润口后,小心地看着秦沂的表情,轻声问:“你懂我的意思了吗?要不我们悄悄大逆不道一次,用太子做例子。你看他被发配到边关,实在挺惨的,可是即使这样,太原的全部官员都小心地保护着他,生怕他在大同有丝毫差池,而我听父亲说,京城中还有好些官员,拼着得罪皇上也在替太子说话,请求将太子召回京城。你看,即便是被发配的很冤枉的太子,背地里还是有很多人默默对他好。我们没有太子那样复杂的身份,不像他一样背景错综复杂,所以对我们好的人,只会更多的,更纯粹!”

秦沂神色淡然地听着,听到最后,他轻笑了一声:“你这个逻辑…还真是简单直白。”

“我又没说错。”楚锦瑶不服气,说,“你看,太子那种复杂的背景,都有人愿意对他好,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只会得到更多人的真心啊!放心吧,我们至少比太子好。”

秦沂凉凉地扫了楚锦瑶一眼,楚锦瑶被看得心虚,声音也陡然降低:“我用太子做反面例子,又没用你,你瞪我做什么…”

楚锦瑶见秦沂没说话,赶紧拍马屁补充了一句:“你要相信我,你聪明,理智,学什么都快,心地又很好,你这样的人,理应活得很好很好。你可不要,被自己束缚住啊!”

秦沂心中非常复杂,他从五岁起就不太能信任别人了,现在却被一个小小的闺秀教训,说他心思太重,总把人往坏处想,日后会被自己束缚。秦沂暗暗想,楚锦瑶说话东一头西一头,这句却歪打正着,他确实在,作茧自缚。

他被自己的父亲发配到危险的边疆,一点都不顾及他的死活,起因只是因为他杀死了小齐后的宠婢,让小齐后和皇帝丢了脸。他离开京城,到了刀剑无眼的大同,就连素昧平生的臣子都知道小心护着他,而他的舅舅、外祖母,却在埋怨他脾气不好,不给小齐后颜面。

元后文孝皇后是镇北侯府的嫡女,继后同样出自镇北侯府,是文孝皇后的亲生妹妹,民间也把这对姐妹皇后称为大齐后、小齐后。镇北侯府一门两后,何其荣耀,怎么会管他这个先后遗子的死活,即便他是太子。反正小齐后也生了儿子,大不了,换一个皇子也是一样。说不定正好,小女儿还更受宠。

建兴八年三月,那时他才五岁,母亲缠绵病榻,小姨母来宫中探病,最后却和九五至尊的姐夫混在一起。事情暴露之后,他重病的母亲被活活气死,而两位始作俑者,连面子都懒得装,刚过两个月,就将小齐氏接入宫,封为继后。小齐后六月入宫,十一月三皇子就出生了,秦沂越发觉得讽刺,原来,早在他的母亲生病之前,他们两人就勾结在一起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他贵为太子,入主东宫,满朝文武见了他都要跪拜俯首,而他的父亲,姨母,舅舅,外祖母,却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太子自称孤,这话一点都没错,秦沂,真的是孤家寡人。无论是父族还是母族,都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想他所想,痛他所痛。

到最后,竟然还是一个小小的、甚至都不认识他的闺秀说:“你这样的人,理应活得很好很好。你可不要,被自己束缚住啊!”

秦沂脸色看不出端倪,眼睛中却有万丈惊涛。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秦沂低头瞅了眼楚锦瑶的笔,说:“你兴许该换张纸了,你笔尖上的墨掉下去了。”

楚锦瑶眼睛倏地瞪大,赶紧低头:“我这张都要写完了,怎么就给毁了呢!我方才说话的时候,竟然忘了这一茬!”

秦沂轻轻笑了笑,他低头看书,任由楚锦瑶在他对面,手忙脚乱、叮叮当当地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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