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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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子朝太子离去的方向看了又看, 脑中响起这位楚姑娘的问话:“你看他们,是人吗?”

饶是小林子自认见多识广,在宫里那种刀光剑影的地方出入了几个来回,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张了张嘴,愕然道:“是…吧。”

小林子也不知道, 自己为什么要在斩钉截铁的回答后加一个语气词。

楚锦瑶忍不住回头, 扬起脖子朝那个方向看去。然而经过这些耽搁, 那伙人早已离开, 现在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楚锦瑶低不可闻地喃喃:“怎么会呢…是我看差了不成?”

齐泽明明是个玉佩中的精怪, 他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出现在人间?她方才仔细看了,那伙人脚下有影子, 确实是人。

这下,让楚锦瑶安慰自己那些是他的同类也做不到。

这是为什么?还是世间当真有长相这样相似的人?

小林子看着楚锦瑶低着头,神色间似有低落,他冷眼观察了一会,试探地问:“楚姑娘, 你为何要这样问?”

“没什么。”楚锦瑶摇头,“我只是觉得, 他们很奇怪而已。”

因为行迹奇怪,就敢说他们太子爷不是人?小林子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因为太子此行是秘密出宫, 除了几个亲近之人, 谁都不知道太子离开边关, 所以一路上难免要躲闪些。

这位楚姑娘, 可能是看太子一行人躲躲闪闪, 行迹鬼祟,这才误以为太子不是人吧。小林子勉强把自己说通了,可是随即他就朝自己“呸呸呸”。

他不要命了吗,竟敢说他们家太子爷鬼鬼祟祟?

楚锦瑶和小林子一个若有所思,一个神色几变,谁都没有心思搭理对方,倒相安无事,谁也没惹对方怀疑。楚锦瑶被秦沂占据了全部心神,神思不属地和小林子告辞,然后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花园外走去。

直到楚锦瑶站在花厅外,她突然意识到,她的荷包还没找到呢!

楚锦瑶深深叹了口气,丢失随身物件干系多么重大,可是现在,她竟然提不起一点兴致了。

玲珑焦急地守在屋外,伸长脖子张望来往的人,突然玲珑眼神一凝,快步从台阶上跑下来:“姑娘!”

“玲珑?”

“哎呦姑娘,奴婢可算找到你了?你刚才去哪儿了?”这样说着,玲珑急忙将楚锦瑶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等她看到楚锦瑶还是原来的那一身衣服,神色也没有不妥,她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玲珑已经将最坏的情况都想了一遍,好在,最后是她杞人忧天。

楚锦瑶三言两语地说了方才的事:“我衣服被人打湿,一个丫鬟自告奋勇带我去换衣服,走到半路我觉得情况不对,就脱身回来了。可惜走到半路的时候迷了路,这才耽搁到现在。”自然而然的,楚锦瑶就将秦沂的事遮掩过去了。

玲珑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她拍着心口,连连道:“没事没好,没事就好!”

楚锦瑶问:“你呢?我出门的时候,找了你好久都不见人影。你去哪儿了?”

“四小姐的丫鬟去厨房拿东西,说人手不够,非拉着我一起走了。奴婢推辞不过,心想只走一段时间耽误不了什么,谁知道,再回来就不见姑娘了。”

“去厨房取东西…”楚锦瑶似有所感,突然问,“你回来后见了谁?”

“也没见谁。奴婢发现找不到姑娘了,当时吓了个半死,赶紧就四处托人打听。还是六姑娘告诉奴婢,姑娘跟着一个梳双丫髻,穿石青裙子的丫鬟走了。”

楚锦瑶眼神闪了闪,带着些笑意反问:“石青?”

玲珑不明所以:“对啊,怎么了?”

楚锦瑶摇头,呼了口气道:“没什么,不过回家可有得热闹了。估计这次,朝云院能彻底换一茬人。”

“姑娘,您是说…”

“出门在外,这些话勿要提。”楚锦瑶说,“今日谁清白谁不干净,我心里有数。你附耳过来。”

玲珑依言将耳朵伸过来,楚锦瑶低低说了什么,玲珑立刻大惊:“啊,姑娘,这!”

楚锦瑶示意玲珑不要多说,她道:“不要声张,偷偷去找就是。仔细盯着楚锦妙身边的人。”

玲珑连忙应下,即使努力收敛神色,还是难掩惊惶。

楚锦瑶却理了理裙摆,神色自若地走入花厅。花厅中的姑娘们看到楚锦瑶,都道:“楚五姑娘出去换衣服,为何走了这么久?呀,你没有换衣服。”

楚锦瑶笑着说:“我在花园里迷了路,而那个给我指路的丫鬟贪玩,竟然跑没影了。我绕了很久,这才终于找回来。好在经过这一折腾,衣裙上的水迹全干了,倒也用不着更衣。”

“这样啊…”小姐们若有所思地看向楚锦瑶的衣裙,发现楚锦瑶的裙裾上虽然荡了尘土,但是衣冠整齐,出去时什么样回来时就是什么样,没有丝毫狼狈。她们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故而都不甚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就连县主也只是过问了一句。听说给楚锦瑶指路的丫鬟竟然自己跑了,她气愤地说道:“这些下人这是该死,我这就去禀报母亲,让我娘狠狠罚她们!”

县主骂完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对了,你的几个姐姐不是出去找你了么,怎么你回来了,她们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啊。”楚锦瑶意有所指地笑了,“竟然走了这么久,我也想问一问她们了。”

正说着,门口就传来嘈杂声,楚锦妙一脸晦气地掀开了门帘。她脸色很是难看,心中不停咒骂六姑娘,然而她一抬头,就看到楚锦瑶带着笑意,悠然自若地站在当地。

楚锦妙惊了一下,险些把手中的东西砸到地上。

但是这还没完,楚锦瑶笑着,悠悠问道:“四姐,三姐,你们去哪儿了?”

楚锦妙拉着脸,扭头不说话。这时候六姑娘也弯腰进来了,楚锦瑶走上前,笑着对六姑娘说:“听说六妹特意给我的丫鬟指路,帮着大伙出去找我。”

六姑娘眼睛闪了闪,还是一副文弱又恬淡的表情,楚锦瑶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那我还真是,谢过六妹妹了。”

说完,楚锦瑶再也不想看这几个人,转身朝外面走了。周围的姑娘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看她们三人的脸色实在奇怪,忍不住问:“怎么了?”

楚锦妙手放在暖套里,微微偏过了脸,而六姑娘,仿佛没听到一般,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今日的宴会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直到客人走的差不多了,白日的风波终于现出端倪。

此时老王妃的暖阁里已经很清静,她斜倚在引枕上,慢悠悠地说:“人都带到了吗?”

兰泽低声回道:“今日伺候的几个人已经被押在柴房了。”

“行。把几个娇客叫过来吧。”

楚锦瑶早就接到消息,说过一会老王妃有些话要私下和她说。楚锦瑶心知肚明,等到了时候,由侍女带着,避开人群到了老王妃面前。

楚锦妙、三姑娘和六姑娘都不能幸免,也被一一请来。今日的事情牵扯到长兴侯府和怀陵王府,老王妃不想惹麻烦,所以把赵氏也请来了。赵氏坐在暖阁里,看到自家几个姑娘站在下面,几乎坐立不安:“你们今日都干了些什么?竟然把老祖宗都惊动了?”

楚锦瑶坦然的很,她八风不动,微垂了视线,并不搭话。

郡王妃也坐在一侧,见状,开口道:“长兴侯夫人且不要急,先让下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再论。”

然而今日牵涉的都是姑娘,无论谁来开口都很不好。老王妃身边的一个丫鬟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然而在场的都是主持中馈、掌管一府的宗妇,即使丫鬟说的吞吞吐吐,她们也都听懂了。

等郡王妃听到世子那一段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她不着痕迹地扫了楚锦瑶一眼,忍耐着性子,什么也没说。

等听完之后,赵氏几乎臊地坐都坐不住。无论是楚锦妙有心做局,还是楚锦瑶疑似约见世子,这都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脸上没光。赵氏喝道:“母亲怜惜你们在家里孤单,这才放你们到王府做客。结果你们出来后,就这样胡闹?”

然而赵氏再丢人,也好歹还记得,现在还在别人家府上,无论事情真相如何,现在要做的,是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好歹保住他们长兴侯府的脸面。于是,赵氏勉强笑了笑,对老王妃和郡王妃说:“让老祖宗和王妃见笑了,我们家几个姑娘胡闹,即使在贵府也不改贪玩的毛病。今日是她们闹着玩,竟然惊动了老祖宗和王妃,实在过意不去。”

闹着玩?郡王妃不置可否,无论这几个姑娘搞什么把戏,但是在她的府上,竟然有人能绕过她这个王妃作小动作,这让郡王妃极为恼怒。更何况,这几个女子还触到了郡王妃的逆鳞。

敢打她儿子的主意,她们好大的胆子!

郡王妃当下放下茶盏,她没有刻意收敛动作,瓷杯磕在桌子上发出重重的响声。郡王妃紧绷着脸,道:“侯府的姑娘们活泼爱闹,我这个外人本不该说什么,但是,女儿家总要有些体统,爱玩没关系,但是借机动歪心思,这就不好看了。”

这话说的极为难听,赵氏当时脸都挂不住了。楚锦瑶自然听出来郡王妃这是暗指她,楚锦瑶登时火大,她今日本就是被人设计诬陷,好不容易中途脱逃,现在还要受郡王妃不阴不阳的挤兑。真当自己家的儿女都是宝不成,谁耐烦给她女儿当陪读?谁居心叵测盯着世子?

楚锦瑶本就不想当什么劳什子伴读,听了这话,她心思落地,彻底打消了顾忌,强硬地顶了回来:“恕我多嘴,我实在听不懂郡王妃在说什么。我们家姐妹来贵府做客,席间我的衣服被贵府丫鬟打湿,我出来换衣服,却被这个丫鬟引得迷了路。到现在我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妃现在说我们姐妹胡闹,这又是从何说起?”

若是王府当家的郡王妃都是这等糊涂人,那这个伴读不当也罢。

赵氏连忙去喊楚锦瑶,但楚锦瑶不为所动,固执地说完了这番话。郡王妃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闺秀竟然敢顶撞自己,当下脸都拉长了。

还是老王妃适时圆场:“今日的事是我们王府治下不力,有错在先。既然把你们叫在一起,就是想解决问题,而不是互相误会,倒让两方更生隔阂。”

老王妃主动递台阶,承认了王府管束下人之过,楚锦瑶也不是不知眼力的人,当下顺着台阶说道:“老祖宗说的是。”

楚锦妙被叫到这里,心里已经是一片冰冷。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完了,可是楚锦妙没想到,楚锦瑶竟然敢当面顶撞郡王妃,这让楚锦妙在熹微中又看到一丝光亮。

楚锦瑶居然自毁长城,得罪郡王妃,这是楚锦瑶自己不珍惜机遇,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怨她再推一把了吧?

楚锦妙心里拿定主意,故作不经意地说:“五妹,你出去了好久,我们都以为你怎么了,这才按捺不住地去外面找你。好在你虽然迷路,但是最终找回来了,你的荷包,是迷路的时候掉了吗?”

楚锦妙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行为定性为担忧,无论郡王妃和老王妃知道多少,她都不能松口。反正,她并没有留下确凿的证据,不是吗?

反倒是楚锦瑶,她的荷包,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赵氏一听,眼皮子不受控制地挑了挑,她赶紧低头去看楚锦瑶的腰带,发现挂荷包那个地方确实空了。

郡王妃一听,心里的疑窦又浮了起来。她早就问过县主,知道楚锦瑶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花园一共只有那么大,即使迷路,真的能困这么长时间吗?

郡王妃不由地问:“五姑娘,不是我多嘴,但是我真的想再问一句,你在花园里迷路,为什么会走这么长时间?”

“我最开始迷路,始终不得其门,后来多亏一个小厮指路,我才走了出来。等回来后,我发现我的荷包在走路的过程中丢了,连忙折返寻找。后来久寻无果,我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

“小厮指路?”这下不说郡王妃,楚锦妙也听出不对来。楚锦妙佯装出天真懵懂的表情,故意问道:“竟然这样巧。多亏了这个小厮给你指路,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对了,五妹,这个小厮叫什么名字?”

楚锦瑶有些犯难,这个人只说了他的姓氏,楚锦瑶还真不知对方的名字。楚锦瑶只好如实说:“我不知他的姓名,我只知他姓林。”

郡王妃皱起眉:“花园里没有姓林的小厮,即便是管家也没有。”

“没有?”楚锦瑶也很是惊奇地反问。

楚锦妙幸灾乐祸地翘起嘴角,就算她不能当伴读,她也不会让楚锦瑶得了好。正好,天助她也,楚锦瑶竟然自己卖出破绽来了。

场面一时很是尴尬,郡王妃很确定王府花园里没有姓林的人,这一点老王妃也没法说什么。这下,就是老王妃也在暗自嘀咕,莫非,这个姑娘真的在说谎?她在花园里,另有行动?

赵氏一听,立刻觉得这是楚锦妙说谎,现在都没法自圆其说了,赵氏赶紧说:“你这个孩子,说话总是颠三倒四,肯定是你记岔了,还不快向王妃赔罪?”

楚锦瑶暗暗咬唇,陪什么罪?为什么要赔罪?赵氏这话和按头让她认错又有什么区别?楚锦瑶不说话,但态度也很明确。她不肯。

这下场面越发僵持,郡王妃越想越狐疑,现在看楚锦瑶的眼色都变了。而老王妃实在看不下去,正打算出来和稀泥,屋外突然传来侍女刻意扬高的问好声:“世子好。”

世子来了?

郡王妃神色一振,林熙远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心里已经把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祖母、母亲好。长兴侯夫人,诸位楚姑娘好。”

郡王妃一见,索性把话说开:“远儿,今日的事你也在场,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林熙远没有搭话,而是看向老王妃:“祖母,这是…”

老王妃有人捶着腿,慢慢开口道:“楚家五姑娘在花园里迷了路,我们正关心她呢。”

郡王妃接着说:“远儿,你今日路过花园没有?”

林熙远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了,他的母亲都在瞎想些什么!林熙远微有些尴尬,主动退了一步,对楚锦瑶作揖道:“今日王府管束下人不力,让五表妹受惊了。引错路这种事,下一次不会再发生了。”

林熙远的态度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郡王妃更是高声喝道:“远儿!”

“母亲,你别说了。”林熙远也微微抬高了声音,压下郡王妃的话,“今日的事不怪楚姑娘,全是我们自家疏忽。”

这下老王妃都有些意外,郡王妃更是皱着眉,说:“我们家根本没有什么姓林的小厮,你怎么…”就和喝了迷魂汤一样?

林熙远一听,皱起眉,不得不上前一步,低声道:“母亲!”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中的严肃不似作伪。郡王妃怔了一怔,林熙远走近,附耳和郡王妃说了些什么。

楚家的几位姑娘,包括赵氏,眼睁睁看着郡王妃的脸色从薄怒转为震惊,最后还隐隐透露出些许欢喜来。她们对这一幕惊讶不已,完全想不到世子说了什么,竟让能让郡王妃脸色大变。

郡王妃现在再看楚锦瑶,心中疑窦一扫而空,反倒自己脸面挂不住。她有些讪讪地说:“是我误会了。没想到府里下人竟然这样当心,竟将五姑娘引得迷了路,我之后必然重重罚他们。”

转变竟然来得这样突然,楚锦瑶自己都惊讶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她也没有张狂到拂郡王妃的面子,于是顺坡下驴道:“谢王妃。”

能让堂堂王妃低头,这已经很了不得了。楚锦妙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王妃明明都起疑了,为什么顷刻间就转变了态度?

这时候林熙远走到老王妃面前,也悄悄说了几句话。老王妃亦露出震惊不已的神色。

能让郡王妃心甘情愿认错的缘由可没几个。郡王妃终于意识到是自己肆意揣测,冤枉好人,只是因为林熙远的一句话罢了。

林熙远说,太子今日也在花园,楚锦瑶迷路,是太子身边的林公公送回来的。

这就足够了,楚锦瑶丢失的东西,没人证明的行踪,在绝对的话语权面前登时烟消云散。太子身边的公公作证,即使这位公公甚至都没有到场,这也足够坐实真相,让一切恶意的揣测都因此土崩瓦解。

这个缘由只有林熙远、郡王妃和老王妃知道,楚家的人只看到高高在上的王府主子突兀地改了口,并对楚锦瑶的清白深信不疑,连声道歉。她们意外之余,也觉得诡异。

怎么可能呢?

六姑娘微微诧异,她以为,今日至少能扳倒楚锦瑶,结果却似乎适得其反。而楚锦妙更是槽牙都要咬碎了,她费心费力这么久,竟然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三姑娘眼睛咕噜噜一转,已经打定主意转换阵营,投靠楚锦瑶。

赵氏都被说的微微一愣,她将信将疑地看了楚锦瑶一眼,还是对此事存疑,但是郡王妃主动放软身段,赵氏不会浪费这个机会,面子上还是热热闹闹地应承下来了。

郡王妃和赵氏说了好些体面话,到最后,郡王妃说:“今日只是一场闹剧,既然说开了就好。侯夫人的这几个闺女真是省心,哪像我们家宝珠,皮猴一样,闹心的很。我还指望过几日让侯夫人带着女儿过来多住几日,也好让你来替我教一教宝珠。”

赵氏连忙推辞:“不敢,王妃谬赞。”但是赵氏心里却喜出望外,依王妃这意思,今日的事情没有丝毫影响,伴读还从他们家出?

郡王妃又说了些场面话,这才让丫鬟送赵氏几人出门。林熙远见此,也站起来说道:“祖母,母亲,外面还有事,我先出去了。”

郡王妃一听,心知肚明,自然说:“赶紧去吧,我们就不留你了。”

赵氏起身往外走,楚锦瑶也默默跟着。出门时,林熙远趁人不注意,悄悄对她说:“稍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楚锦瑶心中一动,四下瞅了瞅,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后几步。

林熙远身后正好是一丛藤蔓,虽然寒冬腊月,藤蔓已经全部枯萎,但是遮挡视线却没问题。林熙远见没人注意,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到楚锦瑶手上。

“这是那位林…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罢了,就是那个人。”林熙远没法说那是林公公,又不好叫人家小厮,只好这样糊弄着说,“是他捡到了你的荷包,托我转交给你。”

楚锦瑶乍然见到自己的东西,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懒得思考林熙远的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她顾不得礼节,飞快地从林熙远手中拿过荷包,仿佛下一瞬林熙远就要反悔一样。林熙远无奈,私心里还有些好笑。

他又不会抢她的。

楚锦瑶将东西拿到自己手里才觉得踏实,她警惕地看着林熙远,生怕对方抢走一般,说:“谢世子,马车已经在外面了,我先告辞。”

“嗯。”林熙远收回手,方才楚锦瑶拿东西时,指尖不可避免触到他的掌心。直到现在,这股沁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手掌上。林熙远不动神色地握紧手心,目送楚锦瑶转身离开。她走了两步,林熙远忍不住低声嘱咐:“以后要小心。”

楚锦瑶听到这句话,心生惊讶,世子竟然嘱咐她?但是前面的人已经回头看了,楚锦瑶生怕另生波折,顾不得回应,当下微拎起裙子便朝前跑去。

林熙远又站了一会,担心惹人注目,只好离开。他一路躲避着眼线走到府外,恭敬地对另一人抱拳。

“殿下。”

“嗯。”秦沂轻轻点头,转过身来,墨玉琉璃一般的眼珠轻飘飘投到林熙远身上,“你家里的事处理完了?”

“禀殿下,已经整顿妥当。”林熙远不明白为什么太子突然关心起他的家事,还特意让他回去料理好自己的事情后再出来。眨眼的功夫林熙远心里已经转过许多猜测,但是最终,林熙远却低着眉说:“谢太子体恤,留时间让我面见长辈。”

“嗯。”秦沂还是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他突然问道:“东西呢?”

林熙远皱眉:“什么?”

“小林子和我说,他和一个姑娘在花园里找一样东西,找了许久。最后东西找到了吗?”

原来是这件事,林熙远说:“劳殿下记挂,是我的表妹误遗失了一样小玩意,我已经找到还给她了。”

“那就好。”秦沂点头,脸上风轻云淡,心里却在想,什么表妹,楚锦瑶是你哪门子表妹?

而林熙远也在想,五表妹的荷包,关太子什么事?他应什么应,还说“那就好”?

第47章 尘埃落定

秦沂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太原,那就没打算惊动旁人, 通知林熙远也是因为秦沂需要在怀陵王府落脚, 实在避无可避。

秦沂此行的事情办了大半, 是时候准备归程了。边关守着那么多人,他不可能离开太久,

等把林熙远打发走后, 小林子问:“太子爷,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了?”

“对。”秦沂说,“这次只是来碰个面,以后有的是再来。反倒是大同,不知道这些鞑靼人是真的被打怕了还是在装孙子, 不好离开太久,我总得回去看着。”

小林子应了一声,麻溜地准备赶路的事。他忙了了半响, 突然又被秦沂叫回去。

“太子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秦沂顿了顿,随口问, “今日你带人出去的时候,她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小林子很是想了想,才猜到太子在问今日在怀陵郡王府遇到的那位姑娘。小林子心中顿生警惕,太子爷不愧是运筹帷幄、心思缜密的天生将帅, 这样小的一个插曲, 他竟然还记得, 而且一定要亲自排查了危险才肯安心。这样想着, 小林子对太子的钦佩之意油然而起,他说道:“那位楚姑娘并不像是另有居心,她一看就是闺阁女子,连路都不大分得清。”

小林子仿佛忽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笑道:“说起来这位楚姑娘好玩的很,今日她偶然看到太子爷出门,竟然问…”

小林子猛地住了口,秦沂抬起头:“为什么停下?”

小林子支支吾吾,实话说出来这不是找骂吗?可是还没等小林子想出什么托词,就听到秦沂不冷不淡地放了一个字:“说。”

小林子这下也不敢想说辞了,老老实实回答:“楚姑娘看到殿下的时候,竟然问我,你觉得那是人吗。”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要糟,小林子低下头不忍面对。可是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太子降罪,小林子诧异地抬头,就发现他们家太子爷用手指按着眉心,正无声地笑。

这是在,笑什么?小林子非常茫然。

秦沂好容易才止住笑,但即使如此,他的眼睛还是盛满了笑意,宛如星光,明亮摄人。小林子有些愣怔地看着秦沂,却见秦沂从眼角瞥来一阵冷光:“还愣着干什么?准备回程。”

小林子如梦初醒,连忙低头应道:“哎,遵命。”

怀陵王府的后门,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到来,同样悄无声息地离去。与此同时,垂花门外的马车刚刚停稳,为首的马匹无聊地喷了个响鼻。

赵氏带着几个姑娘上车,她脸色铁青,但是一路上一言不发。

阎氏等在外面,看到赵氏出来,本想问问老王妃唤她进去有什么事,但是看到赵氏的脸色,阎氏识趣地闭了嘴。

反正等回到家,一切就都知道了。

冬日天黑的早,而她们今日回程时出发的本就晚,等到了长兴侯府,天色已经擦黑了。

然而赵氏没有放姑娘们回去休息,反而径直带到楚老夫人跟前。

楚老夫人正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她微微掀开眼皮,就看到赵氏怒气冲冲地带着五个姑娘回来了。

楚老夫人眉头轻轻一动:“这是怎么了?”

阎氏带着七姑娘站在一侧,泾渭分明,和另外几人划出了界限。今日这几个几个闹腾,她们家七姑娘可一点都没掺和,阎氏不无愉悦地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赵氏一路上都要被气死了,即使她只听了个大概,也不难猜出,楚锦瑶不知为何到外面消失了很久,而楚锦妙和三姑娘莫名出现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还被世子逮了个正着。今日出去五个人,闹事的全是大房的姑娘!赵氏的脸都要丢尽了。

楚锦妙自知不好,一路上都在和赵氏哭诉。她期期艾艾地哭,可怜又无助,赵氏最终还是心软了,楚锦妙趁着这个机会,好生给自己编了一道说辞。

楚锦妙又唱又作,渐渐真把赵氏唬住了。现在到了老夫人面前,赵氏说:“妙儿,你出来,把今日的事告诉母亲。”

楚锦妙头皮一麻,楚老夫人可不是个好糊弄的,更何况现在还站着另外几人,再用说给赵氏听的那套说辞,不知还能不能糊弄过去。但是事到如今,楚锦妙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她慢吞吞地走上前,给楚老夫人行了个万福,说道:“给祖母问安,今日的事,是这样的。”

楚锦妙悄悄扫了眼三姑娘,发现对方眼神飘忽,就是不肯和她对视。楚锦妙心里暗恨,这个背信弃义的小娘养的,果然和她娘是一路货色。楚锦妙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扯谎:“今日在花厅,我见五妹妹出门很久,担心五妹妹遇到什么意外,带累家族名声,这才出去寻她。我听一个丫鬟说,五妹妹在这个院子里换衣服,我就赶紧叫上三姑娘,一起赶去。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小厮往外走,我们觉得不对,赶紧拦住,正拉扯着,世子就来了。”

楚锦妙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带上了三姑娘。三姑娘心里怒骂,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不得不给楚锦妙打掩护:“对,就是这样。”

楚锦妙接着说:“其实先是六妹跑过来,拉着我们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后面世子才跟着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六妹笃定五妹在那件屋子里。要知道,当时我们还没开门呢,就连世子似乎也是六妹请来的。我们疑惑不解,后来无意推开门,发现里面根本没人,我们更加糊涂,等再过一会,就被郡王妃和老王妃请过去了。我只知道这些,至于六妹和五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是一点都看不懂。”

楚锦瑶冷冷瞥了楚锦妙一眼,这个人还真是会说,这样搪塞下来,楚锦妙竟然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不过,显然楚锦妙也是个有脑子的,她知道自己理亏,暗算楚锦瑶也没有成功,现在不敢攀咬楚锦瑶,话里话外都围绕着六姑娘。楚老夫人对六姑娘的亲祖母可谓恨之入骨,现在楚锦妙将祸事都推到六姑娘身上,暗暗挑唆楚老夫人迁怒六姑娘,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条可行之路。

楚老夫人的目光果然沉甸甸地投向六姑娘,六姑娘不见慌张,微垂着脸,柔弱又温顺地说:“四姐,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何必要推我出来顶罪呢?今天五姐莫名其妙被人泼了水,还被那个小丫鬟带出去更衣。我看到自五姐出去后,你和三姐就不住眉来眼去,低声交谈,我觉得实在可疑,这才赶紧出去找五姐,想告诉她别管换什么衣服了,先回来要紧。可是我追着出去时已经太晚了,绕了很久也没看到五姐的身影,好在偶然遇到了世子,我们经人指路,才知道五姐被人引到另外的一处院子去了。”

六姑娘看着楚锦妙,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其间的暗芒却让楚锦妙心惊胆战:“四姐,那里根本不是王府准备好给姑娘们更衣的院子,我们是有人指路才找过去的,你呢?你和三姐,为什么畅通无阻地,就找到了那里?”

楚锦妙立刻回咬:“我怎么知道?我就不能是被人指路过去的吗?再说了,那可是怀陵王府,里面下人训练有素,我即便是有通天之能,还能买通王府的下人,在王府设局不成?”

六姑娘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低头不语,楚锦妙突然发现自己被套了话。

楚锦妙确实很难买动王府的下人,让下人替她办事,可是,另一个人可以。

就是赵氏也想到了这个人,楚珠。更甚者,林熙宁。

楚老夫人已经完全听明白了,她不轻不重地冷笑一声,声音明明不算大,却吓得屋里伺候的丫鬟扑通一声跪下,就连楚锦妙也被狠狠吓了一跳。

楚老夫人慢慢说:“你们,一个个还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楚家的姑娘。”

老夫人这话中讽刺意味极浓,六姑娘低着头,轻轻回了句“不敢”。

楚老夫人阴沉的目光从她们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楚锦瑶身上:“五姑娘,你是当事人。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楚锦瑶不紧不慢地说:“前面的部分和六姑娘所说不差,我坐在县主的花厅里休息,突然一个小丫鬟将茶水洒到我身上,还自告奋勇带我去换衣服。我实在推辞不过,就只能跟着走,走到半路我发现她领路的路线不对,就询问了几句,没想到不问还好,我一发问,她立刻恼羞成怒,要来强行拉着我走。我自然不肯,就甩脱她自己回去了。可惜回去的时候我走岔了路,直绕了好几圈,才遇到一个穿绿衣服的林姓小厮,是他把送我出去的。等我回去之后,发现四姑娘、三姑娘和六姑娘竟然都不在,等后来老王妃叫我们去问话,我才知她们都聚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去了。”

至于丢荷包这一茬,这里人多眼杂,楚锦瑶没有提及。她自己问心无愧,可是就怕被有心人听到,日后拿出来做文章。反正东西她已经找回来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瞒下为好。

楚老夫人听到楚锦瑶没被人带走,这一身衣服也好端端的穿在身上,一点更换的迹象都没有,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多亏楚锦瑶警醒,女子的名节,真的是容不得一点马虎。

既然楚锦瑶没有中计,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极了。楚老夫人目光不善地看向剩下这几人,还真当她老糊涂不成,靠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想蒙骗她?楚老夫人已经很确定了,设局之人是楚锦妙,三姑娘大致是个帮衬的,反倒是六姑娘,恐怕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一个。

若是平时,楚老夫人绝对能让这三人吃不了兜着走,没有证据又如何,她楚老夫人发落晚辈,还需要证据?可是在选伴读这种当口,楚老夫人实在不想闹出太大动静,若是让别人觉得她们府的姑娘规矩不严,反倒乘虚而入、后来居上,那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老夫人还知道,选伴读只是个掩盖,真正要紧的,乃是背后的太子选妃一事。

这种节骨眼上,让任何一个姑娘风评不妥都不是好事。

楚锦瑶一看楚老夫人良久不说话,神情似在斟酌,她心道不好,立刻说:“四姑娘,我还有一事不明,今日在老王妃和郡王妃面前,你为何怀疑我在花园里的行踪?还知道世子也路过了花园?”

楚老夫人一听,登时睁大了眼:“还有此事?”

“对。”楚锦瑶低头说,“郡王妃为此,还多问了我好几句。好在最后解释明白了。”

楚老夫人此时再看楚锦妙,眼神已经大为不同。

原来如此,她就说,楚锦妙怎么敢这样托大,在别人的府邸里设局。原来楚锦妙本就没打算套中楚锦瑶,楚锦妙的目的,是摧毁楚锦瑶在王府两位王妃心里的评价。

楚老夫人看着楚锦妙冷笑,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楚锦妙被楚老夫人的眼神看的发毛,本来还好好的,楚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楚锦妙并不知道,她这番已经踩到了楚老夫人的逆鳞。在楚老夫人眼中,侯府的荣誉和利益至高无上,她愿意向着楚锦瑶,是因为楚锦瑶是唯一适合做世子妃的人,如果没有这层屏障,楚锦瑶在楚老夫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孙女。而现在,楚锦妙竟然试图摧毁世子妃这条通天大道。

原来楚老夫人有意私了,是因为家族的名声比事实真相更重要,但是如果楚锦妙的手伸到家族利益上,还妄图损家族利己,那就不能怪老夫人翻脸不认人。

楚锦瑶轻轻提点了两句,见老夫人的神色变了,她才满意地停手,继续站在一边看戏。

敢做坏事,便不要怕承担后果。

楚老夫人伸手,让婢女服侍着她坐起来。今日这场闹剧的严重程度在老夫人心中已经完全不同,她方才想好的处罚措施,自然也都推翻了。

楚老夫人说:“楚锦妙,你故意语焉不详,谋害姐妹的名声,你可知罪?”

楚锦妙当时脑子里嗡的一声,谋害姐妹名声,这简直是可以流放家庙的重罪。老夫人竟然这样对她?

赵氏也惊地站了起来:“母亲!”

“住口!”楚老夫人砰地将手拍到桌子上,语气中的怒气让人不敢抬头。楚老夫人说道:“我处置晚辈,还没有你们插嘴的余地。楚锦妙,上次我就警告过你,当时你如何和我保证的?现在还敢再犯,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楚锦妙吓得浑身颤抖,她顾不得维持在姐妹中的体面,连忙跪在地上,膝行朝老王妃爬去:“祖母,我冤枉啊!你不能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这样冤枉我,我为什么都不知道啊!实在不行,你去找证据,若有人能证明是我搞鬼,你再罚我,我绝无怨言。”

“对啊,娘,不能这样草率。”赵氏现在心里只剩下着急,路上对楚锦妙的怒火早被抛得一干二净。赵氏虽然觉得楚锦妙的言辞闪烁,许多地方都难以自圆其说,可是楚锦妙才多大,在赵氏心中,她的女儿只是爱使小性,爱争宠掐尖,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哪至于这样被惩罚?至于更大的坏事,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想得到?

赵氏也哀哀替楚锦妙求情,现在连证据都没有,怎么能给楚锦妙定这么重的罪名呢?

证据?楚老夫人觉得可笑,主子发卖下人不需要证据,长辈发落小辈,也不需要任何证据。楚老夫人心里拿定了主意,不再管楚锦妙如何哭诉,冷声说道:“子不教父之过,你是姑娘,你父亲没法管教你,那就只能我这个做祖母的多费心思。都说捧杀捧杀,我若再纵容你,才是真正的害你。等过完年后,我找一个清净的禅房,放你去菩萨面前,好好静静心,养养性子吧。”

楚锦妙听到这句话,脸上血色尽失,倏地歪坐在地。赵氏更是几乎晕过去:“娘,你是家里的老祖宗,你怎么可以这样偏听偏信?”

被送到庙里清休…楚锦瑶也没料到,楚老夫人的惩罚竟然这样重。楚锦瑶隐隐有感觉,若是楚锦妙再有下次,恐怕,就是直接送走了吧。

楚老夫人的目光移到另外几人身上,六姑娘轻轻低头,而三姑娘早已吓得够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祖母饶命!我还有姨娘和哥哥,我对家里牵挂极深,万万舍不得抛开家里人去庵庙。祖母,望你看在我姨娘和哥哥的份上,饶我这一次吧!”

老夫人顿了顿,说道:“你助纣为虐,虽不是主谋,但也不可免责。念在黄姨娘给家里开枝散叶的份上,你可以不去庙里,但是功课不能少。这几个月,你暂且待在家里将功折罪,每日抄经祷告,吃斋念佛,一应活动都同在寺里清修,不得怠慢!”

三姑娘大大松了口气,只要能呆在家里,吃斋念佛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苦修几个月罢了。三姑娘连忙磕头谢恩,楚老夫人看着六姑娘,说道:“方才的话听到了吧,你也是如此。”

六姑娘皱了皱眉,忍不住问:“祖母,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一同罚我?”

六姑娘敢肯定,自己一点破绽都没有留。计划是楚锦妙制定,三姑娘帮衬,她不过是看穿了她们的计谋,并且适当地引导了一下罢了。可是说到底,楚老夫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六姑娘也知道此事,并且参与其中。

她做的这样天衣无缝,楚老夫人凭什么罚她?吃斋念佛几个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楚老夫人随意地扫了六姑娘一眼,轻而易举猜到了六姑娘的想法。确实,六姑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是这又如何?长辈看不惯什么人,想惩罚什么人,还需要证据不成?楚老夫人淡淡说道:“你这是不服气我的决定,想要忤逆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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