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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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柔软馨香的身子在他怀里,美好的不像真实存在的。他就要离开,比起任何一次离开,这一次都显得不同。

她看着他,虽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还是点头。

“要你出面的事或许也有,不想去,可以不去。不用顾及我的面子。我吩咐过小马,他知道该怎么做。”陶骧说。

“知道了。”静漪点头。

陶骧也看看时间,确实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静漪送他出去。看他迈步出门,看他走向他的战马…她站在门边,目送他上马。他没有再回头看她,拨转马头,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他的战刀在晨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而他的身后,是一个个她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她知道从此刻起,他们便再次踏上出生入死的征程了…她曾经有很多次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到如今,才真切地感受到深深的担忧。

“陶太太,进屋休息吧。”周太太站在静漪身后。人都已经走了,连高高飘扬的军旗也都看不见了

静漪回头望着她,微笑道:“不了,这时候我该去医院了。再不去可就晚了。”

周太太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眼圈儿还红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静漪掩饰地转了脸,仍是笑着道:“晚上我回来…再教我做蒸蛋啊,周太太。早上蒸的太老了。”

周太太笑出来,打趣道:“老了嫩了的倒没甚关系,难得你一宿没睡安稳,早起还费这个心。我看陶司令也都吃了,想必心疼太太辛苦。”

静漪被她打趣,脸就红了,看到一旁等着的马行健,更觉得不好意思。忙跟周太太告辞,叫上马行健,出发去医院。

哈密城是个古老的城市。静漪从来了,只在临时司令部和医院之间行动,没有顾得上看看这老城的模样。马行健遵照陶骧的吩咐,亲自带人开车护送静漪出门。此时时间还早,街上很冷清。静漪见时间还宽裕,倒让司机车开的慢一些。

马行健趁着这会儿工夫,告诉静漪,七少在城中都有哪些故旧,又有哪些政商名流,或许会伺机同她会面。但是他也对静漪说:“七少交待,以少奶奶的意思为准。少奶奶不想见谁,我一概挡驾。”

“这倒不必。”静漪转过头来,看着马行健,“横竖我在这里,总要有点事做的。医院不忙的时候,去跳跳舞、打打牌、吃吃饭,又不是难事…不过我可没有合适的衣服。”

她说着微笑了。

马行健也微笑,说:“这个少奶奶不用担心。”

静漪点点头。

果然这天晚上她回到临时司令部,衣服已经堆满了炕。这些东西里,有的是照陶骧的意思置办的,还有的是人送来的礼物。静漪把礼物盒子上的名片子收起来,一一地看着。一旁的周太太是听她念一个、叹一句,说:“太太,这些都是平时见都见不着的主儿啊…”

静漪微笑着把卡片收了,预备空出时间来回信以示谢意。这一来一往,就算接上了头,恐怕接下来,她少不了些应酬。

当日决定来,想的倒简单。既然来了,碍于身份,也虑及陶骧,她当然不得不出席些需要她应酬的场合。幸好这些都是这几年她做惯了的,不过是换了一拨儿新人来交际而已…都是看在陶骧面子上的事情,她再没兴趣,也得打点好了。只希望她所做的这些,能对陶骧有所帮助。

只是在哈密日久,尽管静漪的行踪是被司令部和医院上下很有默契地保着密的,陶司令的太太正在哈密城中的消息也渐渐散播开来,得知的除了当地的名流,还有无孔不入的记者。好在马行健做事得力,静漪几次被拍到出入医院,都被他巧妙地解决了。直到一日,中央日报的随军记者将她大幅的照片登在头版,与陶骧部队的战报并列一处,她的行踪才算彻底地曝光。静漪原本是担心替陶骧招来麻烦,不想见报之后,好评如潮。随后几日,陶骧前线捷报频传,陶太太千里驰援,反而传为美谈…自那之后,静漪索性也不再躲避记者。

她继续白天在医院里做着义工,上上下下地跑着,从早到晚,比医生和护士还忙似的。晚间常常会有应酬,她从医院回来,换过衣服去出席宴会。这样的忙碌让她没有很多空闲去想别的。马行健总不远不近地跟着静漪,履行他守卫的职责,免她受到打扰,也随时向她汇报最新的战况,有时候一天几次报告,有时候几天也没有一点消息。消息也并不确定,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是坏的…好的坏的,她都得慢慢消化。

第十八章 百转千回的路 (二十二)

每日回到住处总是很晚,静漪虽已经累了一天,却也很难睡着。于是她就常常会在半夜里起床,到厨房里一碗又一碗地练习蒸蛋…陶骧还没有回来,她做的香油蒸蛋,临时司令部留守的所有人都已经吃腻了。

周太太说这样下去,要找医生给她开药方了。周太太说吃汤药可以治疗失眠,静漪自己心中有数,这几年前添的失眠症,只是这阵子有些严重,这恐怕是无药可医的。能让她觉得轻松些的,除了陶骧偶尔特地给她的发回的寥寥数字报平安的电报,还有辗转多日送到她手上的家信。不管是陶老夫人的,姑奶奶的,还是雅媚、雁临或是无瑕尔宜的,都能给她带来片时的愉快。此外医院的忙碌和不时的宴请,都不能让她快活起来。前者是因看到了太多伤亡和生离死别,后者则是因想到前方还在作战、她却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在享受着奢侈和安逸,总是于心不安禾。

时间一日日地过去,距离陶骧离开已经半个月有余。天气越来越炎热。静漪的心情也像这天气,在一连数日都得不到陶骧的消息、又不得不对外作出一切安好的样子来时,变得越来越急躁。

医院派遣到前方去轮换的医生和护士已经有两批,加上从前方送回的重伤员,每个人对于局势的观察和判断都不同,带回来的消息便五花八门。静漪每日听着,只觉得混乱。她虽劝说自己,以陶骧和麾下将士的能力,此次作战一定会得胜,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

这一日马行健照旧从医院护卫静漪回住处。他依旧没有收到前方传回来的战报,也就没有确凿消息能够转给静漪。静漪算一算,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得着陶骧的信儿了…报纸上的消息看上去千篇一律,毫无疑问是统一发布的新闻稿件;私下里谣言四起,对战况的猜测五花八门。静漪虽然忐忑,但她每日在医院里的见闻,至少从前线输送下来的重伤员在不断减少,到近几日已经没有重伤员送下来救治。这起码说明伤亡的情况在好转,或者她往最好的方向猜测,伤亡的减少甚至没有,意味着战况的胶着或者停止…马行健沉稳,且像极了陶骧的平时的做派。他总不肯对此多发表一句话的意见,也不肯证实静漪的猜测。这让静漪也很是无奈。不过除了马行健,她也没有更合适的对象去讨论战事。

静漪同马行健出来医院大门预备上车离开时,没有看到每日在这里蹲守采访的记者。她不禁有点好奇。

马行健解释道:“特使费玉明先生今晚抵达。记者们恐怕都去他下榻的饭店了。”

静漪皱眉。

费玉明自从受命来慰问平叛的西北军将士,就始终停留在兰州,慰问也仅限于口头。此时竟肯大张旗鼓地来到哈密,也已经算不小的进步。静漪虽对他作为大大不以为然,仍问道:“可查到他在哈密的行程?是不是有进一步安排?”

马行健沉默片刻才说:“此等文官,惯会纸上谈兵。我看他未必有这个胆量,在迪化还没拿下时,冒险上前线。妲”

静漪听了一怔。以小马的沉稳,甚少如此直截了当地评价人,足见他对这位特使同样不以为然。她忍了笑,道:“恐怕他一来,本地一些人也少不了同他接触。”

“没有七少在前方平定叛乱,这儿哪还有太平日子可过?就别说有心思巴结这上面来的权贵了。”马行健说着,倒笑出来。听上去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

静漪心情有点复杂。费玉明本人她只有耳闻,并未见过。他既然来了这里,见面应该是迟早的事…果然第二天,她就收到请柬。是本地行政长官肖天派人送来的。请柬上写明于次日晚在官邸设宴,邀请陶司令夫人出席。

静漪近日已经推掉所有的宴请和活动,这一个却不能不去,于是她特地向医院告假一日,精心准备一番,当晚准时赴宴。

静漪自从到了这里,虽出席本地名流的聚会,因考虑到各种影响,装扮从来以大方简朴为准。今晚也是一样。只不过她天生丽质,当她以一袭简单的白色旗袍配以素珠出现在吴府大厅时,仍足以使在场浓妆艳抹的女子们齐齐黯然失色。

吴天得到通报,亲自出迎。

静漪与他是早已相熟的了,见了面寒暄一番,几句话吴天便向她探听陶骧的消息。

“听说是顺利的很,想必这几日就会有好消息回来。”静漪含着笑,说。

吴天目光中略有迟疑,被静漪发觉,正要说什么,就见吴天的夫人陪着一位年过五旬、看上去儒雅斯文、戴着眼镜的先生走了过来。静漪猜这位应当就是费玉明了,于是她微笑。果然吴夫人提醒吴天,向她郑重介绍费玉明。

“费先生,您好。久仰大名。”静漪面上肃然,同费玉明握手。

费玉明说:“陶太太好。陶太太不远千里,随父出征,已然是一段佳话。费某佩服陶太太勇气,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自当如是。”

他握了静漪的手,一时没有松开。静漪虽有些不快,并没有表露出来,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客气一番,不着痕迹地抽手。

玉明是议员出身,非常健谈。且今日他是主客,吴天对他特别照顾,晚宴开始,特地安排他演讲。此一举正是投其所好,于是费玉明侃侃而谈,从古到今、由时局到战局,无不发表一通意见。

静漪与吴天夫人邻座,她心中不耐烦还能忍住,吴夫人却是个爽直的女人,听着费玉明连篇累牍的发言,干脆转脸对静漪低声道:“要是七少也这么多话…”

静漪听她开了头,便笑着伸手按住她的手臂。

两人正微笑,忽听外面有人通报“陶司令到”!

第十八章 百转千回的路 (二十三)

宴会大厅里霎时变得更加安静,仿佛在座的各位都被这一声通报给惊到,没有人及时地作出反应,就连正在发表演说的费玉明也顿住了,望着宴会大厅门口的方向——紧接着又一声“陶司令到”,比先前更加的响亮。

静漪座位正对着门口。大门一开,戎装的陶骧果然出现在那里。今晚吴府灯火辉煌,里外的灯都亮,陶骧挺拔英武的身姿,在明亮的灯火中,神兵天降一般,焕发着夺目的光彩。而宴会大厅里的人,此时才像是被点燃了的爆竹,竟噼里啪啦地不知由谁先开始,鼓起了掌来禾。

吴天先站起来,简直是跑着过去的,没有同陶骧握手,而是与他紧紧相拥。

陶骧见他是动了感情的样子,不禁也有些动容,但他比起吴天来,显然更能控制情绪。低声同吴天交谈几句,看了眼仍在主位上坐着的费玉明,示意吴天。吴天会意,忙携了他的手,一边走,一边问道:“司令这会儿回来,可是迪化已经…”

他眼中闪着光,紧盯着陶骧。

陶骧点头,从容一笑,道:“迪化已于三日前收复。叛军首领已被击毙。”

片刻的沉寂之后,宴会厅内的客人们纷纷起立,向陶骧表示敬意。

吴天不由得振臂,虽没有呼喊出声,但仍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高声道:“好!好好好!司令果然名不虚传,神勇无敌…诸位,诸位!”

吴天站到席上,面对众位宾客,转脸对满面笑容的费玉明点点头,道:“陶司令,特使阁下,诸位来宾,请端起您的酒杯来,让我们为陶司令的凯旋干杯!陶司令,请!”

早有人给陶骧端了酒来。托盘里是大碗的烈酒。吴天端起一碗来,敬给陶骧。陶骧也不客气,接过酒碗来,对在座的各位道:“多谢各位!妲”

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亮了碗底。一连三碗烈酒,他面不改色。

费玉明笑道:“陶司令海量。费某借吴主席美酒,敬陶司令一杯。”

他拿了酒杯过来,向陶骧敬酒。

陶骧接了,也微笑道:“费先生不远千里替索长官前来慰问西北军将士,陶骧代表西北军全体将士谢过索长官。费先生辛苦。迪化既已收复,秩序正在恢复当中,费先生若愿意,陶骧愿同费先生一道,自此向西,一观战果。不知费先生意下如何?”

“费某正有此意。迪化收复,新疆平定,此处民众重获安宁,是陶司令大功一件!费某亲历,也乃三生有幸之事。故此在兰州得到消息,便赶来,提早为陶司令庆功。”费玉明笑着对陶骧拱手,两人各自干了杯。费玉明却接着说:“只是费某来西北目的既是替长官慰问西北军将士,此目的既已达成,也该早日回南京向长官复命。陶司令与麾下将士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费某会向长官如实报告,请长官予以嘉奖。”

“此次奉命进疆,历时两月有余。费先生自抵西北,陶骧始终未有机会尽地主之谊,还请见谅。平叛之事,也望费先生向索长官将所见所闻据实上报。”陶骧说着,向一旁立着的侍者手中拿起酒壶来,斟了酒,“陶骧敬费先生一杯。”

费玉明见他如此客气,笑着将酒喝了。陶骧请他坐了,转身看到始终在自己身旁站着笑嘻嘻的吴天,也敬了吴天酒,道:“自陶骧抵达此地以来,沛文兄对陶骧是鼎力协助,提供诸多方便。此间种种,陶骧铭记在心。”

“司令这是说哪里话来?还不是应该的么?”吴天笑容满面,满饮了杯中之酒,携着陶骧的手,走到桌边,“别说是平叛这等大事,日后司令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你就别啰嗦了,七少自打进了门儿,你就没停了啰嗦,只让七少左一杯右一杯地喝酒,七少和少奶奶都没捞着说句话呢。”吴夫人此时打断了丈夫的话,高声笑道。

静漪在她身旁坐着,微微仰头望着面前的陶骧。

陶骧看了她,目光中有笑意,过来坐下,在静漪身旁的座位上。

吴夫人虽说批评丈夫让陶骧喝酒,自己却也纠集了一众夫人,过来给陶骧敬酒。吴夫人道:“庆功不庆功的话,我们也不懂,也不说那个。七少倒是得好好儿地喝了我们的酒——七少人不在城中,留了娇滴滴的美夫人独个儿在这儿,多亏了我们,替七少哄好了太太,七少才心无旁骛,得胜而归。”

吴夫人说着,众位夫人也附和。陶骧转脸看看静漪。静漪微笑着,并不开口。于是他很干脆地,一一将夫人们敬的酒都喝了。

陶骧人物本来就漂亮,此时亲切和气又有风度,一众夫人们借着敬酒同他交谈,自然是喜笑颜开。她们同静漪又是熟悉的,见她坐在一旁,也只管拿她和陶骧取笑,一时间这里便其乐融融。

晚宴之后还有舞会,陶骧却没有久留,借口还有事,便向吴天夫妇和费玉明告辞,携静漪一道离开吴府。

吴天夫妇直将他们送至大门外,待陶骧和静漪上车离去,才回去应酬其他宾客。

吴夫人笑着说:“七少两口子,真是琴瑟和谐

。让人瞧着心里就舒坦。”

吴天也笑,道:“自古美人配英雄,不过如此。七少这次,两千骑兵大败迪化九万叛军,当真是奇迹…难怪索长官一听王大胡子兵败而逃,接着就下令让七少进疆。”

“王大胡子还躲在四川,这下看他要如何。”吴夫人说。

“他再如何,也没那么容易回来了。七少精明,自己撤出迪化,留回回部下马仲成带兵驻扎城外,不是控制,也是控制。”

“七少打仗厉害,做事也清楚。那时青海平叛,他事后的作为,也很得民心。如今手腕越发圆熟…”吴夫人说着话,竟笑起来,回头望了望,陶骧夫妇乘坐的车子早已不见踪影。“看到七少奶奶没?她今晚才放下心来似的。这些日子当真是牵肠挂肚。”

“七少奶奶不简单。”吴天笑着说。

“当然不简单。她同我们这些深闺妇人到底有些不同。那日我们一班太太约了去医院探望伤员,她带我们参观时,我们亲眼看到她给护士帮忙换药…就是没瞧着这个,单单能随着七少来前线,已是难得。”吴夫人笑着,“今晚夫人们都看七少,先生们可是都得了空儿看七少奶奶了。”

吴天听了,不禁大笑起来,说:“看样子他们在哈密不会久留。你留意下,看七少奶奶都喜欢什么,早早打点…”

“那么快?七少才刚回来。”吴夫人惊讶。

“七少恐怕另有打算。他也不会让太太在此处久留。”吴天边说,边抬眼看到费玉明正同人交谈。他与夫人低语几句,便笑着朝费玉明走去…

陶骧和静漪还在回去的途中,果然就要静漪这两日便先返回兰州。

“好。”静漪轻声答应着。

陶骧听她答应的痛快,沉默下来。借着汽车灯光,看着她。今晚从他进了吴府,看到她静静地坐在众多宾客当中,纷繁华丽中,如一朵雪白睡莲,反而显眼…她安稳沉静地陪在他身边,似乎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静漪见陶骧这么专注地望着自己,不禁抬手捋了下发梢。

陶骧拉了她的手,攥住,吩咐司机停车。

下了车,静漪才看出来这里离他们的住处还有好长一段路,不禁看了陶骧——他回头吩咐马行健,不用跟着下来,他想散散步——天还没有黑透。夏夜天长,这里又比兰州天黑的更晚些。她仰头可见天空,晴朗,暗蓝的天幕上一绺绺火红的云,有种热烈而奇异的美。

“那你呢?什么时候回去?”静漪问道。

陶骧说:“晚几日而已。这里的事情略做处置。趁这次机会,有几个地方要去。”

静漪听他说着,明白这是他的公事。只是看了他两眼,心想仗才刚刚打完,他就不能喘口气么…虽没有说出来,眼神想必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因为她接着便听陶骧说:“很快回兰州,部队上下也要休整了。”

“嗯…敦煌呢?”静漪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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