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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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歌眉头一皱,厉声道:“我说了不能喝!”她手腕一翻,抬手就将那碗承气汤打翻在地。

“你干什么!”药碗泼落,咣当一声,为首校尉一声怒喝,扶着剑柄的手一抬,半边寒剑出鞘,其他兄弟无不响应。

褚东垣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顿时一收,他一个闪身将顾朝歌护在身后,长剑亦是半出鞘,冷冷环顾众人:“你们想干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啦。实在是着急了,那副药喝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他。”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药铺里唯一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不急不慌,还能躲在她师兄身后,声音软软地道歉。

再烈的火,碰上这一汪柔柔的水,那也烧不起来。为首校尉的剑压下去一点,眼睛在顾朝歌身上滴溜溜打转,他勾唇一笑:“小妹妹,你亲我一口,我就放过你们。”

第48章 重要的事情说3遍

褚东垣的脸色当即一沉,拇指一顶,佩剑出鞘,眼看就要当场打起来,可是他家师妹却在背后拿手指头戳他。她戳了又戳,直到他无奈回头,用眼神问姑奶奶到底想干嘛,她才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现在发飙。

“这位大哥,你这话说得没道理,谁稀罕求你放过啦?”顾朝歌从褚东垣身后探出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为首的校尉,指了指那个眼睛通红的病少年,悠悠道:“我好心救你的兄弟,你却反过来占我便宜,是不想管你兄弟的死活了么?那个什么松斋先生我是不认识,不过你可以回去让他瞧瞧你兄弟的舌头,估计他连舌象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自称名医世家,真是笑死人了。”

哟,小泪包还懂得如何在话里夹枪带棒。褚东垣表示刮目相看,他刚刚还在心里想着,小泪包千万别让人家一句话给气得当场哭了啊,那他也太丢脸了。

而对面那群大兵,多半不读书不识字,最有文化的为首校尉,同样不知道什么是“舌象“。舌诊这项技术活,一来是不流行,二来懂得的少数人也将此当做秘技传授,大夫都知之甚少,老百姓就更加不懂。几个大兵面面相觑,表示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懂没关系,手里有家伙就成。校尉努了努嘴,身边的兄弟立即会意,长刀一亮,凶神恶煞对着顾朝歌:“说清楚,那是啥玩意!”

要是两年前,顾朝歌八成会被他吓哭的,毕竟连好声好气和她说话的燕昭她都怕。可是红巾军里长相凶恶的大汉也不少,借着治瘟的事情她认识了好些人,发现他们长得凶,不过都挺好骗的。

所以,她叹了口气,故意露出一副怜悯的神情:“好吧,我猜你们也不知道,你们那位松斋先生也从未给他看过舌象吧。”她望向那少年:“你脉搏跳动极快,烦躁口渴,松斋先生因而说你是热证。但是服用承气汤之后不见好转,反而手指甲出现青色,你发现了,却不想让兄弟担忧,故而…”她顿了顿,后头的话不必再说,因为少年马上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可是在场者的视线都凝在他身上,为首校尉更是一步上前,攥住他的手腕将少年的手指伸到人前。

手指果然呈现不正常的淡青色。

校尉的脸色一变:“这是…”

“这是最后一点虚阳之气被耗掉,再喝承气汤他就死定啦。他体内阴气太盛,虚弱的阳气被挤得没了地方,因而跑到外表,呈现出热证的脉象,可是一看他的舌头便知这其实是寒证,是‘阴盛隔阳于外’。”顾朝歌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不忘要用上医家的术语好让自己显得有学问有本事。其实她心里头急得要死,不然刚刚也不会冲动打翻那碗承气汤,可是她知道急也无用,关键是要让面前这群人相信她。

以和红巾军士兵的相处经验,他们最佩服有学问的人啦,虽然她说的他们完全不明白,不过会莫名其妙觉得她很厉害。

这样就够了。

“姑娘…哦不,女大夫,你能救阿柴?”为首的校尉急急问道,连称呼都变了。他虽然不明白什么是虚阳之气,但是他杀过人,见过很多尸体,他知道死人的手指甲就是这种青色!

“什么时候有的?”校尉厉声质问。见大哥面色如此严峻,被称作阿柴的少年不敢隐瞒,讷讷道:“今天、今天早上…”他知道可能不太好,可是又不想让这群兄弟担心,所以…

“大哥,对不起。”阿柴低头,如同犯错的孩子。

校尉眉头一皱。若是喝松斋先生的药之前,阿柴的指甲便发青,那便不能证明松斋先生的诊断有误。可是,却偏偏是喝了他开的药之后…料想这药铺郎中为了小命,绝不敢用假药糊弄。

也就是说,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校尉的头脑清明,意识到自己兄弟很可能运气好,碰见一位有真本事的高人时,他立即收回兵器,对着顾朝歌的方向,抱拳单膝跪下:“在下李佑大,这位是我结义兄弟陈柴六。刚刚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女大夫恕罪,救救我兄弟!”

见大哥都行礼道歉了,阿柴还有在场的其他兄弟们也纷纷学着照办。他们都是从鲁地同一个村子出来讨饭吃的青年,乱世生存不易,他们入伍之后彼此结义,互相照顾,方有今日。为了救自己兄弟的命朝一个女人行礼道歉,这不算什么。

躲在后头的李郎中悄悄冒出头来,傻呆呆地看着顾朝歌,对这两拨人之间大转的风向表示惊愕。

褚东垣却很得意,他扬了扬唇,慢悠悠走到李佑大面前,正想说几句贬贬这个敢调戏小泪包的家伙,为她出口气。谁知道他家师妹根本不领情,她几乎是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一个箭步冲到药柜前:“李郎中,李郎中,我刚刚说的药准备好没有?生姜,附子,量要多!八两,要足八两!煎药,救人命,快点快点!”她急得不停拍药柜的台子,李郎中不敢再躲了,他匆匆吩咐徒弟去抓药煎熬,速度已经够快,顾朝歌却还在他尾巴后头催:“人命关天,求求你动作再快一点啦!”

李佑大看她刚刚不紧不慢,如今突然急成这样,不由得有点懵:“女大夫,我兄弟这病…没事吧?”

顾朝歌瞥他一眼:“要不是你刚刚耽误时间,让他早些服下我的药,他现在就不会有事。”

呃。李佑大听出来这姑娘在责怪自己。他挠了挠后脑勺,觉得很冤枉,谁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什么来历啊,他那是为自己兄弟的生命着想,怎么能错呢?他站在原地磕巴着,顾朝歌不管他。径直往那叫阿柴的少年走去,她从随身的口袋中取出一套银针,就着药铺伙计拿来的蜡烛烛火烧了烧,在少年颈窝处扎了扎。褚东垣不知道她在干嘛,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有人想拦她,却被阿柴阻止。

阿柴感觉到扎完之后身子好受了些。

药煎好之后,还是滚烫滚烫的,李郎中就包着湿布急匆匆送了过来。阿柴服下,一盏茶的时间,大汗,又过一盏茶时间,再服一剂,手指的青色消退,眼中血丝也渐退,口渴症状消失。

整个人都觉得舒畅了。

见他好转,在场兄弟们对顾朝歌的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殆尽。

这见效快得吓人,堪称药到病除。

李佑大和他的兄弟们看得呆住,他们曾经听人说过松斋先生治张遂铭夫人的病,一剂药下去就见效好了,所以才会凑了银钱请松斋先生看病。谁知道这位张遂铭宠信的名医居然差点杀了自家兄弟,反倒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让他们见识到何为“药到病除”。

李佑大踌躇一会,和兄弟们将身上仅有的银钱全部掏出来,恭恭敬敬递到顾朝歌面前,道:“不知女大夫师承何处,什么来历?让我等记着您救命之恩,以后也好省得又冒犯。”

旁边的阿柴连连点头:“对,对,不知姑娘姓甚名什,姑娘治好了我,这等大恩情我该记一辈子的。”

什么大恩情要记一辈子,褚东垣嗤之以鼻,他看这小子就是春心萌动,想打听他家小泪包的闺名罢了。等这小子知道小泪包叫什么,那估计晚上睡觉和早上起床这两个对男人来说有点特别的时刻,他会在进行特别活动的时候念着小泪包的名字。

褚东垣身在军中,还不了解这群土兵们什么德性?

“师妹,师父说过,做好事莫留名。”褚东垣在顾朝歌回答之前,先她一步截下话来,顾朝歌本来正在写方子和议病式,听他们问她名字,随口就想答。谁知师兄突然提到师父,她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不明白什么时候师父说过这种话。

褚东垣看她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顾朝歌想她明白了,这群人是张遂铭的,而自己是红巾军的,两伙人的立场是敌对的。要是让他们知道站在这里的两个人一个是红巾军的水军将领,一个是医官长,他们说不定会起歹心把她和师兄绑走吧!

于是她点了点头,严肃地对李佑大和阿柴说:“没错,我师父说过,做好事不留名。”

褚东垣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不过看她这么听话,他勾了勾唇,表示满意。

阿柴很是失望。顾朝歌在开完方子之后,留下议病式和方子,便随褚东垣很快离开。他想着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便小心翼翼地将她写的方子和那张奇怪的议病式折叠起来,认真地收进怀里。

李佑大见兄弟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忍不住安慰初恋即失恋的少年:“阿柴,莫难过,这姑娘说不定很快就又见得着。”

阿柴惊喜:“大哥知道她是谁?”

“八成吧,”李佑大摸了摸自己的剑柄,思虑着慢慢道,“那个穿软甲的小子在红巾军里看起来品级不低,那姑娘的医术比松斋先生还好,绝不可能是这长兴小城养得出的。我听王奉怀大人说过,红巾军的医官长是个女人,所以…”

少年的眼睛先是一亮,很快黯淡下来:“所以她是我们的…敌人?”

“也不一定,大王不是正准备和红巾军搞会盟么?”李佑大说着违心的话。其实他从上层隐隐听到些消息,这次会盟只是个幌子,关键是大靖那边给了钱粮,要张遂铭和燕昭打起来。

红巾军那边大概隐隐也猜到张遂铭的目的。所以这次会盟,燕昭身边厉害的将领,只带了一个先锋杨维和领水军的褚东垣,最有将才最能打的赵南起,根本就没来。

看来自己这兄弟是注定要失恋了。李佑大叹口气,拍拍阿柴的肩安慰他:“人家姑娘给你亲笔写的方子,就收好做念想吧。”

阿柴默默点了点头,嘟囔着:“起码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啊…”

第49章 买我买我买我

顾朝歌只当是救了一个人,没有想过这个在长兴城药铺发生的小插曲,会对三日后的会盟产生一点小影响。

“我?我也要去?”

当顾朝歌知道敌军头头点名要她参加会盟宴的时候,她瞪圆双眼,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她只是一个随军的小小医官长,虽然燕昭看得起她,给她和伊崔一样的品俸,可是依然改变不了她只是个小大夫的事实呀!这种两方头头和幕僚将领们参与的重要会盟,为什么她要去?

“那要问你自己了。”伊崔冷冷地说。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褚东垣带顾朝歌去长兴城玩儿的事情让他一直耿耿于怀,这本是小事,可是她出去玩却不带他,而且即便想带他,他也因为腿的缘故根本不能去。伊崔越想越不高兴。

对于张遂铭点名要顾朝歌参加一事,其实他心里头猜到一些,虽然不知道是通过何种途径令张遂铭得知她的存在,但有八成可能,和顾朝歌在长兴城救的人有关。

不过他不想告诉她。

看她慌乱着急一下,挺好的。

大蜘蛛内心阴暗地想着,面上不动如山,淡淡道:“既然两方并未撕破脸,张遂铭的要求又很小,君上没有理由不给他面子,你准备准备,明日随我一同参加会盟宴。”

“准备?怎么准备吗?”晴天霹雳,毫无经验的顾朝歌简直要哭了。她对张遂铭一部的印象一点都不好,感觉都是毫无道德观念的匪贼,而且听说张遂铭很好色…

顾朝歌越想越慌,忍不住上前抓住伊崔的手臂求他:“伊公子帮帮我,我该怎么准备才能安安全全过关啊?”

伊崔扫了一眼她握着的小臂,挑起单边眉毛,语调悠扬地重复:“伊公子?”

“不,不,伊大人!”顾朝歌很乖巧地改口。

伊崔笑着继续重复:“伊大人?”

那、那要叫什么?顾朝歌茫茫然,他这样会让自己想歪的,现在她可不敢再叫他伊哥哥。

“有什么问题吗?”顾朝歌小心翼翼地问。她注意到他的视线,立时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迅速缩回那只抓住他的手,果断藏在身后。

看她躲得如此之快,伊崔脸色微沉。

“伊…大人?”她小心探问,并不知道伊崔在计较什么。伊崔侧头,看着她一脸迷惑的神情,心里像有一百只爪子在挠啊挠,他真想听她软软糯糯喊一声“伊哥哥”,可是、可是…

可是如果他要求,她会怎么想他?反复无常,出尔反尔,以逗她玩为乐的卑鄙无耻的小人?

伊崔眼神微黯,他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顾朝歌迷惑,不知道这个“玩笑”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伊崔显然已经不打算和她计较,开口直接告诉她应当如何准备:“无须害怕张遂铭,你是红巾军的医官长,便以医官长该有的…”

“小泪包!”

忽然有一人不经通报,急匆匆掀帘跨入伊崔的营帐,张口就喊小泪包,除了褚东垣还能有谁。伊崔见是他,眼神一冷:“褚将军,进帐不通报,莫非有紧急之事?”言下之意没有紧急情况的话,褚东垣如此行事十分失礼。

奈何褚东垣理解成另一个意思,他连连点头:“当然有紧急情况!张遂铭要小泪包参加会盟宴,肯定没安好心,一定是那个李佑大回去之后想办法查到你的身份,然后向张遂铭那个老色鬼称赞你!不行,小泪包,快跟我走,我带你去找薛先生,让他给你想办法,看能不能推掉!不能推掉也没关系,你明日紧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可是,伊崔说推不掉的呀…顾朝歌本想开口告诉师兄,可是师兄的动作比她的反应更快,抓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凳子上提起来,拖着就走。

“那个…”顾朝歌下意识回头去看伊崔,却被他阴云密布的表情吓了一跳,心中微微一动,话锋一转,故意道:“伊大人,我就先告辞了。”

话音落下,伊崔瞧她的眼神似乎又冷一分。营帐的帘子掀开,顾朝歌随褚东垣出帐的刹那,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冷哼,仿佛是伊崔的,又仿佛不是。他怎么会对同僚当面做出如此失礼的表示,当然不可能的…

可是,顾朝歌在心底最深的那个小角落里,偷偷地,喜悦地想,伊崔反常的表现,该不会是在吃师兄的醋吧?

*

无论褚东垣怎么不乐意,顾朝歌都是这次宴会名单中板上钉钉要参加的人之一。薛吉的法子和伊崔的差别不大,匆匆寻了一身医官的衣裳给她穿上,虽然已经是最瘦弱的那位医官贡献的,可是穿在顾朝歌身上依然空荡荡的,不得不用腰带束了一圈又一圈。

男人的衣服,有股味儿…顾朝歌皱了皱鼻子,戴上医官的帽子,亦步亦趋跟在褚东垣的身后入帐。她根本没发现营帐外分列南北的两军队伍中,有个少年看见她的身影时,眼前一亮,在心中默默道,松斋先生真的让君上将她请来了!

会盟宴的营帐大得足以容纳百人。白顶帷幔,金钟玉器,舞乐熏香。东向位上,高台放置的主位有二,燕昭和张遂铭分坐左右,大将杨维持长刀立于燕昭身后,张遂铭的身后亦有一名威武兵士持矛而立,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个李佑大。

主位以下,两边人马按照座次依次入席,南北向相对。薛吉座次居首,伊崔次之,赵南起不在,第三的位置当给褚东垣,而第四本来应该是另一个随燕昭同来的谋士,可是如今却坐着顾朝歌。原因无他,褚东垣不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就不放心。

而且这座次安排的调整,是经过君上允许的。

顾朝歌感觉到一阵坐立不安,她从未参与过如此大阵仗的两军会盟,而且自己还是被敌军头头惦记上的人物,这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滋味很不好受。更令她如坐针毡的是,她感觉对面,也就是张遂铭的那群幕僚中,有一道目光时不时扫过来,仿佛是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她。

而且是非善意的那种打量。

难道对方有人认识她?可她自认并未得罪什么人啊。她心中不安,又碍于场合不敢同师兄说悄悄话,只能故作镇定地饮酒吃肉,可是再美味的菜肴此刻吃起来也味同嚼蜡。直到宴上歌舞起,舞伎入的时候,她终于趁着众人视线都在舞女身上之时,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视线的方向。

一个老头。

一个花白山羊胡子,脸长而瘦,一身素白长衫配玉冠,看着是个很仙风道骨的老头。他坐在薛吉的对面,即张遂铭座下第一的位置,显然是最得张遂铭重视。

顾朝歌第一眼瞧他,觉得他有点眼熟,第二眼再仔细看,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此人。难道看错了?她迷惑间,那老头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眼珠往左移了移,斜眼瞥了她一眼,随后又转回去,继续恭敬地答复张遂铭的问话。

“那老头八成就是松斋先生,你治好了他没治好的病,他不敌视你才奇怪,别怕他。”借着酒壶空了的借口,褚东垣弯腰伸手去够顾朝歌桌上的酒壶,迅速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顾朝歌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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