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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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百多年后,我读了现代资料才知道,兄弟俩的身体不适,是因为“醉氧”。萨迦海拔四千多米,凉州却只有海拔一千来米。从平原初上高原之人会因缺氧产生高原反应,从高原初下平原之人,也会因为空气中骤然多了氧分而“醉氧”。高原反应与醉氧,每个人体质不同,轻重不同。最严重的,会引发肺水肿而死。七百多年前的人没有这些常识,没有辅助的药物,只单纯地以为是水土不服。

  而年老的班智达,年幼的八思巴和恰那,两年间经历的,又何止身体上的磨难?

  “娄吉,恰那,你们可知,伯父为何要在如此年老之时,历经世人难忍之艰险,万里迢迢来到凉州?”苍老智慧的声音停顿一下,再继续响起,却突然转了话题,“六百多年前,我们的英雄松赞干布统一藏地各部落,迁都逻些,建立起了煊赫的吐蕃王朝。后来历任赞普大力对外征伐,吐蕃疆域曾经极其广大。”(注:逻些既拉萨,赞普既国王)

  不太明白为何班智达突然说起吐蕃历史,只是隐隐觉得,他来凉州与此有关。对于辉煌的吐蕃王朝历史我也颇有兴趣,正听得入神,突然感到前方透进了些许光线。八思巴的手有意无意轻按了按我。我犹豫一下,小心地探出鼻子呼吸。身上的皮毛已被他的体温捂干,新鲜空气入鼻,不觉得冷,反而能稍稍冲淡那让我莫名心慌的味道。

  大着胆子,将脸向外探了探。借着衣袍的遮掩,终于看到了乌思藏最有名望的学者——萨迦班智达。

  极短而细密的白发覆着头皮,高大的身躯有些佝偻,脸上手上密布点点老人斑。三年前远远瞥过,与现下相比,苍老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只是一双眼依旧炯然有神,睿智如常。眼波流转,仿佛能堪透人心。

  侍从轻步上前为他添加酥油茶,整个房间顿时漂着浓郁的酥油香味。他轻抿一口茶,继续缓缓说到:“可是,强大到不可抵挡的吐蕃王朝,怎会在两百年后突然灭亡了呢?”

  恰那眨巴着无邪的大眼睛,用手托住下巴,认真的神态无比可爱。

  班智达长长叹了口气,自己回答:“吐蕃本不信佛教,信奉的是源于吐蕃本土的苯教。佛教在藏地兴起自松赞干布时期。他迎娶了汉地的文成公主和尼泊尔的尺尊公主。两位公主信佛,她们入藏后带来了大量佛经,建起了大小昭寺,并劝说松赞干布也皈依了佛法。佛教从此在藏地生根发芽,也开始了苯教和佛教数百年的争斗。”

  班智达扫视兄弟俩一眼,声音低沉:“最后一任赞普朗达玛在位之时,他笃信笨教,残忍地灭佛。僧人被逼还俗,佛经被烧毁,寺庙成了屠宰场。朗达玛被忍无可忍的僧人行刺而死,于是一场浩劫开始,最终导致了强盛的吐蕃王国彻底覆灭。”

  恰那听得惊心动魄,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呢?”

  “朗达玛有两位王子,分别是王后与王妃所生。两位贵妇各挟一位王子,联合王族互相攻伐,混战了二十年。双方实力相当,谁也战胜不了对方,相互消耗得越来越弱。再加上连年灾荒,瘟疫流行,以至民不聊生,奴隶们纷纷揭竿而起。战争过处,杀人盈野,五千里内,尽是赤地。两派势力最后同归于尽,吐蕃王朝就此覆灭。从那以后,藏地分裂割据,众多部落奉当地佛教教派各自为政,不相统属。”班智达仰头长叹,锐敏的双眼微微闭起,满脸的不忍与疲倦,“直到今日,已历四百年了。”

  八思巴站起,走到班智达身边,为他轻捶肩膀:“伯父,我知道。您来凉州,是希望结束乌思藏的混乱,重新将藏人统一起来。”

  班智达缓缓站起身,背手在室内踱步,步履龙钟。抬起圈圈纹路的苍老颈项望向兄弟俩,眼神沉重,语气悠长:“这是伯父毕身所愿。我已年老,若在生之日无法实现此愿,你们兄弟俩一定要记得完成它。”

  八思巴瘦削的胸膛传来加深的起伏,稳一稳声音说:“伯父毋须担心。阔端王爷不日便返回凉州。您与他的会面,定能完成心愿。”

  恰那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班智达点点头,满含爱怜地抚了抚恰那可爱的小脑袋。兄弟俩站起告辞,班智达不动声色地对八思巴说:“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吧,免得憋坏了。”

  

  年轻人叹出长长一口气:“吐蕃王国鼎盛时期,灭青海土谷浑,与大唐分庭抗礼。安史之乱时,还乘机攻入了长安劫掠。可惜从松赞干布算起,到朗达玛被刺身亡,两百来年便土崩瓦解。世家大族在王室内讧和奴隶大暴动中几乎被消灭尽净,奴隶起义中也没能出现领军人物。从此西藏四分五裂,再也没有出现过统一的王朝。”

  我感叹万千,眼望窗外:“我后来看了不少书才明白,佛教和苯教的争执只是表象。吐蕃大都是幼子继位。赞普年幼时,由王族或外戚掌权辅政。等到幼子长大,自然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反抗掌权的王族或外戚。加上多年来吐蕃一直奉行对外武力扩张,对内实施的又是极落后的奴隶制度,社会矛盾本就尖锐。佛苯之争,其实更多是王族内部一派势力借着宗教名义打压另一派。”

  年轻人赞许地打了个响指:“你果然读了不少现代史书。不过吐蕃灭亡后,佛教势力却没有因为朗达玛灭佛而灭亡。反而与各个地方割据政权结合,影响更为深远。藏传佛教几大派:红教宁玛派,白教噶举派,后来并入黄教格鲁派的噶当派,还有花教萨迦派,都是这四百年间出现的。”

  我点头:“萨迦班智达心怀高远,可惜当时几大佛教派别势力相当,尤其是分出许多小派的噶举派,势力最大。偏居后藏的萨迦派,并无实力再次统一藏地。”

  他微微一笑:“想来,班智达对于自己的凉州之行,心情必然复杂得很。他也不能确定,铁蹄踏破天下的蒙古人,会对西藏采取何种方针策略。”

  第6章 童年记忆

  第五章:童年记忆

  只要是知识渊博的学者,

  自然会有人汇集在你周围;

  只要是香气四溢的鲜花,

  自然会有成群的蜜蜂飞来。

  ——《萨迦格言》

  八思巴瞬时脸变得通红,跪在地上将我取出。却没有交给班智达,而是搂在怀里。恰那的脸色也变了,皱着小脸结结巴巴地解释:“伯、伯父,是是恰那不好,硬要哥哥带小蓝——”

  八思巴平静地打断恰那,垂下优雅的颈项:“是娄吉太贪玩,没有听从伯父教诲。娄吉愿受任何惩罚。”

  班智达锐敏的目光定在我身上,沉默一会儿才慢慢说:“是只蓝狐呵……”

  他的语气并无责罚,却似另有深意。我只是个小妖,无法琢磨出智者玲珑的心思,自己那点小九九似乎被他深邃的目光看穿了。心一下子被无形之手揪紧,不敢再对视他犀利的眼,也学着八思巴一样,忐忑地垂下头。

  “伯父,蓝迦梅朵是只灵狐。它长得那么可爱,又很聪明,能懂人言,我和哥哥都很喜欢它。而且我们,我们在凉州没有玩伴……”恰那小心翼翼地辩解,不住抬眼偷看班智达的脸色。

  班智达面色无波,将宽大的袖子甩上肩:“这只狐狸,你们想养便养罢。只是,修法时最忌心有旁落,以后不要带着它来听法了。”顿一顿,看向八思巴,“娄吉,跪在文殊菩萨前思过两个时辰。”

  八思巴刚说了声“是”,恰那在哥哥身旁突地跪下,仰起水灵的小脸蛋,哇一声大哭起来:“伯父,是恰那不好——”

  “恰那,带小狐狸先回房。”班智达的语气温和如旧,却有着不容辩驳的威严。恰那眼泪汪汪地看向跪地的八思巴。八思巴回他一个安心的微笑,将我递给他。

  “喂蓝迦吃点东西。”八思巴在将我交给恰那时,垂头在恰那耳边叮咛。

  恰那憋住哭腔,噙着泪一步三回头走出屋,班智达在他背后淡淡地说:“两个时辰内,不许私自来看你哥哥。”

  夜色从四面八方降临时,骤然起了大风。沉郁了一整日的天倾泻下急促的雪粒,敲在窗棂上,沙沙作响。屋里燃着炭火,暖意融融。恰那坐立不定,一会儿抱着我在房间里转圈圈,一会儿又坐在炕上唉声叹气。我心里内疚,恰那嘀嘀咕咕跟我说话时,便随着他的语气配合出焦急伤心的表情。那乖巧模样,惹得恰那无比怜爱。

  直到窗外传来更夫敲戌时,八思巴才进屋。掀开顶在头上的僧袍,肩膀上积着微白,原来外面已是漫天飞雪。

  “还不睡么?”他跺脚,抖一抖僧袍,伸手在炭火上取暖,转头问床上的弟弟。

  “哥哥,对不起……”恰那光着脚跳下床,奔进哥哥怀里,声音又起了哽咽。

  “不怪你的,是哥哥不好。”八思巴轻拍恰那披散开的乌黑长发,低头看了看恰那怀中的我,“你给蓝迦吃过东西么?”

  “吃过了,我喂给它吃糌粑。”恰那一脸骄傲地看着哥哥。

  我委屈地冲八思巴呜咽。那一块块糌粑混着牛奶,一股子怪味道。我只勉强喝了点牛奶就不肯再吃。可是小冒失鬼硬是按着我的头,我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了,他却丝毫觉察不出我的不快。

  八思巴一愣,摇头苦笑:“你呀,根本不知道狐狸喜欢吃什么。”

  不及换下湿了的僧袍,他开门走出去。等他半个时辰回来后,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一闻到味道我便馋涎欲滴,迫不及待地从恰那手中挣扎出去,飞扑向八思巴。

  是鸡肉!久违的鸡肉!自从被死老头捉住后,再也没尝过鸡肉的滋味。伙食之差,让我瘦得只剩皮包骨。啪唧啪唧几口吃完,满足地伸舌舔嘴角之时,被八思巴抱起。一只骨节细长的手端着茶碗伸到我嘴边,香甜的牛奶冲鼻,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在昆仑山修行时,我经常到山下的牧民家中,偷鸡的同时,也不忘去偷点牛奶喝。可是,我却有些介意他喂我的姿势。像是喂婴儿一般。想抗议,却抵不过牛奶的诱惑。算了,我老人家不跟小孩一般见识,还是赶紧喝比较实际。就着八思巴的手,咕噜咕噜几口喝光,还不忘舔了舔碗沿,满足地在他僧袍上噌头。

  “哥哥,小蓝喝牛奶的模样真是太好玩了。”恰那一直蹲在旁边看我吃东西,嬉笑着眨巴黑亮的大眼睛,“你看它嘴边全是奶沫子。”

  恰那伸手要帮我抹嘴,我呲牙,扭头不理他。这小鬼今天让我吃尽苦头,要不是有八思巴,我非饿死不可。

  一块帕子轻轻落在嘴上。抬眼,油灯下清隽的通透眸子,有着琥珀一样的光泽。唇角勾起,笑意昭昭。他轻柔地来回抹我的小尖嘴,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落入耳畔:“吃饱了吧?该睡了。”

  他拖了块卡垫放在床下,恰那叫了起来:“哥哥,让小蓝跟我们一起睡炕上吧。天冷,它睡在床下会冻坏的。”

  “也好。”将我抱上炕,兄弟俩一起脱了外衣,吹熄油灯,钻进暖暖的被窝。我趴在中间,两兄弟的呼吸一起一落地拂过我的脸。窗外朔风阵阵,簌簌的雪扫窗棂声在寂静夜里显得格外响。我身上发烫,搞不清是被这炕热的,还是因为心里异样的不自在。

  很长时间睡不着。从没跟人如此近距离地生活在一起,很是拘谨。天生的谨慎让我们习惯昼伏夜出。也许,跟了人类后,我也要改一改这些生活习性了吧。

  即便是漆黑的夜,我的视力依旧如常。恰那的小脑袋朝向我,乌黑亮泽的长发遮住半边脸,可爱的笑涡微现,咂巴着嘴偶尔嘟哝出几个字,却听不出到底在说什么。八思巴仰躺着,面容静谧安宁,两手端端正正放在腿侧。我不禁有些好笑,这个心细如发的老成少年,连睡态也那么一本正经。

  恰那一翻身,一只胳膊压了过来,压到了我的长尾巴。我忍住疼,想要推开他的手臂。却发现狐狸的力气跟人比,实在是蚍蜉撼大树。正要喊叫,黑夜中响起簌簌的衣物摩擦声。是八思巴!他睡时居然这么警醒,我刚刚推恰那手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便吵醒了他。

  八思巴蹑手蹑脚地坐起,将恰那莽撞的手臂移开。再把恰那另一只搁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窝,为他掖好被子。躺下后翻身侧脸对我,将我挪近他胸膛处。一只手圈出半弧,为我围起安全的港湾。

  那股熟悉的体味再次冲击着鼻子,心莫名地砰砰跳,辗转难眠直到第一丝晨曦跃出云端。我悲哀地想,狐狸的嗅觉要是不那么灵敏,该有多好。

  天快亮时,实在扛不住睡意,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睡梦被轻轻咳嗽声打断,我警觉地竖起耳朵辨别。不是恰那,是八思巴。听得出他在竭力抑制,实在忍不住时便用被子掩住嘴。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看他,晨曦中他黑眼晶亮,手指放在唇上对我做个无声的“嘘”,浅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

  第二天一早,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不住咳嗽。他受凉了。

  他用身体捂暖我,为了让我透气不把衣袍束紧,不知灌了多少冷风进去。半夜里还几次起来帮恰那掖被子,不受凉才怪。

  这个孩子,为何与我以前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不同?

  我本来极讨厌药味,却在八思巴养病时破天荒没有逃开。在他身边守着,陪他静静看书,汤药的苦辛味道弥漫在整间屋子。偶尔,他会抚摸着我,温暖地对我笑。无论窗外风雪凄寒,屋内,有他在的地方,便有温柔而静谧的微笑。如三月阳春和熙的清风,驱逐了所有寒意。

  两百多年孤身修行,早已忘记了亲人相伴的滋味。却从这少年身上,依稀又忆起了心底深处,曾经的一片柔软。我突然,开始喜欢这样有人拍着我的脑袋对我说话了……

  凉州的冬天漫长,我跟着兄弟俩,用我无敌的可爱模样刻意讨好,换来他们的日益宠爱。每天过得惬意至极,不用犯愁冬日食物难觅。我开始明白为何猫狗之流甘愿做人类宠物。只是,听班智达说法,是我当宠物的最大目的。可惜,小九九流产了。不敢去听墙根,如果被敏锐的班智达觉察,他肯定会发现我的目的,进而知道我是妖,不是普通狐狸。不过,即使是上次偷学到的四皈依法,也已经让我受益匪浅了。

  藏历新年很快来到,我做为宠物,陪着八思巴、恰那兄弟俩,过了在凉州的第一个藏历新年。

  吐蕃时期,骁勇善战的吐蕃人灭了青海的土谷浑,又从唐人手中攻下处于河西走廊要冲的凉州。吐蕃往这些地方大量移民,所以,凉州有不少藏人。藏历新年气氛浓烈,热闹非常。(注:凉州既现在的甘肃武威市)

  年前班智达的侍从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用酥油和面粉炸成形状各异的油果子,还在绘有彩色花纹的木盒左右分别盛放炒麦粒和酥油拌成的糌粑,上面插上青棵穗和酥油塑制的彩花。到了年二十九那天,所有人都打扫卫生,将驿站内分配给他们的小院落扫得干干净净。尽管只是临时的暂居地,他们也当成自己的家一般,粉饰一新。

  年二十九那晚,所有人团坐在一起吃面疙瘩。不时有人发出怪叫,因为吃到了包进面疙瘩里的石头,羊毛,或者木炭,惹来哈哈大笑。恰那最惨,他吃到了辣椒,辣得眼泪汪汪到处找水喝。我看他那凄惨模样,死活不敢碰眼前的那碗面疙瘩了。

  吃完面疙瘩,恰那提起一个陶盆,八思巴抱着我,兄弟俩兴奋地手牵手跑到街头送鬼。凉州最繁华的鼓楼周围已聚集了好多藏人。广场中心点着火堆,许多年轻人端着鬼食盆欢快地奔跑,后面大群人在追,嘴里热闹地大喊着“哟~哟~”。追上了,年轻人们便将鬼食盆摔碎在火堆中,嘴里不停喊着吉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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