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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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那咯咯笑着让八思巴追。他穿着新衣,被大红丝绸镶边的羊皮袍子裹得像个小球在滚动,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透响。那样无忧无虑的欢快,连我的心也被感染。要不是后腿伤还没好,我肯定也跟着恰那一起疯。他跑过瘾了,气喘吁吁地站定,举起陶盆向火堆砸去,然后冲着八思巴大喊:“扎西德勒!”

  恰那披散的长发被风掠起。火光下,他的黑眸如同打磨过的曜石,晶莹剔透。嘴角的笑天真无邪,露着可爱的酒窝。八思巴抱着我,走到恰那身边,握住弟弟的手,温暖地看着他:“扎西德勒!”(藏语吉祥如意之意)

  恰那用手点一点我的小尖鼻子,满心喜悦地说:“扎西德勒!”

  那一刻,我差点冲口而出:“扎西德勒!”忍一忍,还是没说。

  

  壁炉中的火烧得正旺,我盯着噼啪作响的火苗,突然沉寂下来。火光中,恰那无邪的笑脸晃在眼前,眼睛亮的璀璨夺目。

  “勾起了很多回忆?”年轻人走到我身边,低头打量我。

  “嗯。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往事。就算没有对着你说,我也会每天晚上细细回想一遍。”我吸了吸鼻子,抬头对年轻人微笑,“在兄弟俩的吉祥祝愿中,藏历阴火羊年来到。换成公元纪年,是公元1247年。”

  这一年,八思巴十三岁,恰那九岁。

  这一年,遥远的南宋是宋理宗在位的淳佑七年,离被蒙古灭亡只有十九年光阴了。

  这一年,蒙古人刚选出来的可汗——贵由汗,只坐了一年汉位便突然暴毙。据说,是成吉思汗小儿子拖雷的寡妇派出刺客杀死了贵由。史书上对于这类的王权争夺向来都是含糊其辞。

  这一年,萨迦班智达,终于如愿见到了阔端……

  第7章 凉州会晤

  第六章:凉州会晤

  浅薄的人把知识挂在嘴上,

  饱学的人把学问埋在心里;

  麦草总是在水面上漂浮,

  宝石却沉入深深的海底。

  ——《萨迦格言》

  雪地里,恰那呼哧呼哧地奋力推雪球。雪球越滚越大,在地上划出几道轨迹。他扭头,小脸蛋红扑扑的,嘴里冒着丝丝白气,跳脚大喊:“哥哥,快来堆雪人呀!”

  八思巴答应一声,眼睛却瞧着驿馆大门,心事重重,神不守舍。今天,班智达去了王府,会见回到凉州的阔端。一大早班智达便带着大群侍从走了,到现在已过去三个时辰,他还没回来。

  我的腿没全好,也无法陪恰那玩雪。窝在八思巴身上,安静地陪他。突然觉察出什么,半立起身,竖起耳朵倾听。

  “蓝迦,是伯父回来了?”八思巴拍着我的头,焦急地问。

  分辨出那是十多个人的纷乱脚步,我朝八思巴点头,那应该是班智达。八思巴突地起身,将我往恰那怀里一塞,飞快向驿馆外奔去。恰那嚷着“等等”,也抱着我颠颠地追来。

  刚出驿馆便碰上班智达一行人正踏雪而归。他脸色平和安详,看见兄弟俩迎出来,微笑着说:“娄吉,恰那,随伯父进屋,伯父有话要跟你们说。”

  一进屋,班智达屏退侍从。八思巴从暖壶里倒了碗酥油茶递上,小心地问:“伯父,今日谈得如何?”

  班智达噙着酥油茶,对兄弟俩温和一笑:“阔端王爷对我甚为敬重,商谈之时颇能听我建言。我已与王爷商定了乌思藏全部归附蒙古,降附纳贡,成为属地。归顺的各方首领皆可保有原来地位,但需经蒙古委任,并向蒙古呈报户籍,交纳贡赋,遵行蒙古法度。”

  八思巴愣住,犹豫着问出:“伯父,这样全然归顺蒙古,乌思藏的其它贵族和教派是否会反对?”

  班智达点头,叹息一声:“必定会有反对之音。可是,如今的乌思藏不复吐蕃时期强大。若是开战,我等只是一个个小派势力,单打独斗如何取胜?若是联合起来,内讧只怕比外乱还严重。先前只是跟阔端王爷的偏师对敌,都已是节节败退,更何况大军压到?蒙古人打仗,若是战前不降,战后必屠城。你看大夏国,大金国,花刺子模,俄罗斯人,哪个没有被蒙古人屠过城?而畏兀儿归降,则未遭涂炭,人民财富皆归其自有。”(注:大夏国既西夏,花刺子模既现在的乌兹别克斯坦,畏兀儿既维吾尔,现在的新疆)

  “乌思藏已乱四百年,不能再乱下去了。”班智达挺直佝偻的腰背,苍老的声音饱含坚韧,“为了百万藏民不再受生灵涂炭之苦,为了让乌思藏不再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我班智达甘受其它教派指戳。”

  兄弟俩钦佩地凝视老人,哽咽着叫一声:“伯父……”

  班智达脸颊凹陷,额头沟壑密布,写尽沧桑。唯有双目如炬,乾坤分明。他缓缓说道:“阔端王爷已决定,任用萨迦派之人为达鲁花赤,赠与金符和银符,所有乌思藏头人需听命于金字使者和银字使者。各地地方官员缴纳户籍,不得妄自行事。蒙古将派官员去乌思藏,与萨迦人员一起议定税目。”(达鲁花赤:蒙古和元朝的官名,为所在地方、军队和官衙的最大监治长官)

  班智达的口吻全然不是对小孩子说话,而是将兄弟俩当成大人一般看待。许是害怕自己时日无多,要将未尽之愿尽数交代。八思巴凝神静听,严肃地点头。恰那只知道抱着我,两眼骨碌碌地从伯父身上转到哥哥身上,半懂不懂地默默听着。

  班智达将茶碗放在几案上,看着年幼的兄弟俩,眼里满是舐犊之情。他将恰那叫到身边坐下,慈祥地抚摸他柔软的长发:“此次会面还有一事,与你们兄弟俩有关。”

  两兄弟都抬头看班智达。班智达停顿良久,突然说道:“我们款氏家族在吐蕃时期便是显赫的名门望族。我的曾祖父名叫官却杰波,一百七十年前他在萨迦地区建起萨迦寺,创立了萨迦派。萨迦虽是佛门教派,但我的曾祖父并未出家。”(注:官却杰波于公元1073年建造了萨迦寺)

  两兄弟不知班智达为何突然说起萨迦先祖,讶异写在脸上,却不发问,认真聆听。

  “曾祖父到了五十八岁,还没有儿子。一次偶遇一位背水女子,互相爱悦,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取名为贡噶宁波,便是我的祖父。曾祖父圆寂时,祖父只有十一岁,继承了萨迦派寺庙和所有庄园。他主持萨迦派四十八年,收徒无数,真正将萨迦派发展起来。”

  班智达语气平静,时不时沉思一下,一点点地回忆:“我的祖父贡噶宁波也没有出家。他娶了察摩地方的姐妹俩,生了四个儿子。可惜,大儿子二十二岁在印度圆寂。二儿子索南孜摩出生时,祖父五十一岁。索南孜摩是我的二伯,他继承祖父法统,勤于修行,著述颇多,于四十一岁圆寂。他圆寂后,萨迦法座由我的三伯扎巴坚赞继承。”

  “还记得你们小时候见过的萨迦寺大屋顶么?”班智达搂住恰那的肩膀问,恰那乖觉地点头。老人笑着继续说,“那便是我的三伯任法王时主持修建的。在他任上,萨迦派实力大涨,影响已不止萨迦一地。我自从小,便以长子身份,由三伯以法统继承人教养长大。”

  班智达顿了顿,喝一口酥油茶:“不过我的二伯和三伯,虽然继承法统,却也没有正式出家。他们俩跟我的祖父贡噶宁波一道,被称为萨迦派‘白衣三祖’。”

  “伯父,我记得他们!”恰那喜出望外地嚷嚷,“他们的佛像便在大殿之内,我们每天都要跪拜呢。”

  班智达点头:“我的父亲贝钦沃波是幼子,他出生时,祖父已是五十九了。祖父四个儿子中,只有我父亲传承了家族血统。他有两个儿子,便是我和你们的父亲桑察。”

  他眼望虚空,似乎记忆飘渺在辽远之处:“我二十七岁受比丘戒,是萨迦派中第一个正式出家为僧的比丘。而你们的父亲做为幼子,依照萨迦派例规,娶妻生子,掌管家务。于是有了你们。”

  “伯父,你跟阔端王爷会面,有什么决定是与萨迦派传承有关的么?”一直沉默不语的八思巴抬起清灵的眸子发问。

  班智达诧异地看他一眼,旋即点头:“娄吉,你果真没有辜负伯父期望,这么快便能想到。”

  迎着八思巴询问的目光,班智达语气异常凝重:“萨迦派从创立伊始,便是由款氏家族血脉代代相传。之前教派实力尚弱,子嗣单薄,尚可不出家便继承法统。自我起,萨迦派要壮大,要走出萨迦,需得遵行佛法教规。所以,长子承袭教职出家为僧,幼子娶妻延续家族血脉。娄吉,你做为长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十岁便让你受沙弥戒,都是为了日后继承伯父的法统。”

  八思巴和恰那对视一眼。恰那还是懵懵懂懂,忽闪着大眼睛歪头看。八思巴咬一咬嘴角,鼓起勇气问:“伯父与阔端王爷的商定,是跟娄吉有关,还是恰那?”

  “是恰那。”班智达低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小鬼,微微一笑,“伯父已经为恰那定了婚事。是阔端王爷的嫡女——墨卡顿公主,今夏便成亲。”

  “啊?”恰那正把玩着我的大尾巴,手一紧,猛地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班智达。我被他掐得生疼,呜呜叫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了手。

  “伯父!”八思巴惊呼,“恰那才九岁!”

  “伯父知道。”班智达半闭眼,叹出一口气,“阔端王爷本来是要将公主嫁给你。可是,你已出家,二十岁须受比丘戒,这辈子都不能破戒娶妻。所以便商定由恰那娶公主。”

  “伯父,这,这,我,我……”恰那跳到地上,有些惊慌失措,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这门亲事由阔端王爷提出的,嫁的又是他最宠爱的嫡女。蒙古王室向来与归附之人通婚,以此恩德加强联系。”班智达将恰那拖了过来,搂进怀中,“恰那,你娶蒙古公主是上佳姻缘,对萨迦派日后发展极有益处。”

  “那个公主跟我一样大么?”偎在班智达怀里,恰那怯生生地抬眼问。

  “墨卡顿公主十七岁,比你年长八岁。”看见恰那莫名惊骇的表情,班智达急忙宽慰他,“听说公主是个好姑娘,性格豪爽大方,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你把她当成姐姐一样敬重,很快你就会长大的。”

  “伯父……”恰那噘起红润的唇,一脸不情愿。

  “伯父这么早就为你定亲,还有一个原因。”班智达抬起沟壑纵横的老脸,忧心忡忡,“萨迦派从我曾祖开始,子嗣一直单薄。我祖父在曾祖五十九岁出生,我父亲也是在祖父五十九岁出生。娄吉,你父亲生下你时,亦有五十二岁了。恰那更是可怜,一出生便没了父亲。萨迦派以血脉传承,若一旦绝嗣,便无法延续。高龄生子,又造成幼童继立,只得将大权托付弟子之手。若是碰上心术不正之人,萨迦派和款氏家族便岌岌可危了。”

  “所以,伯父为你这么早便定亲,也是盼望你能早日延续款氏家族血脉。款氏家族的延续,如今只在你一人身上啊。”班智达顿一顿,捏起恰那的小尖下巴,慈爱地说,“恰那,你现在还太小。再过几年,你就能理解伯父的苦心了。”

  八思巴一直垂头咬着唇,此刻突然抬眼,眸子里一丝哀伤缠绕:“可是,伯父,除了我们两兄弟,父亲还有其它儿子呀。二弟仁钦坚赞,三弟意希迥乃,都可以继承家业,何必让恰那那么小的年纪就娶妻呢?”

  “娄吉!”班智达突然厉声打断八思巴。我从未听他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对兄弟俩说话,“你们的母亲玛久衮吉是嫡妻。她出生显赫,血统高贵,非你父亲其它妾室可比。你们要牢记,萨迦派必须由你和恰那继承!”

  恰那被吓到了,眼圈一红,小嘴扁起,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班智达和八思巴。

  似乎发现自己语气太重,班智达稳一稳声音,抱起恰那坐在他膝头:“恰那,你成亲后,要住进阔端王爷府。以后改穿蒙古服饰,学蒙古话。”

  “伯父,那你跟哥哥呢?你们也住王府么?”

  班智达默默摇头。

  恰那怔怔地看着神情凝重的班智达,又转头看垂头不语的八思巴。泪水在大眼窝里一圈圈转,却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流下来。从那一天起,恰那突然变懂事了。

  那天晚上睡觉时,恰那搂着我,八思巴搂着恰那。恰那贴着我的脊背,泪水无声地流淌在皮毛上,又渗进了肌肤内,由肌肤一点点渗进我的心。九岁的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变,即将与相依为命的亲人分离,与陌生的新娘住进陌生的环境,心里的惶恐,怕是一生难忘了。

  八思巴不说话,只是一遍遍轻拍着弟弟小小的身子。

  我永远都忘不了,恰那的童年,如此仓促地结束在九岁。

  没过几天,几百封信从凉州驿馆快马发出,奔向乌思藏各地。那封名为《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致乌思藏善知识大德及诸施主的信》,规劝西藏各教派和地方首领归顺蒙古,编制土地属名清册,一份呈现阔端,一份送至萨迦,一份自己保存。

  到了21世纪,这封珍贵的信,依旧珍藏在萨迦寺内。

  

  年轻人拍着脑袋:“九岁,天哪……”他摇摇头,重重吐气,“阔端让恰那住王府,穿蒙古衣服说蒙古话,是把他当成人质看待啊。而且这门亲事,两人生活习惯、语言、年龄都相差太远,这样的政治婚姻怎么可能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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