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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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呢？

　　她走出便利店，正好三个穿着一模一样的附小校服，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朋友吵吵闹闹地撞过来。她扶着门把，让那三个小朋友鱼贯而入。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谢谢阿姨。”

　　她在小朋友的背后做了个鬼脸，显然是对阿姨的称号不满意。

　　还有呢？

　　没有了。

　　没有追上去？**，你有没有看见我女朋友？你女朋友？对，眼睛大大，头发黑黑，穿一条黄裙。漂亮又大方。

　　……别开玩笑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林沛白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脸皮薄的人应当在进化中被淘汰掉才对。首先，这里不卖豆腐脑，是她在外面买了带进来；其次，她带着电脑包，说明她是来工作的；第三，她是外地人，刚来格陵不久。”

　　“当然，我能想到的，你肯定早就想到了。”林沛白又笑：“我认识的所有终生致力于减肥的女性，都不会一大早就对自己这么狠,好像吃药一样吃早餐。”

　　格陵的垃圾分类一直做在全国前列，她从外地来，不了解很正常；而吃当地的豆腐正是一种解决水土不服的偏方。她可能是研修生，或者从事医院的外围工作，但不会是医药销售。否则已经和他搭讪。

　　可惜不知她在哪一科。

　　“大海捞针，怎么找。”林沛白一摊双手，不要脸地回答，“医院几千员工，该由你自己一个个地去问。我就是看你魂不守舍，想知道你的心事然后嘲笑你而已。我可以帮你排除的是，她不在我们神外，也不在沈最的麻醉科。”

　　贝海泽啼笑皆非：“我看最近小师叔给你留的作业太少了，你闲得发慌。”

　　“你也是，近佛不求。”林沛白坏笑，“只要你妈一通电话到人事科，所有近期来医院进修研习，或者提供外包服务的，二十来岁女性的资料都会出现在你面前。她不是一向都这样帮你找对象嘛。这次更容易了，直接招来和你恋爱结婚生子，一条龙服务，多好。”

　　贝海泽懒得听他讲下去，起身就走。林沛白赶紧追上，搂住他的肩膀：“别慌走，有缘分总还会再见。少男，咱们不急，青春期很长……”

　　姜珠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电梯。

　　她一路读书上来，同学很多，朋友很少。也很少上网聊天，只是和同专业同学时有寒暄，聊聊近况。

　　姜同学，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

　　看你身体挺壮实，居然会水土不服。

　　她每每离开云泽去一个新的环境都会水土不服，食欲不振，心慌胸闷。中医教她吃当地的豆腐，吃一个月然后就慢慢适应了。

　　不知道是适应了当地的环境，还是适应了云政恩已在这个世上消失，再不会出现——不在云泽出现，也不会在别的地方出现的事实。

　　现在她养成了每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首先吃当地豆腐花的习惯。

　　“如果是男性专科，你怎么办……哈哈哈哈……”一把猥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姜珠渊微微偏了偏头，看见一对青年医生正勾肩搭背地朝电梯走来。

　　她收起手机，不以为意地站直了身体。而青年医生中正经的那位，在看到她的身影时，明显一滞。

　　电梯门映射出了一前一后站着的两对人。秦勉和姜珠渊两位女士站在前面，安静地等着电梯；而站在后面的，对“男性专科”有莫名兴趣的青年医生鬼祟地交头接耳，互相拉扯。

　　竟然在这里又碰见她。

　　林沛白低声怂恿：“天赐良缘。快去看她的工作证上写的是哪个科室，芳名如何。快去，不然以后没机会。”

　　他促狭地推了贝海泽一把。

　　身后射来四道令人浑身不舒服的目光。姜珠渊转了个角度。那人踉跄上前一步，迟疑地拉近距离，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了她的胸口。

　　角度不好，他看的不是十分清楚，微微侧了侧头——

　　恰好这时，那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的女孩子，偏过头厉声问他：“好看吗？”

　　声音清亮，不过三个字，字字清楚。

　　她今天穿着衬衣，因为胸部有点大，两片衣襟之间难免有缝，所以里面打了底。但是被他这样盯着看，实在不舒服。

　　贝海泽这才猛然惊醒，自己看的是会引人误会的地方。他毕竟年轻，面皮也薄，唰地一下便连耳朵都红透了，哪里还敢看她？看她的胸牌？

　　这副心虚的模样在姜珠渊看来更是猥琐且可恶。不给他一点教训，以后还会披着这身白皮肆意骚扰其他异性。

　　“好看吗，”她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铭牌，一字一句地念出来，“肝胆外科，贝海泽医师？”

　　她轻蔑地松开手，连他上兜里的四支笔也带掉了两支。见兄弟难堪，林沛白急忙要来打圆场：“**，这是误会……”

　　电梯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姜珠渊刷了工作证，走进打开的电梯。而他们已经被鉴定为登徒子，自然不好意思跟进密闭空间。

　　“怎么次次电梯都来的这么及时？”

　　“你真是魔鬼！我直接上去和她say hi都比现在从容得多！”贝海泽一边捡笔，一边骂林沛白。

　　林沛白装作没听见：“看她去几层——六层。慢性病科。”

　　贝海泽略顿了顿，迈开长腿冲向安全通道。看热闹不怕事大，林沛白紧随其后；两人一鼓作气跑上六楼，才想起来——怎么解释？

　　于是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就看见两名非本科室的医生缠扭着走过来。虽说都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可神态气质大不相同。

　　其中一个面相很风流的，十分正经地批评另一个看起来就温柔可靠的：“贝海泽医生，这样不对，捡到别人的东西一定要还——别抢，这么多同事看着呢。”

　　说着，他就将一只iphone递过来，笑得童叟无欺：“美女，刚才上来的女孩子，穿红衣服黑裙子的那个，她掉了一只手机在便利店。她在哪里？我想亲自拿给她。”

　　被他挡在身后的贝海泽无力扶额。

　　“你是说秦勉教授的学生？她刚进了主任办公室。多谢。等下我拿给她。”

　　“哦，原来她是公共营养科秦教授的学生。我确实有点印象——她姓——姓什么来着？我记得她不是本地人，是哪里人来着——”

　　护士狐疑地看看演戏逼真的林沛白，又看看无话可说的贝海泽：“她姓姜，姜珠渊。是云泽卫生局今年选送的进修专员。”

　　“姜珠渊？念起来真费劲。”林沛白对贝海泽挤眼睛，“我原以为你的名字已经最好笑。”

　　贝海泽沉着脸为他扫盲：“应该是‘藏珠于渊’的意思。”

　　“美女，那她——”林沛白正要说什么时，腰间的beeper突然响了起来。他立刻收起嬉皮笑脸，一扫beeper上的讯息：“病房叫我，我走了。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

　　小师叔严肃可靠，怎么会收这种不靠谱的徒弟。

　　更可恶的是，自己到底是拗不过林沛白还是听从了心底的魔鬼？是否他也希望两人的邂逅能带来一个暧昧多情的开端？

　　护士将手机装入一只信封，写上了姜珠渊三个字。抬头时，小帅哥医生还站在原地，流连忘返。

　　“贝医生，还有事吗？我会告诉姜硕士，是你捡到她的手机。”

　　贝海泽无可奈何，只好离去。

　　林沛白和贝海泽在外面和小护士调笑时，姜珠渊正在主任办公室接受医务科，慢性病科和公共营养科的联合调查。

　　“姜硕士，你好。我是医务科副科长伍敏。我们于昨天下午收到刚出院的42床病人家属投诉。投诉你在慢性病科进修期间存在不正当指引和推销行为，严重违反了营养师的职业操守。现在请你详细汇报相关工作情况。”

　　秦勉教授也是临时调查小组的一员。她不发一语，仔细观察着姜珠渊的神情。

　　姜珠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回答。

　　“我于三周前进入慢性病科学习，主要承担住院病人饮食指引工作。其中42床病人殷承是有三十年病史的I型糖尿病患者，上个月二十一号因微血管病变入院进行治疗。住院期间按家属的要求，由公共营养科为他提出饮食和运动指引，家属自己配餐。在综合考虑病人意愿和身体状况之后，我以《慢性病患者膳食指南2012》为参考，给出了书面的膳食意见，并得到了秦勉教授的同意。”

　　“一周后我按照流程对患者进行回访。患者对饮食单一表示出了强烈不满。这一点与我给出的膳食意见不一致。患者家属和护理秉着，”她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谨慎的态度，除了满足患者的一日五餐之外，并没有按照意见提供餐间点心和水果。虽然患者每日热量摄取足够，但情绪波动很大，导致治疗效果不佳。”

　　“于是我与患者家属，即殷承先生的妹妹殷唯女士电话交流过几次。殷唯女士本身也是糖尿病患者，情绪稳定，血糖控制很好，病情平稳。她对于我的膳食多样化建议不予接受。”

　　“你是否和殷唯女士发生了语言上的争执？”

　　姜珠渊回答：“我确实对她说过‘你能接受单一的饮食，不代表你的哥哥也能接受，病人与病人之间有个体差异’这样的话。她回答‘我的糖尿病史比你的生命还长’。我说‘在保证生命长度的情况下，也要保证生命的丰度不是吗’。她立刻警告我，会投诉我威胁病人，对病人做不正当指引。因为和殷唯女士交流无效，我在征得殷承先生同意的情况下，将他的饮食转给配餐中心负责。”

　　“三天前，因为患者各项体征恢复良好，经管床医生批准，予以回家继续治疗。殷承先生出院前，我买了一包无糖饼干交给他的家庭护理。饼干的成分和热量我写了下来，每天吃几块，几时吃比较好，要适量减少正餐的淀粉摄取。”

　　主任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包开了封的饼干。姜珠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吧？吃了一半她还退回来了？有这个必要吗。”

　　“你是否知道殷承先生的职业是导演？这种代糖食品的经销商曾经希望在他的新纪录片中植入广告，被拒绝。而他在收到你送的饼干之后，一度改变了主意。”

　　姜珠渊冷冷道：“殷承先生住院时我看到了新闻。但他既然在住院，那就只是一名患者。我并不知道植入广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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