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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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没有见过她在餐厅用餐。他过去和她打招呼，她放下手中的小说，对他微笑：“小贝医生。”
他的视线落在封面上：“你喜欢看小说？”
她摇摇头：“也不是。但这本很有意思。”
以医院为背景的爱情故事。男主角之一是一名医术高超，风流韵事不断的大国手。大国手有个天资聪颖，温柔可靠的徒弟。徒弟深深地爱上了师父的女儿，师父却霸占了徒弟……
贝海泽似懂非懂：“关系很混乱。”
“对啊。”姜珠渊道，“文笔很流畅，情感纠葛写的不错。感觉作者应该有一定医学背景，或者是在医学世家长大。我看完了，你要看吗。”
“好。”贝海泽翻了两页，“看完了还给你。”
可是他永远也看不完那本小说。扉页介绍作者是留学英国的女孩子，小说主要讲述了一对师徒在工作和生活中的激情碰撞。能够出版看来是打了不少擦边球，其中某些隐晦的大胆描写让贝海泽脸红心跳，肝胆俱裂，无法面对姜珠渊的坦荡。林沛白倒是看得呲牙咧嘴，捧腹大笑：“我的妈呀，这作者……这作者……绝对……”绝对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玥，我该怎么办。”
闻人玥并没有气得坐起来；也没有托梦给纯情的表哥：“你傻呀！烈女怕郎缠，缠住她，她就是你的了。千万不要，不要冷落她。”
一开始急不可耐的伍敏反而平静下来，不再干预儿子的事情。只是看着他窝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将小说翻来翻去的时候，问了一句。
“最近累吗。”
“不累。”
“不是你外公坚持，我真舍不得你当医生。”
贝海泽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妈，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多辛苦呀。”伍敏心疼道，“你看你爸，做手术的时候还能撑着，平时腰都直不起来。你爸都是大外科主任了，还要被投诉，说他的坐姿不尊重病人。我说，他脊椎有事，不能坚持很久，请多多体谅……”
贝海泽合上小说。他有伍敏的眼睛和温柔，也有贝中珏的下巴和坚持：“有妈你心疼我们，就够了。”
“对了，你看。”伍敏展开一张画纸，“才六岁的小孩子，已经画得这样好。”
贝海泽接过来：“是爸的小病人画的？”他颇有些意外，父亲素来不给人机会送这些东西。
“是啊。托人送到了你爸的办公室。你知道的，你爸从不收这些东西。不过，这次破例。”伍敏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儿子，耐心点。医院是圆的。”
大概过了一千年那么久，肝胆外科与移植中心的早餐通气会上，贝海泽果然再见姜珠渊。她与三四名营养师跟在卫欣大夫的身后。许昆仑为大家介绍：“卫欣将是中心的营养主任，为移植病人做膳食指引。”
卫欣和秦勉的性格相反，清高严厉，语气倨傲：“很高兴与各位共事。下面我会结合临床实际情况，就移植病人的膳食注意事项简单地为大家做个报告。请各位医生在与病人及家属交流的时候，务必以营养科的指导意见为重。今天的报告之后，我不希望再出现营养科和临床科室的意见相左的情况。”
姜珠渊对贝海泽微微一笑，他也正看着她，眼中满是惊喜。她指了指了他面前的早餐，又偷偷指了指自己。
贝海泽突然想起，营养科除了负责病患的膳食指引，也负责大国手的营养配餐和各科室的早餐会。
她的手势正在表示，今天的早餐内容是由她负责。
再看面前撒了黑芝麻的太阳蛋，夹着生菜，三文鱼泥，青瓜，番茄的燕麦三明治，牛奶，一小杯杏仁，三片猕猴桃，贝海泽顿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荡漾。
他也偷偷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难怪妈妈会有那么一句“医院是圆的”。因为她终究会转到他这里来。
卫欣敏锐地捕捉到了台下正在暗度陈仓；她自然不会去替许昆仑教徒弟。手一抬，激光笔投向姜珠渊：“请不要因为自己是公派研修生，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还去影响其他人的专注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姜珠渊。她黄色连衣裙的肩膀上有一个红色箭头。卫欣素来挑剔，对学生也没有什么好声气；都能叫她去捞地沟油了，当众下不来台更是家常便饭；姜珠渊先是不安尴尬，然后道歉，卫欣才将激光笔收回。
见姜珠渊被批评，贝海泽更加难以集中注意力；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可还是坐立不安。散会后，姜珠渊将一张纸交给贝海泽：“这是今天报告的大纲。”
“谢谢。”贝海泽走在她身边，“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我会在肝胆外科轮转四周。”姜珠渊抿嘴一笑。见卫欣教授和许昆仑正边走边谈话，她趁机对贝海泽道，“对了，你现在忙吗？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他确实应该去查房了，但走廊上还有好几名外地来的病人家属等着呢。一般情况下，许昆仑会看过了这些人带来的片子才去查房，这给了他几分钟喘息的时间：“跟我来。”
他带她到了走廊另一头的开水间。这里有些热，姜珠渊用手扇了两下，贝海泽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小风扇来打开：“凉快点没。”
“小贝医生，你也用小风扇啊。”姜珠渊从电脑包中拿出一块半个手掌大小，方方正正，包着透明玻璃纸的白色固体，递给贝海泽，“送给你。”
“这是什么。”贝海泽接过来闻了闻，有柠檬香味逸出。
“还记得之前你帮我捞废油吗。我们在碱化废油时，析出的水溶性脂肪酸就是俗称的皂脚。可以用来做手工皂。”
无比恶臭的地沟油居然变成了柠檬香味的手工皂？
姜珠渊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笑着回答：“请放心，绝不含有毒物质。而且按照你的喜好，加了柠檬皮进去。我自己也留了两块，用来洗手没问题。小贝医生不要害怕。能将地沟油变废为宝不是很好吗。”
难怪问他喜欢什么香味。
贝海泽一点也不害怕，相反他简直受宠若惊：“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这个。”
“不是突然啊。”姜珠渊认真道，“当天晚上就做好了，但是刚做好的手工皂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成熟期，PH值降下去之后才能使用。现在的PH值比较接近7.4，所以拿来给你。”她将一对洁净的手伸到他面前，“今天早上我就是用它洗的手。我喜欢的是佛手柑。”
若有似无的佛手柑香味，如此接近她的味道。她真的很能沉住气，和他见了那么多面，一句也没有提到。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手工皂还有成熟期。他大概懂得了她的那种对未知的强烈好奇——这是他一辈子也不会用到的知识，可是，真的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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