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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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早已痛得在地上不停的抽蓄，周世骞枪法奇准，一枪便断了筋，他甚至能感觉到子弹卡在骨头之间，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何为生不如死。
“是我……是我！”
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那样的痛苦，只想有人一枪解决了自己或许会更加痛快。
周涄元一急就要阻拦，却被霍仲林死死地按住。
周世骞微笑，调转枪头对上另外一个男人，枪支直接抵上他的额头，枪口仍带着开火的余温，不是很烫，却足以灼伤内心最脆弱的勇气。
“是你吗？”
修罗般的笑着，视线直直地朝向周涄元，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不是。周涄元的心几乎静止下来，深深地、深深地沉淀，温润的眸子忽然无比冷静地与他对视。
男人脸色发白，冷汗满额，本着最后一丝勇气，“是！是我！”
“砰！”
近距离的射程在男人的眉间打出一个窟窿，子弹穿过头颅嵌入后面的实木柱子，顿时血花飞溅，几点猩红溅到了他的手上，死不瞑目的人顺着惯性的引力失重地往后倒，沉重的躯体摔在地板上，在寂静的空间中发出了沉沉的声响。
周涄元不忍去看，别过头去。
周世骞把枪交给何立威，对着脸色铁青的周涄元友善地笑：“好了，既然他们都已经招认了，事情就这样结束吧。”然后，看着对方愈加沉重的表情，笑得更深，扬着下颔高傲地走出了充斥着血腥的议事厅。
他是一个优秀的猎手，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收，什么时候应该放，虽然他想要将周涄元置诸死地，但是他也乐于与周涄元玩玩这点小把戏，有些时候把一个人逼得太紧，逼到了墙角的话，那么游戏就不好玩了。
削去他左右二臂，想必也有够他烦恼一阵子了。
思及至此，忍不住轻笑出声。
曾经他无意与他纠缠于这个游戏，但是却是周涄元逼得他不得不一步一步地走向游戏的中心，逼虎跳墙的结果，必须得由他自己承担。
游戏，不过才刚开始。
“涄元，你必须要振作！”霍仲林紧紧地握住拳头，如今势不如人，唯有忍气吞声，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够为这两位死去的兄弟报仇的！
周涄元早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双眼中平无波澜。
“我知道。”
从都督府回来夜色已深，周世骞与周涄元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头发挽成髻的马姐利落地给打开门，用他们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一边接过东西一边说：
“少帅，堂少爷，荣小姐早早的就过来了，一直在厅里等着呢。”
周世骞意外地挑眉，随即回头看了周涄元一眼，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被锤子敲碎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平如镜面的眸子中仿佛有温柔的泉水淌过，仿佛冬日的阳光安静地倾泻下来，温暖了一片波光。
他微微一笑，一边解开衣襟的钮扣一边大大方方地进了厅。
她坐在深咖啡色的意大利小牛皮沙发上，背对着他们，背挺得直直的，坐姿十分端正，略低着头手里好像在捏着些什么，发丝隐匿间纤细白皙的后劲若隐若现，强烈的对比色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拨开长发的冲动——而周世骞便是这么做了。
指尖灼热的温度透过肌肤汹涌地冲向每一根神经，明凤大吃一惊，像是装了弹簧一样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分防备几分茫然地回头看他，理智飞快回笼，低眉垂首：“少帅。”目光远远地落到了周涄元身上，抿了抿唇，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落寞，没有喊他。
周世骞难得的温和一笑，明知故问：“四姑娘来找我？”
明凤没有迟疑的摇头，认真的表情把周世骞逗笑了，周涄元迈上前来，揽住她的肩膀，仿佛带着几分敌意地将她从周世骞的面前拉开，柔声道：“我们上楼说话。”
明凤挣脱了他的手，“不，就在这里说。”
周涄元一惊，心里约莫猜到了七八分。
这小小的动作落入周世骞眼中，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了然，顷刻，薄唇弯起的弧度渐渐地深刻了起来，那胜券在握的表情似乎正在宣告着些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明凤一眼，旋身上楼。
周涄元拉着她坐下，吩咐马姐换上热茶，在触碰到她之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她的手出奇的冰凉，便把她双手都拢到自己手心里，密密地温暖着，声线低沉却是说不出的柔情似水，“怎么了？这么晚了也过来。”
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明凤安静地凝视着他温若深潭的眼，内心却是茫然无助的，张了张嘴，在心底沉淀了一整个晚上的话化成了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正在上楼的周世骞脚步忽的一顿。
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虽然知道她在对自己与对周涄元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但是即便是当初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她也不曾如此低声下气过，更不用说后来有礼客套中隐约的不满了。
他们的距离不算太远，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倔强的侧脸，唇微微抿着，清丽黝黑的眼瞳直视周涄元，勇敢却同时也怯弱着，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荣明凤，在他面前她或是浑身带刺的刺猬、或是自信满满的会长之女、抑或是病发坚忍的少女，从来不曾如此。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按压了一下，闷沉沉的，他抿着薄唇，不再理会地回房。
周涄元还是淡淡地，温润的，只有唇角略微僵硬的弧度无声无息地透露出几分极力掩盖的紧张，“你想要听我说什么？”
“听你跟司……”
“没有！”他迅速打断她的话，一个字便已经足够让他明白了她想要说的话，在这个圈子里从来就没有永远的秘密，更何况明凤的父亲与宋都督如此交好的关系？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按到自己胸口上，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道：“我知道现在有些话要说还是太早了些，但是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明凤，你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女人，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会像你这般打动我。”
他心跳的脉动顺着她手心的血管如同电流一般冲到了心里，每一次胸口的震动仿佛就像一只锤子敲到她心上，她张张嘴，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忽然恨起自己来，刚才听了爸爸说的那句话之后她二话不说的便跑到了周宅来，等了好几个钟头才等回了他，只是……她应该相信他的，爸爸也说了他并没有答应不是吗？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只是想要试着去相信眼前这个让她初次动心的男人，真的相信。
很久很久以后，明凤回想起来，总觉得好笑。
年轻的时候总是天真的以为爱情就好像书里写的一样，有了爱情便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奋不顾身，可惜书里的男人全都不是周涄元，周涄元能够奋不顾身，但是对象却并不是她，在他的心里自己确实是排在第一位的女人，可是在她之前，还有着万里河山，他有着他的宏图大业千秋大业。
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无奈地叹息：“我从来都是不愿意放弃你的。”
她嘤咛一声，深深地埋进他胸口，似乎是应了，又仿佛没有。
送明凤回去的时候已是夜深了，司机早已经歇下，霍仲林反倒还醒着，见周涄元精神不太好便上了驾驶座，刚出了黑铁大门，门灯的光投射下来，昏黄昏黄的，初秋的夜风冰冷刺骨，明凤还穿着早上到纸醉金迷时候的旗袍，瑟缩了一下，抬眸便不经意地瞧见了周涄元袖口上那一片极小的鲜红，大为惊讶。
“你受伤了？！”
周涄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眸色忽的一黯，勉强地笑笑，扶着她冰凉的肩膀上车，“不是我，你先上车等着，我给你拿件衣服，别受凉了。”
明凤还想说些什么，他却更快地转过头去，大步地往回走。
他甚少有如此情绪化的一面，明凤心底清，也知道问他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来，等他走远了，才幽幽开口。
“霍先生，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敏感如她，已经发现了周涄元的不对劲。
前座的霍仲林先是沉默了许久，从倒后镜那儿见明凤抿着唇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仿佛等不到答案便不罢休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终是道：“今日，我们有两位好友惨死，在我们面前。”
明凤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震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涄元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大衣，厚厚实实地将她包裹在里面，明凤尚处于震惊中回不过神来，被动地被按在他宽厚的胸怀里，汲取着他温柔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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