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朝蚁贼满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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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正当热闹时候,燕于飞此时心乱如麻,哪里还呆得下去,幸而王素希因为杨帆不在,也不甚有兴致,当下两个人就向熟人打了招呼回校。这一整晚她都没有睡好,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窗外月色清亮,映得她枕边一叠书信上的字清清楚楚,他写的信开头总是:于飞,我这里一切很好,勿念……叫她忍不住的就又想哭。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是红的,整个人脚下都虚浮着,王素希问清楚原委,劝慰她道: “手术做过了应该没有大问题,你不要那么担心,总司令这里好歹也算见过面了,不用自己吓唬自己。”然而她终究没有办法放心,重新寻了报纸来看,越看越是心惊,新闻上只是报喜不报忧,仔细琢磨过去,却发现部队其实节节败退,例来与邻国的纷争没有这样失败过。幸而过了一个星期燕于飞又收到上官衡的信,字迹墨色不一,显然是分了好几次写的,好歹他是脱离了危险在战地医院休养,这才叫她放下心来。

转眼里学校考试都结束,燕于飞往火车站去买回停蓝的票,正走在半路上,就听见远远的汽车喇叭声音,片刻便疾驰过十数辆装满荷枪实弹的士兵的卡车,车子速度极快,路边的纸屑灰尘被一下子带起来扬在空中,路人都忙不迭躲闪开去。还不过几分钟,就又驰来一样的数辆卡车往另外的方向去,如是几次,那行人都纷纷议论起来,燕于飞不知道为何,心里紧了一紧。她照旧往火车站去,还隔着一条马路,就看到火车站门口围了大批的士兵,都在哄赶旅客,她驻足望去,只见那些士兵团团围住了火车站,用铁链锁起了出入口,又贴了许多张告示出来。她刚要想往前看看告示上写了什么,不防被人拉住了使劲一拖,她定睛一看是学校里同学,便问:“这是怎么回事?”那同学拉着她急急往外面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来了许多兵,只说是从今天起发往各地的车都停了,什么时候恢复都没说就往外赶人,且听说连汽车站都是一样被封起来了,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咱们赶快回学校的好。”

燕于飞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是发慌,两人招了车回学校,一路上却见市面上已经与方才不同,行人俱在步履匆匆赶路,那路边的铺子都半掩起门来,数家机关门口也围了大批的士兵,两人皆是相顾骇然。然而便是回了学校也没有新的消息,燕于飞心里七上八下的,半天才想起该往家里打个电话,提起电话听筒,却是连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她只以为宿舍里电话坏了,出去一问才知道,竟然满校的电话没有一个可以用的,想起路上方才看到的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她心里越发的惶急起来。留在学校的学生渐渐聚集起来,正在谈论这样奇怪的事情,又听见校门口十分的喧哗,站在窗口的同学一望惊叫起来:“学校门口被士兵看住了!”大家纷纷挤到窗口,只见五辆卡车堵住了校门口,车上下来许多士兵驱赶着学生往学校里去,远远的校长和几名教师都匆匆在奔过来。

众人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都往学校门口去,那一起官兵只是把守住门口说奉命不让学生出去,大家与之争辩也没有用,只好怏怏的回来,校长及主任唤了燕于飞去,恳请她问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她自然明白这是因为她认得上官衡的缘故,虽然她心里亦是忐忑,也不好推辞,只能先答应下来。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电台里才有广播出来,满城的人才知道原来一天之内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东南军区的总司令上官端被手下软禁起来,造反的手下如今自行重组了军区,又强行接掌了平南的政府,在电台里发了声明,那声明反反复复的只是说因上官端独擅专权草菅人命贪污国库镇压学生运动之属,且屡劝不听毫不以百姓福衹为虑,是以群情激愤将其软禁以求民主公正云云,又言明泛水以北齐梁山以东三省二十一市均已落入掌控,要求与共和政府对话以求解决。

燕于飞骤然听到这消息,直如惊天霹雳一样愣在那里,半晌都不能动弹,等渐渐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散了大半,仅余下几个女生,脸上也半是关切半是惊惶,支吾的道:“于飞,你脸色很不好,不要紧吧?”她尚且不能思考,只是点点头道:“我没事。”那几个女生互相望了几眼道:“这样晚了,我们回去休息,你也早睡。”说完倒象逃一样走出她的宿舍。素来因为她的宿舍里添置了油汀,是女生们冬天极其喜欢来的地方,此刻仍旧是寒冬,看她们这样逃也似的走掉,燕于飞倒一时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此刻上官端已是阶下囚,她身为上官衡的女友,自然是关系紧密,现下时局紧张,谁也不知道明天要发生什么,自然是离得她越远越好以免惹祸上身。她只苦笑一下,倒不伤心,兵变这样大的事情已经把她的全副心神都占住了,这些年她从来未曾遇到过这样重大的事情,且想到上官衡在前线的处境,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一颗心只是别别的直跳。晚上她虽然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完全不能合眼,自窗口望出去,校门口那集聚在一起的卡车在阴影里如同怪兽一般,惨淡的月色映在门口往复巡逻的士兵的枪械上,只是泛着冰冷的光,叫她心里泛起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学校的景况也没有丝毫的改善,那把守校门口的官兵丝毫不予通融,仍旧不准许任何人出入。校长和主任们也不再来找燕于飞,同学们看到她,除了偶尔点一点头招呼一声,多的倒是绕道走过,人情之冷暖叫她一夜尝透。燕于飞也是无法与父母联络,停蓝虽然地处泛水以南未遭兵变,此刻却料必父母也已经听闻消息,可是电话不通音讯不达,她只是担心父母忧心过度,她一边担忧父母,一边坐立不安的想着上官衡,柔肠百转思来想去的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够守着电台等最新的消息。

直到三天后学校的门禁方解,燕于飞也找不到人一起出去,只能自己往城里面打探消息,平南城里还是戒备森严,往三省二十一市外的交通依旧中断。她本来有意想见一下王素希,然而经过她家门口时也只见布了守卫岗哨,料是不能得见只好作罢。平南城市面上风声鹤唳,许多铺子都不肯开张,偶尔一两家铺子也只开了半扇铺面,掌柜坐在里面一双眼睛都警惕的瞧着外面,这种惨淡的景象燕于飞从来没有看见过,心里面越发的担忧。

到了中午她又累又饿,好容易寻到一家饭店吃饭,邻近的几桌正是窃窃私语的谈兵变的事情,燕于飞侧耳听了片刻,只听得他们说什么东南军区的军政府定然要枪毙上官端,外国和共和政府的干预也是没有用的之类,她心里面又急又乱,那饭菜在嘴里也是食不吃味。

因为城里面戒严,城门到五点就要关闭,燕于飞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早早的回了学校。报纸上新闻只说政府正在斡旋,冀望和平解决,又说廖夫人及廖先生本在国外度假,如今也赶赴回国力争转圜,那报纸上还说与邻国的斗争极为激烈,两军胶着僵持不下,死伤众多,沙头堡阵地已失,如今战线离长阳只有百多公里的路程。她看了这些新闻只是更加坐卧不安的焦灼。兵变两个星期下来,政府斡旋几如无效,那消息也渐渐流传出来,平南城内巨家大族都被军政府监视居住,原先的掌权派纷纷被逮捕,时而也有人在报纸上发了声明对上官端反戈一击,市面并不见平静,越发让人心焦。燕于飞正在宿舍蹙眉看那报纸上的新闻,宿舍门被人一把推开,她抬起头来,却看见校长同自己的老师陪着一个军官站在门口,老师虽满脸忧色,还是道:“这位就是燕小姐。”那军官把她上下打量一遍道:“燕小姐,总司令有令,麻烦你跟我走一次。”燕于飞愣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所说的总司令乃是主导了兵变,原先在上官端手下的一个副司令,她道:“请问找我去有什么事?”那军官侧身一让道:“燕小姐去了就知道,车子已经在楼下,请快上车。”她知道现在必然无可推脱,望了老师和校长一眼便跟着那军官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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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疾驰出去,燕于飞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带自己往哪里去,只是在车里忐忑不安,道路两边景物萧瑟,更叫她看了觉得前景堪忧。车子进了平南城内,却不往司令部开,三拐两拐的停在一座独立的院子外面。她下了车进去,只见院子里面也是岗哨森密,将当中一栋楼的几个出口都被看守得水泄不通。那军官领了她进去到三楼,她推开房门,里面已经有一个人,见她进来点了点头道:“燕小姐,请坐。”她四面打量一下,房间极是狭小,放着一座铁架子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她往那椅子上坐下道:“请问你们找我来做什么?”那人态度还算客气,道:“燕小姐,我是总司令下面第一办公室的张明伦,总司令请你到这里来,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只是想麻烦你写一封信。”

燕于飞隐约料到他所说为何,只是闭紧了嘴等他讲下去,张明伦道:“燕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现今局势动荡,四处不安,也不是我们想要的,上官端顽固刚愎,早该被推翻下去,只是现在还是有许多人不明真相,反受蒙骗,十分需要澄清事实,这件事情最好也是由他身边人来做。”燕于飞听他冠冕堂皇的兜兜转转说话,便道:“你们究竟有什么事情请直言。”张明伦笑一笑道:“也没有什么,燕小姐和上官衡想必很熟,我们只是想请燕小姐写封信,把平南城的情况说上一说,劝他看清楚形势,发表一份声明,和上官端划清楚界限。”

燕于飞深吸了一口气道:“恐怕总司令太看高我的作用了,这种事情上,我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作用。”张明伦道:“燕小姐在上官衡心目中什么地位,小姐自己比我们更清楚,何况我们只要求燕小姐写这封信,至于上官衡究竟肯不肯听,我们也不强求小姐负责的,燕小姐不必推脱。”

燕于飞低着头半晌不说话,张明伦便道:“就请燕小姐在这里好好考虑一下,我下午再来。”说着自己出去把门反手带上,燕于飞隔着门听见他唤过士兵来吩咐,虽然听不甚清楚,也知道是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她听着张明伦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本来她强自镇定,现在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一下松下来一样,额上骤然冒出许多汗。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的声音,她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房间里只有小小一个气窗,望出去只见周围花木扶疏岗哨众多。内侧一扇门,推进去是一样极小的盥洗室。她心里清楚,要是不肯写这封信,只怕是出不了这个房间。

到了下午约莫三点的样子,那张明伦又到房间里来,看见桌子上放着的一碗饭几碟菜都没有动过,问道:“中午送来的饭菜不合燕小姐的胃口么?”燕于飞站起来道:“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张明伦道:“燕小姐写了信就可以走。”燕于飞昂起头道:“如果我不愿意写,是否就不能出去?”张明伦笑一笑道:“燕小姐既然知道,何必再问,一封信只是区区举手之劳,燕小姐写了,我们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燕于飞咬一咬牙道:“抱歉,这种信我不会写。”张明伦也不恼,只说:“燕小姐还是考虑清楚的好,纸笔这里都有,燕小姐写好了可以叫门外的警卫通知我。”

等那张明伦又走了,燕于飞才吐了一口气,她虽然大着胆子回绝掉他的要求,可是明白他们势必不肯就此干休,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事等着,因此送进来的晚饭也是没有心思吃,铁架子床上被褥单薄,她反正无心睡眠,拥着那被子坐了一夜,脑中杂乱的一会想起父母家人来,一会想起上官衡来,尤想到离别那一日他这样深情的望着自己,心里面只是痛楚难当,到近天明的时候疲累不堪才打了个盹。朦胧里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立刻就惊醒了过来,原来是送了早饭进来。

燕于飞既然醒了过来,就到盥洗室里用凉水拍了拍脸,复又回到床边坐下。她想着张明伦今天一定又要来逼迫,可是左右又想不出办法来推挡,虽然父母身在停蓝,她不算有什么后顾之忧,可是她胆子再大毕竟也只是一介女子,一想到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她便忍不住害怕起来。现在她势同被软禁,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也不知道前线战况如何,思来想去的也没有个好的打算。

张明伦果然下午又过来,看她完全还是不肯写信,神色里立时不悦起来,本来他看起来还算和颜悦色的模样,一时间却逼到燕于飞面前沉下脸色来。她本来坐在床边,不由往床架上靠了一靠,张明伦站在她面前阴沉沉的盯着她打量,叫她不敢多动上一动,她亦无路可退,纵然心里再多么的害怕,也只好仰起头回视过去,她背靠着铁架子的床,只觉得那生铁的寒意慢慢透过衣服渗到骨头里面去,一分分抽干体内的热度。她就这样昂着头回视过去,脑中只是紧张成一片的空白,亦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明伦才撤回了视线踱开几步路。她依旧不敢松懈下来,手指在背后紧紧握着生铁的床栏,唯恐自己不支倒下。

张明伦绕着那房间走了几圈道:“燕小姐难道没有想清楚么?你一日不写,一日便不得出去,区区一封信,燕小姐何必这样执着。老实说,上官衡在前线,也如同在我们掌握之中,燕小姐还不如写了这封信,劝他同上官端划清楚界限,他或许还可以多活些日子。”燕于飞听他这样讲,言辞里完全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一惊,然而片刻后她便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何不对他亲自说个明白,远比我这封信用处大许多。”张明伦扯了扯嘴角道:“多了燕小姐这封信,自然事半功倍。上官端不会有生路,上官衡身为他侄子可是处境堪忧哪。”他停了一会,唇边忽然扯了一丝诡秘的微笑道:“燕小姐实在不愿意写这封信我们也不强求,我们倒是可以放你出去。”他顿了一顿,等燕于飞抬头望着他才道:“但是燕小姐要在报章上发表一份声明,写清楚因为不满上官端及其亲信倒行逆施,和上官衡决裂。燕小姐可二者择其一。”燕于飞听见这样的要求浑身都打了个冷颤,反射般狠狠摇头。张明伦收了笑意,道:“燕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样的条件我们已经给得足够宽松,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弱燕小姐执意不肯合作,之后会发生什么,我是完全没办法保证的,若燕小姐愿意写信或者发表声明,我可以立刻送燕小姐回学校,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燕于飞心下惶急,想着张明伦那口气竟然是在上官衡身边也早有打算,一颗心更加的七上八下。她不知道上官衡境况如何,可是想必他早就得知东南军区的兵变及上官端的处境,他也一定是心急如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叫他为难,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肯写这封信,她从来没有改变过这样的想法,方才那一瞬间,往事彷佛历历在眼前放映过,她和他虽然不能算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在一起,可是他也为她受过伤经过责难,她想起他曾经在素希家说过的那样坚定的话来,她现在又怎么能弃他而去,她心里生出勇气来,抬头坚定的说:“这样的信和声明,我都不能写。”

张明伦脸色难看,只道:“燕小姐,你再详细考虑一下。”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便步出房间。

到了晚间,她望着那气窗外发呆,却见下面数个士兵拖着一个人走过,因那气窗甚是窄小,她只看了一会便望不到了,才要转眼过去,却猛然发现那些人走过的路上多了几条水迹一路延伸着,黯淡的光线下不甚分明,她看了许久才辨出,竟然是一路淋漓的血,她才想起被拖走那人僵硬的姿态,一时胃中翻滚忍不住别过头去,再转回来时已经有人端了水桶来冲去地上的血迹,灯光下地上到处汪着的水倒更像是一地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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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张明伦却没有过来,燕于飞心中忐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三天上午换了一个军官过来,那态度越加的不客气,进门便拿出审问犯人的态度来,一脚踏着椅子边,神色也是狰狞,道:“燕小姐,我劝你还是赶快写了这封信的好,不然我们很难保证你的安全。”燕于飞想起前日晚上那一幕,心里一抖,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半天她把心一横,仰起头道:“我本是平民百姓升斗小民,这样的大事不是我所能的,还请转告总司令,这信我是没有办法写的,我也不能左右上官衡的决定。”那军官斜着眼睛瞧了她许久,一只手搭在腰侧的枪套上轻轻掀那皮套,燕于飞听着这轻微的咔嗒咔嗒声却似敲在她心上的重锤,一下一下叫人心惊肉跳。那军官看她虽然神色紧张却依旧不肯低头,突然伸手抓住她头发往后一拉,一手已经从枪套里抽出枪来抵在她胸口。她立时只觉得头皮剧痛,脖颈上皮肤都要绷开一样,呼吸都不顺畅了,而那枪口的寒意直渗入心里去,她脑海里反复想的只有一句,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了。那军官的眼色越发狠冽,冷冷道:“燕小姐,你不要以为我们不会动你,这幢楼上上下下关的,都是上官端原来的亲信或者亲信的亲眷,依了我们的,自然能完完整整的走出去,不听从的,都是横着出去,燕小姐还是识时务一点的好。”她咬住唇,忍着痛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却见那军官的眼神冷冷上下打量自己,渐渐的竟然透出一丝猥亵,她心猛然一沉,浑身皮肤上都起了寒颤,升起的是比方才还要绝望的感觉。那军官上下打量了半晌,却因为上面交代过,不到最后事情底定不可伤她,因此哼了一下放开手去,转身拉开门,对外面候着的卫兵道:“去把电话拿来。”

片刻就有人提了电话进来接驳好线路,那军官拎起话筒来说了几个代号,燕于飞只见他一双眼睛仍旧牢牢盯着自己,不由扭过头去,耳朵里却听他道:“上官参谋长,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件事情,燕于飞小姐正在我们这里作客。”她怵然一惊回过头去,那军官听着电话唇边挂了一丝冷笑,缓缓道:“参谋长是否要和燕小姐说句话?”燕于飞猛然往后靠了一靠,象是要躲避一样,那军官却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肩把她拉到桌边,强把话筒放在她耳边,那军官在她背后大声道:“上官参谋长,燕小姐就在电话边,有什么疑问么?”

她听见电话那头急促的呼吸声和一声焦急的疑问“于飞?”,她只来得及说一声“我没事。”那军官又拿开话筒把她一推。

燕于飞被一把推回床边,那军官脸上尤带着冷笑对着电话道:“上官参谋长,如果你不希望燕小姐出什么意外,那就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提出的建议,共和政府早晚是要承认我们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必死抱着上官端不放。”说完喀喇一声挂了电话,门外候着的卫兵进来拔了线取走电话,那军官回身对燕于飞道:“燕小姐不写信也罢,就委屈你在这里多留几天。”说完亦不管她如何就出了门。她慢慢把手按住胸口,心一径的狂跳着,原来他依旧是平安无事的。半天她才觉得额头上一点温热,往盥洗室里镜子看了,原来是方才被推在床架上撞破流了血出来,她对着镜子随意擦了一擦,看着镜中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发酸,那眼泪忍了又忍还是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上官衡在那头握着电话听筒,电话是早就断了,听筒里只有嘟嘟的忙音,她的声音尤在耳边,他心焦如焚却又没有办法。因为怕他在前线心情不稳,所以东南军区甫一事变,早早的就他就被调回长阳城内,可是现在,他倒宁愿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他至少没有时间来想,也好过这样受着煎熬。他这几日里只企盼她已经回了停蓝或者还没有被他们注意上,可是如今看样子,她被为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敢想下去,一双手只紧紧抠着木桌板,仿若要把那边角掰下一块来。“参谋长,前线的急报。”一边的侍卫把折起的电报往他眼前递了好几次,他才猛然醒过来,匆匆接过手看了却是脸色一变道:“立刻替我接廖先生。”

廖先生及廖夫人因为听闻东南军区的急变,早放弃了度假回到首都昌元着力调停,上官衡自回到长阳每日里便是和廖先生通话不断,现下一接通了电话,他就道:“先生,我们所料不错,这次他们确实是内外勾结,煽动邻国对边境进攻,使政府无暇顾及东南军区,前线方才来的急报,昨晚敌军埋伏了三个团在我们本来进军路线上,幸而改得及时,免了三十二团全团覆没,我立刻派人把证据发到昌元,先生可趁势而为。”廖先生在电话那头道:“东南军区里现在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自己内部也有纷争,若有了这个卖国的证据,或可从内部分化他们,我们要确保一击成功,否则免不了百姓遭殃生灵涂炭的境地。”

上官衡应了声“是”,又道:“先生,我想现在回昌元。”廖先生停一会道:“现在前线和政府这里,究竟谁是内应还不知道,你如果贸然离开恐怕会有问题,我建议你还是留在长阳比较好。”上官衡嗯了一声,道:“我才接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把于飞软禁起来,我在长阳实在放心不下。”廖先生在电话那头沉吟一下道:“我们也听说了,现下只要政府不承认他们这个伪军区政府,他们一日不会动你叔父,但凡你叔父在,你也不投靠,燕小姐对他们就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对她如何,你先不用担心,我们必然会安排个法子让她平安出来。”上官衡也知道此刻是没有办法,纵然心焦,也只好先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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